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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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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院后山,绿沉小筑。

自从上次与周生良痛痛快快打过一场之后,温去病有个把月没来。

这会儿进来,周生良直接朝他翻了两个白眼,“滚出去。”

温去病特别听话,调身欲走的下一瞬,又被周生良给叫住,“滚回来!”

“碧阙?这柄碧阙剑怎么会在你手里?老夫听闻它早在百年前已经被熔了啊!”小筑里,温去病还没想好要不要滚回去的时候,周生良已经屁颠儿屁颠儿跑过来,伸手就要拿剑。

温去病手一收,“抢啊?”

“啊!”周生良毫不掩饰自己对宝剑的贪婪,直接甩手关了小筑的门。

这一刻,温去病真想把整个太学院的学生连带打更的都叫过来,这就是你们没日没夜仰望的总教习,凑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他都自愧弗如。

“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碧阙送给你。”温去病觉得周生良的良心不多,但至少应该还有。

周生良摇头,“老夫觉得我不用答应什么,也应该有本事把剑留下来。”

好吧,温去病早料到了,抬手指了指碧阙剑的剑柄,“看到什么没?”

周生良皱眉,“据记载,这剑柄上当有一条银丝,相传那银丝是铸剑者掬千缕月光炼成。”

“非也,就是一条价值不菲的银丝。”温去病纠正了一下。

“银丝呢?”

“被我拆了。”

温去病紧接着将碧阙剑十分大方拍在矮案上,“事成之后,我自然会把银丝送过来。”

周生良转身坐向紫藤竹椅,拿起碧阙剑,“成交。”

“后日子时,替我杀个人。”温去病很是轻松道。

周生良抽出碧阙,剑身极薄,透着淡淡寒光,“后日子时,把银丝一并带着。”

“放心,狂寡一死我必将银丝给你。”

温去病音落时,周生良一直没舍得抬的眼皮,慢动作抬起来,慢动作瞠目,慢动作张大嘴巴,“谁?”

“咳,狂寡……”温去病原本不想告诉周生良,但就这种级别的较量自然是知己知彼才有胜算,所以也是没法儿隐瞒。

周生良握着碧阙剑的手,紧了紧,“其实……这剑没有银丝,看着也挺顺眼……”

温去病呵呵了,不去还想要剑?

“把剑还给我。”温去病直接伸手。

周生良护剑,“换个人杀。”

温去病表示换个人我用找你!

面对周生良一副不劳还想获的态度,温去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说起来,狂寡那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武林败类,你杀他绝对是代表公义!

周生良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跟狂寡勉强也算是同一类人,兔死狐悲,他当真是做不了那么残忍的事。

温去病都没好意思细数周生良刚出道时做的那些残忍事儿,这会儿装什么我佛慈悲。

为了争取周生良,温去病十分详细的阐述了我方优势及对方劣势,且将我方阵营掰着手指数了个遍。

最后打动周生良的,是清风剑。

清风明月踏碧阙,说的便是清风跟碧阙两柄绝世宝剑。

面对这样的结果,温去病为自己刚刚浪费的所有唾沫星子默哀。

早知如此,废什么话。

由此可见,世间人头皆有价,只看价大和价小。

关于围剿狂寡一事,不管是甄太后还是温去病,几乎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隐瞒钟一山,四医自然也不会多嘴。

第二日,圣旨下。

武盟七人相继接到圣旨,即日到任。

钟一山于镇北侯府接到圣旨,之后由钟勉嘱咐几句,便驾车赶往城外虎|骑营。

大周皇城东南西北皆有驻守军营,东为龙魂营,西为虎|骑营,南雀羽,北玄机,皇城内亦有顿星云统率的御林军,可谓固若金汤。

相比南北,皇城守军多集中在东西两地,这也是初时顿无羡为何反对钟一山入虎|骑营的原因。

说起来,钟一山不是第一次去虎|骑营,但这一次却是不同心境。

盼了这么许久,付出多少努力,他终于在朝中有了一席之地。

财谍只是他复仇的前期准备,入主朝堂才是复仇的开始。

从这一刻起,朱裴麒那么爱的江山,那么爱的权力,他所有在乎不舍的,终将失去。

马车戛然而止,钟一山纵身跳下马车,傲然站在虎|骑营外。

阳光下,一袭银白铠甲光芒熠熠,难以形容的尊威跟那股睥睨天下的霸气,自钟一山身上无形流露。

明明那么单薄的身子,却似一个能够撑起这万里江山的巨人。

在他踏足的脚下,杀伐滚滚,血乱红尘。

那无数个金戈铁马的日日夜夜,在钟一山脑海里不停闪现。

我,回来了。

营门大敞开,一抹熟悉的身影自里面跨步出来。

钟一山亦走了过去,四目相视,那人单膝跪地,“末将范涟漪,拜见副帅!”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军礼,钟一山抬手扶起范涟漪,“从此以后,生死与共,永世不离。”

