他得意的表情在一瞬间收敛了，变得严肃认真。李复在下面看着他，感觉到这个人的注意力在从自己身上流失。现在看来真如他所言，他们自己查到了些什么。

在沈琦留意手机的一瞬间，李复的大脑高速运转：只有在他还对自己的口供感兴趣的时候才能得知佩佩真实的状况，可是，如果他撒谎呢？自己无非求一个心安罢了。

迅速权衡之下，他脱口而出：“王力早在他还不是类人的时候，我就认识了。”

“哦？”沈琦微微惊讶的抬头看着他，没想到他这么痛快。

“王力是高度类人。但是你们应该没查出来，”李复顿了顿说，“现在我能知道我女儿的消息了吗？”

沈琦被他气笑了。

他看出来这个李总怕自己失去利用价值，想尽快得知女儿的状况，那就说明确实已经有什么事是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他心里暗喜，现在博弈的局面反过来了。

“王力从入职公安局到被害，都是你安排的吗？”沈琦直接无视了他最后那个问句。

李复勉强沉默了一小会儿，说：“是”。

“除了王力，还有没有其他人。”

李复背出来几个人的名字。

小吴在旁边一边记录，一边背后冒冷汗。这其中有两个人是他很好的哥们儿，如果不是李复承认，他绝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去。

怪不得这些日子，他们无论查什么都没有收获。

沈琦听他背着这些人的名字，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那么特种局呢？除了钱禧还有谁？”

“其余的人你们都知道了。”李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沈琦略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这么凑巧。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李复做了一个摊手的姿势，“近在眼前的人就这么几个了。”

沈琦听出来他话里有话，追问道：“那不在昆滇的呢？”

“无可奉告。”李复说。

“你——”小吴气愤的说。

“不好意思，我要是真的什么都说了，你老大肯定不会告诉我实情的。”李复对小吴说，“虽然看起来我是个阶下囚，但是你们真的没有资格跟我周旋，”他转向沈琦，“我想说的就这么多，现在该告诉我女儿的情况了吧？”

沈琦没想到他这么硬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他假装生气的冷哼一声，站起来走了。

小吴跟着走出去，临了还对着李复说：“你可真行！”

李复目送两人出门，直到耳边响起关门的声音，才颓唐的靠回椅子上。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但还是忍不住做这些表面功夫。

“老大，老大”小吴跟在沈琦后面，“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

沈琦转身看着初出茅庐的小吴，不知道他这个脑子是怎么支持他考上警察学院的，“因为告诉他女儿没了，就真的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小吴挠挠头，“那，我们不如骗他那个佩佩还活着？”

“怎么骗？人家要看照片视频，要跟女儿通电话呢？”

“哦对……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沈琦目光阴沉的看着审讯室的门，“好在不算全无收获，先晾晾他吧。”

北安，市第二中学。

此时正值春夏交替的季节，学校墙边的蔷薇花开的正盛，红的粉的簇拥在墙边，在微风中摆动，纷纷扬扬的花瓣落了路上的清洁工满头满身。

清洁工抬起头望着花墙，坚毅的脸上出现少有的温柔的表情——正是不久前从昆滇消失的蒋明远。

蒋明远看了一会儿花墙，擦擦汗，又低下头接着扫地，这些花落得人心烦，但是他今天的心情相当好，丝毫没有被影响。

他来到北安之前，小吴就告诉过他上次他们没能去成的那个水库，但是蒋明远不急着去，直觉告诉他，问题最大的是这个学校。

果不其然，就在昨天清晨五点，他刚刚开始工作的时候，看到一辆白色的SUV神神秘秘的驶入学校大门。这辆车的特征同小吴描述的当时跟踪他们去水库的车完全对得上，隔着不远，蒋明远依稀辨认出开车的人正是当年在“昆农”农药厂的军哥。

“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能确认就是他？”沈琦隔着电话问。

“他脸上有颗痣，就在眉心。”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当年打死他的几个人里，就有这个军哥，化成灰我都忘不了。” 蒋明远笃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