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你太废了，成窝边草三年多了才追上，我都不稀得吐槽你。”
印栖口中发出一声“切”，走到他边上手去拿他的行李箱。
“不用，你管好你那条废胳膊就行，别让我天天愁你那条胳膊。”
许成沿把行李箱换了个手拉，两人出站叫了辆的士，上车关门。
暴雨哗啦啦的响，又吵又烦闷，窗外昏暗的几乎跟傍晚一样，应该说更甚，连雨幕都遮住了来往的风景。
跟司机报了目的地后，印栖扭过头上下打量了大许一遍，嘴里啧啧出声：“怎么回事，谈个恋爱这还瘦了，是专门为徐医生减了肥？”
刚才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你可拉倒吧，上次见面都半年前了吧？呦，您老半年了还能看出来我瘦没瘦？能记得我长什么样我都烧高香了。”
许成沿没好气儿地冷笑了一声，“我这次专门过来，就是为了遵徐医生的命，押着你去医院复诊的。之前让你糊弄了，这回甭管你想不想去，你都得给我去！”
他就没把自己胳膊当回事，怕再不来真让他给整废了。
“去，那肯定去啊。”
印栖眼角一抽，讪讪一笑。
“之前那不是工作太忙了吗？”
“放屁！”
话是这么说，两人都清楚这纯粹是胡扯，本身印栖并不缺钱，每年又有公司分红，一个月拍一趟景就算是为公司做贡献了，可他偏偏是一年到头都在外面。
要么真的是个工作狂，要么就是需要用工作来给自己找点事儿，不胡思乱想。
印栖是前者还是后者，想都不用想。
沉默了五六分钟，印栖确实觉得这几年对不起大许，但兄弟间不需要矫情，顺着刚才的话又说：“那……是今天去医院复诊，还是明天去？”
说到底无论在火车上有没有撞上澶哥，大许都亲自来了，他肯定是要去的。
他也没打算让自己的这条胳膊废了，之前没去就是不想。
“下雨不去，等天晴了再说，下雨天你就适合老老实实地待在酒店里，现在胳膊疼吗？回去热敷一下，再不济贴个膏药，止疼药吃多了免疫，还有副作用，少吃。”
许成沿皱着眉头嘱咐了一个遍，他是真觉得在印栖这里就是个老妈子。
公司里当老妈子也就算了，兄弟面前还当老妈子，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碰上了印栖。
“行，都听你的，徐医生可真把你吃的死死的。”
印栖轻笑，心底里挺满意徐医生的，两人也确实般配。
“嗯。”
许成沿没否认。
回了酒店，印栖带许成沿去了他订的房间，就住在他对面，有什么事叫一声也方便。
两个房间的门都开着，许成沿不放心印栖的胳膊，弄完去了对面的房间。
“弄热水了没？记得敷一下胳膊，刚进来楼下隔壁就是早餐店，我去买两份早餐，你等我就行。”
“行，知道了。”
印栖在卫生间应了声，等到脚步声渐远，才出来。
把热毛巾敷在胳膊上，他单手拿起手机，给澶哥发了条消息。
-澶哥，我接到大许了，可能今儿不一定能陪你聊天
他说的不算明显，主要是大许对澶哥一直挺有点偏见，目前没正式复合，还是别给大许添堵。
不然，他几乎能想象大许能在他耳边叨叨多久。
感情的事儿是两个人的没错，但作为兄弟总归是有偏向性，觉得澶哥不好也正常，这种事情越替对方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不知道是不是西藏那边信号不好，发了十分钟都没接到回复，他也不着急，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在十五分钟后，许成沿把早餐买回来了。
出奇的是，天色比先前要亮上了许多，窗帘拉开的情况下，可以稍微不用开灯。
“怎么样？胳膊还疼吗？”
看着热毛巾还敷着，许成沿隐隐有点担忧。
一条胳膊卡三年了，愈合状况一直不好，加上印栖又天南地北的跑，心里一点数没有，整得他也没数。
至少，在没看到复查结果之前，他的心都是悬着的。
“不疼，你放心，我真的没事，晚点去复查就知道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
工作归工作，印栖也不是不要命的主。
许成沿睨他一眼，“行，吃完饭如果雨小了，就跟我去医院复查去，你这出门之前的病例都带了吗？”
“带了，连证明都带了，不然胳膊里有钢板，连车都上不去。”
印栖失笑，以防万一病例都是随身装着的。
“那就行。”
早餐就是千篇一律的包子油条鸡蛋汤，在吃饭的过程中。
“叮咚——”
印栖的手机响了下。
他心下一动，没去看手机，怕被大许发现什么。