“生死与共,永世不离!”范涟漪重重握拳,红了眼眶。

与范涟漪一并迎出来的,还有虎|骑营五位参将,八位校尉及十六位副尉。

营内无副将,所以除了钟勉,钟一山便是这里最高权力象征。

初入虎|骑营,钟一山便有了专属于自己处理军政的营帐。

这会儿一众武官散尽,钟一山带着范涟漪走向副将营帐,才一掀起帐帘就又给撩下了。

“涟漪,你去把校尉及以上武官的存档抄录一份自留,还有他们平日里操练的阵法也一并整理给我。”钟一山神色肃然,淡声吩咐。

“是。”范涟漪虽初为武官,好在她的叔父范炎乃驻守边陲的一位将军。

俗语有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是以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范涟漪却是从小就知道,身为武官,使命便是服从。

不问缘由,没有条件。

看着范涟漪转身离开的身影,钟一山颇有感慨。

钟知夏可能到现在都不明白,她到底失去了什么。

营帐的帐帘再次被掀开,钟一山看着仍是一身湛蓝色长袍的婴狐坐在矮案上吃葡萄的画面,真的是,不想活了。

“一山你来啦,怎么不进来?”婴狐‘噗’的吐了嘴里的葡萄皮,由刚刚单膝支在矮桌的动作,变成双膝盘坐。

钟一山走进营帐,迅速撂下帐帘,脑海里突然崩出一行字。

军营里,不、许、养、宠、物。

“风寒全都好了吗?没好的话你可以再回去休养几日。”钟一山无比真诚道,随后补充,“几个月也没问题,这种小事儿我还能给你作主!”

“好啦!”

下意识的,钟一山发现婴狐很不对劲儿,不管刚刚吃葡萄的时候,还是现在抄起旁边的那根香蕉,婴狐一直在吃,而且整个身子一直在抖。

别误会,是特别嘚瑟的那种抖。

“你没事儿吧?”钟一山表示担忧。

“我很好,特别好!”婴狐一口接着一口咬香蕉,都忘扒皮了。

钟一山后脑滴汗,这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钟一山,我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你!”婴狐嚼香蕉的速度开始加快。

“那你说吧。”钟一山洗耳恭听。

“可我不能说。”婴狐特别着急看向钟一山,表情很是痛苦。

钟一山怔了怔,“那就别说了。”

“可我忍不住!”婴狐好难过,红姨竟然骗他,说什么吃东西就能堵住嘴,这根本就堵不住好吗!

钟一山,“……”

婴狐发现,他的血真的可以解毒,好好一条剧毒五花蛇喝了他的血之后再去咬人,蛇都哭了!

然而在他兴致勃勃想要把这个惊人的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钟一山的时候,红娘威胁了他。

拿红娘的话说,这件事但凡多出一个人知道,她直接把婴狐带回古墓,先向老不死的负荆请罪,再跳绝命崖自陨。

婴狐自小到大,从来没有看到红姨那样认真过,眼眶再大点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节奏。

他觉着红姨应该不是在开玩笑,“钟一山,你快把我的嘴堵住,就要说出来了……”

在钟一山,范涟漪跟婴狐入虎|骑营之后,侯玦也已经到了龙魂营。

原本依侯岑之意,是希望自己孙儿能去雀羽营,那里的主将是他旧部,多少会有些照应。

而且雀羽营是四营中唯一没有在朝中站队的军营,少纷争。

不想侯玦却执意要到龙魂营。

那时侯岑便知道,自己孙儿这是铁了心,要趟这趟浑水……

与此同时,沈蓝月也已到刑部报道,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将冷宫里的沈蓝嫣押去天牢。

