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二人抬眼看去,是谢谨泽与随从策马前来。
钟若昭笑道:“都说烈女怕缠郎。不知你可会怕?”
“可我不是烈女。”温叙回答:“他也有更好的选择。”
山风拂过耳际,温叙抬眼看去,马上的俊朗少年此刻满脸焦急,在见到她的时候,紧皱的眉头微微抚平了些,下一瞬发现温叙受了伤,他的面色却变得更加难看。
谢谨泽下马直奔过来,单膝跪地,心疼地问道:“叙娘,叙娘你还好么?”
记得他领了府兵去找六娘,想来是六娘得救了,才有人禀报他关于自己的位置吧。
她虚弱地点头,正要开口说话,说明是被钟若昭所救,却被谢谨泽制止:“暂时别说话,耗心神。我带你回去,此时天晚了,进城怕是有些困难,不若去六娘庄子上修养吧。”
一旁被无视的钟若昭也不生气。
她不紧不慢地收好药材和器具,将篝火弄灭,背起药篓,对温叙稍微弯腰,转身欲走。
温叙抬手覆于谢谨泽的手上,轻拍以示安抚。见钟若昭要走,她有些担心。
“钟大夫,天色不早了,你孤身一人恐不安全,请与我们同去庄子上休息一日再回去吧。”
此时温叙语言恳切,又带了些着急地轻声说道。
谢谨泽顺着她的目光,才发现还有一人在此处。
他略有些羞涩,充满歉意地附和道:“是在下关心则乱,钟大夫莫要生气,多谢钟大夫对叙娘的救命之恩,还请您与我们一起前往附近的庄子休息。”
钟若昭侧身,见二人皆是诚恳地看向自己,笑着说道:“如此也好。”
只是要如何回去?
谢谨泽来得急,身后只跟了两名随从,三人皆是骑马赶来。
见众人面露为难,谢谨泽提议道:“钟大夫可会骑马?”
“略会一些。”
“如此,叙娘受伤,便与我同骑一乘;钟大夫自骑一乘,另二人共骑一乘,可好?”
眼下天色已深,若是在山中久待,寒气侵袭,待其他人赶来只怕温叙与钟若昭的身体会支撑不住。
温叙与钟若昭点头同意。
谢谨泽牵了马来,将温叙抱上马,小心翼翼地将她圈在怀中,慢慢地往山庄方向去。
太轻了。谢谨泽心疼地想道。他只觉怀里的人抱得再稍稍用力就会碎,方才他还发现温叙的手上缠了好些绷带,早已渗出血来。
她这些时日都在做些什么,为何清减得如此厉害。
温叙实在太累,上下眼皮只磕。
起初,她与谢璟泽之间还保持着距离,不知怎的,就沉沉地靠着他的胸膛睡着了。
前来接应的仆从抬了软轿,正快速地往这边赶来。远远地见谢谨泽等人,忙上前要将他怀中的温叙移下。
谢谨泽摇头,不愿松手。
他与她共乘一骑,又将她一路抱回了房里,像是捧着稀世之宝。
“叙娘!叙娘!”谢惊鸿接了讯息,忙赶过来,还未进门就慌张地喊道。
却见谢谨泽沉着脸让她噤声。
谢惊鸿点头如捣蒜,放轻脚步上前瞧着床上昏睡的人。
几日未见,温叙好似更瘦了。她双眼紧闭,嘴唇因为失血而过于苍白。
想起今日这些种种事情,都是因为自己遭人暗害所造成的后果,谢惊鸿只觉自责。
“对不起,堂兄。”她轻声说道:“因为我没有处理好同魏家的事情,连累了叙娘。”
屋外的药炉里正熬煮着草药,不时发出一两声‘咕噜’的声音。
身旁的人许久未应答。
谢惊鸿将头垂的更低。
良久,她听到谢谨泽叹了口气,安慰道:“此事不怪你,不必自责。小人难防。只是以后要多加小心。”
山庄临湖而建,背靠翠峰山,庄里亭台楼阁,无论哪一处,四季之景都可被很好地观赏。
石灯映照在游廊两侧的槭树间,更是增添了几分静谧。
温叙在夜间烧了起来。
她说着胡话,求过世的父母亲不要走。
梦里又是尸体又是烽烟。那些无关受到牵连的人,都在指责她。
“若不是你父亲失职,没能守住那些兵器 ,叛军又怎么会轻易的杀进行宫。”
“若非你执意要调查,又怎会引来仇人报复,连累这么多无辜百姓。”
她的内心此刻正受着难以言喻的煎熬。
或许她应该让步。不再执着于自己的个人仇恨。
值得吗?