“叮咚——”
“叮咚——”
又连续响了三声，许成沿诧异地抬头，“这么早，谁给你发的消息。”
在他印象中，这几年印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日常不用手机，就跟他没有手机似的，摄影照片都是走的邮箱，或者直接传到公司内网，这次居然转性了，开始频繁用手机了？
且从这次见面，他就觉得不太对劲，精神头好上了许多，就跟……勾搭上了哪个野男人似的。
想法一出，他瞬间醍醐灌顶，皱眉定定地看向印栖。
“没什么，就一个朋友。”
印栖轻咳一声，拿起手机打开屏幕扫了一眼。
跟他想的一样，是澶哥发来的消息，他没着急打开看，这一来一回更容易被大许看出点什么。
许成沿又多看了几眼，眸底闪过若有所思，“是吗？”
“对，就一个朋友。”
印栖在心底默念了一句，前男友前夫也算是……朋友吧。
他还怕大许打破砂锅问到底，这种事情上会八卦那可太正常了。
“嗯，吃饭，等下去医院。”
许成沿低下头，接着吃早餐，反而什么也没问。
“……啊，好。”
印栖手指微顿，又看了眼大许。
以他对大许的了解，就那反应不可能没发现什么。
早餐吃完，印栖把早餐盒都收到门外，等回头保洁把垃圾给收走，关上门坐在沙发上。
外面雨又下得大了点，看了天气预报后，还是决定下午再去医院，似乎下午雨会小点，甚至可能会停。
许成沿没着急回去，反倒是坐在了印栖的旁边，背靠在后面，闭目养神。
起的太早赶高铁，一来又下去买早餐，困倦是常态。
印栖跟着靠在后面，闭目养神。
空气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间缓慢的呼吸声，似乎是真的将要进入梦乡。
印栖都以为自己快要睡着了，耳边倏然传来了大许的声音。
“是他吧？”
他一怔，眼睛也没睁开，喉结来回滚动了下：“什、什么？”
许成沿也没睁开眼睛，意有所指，“那个人。”
印栖呼吸微滞：“哪个人？”
许成沿：“给你发消息的那个人。”
印栖：“哦。”
又停顿了几秒。
“哪个人是他吧？”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就你这么死心眼的人，三年了都没碰上谁能让你改变一下。所以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你倒是了解我。”
“那肯定是了解的。说吧，怎么又联系上的？”
“……就在火车上撞见的，刚好一个软卧包厢里。”
印栖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大许，没想到大许依旧闭着眼睛，脸上露出无奈。
“是你的风格，就你这么骄傲的性子，三年了都不肯打个电话重新联系，要是没契机我都不信。”
许成沿就知道会是这样。
“那……你不生气？你不是一直都不大喜欢他吗？”
印栖又转回去，看着天花板。
“我不喜欢有用吗？那是你的人生，我又不能替你过，你只要想好了，哥一直支持你，就是……这回照顾好自己。”
许成沿舔了舔微干的嘴唇，嗓音沙哑，“说实话，我其实对他谈不上喜欢和厌恶，就是觉得你在这段感情中过的太累了。我作为你兄弟，心理上偏向你，就不喜欢他。要撇开这个不说，他也没什么不好，有长相有身材有工作，家境不错父母也好，脾气上也挑不出毛病……”
他列举了一堆优点，这些优点都是外在的，很多人都能看见，拿着这些条件，就是去同性恋相亲市场，那也是铁铁的香饽饽，任谁能说句不好呢？
何况印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能让他喜欢上，绝对是万里挑一的。
印栖有点哭笑不得，“你这比我还会夸，我倒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见这种话，以前你可没少在我耳朵里说他不好。”
“我那叫说吗？我就是觉得他工作太忙了，你们的工作交集点太少，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太少，你又是个不太能忍受孤独的，当年你……”
许成沿一提起过去就说的有点多，到后面那句话还是没说出口，怕戳中了印栖的伤口。
当年印栖的父母过世后，印栖被刺激到了，耐不住孤独，天天跑到他家里头睡，压根就不敢一个人待着。
谁能想到，他找了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