沈蓝月心里清楚,这当是钟一山送给她的上任礼。

这份礼极重,她毕生感激。

反倒是沈蓝嫣,无善意无悔意,满满的怨恨跟诅咒。

沈蓝月心知多说无益,打点狱卒安顿好沈蓝嫣后,回了刑部。

另一方面,段定入兵部直接被筱阳调走,自然也是照顾有加。

顿星云与平时无异,只是头上多了一个骠骑将军的虚衔。

至此,七人皆已入朝。

皇宫,教奴房。

一番试探之后,顾慎华已然断定整件事都是穆如玉在背后搞鬼,虽说她对赛芳跟康阡陌‘死而复生’仍有怀疑,但就目前情况来看,当是巧合。

这便是所谓的,百密一疏。

身处皇宫几十年的顾慎华,竟然会用‘巧合’二字说服自己。

只能说,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

要知道,这世上所有巧合不是刻意迎合,则是别有用心。

且说自那日被顾慎华毒打之后扔进教奴房的流珠,日子并不好过。

一般来说,严重到被遗弃进教奴房的宫女几乎没有翻身可能,哪怕你是含光殿出来的,在这里待遇没有不同。

加上赛芳跟康阡陌也的确拜托了人,流珠境遇更糟。

顾慎华去的时候,流珠正被关在臭气熏天的密闭破屋里涮恭桶。

“趴在那里装什么死!快起来涮!”房间内,同样被派过来涮恭桶的邋遢宫女手里,握着一条皮鞭。

“真是被你害死了!说好一个时辰能洗完,偏偏在你身上耽误事儿,现在被罚你高兴了?今日你要不把这一百只恭桶都涮干净,我打死你!”

蘸着污秽之物的皮鞭狠甩过来,流珠却无力躲避,硬生受着。

之前被顾慎华踩烂的手指溃烂化脓,身上又添了数道鞭伤,极痛侵入肺腑,流珠只觉疼的钻心,却只看向那宫女,一言不发。

“还敢瞪我是不是?我叫你瞪!”那宫女看出流珠挑衅,一时动了火气,直接冲过来狠抽!

‘啪、啪、啪……’

三五下鞭子甩过去,流珠却只蹲坐在池边,双臂护头,任由抽打。

她知道,顾慎华就在外面。

‘砰……’

果不其然,就在宫女又一次扬起皮鞭时,破败房门直接被冲进来的太监踹开。

“大胆!”那太监是含光殿的人,这会儿直接抢走皮鞭,将宫女狠推进脏臭的池水里。

“你们是谁?你们……”宫女狼狈爬出来时,陡然看到一朝国母就站在她面前,顿时不敢吭声。

池边,流珠未曾抬头,而是忍极痛重新拿起铁刷,握住浮在池子里沾满污秽的恭桶,用力想要把它洗干净。

“流珠,皇后娘娘过来接你了。”刚刚冲进来的太监看到流珠如此,上前小声提醒。

流珠没说话,动作越发用力,左手伤重,指骨处烂肉被脏水浸染,隐隐可见白骨。

该是怎样钻心的痛!

顾慎华忍着小屋里那股难闻气味,叹了口气,“在怪本宫?”

流珠动作越来越快,眼泪毫无预兆掉下来。

“奴婢不敢……”流珠声音哽咽,动作未停。

“还说不敢,这皇宫上下也只有你敢与本宫这样使性子。”顾慎华瞄了眼身边太监,“直接送到御医院。”

就在顾慎华欲转身时,流珠突然扔了铁刷跟恭桶,扑通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奴婢从来没有救过任何人,奴婢从来没有背叛皇后娘娘!”

顾慎华沉默片刻,“所以本宫亲自过来接你了。”

见流珠匍在地上恸哭,顾慎华眸色微柔,离开时刻意让身边太监支会管事嬷嬷,将这会儿仍在池子里泡着的宫女捞出来,乱棍打死。

看着顾慎华的身影淡出视线,流珠紧绷的心弦忽的松弛,晕了过去……

同样一座皇宫,流珠绝处逢生的同时,穆如玉却在生死边缘挣扎。

一个不慎,万劫不复。

冷宫里,朱裴麒踩着戾气的步子重踏向已经被他一巴掌打翻在地的穆如玉,狠狠揪住她衣领,睚眦欲裂,眉目如冰,“是谁给你的胆子,敢与本太子作对?”

“臣妾……没有……”穆如玉生生被朱裴麒拖站起来,背脊抵在墙上,脸颊肿胀,似被火烧。

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如海水倒灌,穆如玉一刹那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朱裴麒竟想掐死自己,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刹那!

穆如玉突然从袖内抽出匕首,狠狠扎向朱裴麒。

凌厉锋芒直袭过来,朱裴麒不得已闪身退后数步,幽蛰黑目紧紧盯住穆如玉,“自不量力。”

脖颈失去桎梏,穆如玉死命喘息,手里紧握着匕首,抬起头,“你想杀我?我为你除了穆挽风,你竟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不给我?”