或许现在放弃,收手还来得及。
温叙堕入可怕的虚无。
她突然间失去了想要复仇的心思或执念,那股藏在内心的傲气不知何时,已经溃不成军。
谢璟泽守了温叙一夜。
原是约好明日配合晏舜之引蛇出洞的计划,帮助他抓捕潜藏在赵家附近的眼线。
谢璟泽怠倦地揉了揉太阳穴,看向退了烧的温叙。
此时天已快亮。
他看向守在一旁贵妃榻上正熟睡的谢惊鸿,将她叫醒。
“我有事必须赶回城内一趟,照顾叙娘的事就拜托你了。”
谢惊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眼望向谢谢璟泽。
“啊?好,堂兄放心。”
谢璟泽担心地看了床榻方向一眼,便立即出了门,打马向城内奔去。
“晏少卿,您说您在赵府找到了关键性的证据,到底是何物啊?”一名侍卫问道。
此时晏舜之领了二位大理寺今日当值外出的人,来到政立坊。
晏舜之站在废墟前故意大声说道:“赵府并非无端失火,而是有人蓄意纵火。前些时日有一名街坊邻居来我这儿 ,说他曾在那晚
见到有人曾鬼鬼祟祟的进了赵府。”
“前些日我曾来赵府瞧过,没能查出些什么 。昨晚上我突然间就想到了,那嫌疑犯曾在赵府留下的痕迹。”
“今日我便进去将证据找出,到那时自然就能将嫌犯抓捕。”
说罢他正要进去 。
一道冷冽的寒光闪过,晏舜之堪堪避开,迅速拔了手中配剑,与那人厮打起来。
那人见他身手竟如此之好,微微惊讶。
于是躲在暗处的另外两人,见局势不妙 立即出来相帮。
六人瞬间扭打一起。
周边百姓吓得四处躲避。
是在市坊之内,须得速战速决,若是引来正在巡逻的侍卫就不妙了。
三人的招数越是狠厉,直冲晏舜之而来。
晏舜之冷汗涔涔,逐渐招架不住。
他频频看向道路,希望谢璟泽能快速赶来。
马蹄疾驰,一只箭迅速射了过来。
正打斗的人立即看了过去,只见谢璟泽疾驰过来,双手却正拉弓瞄准了那些歹徒。
他积郁了许久的怒气无处释放,见这些人竟然胆大包天,白日行凶,心下的愤怒便再也压不住。
晏舜之双眼睁大,见是谢璟泽来了,气焰倒是涨了三分,咧嘴笑道:“宵小哪里走。”
不出一会儿 ,三名嫌犯便被制服,压进了大理寺狱。
“多谢了。”晏舜之对谢璟泽感谢道。
但此时谢璟泽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他说:“希望你们能快速审出结果 。幕后之人已经开始向叙娘下手。若是不早日查出真相,她便总是会多一份危险。”
听到谢璟泽提起温叙,晏舜之急忙问道:“你说叙娘受伤了 ?她伤在何处?可严重?”
“昨日六娘在庄上跑马被人劫持,叙娘为了去寻她,落入了歹人的诡计之中。伤在左肩,一箭贯穿,已得救治。”谢璟泽答道。
“竟然如此凶险。她现在何处?不行,我得去亲眼瞧过才放心。”
谢璟泽拦住他:“你当下的任务是尽快把犯人审问出来。她状态很好,不需要你担心。”
晏舜之刚对谢璟泽的好感瞬间消失殆尽,他嫉妒地瞪着谢璟泽:“叙娘是为了谢惊鸿受的伤,你谢家最好尽心照顾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谢璟泽垂眸,喃喃道:“我知道。我会补偿她的。”
听他这番话,晏舜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摔袖离去。
他得尽快把那些犯人全都审问得干干净净,然后快速赶到温叙的身边照顾她。
这般好好表现的机会可不能让谢家小子一个人占了。
晏舜之越想越急,双眉皱的能夹死苍蝇,火急火燎地跑进大理寺狱。
窗外的蝉鸣声声入耳 ,温叙悠悠转醒,正要起身,却被人轻轻按着。
“叙娘别动,小心伤口。”谢惊鸿严肃地看着她,说道。
温叙乖乖听话,躺在床上,看着谢惊鸿去倒水过来。
“来,先喝些水。”
谢惊鸿拿了勺喂到温叙嘴边。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闻着屋里弥漫着的苦药味。
见她得了些精神,谢惊鸿半是高兴,半是忧伤的说:“你都不知道你昨晚上有多吓人。我堂兄将你抱进来的时候,你的脸白的跟纸一样。”
“你半边的衣裳都被血给染透了。”
“吓死我了。”说着谢惊鸿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好啦,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嘛。大夫说养几日就好了。”温叙喘着气说道。
谢惊鸿擦了擦止不住的眼泪:“这叫好,肩膀上扎了个窟窿也算好。”
“你叫我如何回报你。我自责得不行。。。”
温叙叹气:“其实,是我连累了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看到这里的大家。
今明天有事,我会尽量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