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至于说是恐怖。我们假设她是一个正常的20多岁的姑娘，换衣服这种事几乎天天都要发生，怎么可能恐惧得起来？”

“是不能让陌生人提出换衣服这件事吧？”陆白苦笑着说。

“如果她是普通人类，可能之前被欺负过。如果是类人，那身上多半还保留着原始痕迹。”沈琦肯定的说。

所谓原始痕迹，就是动物换化为类人过程中保留的动物特征，高度类人身上没有这种特征。在类人研究学中，原始痕迹是区别普通类人与高度类人的重要区别，很多时候是唯一区别。

“李复的突破口就在佩佩身上，否则我们怀疑再多也没证据——他肯定都清理干净了。”陆白说。

“那你打算？”

“还是先去保安那问个清楚，再做打算。”

西门的保安亭刚刚交过一次班，此时的王强正在保安亭执勤。

他身穿物业统一的保安服，右臂带一个红袖章，精神抖擞的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望着西门附近的各色行人和车辆。

小区里的几家公司几乎都在这个时候下班，陆陆续续出来的人和车辆很多，有的认识王强，疲惫而随意的向他摆摆手，更多的人不认识他，径直走过去。

每当有人冲他摆手，王强就很高兴，兴奋的也冲那人摆手，嘴里高兴的招呼“下班啦？”

保安工作是十分无聊的。

沈琦和陆白在旁打量了他许久，没有打扰他，他们两人走到物业办公室，掏出证件像物业经理说明来意。

“我们小区最近没犯什么事儿啊。”物业经理有些发愁的打量着来人。平峰花园接二连三的出事，还都跟他们的保安或多或少有点关系，他这个物业经理能当到今天也是个奇迹。

“与贵公司和小区都没关系，我们只是简单做个调查。”陆白客气的解释。

“好，好。”物业经理定了定神，随即安排另一个保安去把王强换下来。“我这正好也要下班了，你们聊，哈哈。”

王强一脸疑惑的走进来，看到陆白，脸上出现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来了。”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知道我会来？”陆白问。

“我不确定。如果你和他们一样，那就不好说了。”

“‘他们’是谁？”沈琦问。

办公室里现在只剩他们3个人，王强已经从那个跟人打招呼都要兴奋很久的青年保安迅速转换成一个冷静、古怪的人。

“先说说你们的来意吧。”他绕到经理的办公桌后坐下，翘起二郎腿，然后抽屉中摸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上，眯着眼睛嘬了一口。

两人看他如此迅速的切换角色，心里不由得双双感叹：好演技。

“我们想问问你知道多少李复的事。以及在医院里给我听的资料是从哪弄到的？”陆白率先开了口，他觉得王强能主动去找他，肯定有什么非说不可的理由。

“先声明：我不是类人。”王强没头没脑的说。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俩人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

“但是我恨他，”后面这句话称得上咬牙切齿，他撸起袖子，一直推到肩膀上，借着室外昏暗的天光，大臂内侧一块不同寻常的皮肤微微发着光，似乎还有黏液。

不等俩人凑近看，王强又迅速的把衣服穿好，他自己都不忍心多看。

“我身上不止一次这样，都是那个李复搞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沈琦礼貌的强忍住不适，“你不是说自己不是类人吗？”

“是青蛙。”沉默了许久的陆白轻轻的说。

王强苦笑了一下，“陆研究员果然比较专业。”

那是大概三四年前的一个夏天。王强刚进城，打算找点活干。

他只有小学文化，父母在那一年去世了，只有一个哥哥刚结婚。哥哥结婚后，王强一天比一天感觉自己多余，在老家生活下去没什么意思，听说城里打工也能养活自己，还不用风吹日晒的种地，万一以后挣了大钱，再回乡，啧，那是什么生活。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王强来到昆滇市的人才市场，他虽然文化不多，但是身强体壮，有的是力气，不愁找不到一份好工作。

很快，一份“仁宠集团招聘体能员”的广告吸引了他，招聘要求上写着“男，积极上进，身体健康，没有遗传疾病、学历不限……”他拿着那份传单，看了又看，觉得这份工作非自己莫属。

他按照传单上的地址毫不费力的找到创新大厦，高大辉煌的写字楼让他觉得身价倍增，哪怕只是在这里工作就很荣幸了。

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所谓体能员，就是某些临床药物的试验者。仁宠集团做的更进一步，他们把一些动物药物在人身上也试一遍，对外声称必须通过可以反馈身体感受的人类才能更好的了解动物用药的症状。

最开始的一切都还算正常，直到有一天，王强和另外两个小伙子被领到楼上的“LR试验室”。

安排他们的主管告诫三人，这个试验室要求严格保密，薪资是普通体能员的3倍，但是一旦没有做到保密条件，就要赔偿公司很多钱。

“就算你们在这打十年工，也赔不起。”

其中一个小伙子当即要求退出，主管摆摆手让他走了。

“你们两个，能做到吗？”他又问了一遍。

“能，能。”俩人低着头，哪都不敢看，只在心里为3倍工资窃喜。

讲到这里，王强的表情微微动了一下，“听说那个退出的体能员，那天下班的时候就出车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