“是你自己找死。”

这一刻的朱裴麒,就像是暗夜里的狰狞可怖的魔鬼,残暴嗜血,毫无人性。

这哪里像一国太子?

哪里像皇族贵胄!

“我找死?我找死还不都是你逼的!当初穆挽风未灭之前你是怎么说的?你说只要穆挽风一死,你即刻封我为太子妃,你说你一生只爱我,绝不负我!”

“本太子连穆挽风都负了,你算什么东西!”在这冷宫无人之地,朱裴麒算是彻底卸了伪装。

穆如玉没想到朱裴麒竟然可以面无愧色,堂堂正正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你简直是……畜牲!”

“你又好到哪里去!”朱裴麒冷笑,“当初穆挽风对你何等仁义,你做的那些事就不算畜牲?”

“朱裴麒!我都是为了你!”穆如玉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不是伤心也不是悔恨,只是不甘。

“你是为了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想当太子妃想当皇后甚至太后,为的不是权力?只是你这样的人不配,你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只会耍些阴谋诡计,玩那些让人鄙视不屑的小伎俩,上不得台面,你永远都达不到穆挽风那样的格局,更不要提拥有她那样的胆识跟气魄。”

穆如玉以为自己听错了,片刻后疯狂大笑,花枝乱颤,“朱裴麒!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你竟然在夸穆挽风?夸那个被你想方设法弄死的女人!”

朱裴麒没有反驳,黑目幽寒,“她的确,了不起。”

朱裴麒从未否定过穆挽风的胆识跟气魄,这样的胆识跟气魄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为他所向往。

他承认,穆挽风没有变,变的是他。

是他不甘仰望,不甘心眼睁睁看着穆挽风明明已经站在他背后,那些人的目光依旧可以不辞辛苦的绕过他,落在穆挽风身上。

那些顽固的瞎子!

“朱裴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穆如玉有些害怕,眼前的朱裴麒太过反常。

“我知道,而且非常清楚。”

朱裴麒一步步走向穆如玉,目光阴蛰的可怕,“本太子一直都很佩服穆挽风,她的确是大周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将才,而我在明知道她很爱我,在接下来的岁月里几乎不可能背叛我的前提下,仍花了三年时间,将她跟她的十三将灭的干干净净连渣滓都没剩下,是本太子的自尊心在作怪,能站在朝堂之上为世人仰慕崇拜的,只能是我,必须是我。”

“你别过来……”穆如玉紧攥住匕首,刃尖朝外,惊恐警告。

“知道本太子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吗?”朱裴麒勾起薄唇,目光阴冷冰骛,“若你不幸在下面遇到穆挽风,替本太子跟她说一句,对不起。”

原来!

朱裴麒这是把她当作死人了,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才不会在知道他这么卑微扭曲的心态之后,无休无止的嘲笑他。

“别过来!”穆如玉突然将匕首抵在自己颈间,“你再过来,我便死给你看!”

朱裴麒突然一怔,继而大笑,如阴森恶鬼,“你拿死威胁本太子?穆如玉你真的是……也好,免得本太子脏了自己的手。”

看着朱裴麒眼底的讽刺跟无情,穆如玉以为自己会心痛,竟没有。

她亦笑了,灿烂无比,“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傅霆轩?”

对面,朱裴麒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退却,便已凝固。

“你说什么?”朱裴麒脸色骤寒,声音低戈。

穆如玉依旧保持刀架脖颈的动作,微抬下颚,渐渐敛了笑意,“傅霆轩,太子殿下不会不记得这个人了吧?”

朱裴麒不语,垂在两侧的手掌下意识收紧,狠攥成拳。

“奸妃一案你还真是杀的彻底,除了穆挽风麾下十三将跟那些曾经公然支持她的文臣武将,你连一个不在朝中,只是曾在你面前表现出爱慕穆挽风的傅霆轩也给弄死了,你不会不知道傅霆轩是谁吧?”

“你闭嘴!”朱裴麒狠戾低吼。

“可以啊,只要太子殿下一句话,我便将这匕首刺到喉咙里……”穆如玉勾唇,“你敢吗?”

“为何不敢!”朱裴麒暴怒。

“只要我一死,傅霆轩的真正死因即刻会被公之于世,而傅霆轩的父亲,也就是内阁首辅傅伦宜会怎样?”穆如玉挑眉,眼底闪过的光芒,充满自信。

此时此刻,也只有穆如玉自己知道,她有多心虚,多害怕。

因为她根本就不确定,顿无羡离开时跟她说的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并非她不肯相信顿无羡,是她曾经相信过,结果那就是个笑话。

“本太子……没有……”

“没有杀傅霆轩?”

