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漫的视角之中，海希的存在有时有点近似于春晚中的难忘今宵。一旦出场，基本上就昭示着即将落幕。

这个现象有两个诠释的方向。一是以海希的能力，确实可以解决绝大多数的问题。二是从余漫的角度，海希经常会在不知何处摸鱼到最后才现身。但无论从哪个方向解释，海希都很符合一个优秀上司应有的素质。虽然船客和船长之间并不是那种上下级关系，但海希身为船长的主要职责确实是给各种烂摊子兜底，顺带捅出更多的篓子。

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余漫她们和电子眼本就陷入了动弹不得的死锁，只看介入的外力是来自哪一方。电子眼的一系列谋划从过程上可以说是非常顺利，唯一的意外就是谋划的得利者换了一个分支。

当海希一行与塞瓦尔他们汇合，拉着席格突围冲回大楼之后不久，整座悬于大楼之上的透明楼阁就开始了崩碎。这或许是由于建造它的改革派已经没有能够维护它运行的分支，但从结果上来看，无论是改革派还是破坏派，还有那些执行者们，都确实被埋葬在了中枢的坍塌中。

在爱莲娜调用了她们本该交给电子眼的方法之后，未曾参与进这番事件的分支似乎确实也如它所说失去了资格。海希她们同时被这片空间弹出，完成了使命的大楼带着席格从巨大的建筑迅速坍缩成了数据世界中的一个小点，只留下了数据流中的短短几行日志。

“规定”相关合并冲突解决完毕。

标识码为：席格-莫伊德（39DE8H3）。

“真就这么解决了啊。”余漫叹了口气。

“洛有和我分析哦，这场选拔需要排除掉运气的成分，所以会需要用压力测试的手段找出符合要求的分支。”海希的语气像是在炫耀自己捡回了个厉害的东西，不过她确实捡回来过很聪明的猫猫，“表面规则是什么都不重要，最终还是会排除到只剩最终的胜者，我们当然可以直接加速这个过程。”

“也好在是压力测试，如果是用其它的犯法排除掉运气成分可就麻烦了。”塞瓦尔接道，“比如在余漫家乡叫蒙特卡洛模拟的方法，只要进行大数量的重复模拟，也可以选出最优那个选择。不过如果是那样，我们要帮席格就没那么方便了。”

“那现在呢？”

“我们把收集到的方法分一分，稍微组合一下，应该就都有足够单独处理一处合并冲突的战斗力了。”塞瓦尔伸爪在爱莲娜递来的一堆方法中拨弄了几下，“现在我们需要做的事情已经相对清晰，只要排除掉席格以外的分支就可以了。接下来是时候用‘随机访问’和‘梯度下降’分头前往其它主题的合并冲突，我们行动得越快，能保留下属于席格的部分就越多。”

“好在大多数分支都不是人形，不然哪怕知道只是一些数据化身，真要去主动袭击还挺有心理压力的。”余漫摊了摊手。

“没有必要，我们在解决冲突的战场接触的那些数据化身甚至不是真正的分支，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个席德也是一样。那些不过是从分支中复制出了相关代码的片段，哪怕是胜者也会和场地一起回收，就像我们刚才看到的那样。所以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塞瓦尔略微奇怪地看了余漫一眼。

“那就好。”余漫偷偷看了一眼爱莲娜，这是一种没有实际意义的习惯性行为。若是在外界她自然可以分析一番对方的表情，但现在她们都处在数据世界之中，如果不调用方法就不会有脸色的变化。哪怕她们把一些小动作做了映射，也未曾那么细致地管理自己的表情。

她其实并不真正对这些抱有什么心理负担，但爱莲娜哪怕在当地算个大人物，也不会有她们那种乱七八糟的经历，并培养出一套非常自适应的价值观。更何况爱莲娜和席格也只有一段短短的合作关系，甚至谈不上熟悉。如果之后需要对人形的分支下手，也许她会有些不安。

“b……”

“什么？”洛隐约间好像听到了一个模糊的爆破音。

“啊？我么？”余漫不明所以。

“不，我好像听到了其它什么人的声音。”洛摇摇头，“很短的一声。”

“日志里也没有类似的记录。”海希查看了一下附近的数据流，“不过既然是洛说的，那应该确有其事。现在没时间多等，不过大家如果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的话，也就多留意一下吧。”

洛点了点头，她倒是也没有很在意这个声音。要是换在她原来生活的环境里，怪声和呓语大概也就是日常的背景音，白噪音般可以忽略。

准备好的几人依次调用了随机访问的方法，一一消失于原地。

如果按照这两个方法应有的设计，她们应当会随机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不同坐标，再通过梯度下降前往不同的战场。塞瓦尔不知道在这个数据世界中，到底有多少个需要解决冲突的主题，但那想来不是一个可以让两个人很有可能相遇的数字。

而且，还有可能性更小的事情。

鹏洛号上的船客们，以及那个爱莲娜，每个人都有颇为鲜明的特质。如果完全的随机性却导向了并不完全随机的结果，那么就可以初步假定外在干涉的存在。比如说，如果有些关系更为紧密的人最终到达了同一个地点，又或者她们所到访的主题，与她们自身存在着某种相关性。

这样的话，比单纯的分散前往不同的战场，解决掉所有席格以外的分支，这大概会是一种更有戏剧冲突的展开。

也是舞台效应会想要的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