越心虚就越嚣张,穆如玉突然大笑,“太子殿下记性好差!你自己亲手捅了傅霆轩二十几刀,全忘了?”

“你胡说!”

朱裴麒突然冲过去,欲伸手却见穆如玉将匕首刺进皮肉,渗出鲜血,“当时有人在场,太子殿下不会连这都不记得了吧?”

“那人已被本太子……”朱裴麒陡震。

“杀人灭口?太子殿下亲手杀死那人了?如果没有,太子殿下怎知那人一定死了?”

穆如玉嗤笑,“如果那人没死,如果那人落到傅伦宜手里,后果是什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那人在你手里?”朱裴麒冷蛰开口。

穆如玉点头,“正是。”

“不可能!你根本没那个本事!”朱裴麒尚算理智,怀疑道。

“我的确没那个本事,可是朱裴麒,你别忘了我是谁。”穆如玉肆意提醒。

朱裴麒目色愈深,寒意刺骨,“穆挽风?”

“是啊,本宫可是穆挽风的亲妹妹,当初在重华宫也伺候过一段日子……”穆如玉咬了咬牙,“不然本宫如何得知当年昭阳殿旧人还活着?我又怎么可能找到赛芳跟康阡陌?”

穆如玉真的小看了钟一山,当初她费尽心机隐藏的秘密,而今却被钟一山逼的她亲口承认。

“穆如玉,你真该死!”朱裴麒终未再进一步。

“彼此彼此。”穆如玉知道,朱裴麒妥协了,“放我回到白衣殿,我只想活命。”

朱裴麒不甘心,他刚刚才在这个女人面前剖白自己所有阴暗跟不堪,如果穆如玉不死,他颜面何存?

“太子殿下放心,只要我活着,秘密永远都是秘密。”穆如玉缓慢放下匕首,笃定看向朱裴麒。

如果说朝中有一半文臣武将皆在朱裴麒麾下,那么这一半中,至少有三成看的是内阁首辅傅伦宜的面子。

所以朱裴麒根本离不开傅伦宜的支持!

终于,朱裴麒走了。

穆如玉颓然瘫在地上,扔了匕首……

第二日,早朝。

如果说,这一日的早朝对绝大多数官员来说与常无异。

对钟一山来说,却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站在殿前,钟一山驻足凝望。

眼前这座巍然大殿,重檐九脊,斗拱交错,黄瓦盖顶,金碧辉煌。

朱漆门,同台基,这便是金銮殿。

这里,捆绑了多少帝王身,破碎了多少君王梦,又引得多少王朝颠覆,百姓流离失所,天下为之改姓。

这里,亦承载着她上一世,所有荣耀。

从先锋到天下兵马大元帅,她的人生曾在这里达到巅峰。

如今,他又回来了。

人是情非,如今的他,再也不是那个一怒天下惧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而他却十分坚定的相信,终有一日,他会重回巅峰!

在他身后,一并跟过来的范涟漪似乎发现钟一山有些反常,刚要提醒却听身后有人先她一步发声。

是顿星云。

“一山,怎么不进去?”除了顿星云,还有侯玦、段定、沈蓝月。

武盟七人聚了六人,婴狐没来。

因为官职不够……

以钟一山为首,六人相继走入金銮殿。

殿内奢华,云顶檀木为梁,地铺白玉,四壁镶琉璃灯盏,前方正中位置,金漆蟠龙的龙椅坐落在近深一丈多的须弥座上,气势威严,不可侵犯。

此刻殿内,文东武西,众朝臣以官职大小依次排列。

随着钟一山等人步入金銮殿,所有人的视线皆投过来,目光中或赞许期待,或警惕防备,亦有漠不关心者。

如果说战场跟后宫一是明枪一是暗箭,那么朝堂则是明枪暗箭齐发之处,玩的是心惊肉跳。

金銮殿内,六人并不在乎一众朝臣审视的目光,各自找对位置。

钟一山,顿星云,侯玦还有范涟漪是武将,居右,段定跟沈蓝月则各自站在筱阳跟陶戊戌身后。

这一刻,钟一山很清楚,自己乃至他们六人已然成为两派的猎物。

而这些朝臣又如何能知,在钟一山眼里,他们何尝不是。

此番入朝,钟一山从未想在明面上站队。

是的,过早暴露自己的意图,只会成为朱裴麒铲除跟打击的目标。

这朝堂就像是一座天秤,钟一山未入之前太子麾下党羽跟保皇派趋于平衡。

如今他入,倾斜到哪一边都不是明智之举。

反倒是自成一派,使自己慢慢成为左右双方平衡的仲裁者,才是最稳妥最正确的选择。

朝上,朱裴麒已然出现在众朝臣视线之内,明黄蟒袍衬的那抹身影尊威无双。

见朱裴麒目光扫过来,钟一山挺直背脊,微微颌首以示敬意。

便是这一眼相视,朱裴麒目光骤深。

一袭深蓝色官袍的钟一山,何等英姿飒爽,神采奕奕。

很像!

眼前的钟一山与年轻时的穆挽风简直如出一辙,纵相貌、性别不同,但那份气质跟自其身上散出来的自信,一模一样。

这次,他要亲眼看着钟一山成长,成长为他想要的样子。

早朝整一个时辰,过程中不时有文臣武将递本呈奏,内容多为民生。

毕竟少战势,真正迫在眉睫的政事并不多。

时间过的很快。

金銮殿内,无人递本呈奏之后潘泉贵在朱裴麒的示意下,宣了声退朝。

待朱裴麒离开,钟一山与顿星云等随一众官员鱼贯涌出。

初入朝堂,六人均无本奏。

这会儿,钟一山突然在不远处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于是转身与顿星云等人告辞,且让范涟漪先回军营,便朝那人去了。

来人是孙嬷嬷。

依着孙嬷嬷的意思,钟一山第一日入朝,太后那边甚是惦念,便差她过来在这儿候着。

一路无话,钟一山入延禧殿时仍着官袍,甄太后见到孙儿这般,甚是欢喜。

“好,真好。”甄太后拉着钟一山坐到自己身边,苍老容颜露出慈祥微笑,“哀家的孙儿,了不起。”

“若非皇祖母一路相助跟扶持,一山不会走到今日,多谢皇祖母。”

钟一山欲起身施礼,却被甄太后拦下来,“你这孩子,跟哀家还这样客气!”

甄太后紧紧拉着钟一山的手,怎么也看不够,“如果……你母亲能见到你现在这样,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皇祖母……”见甄太后眼中湿润,钟一山轻声安慰,“母亲总有一日会回来。”

甄太后佯装一时伤感,抹了泪,“是啊,总会回来。”

只可惜,自己终是等不到那一日了。

“一山啊,如今你已入朝为官,又是军中副将,武功自不必说,这排兵布阵的本事可得仔细跟你父亲学着,行军打仗不是儿戏,稍有不慎承的可是全军覆没的危险,除了荣辱,那可是多少条人命。”

甄太后说话时,孙嬷嬷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叠厚厚书卷端了过来。

“这些是哀家当年用过的兵书跟所创布阵图,你且收着。”甄太后将厚厚一叠兵书搁到钟一山面前,“你若有时间,回去便瞧瞧最上面这张布阵图当如何破解。”

“一山定会。”钟一山感激,甄太后这分明是有亲自教他的意思。

诚然她上辈子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对兵书跟布阵图极为熟悉,但个人有个人的领悟跟缘法。

任谁也称不上一个‘最’字。

前世的她如是,甄太后亦如是。

反倒自甄太后这里所获,必定能为他锦上添花。

钟一山并没有在甄太后这里逗留太久,离开时去见了赛芳跟康阡陌。

一来感激他们为流珠所做之事,二来也是希望他们稍安毋躁,舒贵妃与小皇子的案子并非一朝一夕能查出个结果。

对此,赛芳跟康阡陌皆明白,也感激。

舒贵妃与小皇子之案被定性为是谁刻意为之,而非是否有人为之,已然比他们想象要顺利的多。

出宫之前,钟一山途经御花园时偶然听到两个消息。

流珠被接回含光殿,穆如玉亦被放出冷宫……

延禧殿内,甄太后在钟一山离开之后并没有去休息,而是拉着孙嬷嬷坐下来。

这时的孙嬷嬷,已经哭红了眼眶。

“瞧你,这么一大把岁数还经不起事儿。”甄太后抽出帕子替孙嬷嬷擦净眼泪。

“太后,就没有别的法子吗?”孙嬷嬷突然握住甄太后的手,眼泪急涌,“太后今晚哪儿都不许去!”

甄太后任由孙嬷嬷像个孩子似的揪着自己不放,笑了笑,“哀家等这一天等了一辈子,你就真忍心叫哀家死不瞑目?”

“太后!”孙嬷嬷恸哭。

“人固有一死,而且哀家旧疾复发,就算今晚不去也活不过三个月。”

甄太后静静看着孙嬷嬷,笑容减淡,“你不明白,哀家真的很感激老天爷,它给了哀家一个女儿,还有无寒跟一山,它又让哀家临死之前遇到当年杀害吾夫的凶手,老天爷待哀家不薄。”

“可是……可是为什么不告诉嫡二公子,不告诉齐帝师?”跟在甄太后身边这么些年,孙嬷嬷对甄太后的事知道的不少,但也并非完全了解。

直到昨夜,甄太后跟她讲了一个人。

闻少安。

甄太后说那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爱着的男人。

而那个男人,死在狂寡手里。

如果不是狂寡突然出现在皇宫,甄太后根本没想到闻少安豁出性命,不惜抛下她们母女也要弑杀的江湖败类,居然活着。

既然如此,她真是没什么理由不弄死狂寡……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钟一山跟齐阴。

都是至亲的人便舍不得他们冒一点点险,原谅她自私一回吧。

“去给哀家再做一回梅菜饼,就你的厨艺,哀家真是一辈子也吃不够。”甄太后轻声开口,面带笑意。

“太后且等着,老奴这就去做……”

就在孙嬷嬷转身一刻,后颈陡痛,眼前紧跟着一黑,晕了过去。

幸有甄太后将她接住,扶到桌边。

“你们两个出来吧。”甄太后扶稳孙嬷嬷之后,淡声开口。

顷刻,暗处两个黑衣人突然现身,皆握拳。

“先皇临终之前将你们留给哀家,也真是委屈你们了。”甄太后看着眼前两名暗卫,心里颇有些酸涩。

她此生负的人,又何止齐阴。

“吾二人请命,今晚与主子一同前去十里亭!”其中一名黑衣人信誓旦旦。

甄太后摇头,“这是哀家私事,与皇家的事无关,自然也不该由你们出面,哀家叫你们出来,另有所求。”

“属下等不敢!”两名黑衣暗卫闻声,皆跪地。

“孙嬷嬷跟着哀家在这皇宫里呆了一辈子,也是时候出去了。”

甄太后告诉两个黑衣人,她早已经在淮阴备下一处宅子给孙嬷嬷,还有些钱财跟物件。

且等两个黑衣暗卫将孙嬷嬷送到宅子之后,他们也就自由了。

看着二人将孙嬷嬷带出寝宫,甄太后颇为失神坐在桌边,“终究是没吃上你做的梅菜饼……”

除了孙嬷嬷,甄太后对赛芳跟康阡陌的安排是将他们交给陶戊戌。

一来赛芳跟康阡陌离宫二十几年,只怕已经不适应宫里的生活,二来昭阳殿旧案既已交到刑部,陶戊戌便有责任保护他们。

甄太后缓缓起身走向床榻,自锦枕下面取出一粒药丸搁进嘴里。

这是伍庸给她的丹药,服下之后可在十个时辰里保持精神跟体能皆在最充沛的状态。

接下来便是运功调息,跟漫长的等待……

这一日,出奇的安静。

午时过后,御医院四医抽签决定,由伍庸去约狂寡。

房门外,伍庸听到声音后推门进去,直至轮椅停在药案前,狂寡都未抬头。

整个江湖,能不把伍庸放在眼里的人,也就眼前这位。

狂寡不开口,伍庸便也不说话。

就看谁先着急!

果然,狂寡等了许久没听到声音,便将手里药瓶搁下来,抬了抬眼,“你还挺能活的。”

伍庸太知道狂寡何意了,勾唇笑道,“也就一般。”

似乎没想到伍庸态度如此不恭,狂寡饶有兴致坐起身,“看来,你似乎不是来求老夫要解药的。”

“我要你能给吗?”伍庸反问。

“不能。”狂寡没有任何犹豫,“能逼老夫出手下毒的,必是当死之人。”

伍庸笑了,“那你咋没给自己下毒呢?当世最该死的人不就是你,任我行狂寡吗。”

狂寡脸色微变,“你活腻了?”

“有点儿。”伍庸挺了挺身,“不知任我行此生可有最记恨之人?”

面对这个问题,狂寡还真是比较认真的想了想,“有。”

伍庸点头,“那人托伍某给你捎个话,今夜子时皇城外十里亭,你可敢见?”

狂寡怔了片刻,突然肆意狂笑,“你诓老夫?”

“不敢就说不敢。”伍庸感受到自狂寡身上骤然暴涨的戾气,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在推门之时,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狂寡止笑,冷冷看向伍庸,“当年陨天崖,百余高手向老夫发出挑战,老夫单枪匹马应战尚且无惧,这世上还没什么事老夫不敢。”

“那你敢去吗?”伍庸倨傲抬头,寒声问道。

狂寡不语,抬手从案几上拿起一个黑色陶罐,“你们四医憋了这么许久,不就是想这一战,你若敢将这里面的东西吃了,老夫便成全你们。”

看着狂寡举起来的陶罐,伍庸转动轮椅向前,接过来后打开,面不改色将里面一只毒蝎塞进嘴里。

大家都是玩毒的,伍庸知道这东西是五毒作蛊剩下来的那一只,剧毒无比。

那又如何!

见伍庸紧捏蝎尾,一口咬掉蝎头,狂寡倒是很欣赏这份胆魄,“说说看,那人是谁。”

肺腑传来钻心剧痛,伍庸控制不住的朝外喷涌黑血,“闻少安。”

听到名字的刹那,狂寡黑目陡然阴蛰。

记忆回到数十年前,生死之际,那人硬是抱着自己毅然决然跳下陨天崖。

如果不是闻少安,他狂寡当会在这世上留下更响亮的名字!

“当年老夫亲眼看到闻少安摔下万丈深渊,他不可能活着,不过你既能说出他的名字,老夫便猜到是谁约我。”

狂寡停顿片刻,“告诉她,老夫会赴约。”

“江湖四医,亦会在十里亭,恭候任我行大驾。”伍庸拱手,忍剧痛转动轮椅,离开厢房。

待伍庸离开,狂寡不由的朝椅子上靠了靠。

闻少安,当年你自诩江湖正义之士,找了那么多人到陨天崖想要弄死老夫,结果还不是被老夫杀的片甲不留。

如今老夫既是没死,投桃报李,今晚便送你一份大礼……

时间已经很晚,落日残照,薄暮低垂。

钟一山自回军营,便开始研究甄太后留给他的那张布阵图的解法。

不得不说,甄太后不愧是一代名将,由她所创的阵法即便是钟一山这种级别的,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阵眼。

加上婴狐上窜下跳不消停,钟一山直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头绪。

于是,当温去病出现在营帐里时看到的场景,便是钟一山在矮案前埋头破解布阵图,婴狐则在旁边摇扇。

这种殷勤,不该他来献吗!

“咳!”温去病走进营帐,下意识咳嗽一声。

最先发现温去病存在的不是钟一山,而是婴狐。

婴狐也是没先发现的温去病,而是闻到了温去病手里食盒飘出来的香味儿。

“一山一山!有人送吃的来啦!”

说真的,如果不是钟一山在这里,婴狐早就跑了。

当校尉真的好枯燥,好无聊,好饿好饿。

是的,军营里的火食完全不能跟太学院比,清汤寡水几滴油星。

他还是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啊!

“这个不是给你吃的。”眼见婴狐过来抢,温去病将食盒挪到身后,“那会儿遇到周生活,他说他快要死了。”

听到这个,婴狐顿时奔出军营。

温去病明白,婴狐这是怕周生良不死,着急过去补刀啊……

营帐里少了婴狐,就好比狗身上少了一百只跳蚤。

钟一山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此刻,温去病走过来,将食盒搁到桌上,“我来看你了。”

这样的开场白让钟一山有些不适应,一般情况下温去病只会说‘居然能在这里碰到钟二公子,好巧哦’。

温去病坐到对面时,打开食盒,“我亲手做的桃仁饼跟糖醋鱼卷,还有糯香烧麦,要不要尝尝?”

看着温去病从食盒里端出来的三盘菜,钟一山表示惊讶,“你会做菜?”

“本世子会的可多了。”温去病扫过桌上布阵图,“这是玄襄阵?”

钟一山大惊,“你看得懂?”

温去病看了片刻,摇头,“不是很懂。”

“这的确是玄襄阵,这种战阵列队间距很大,多为旗帜,鼓声不绝,阵中会有模拟兵车进行的声音,步足嘈杂,会误导敌军以为布阵人数众多,但又不仅仅如此,此玄襄阵里设有神鬼八个小阵,天地风云为神阵,龙虎鸟蛇为鬼阵,八阵内多以景、惊二门为主,风云又遇玄武、天蓬,荧入太白……皇祖母的阵法,太过绝妙。”

温去病默默听着,心底一番赞叹。

钟一山所说他竟毫无补充之处,果然是穆挽风带出来的副将,自己也算通读兵书遍览阵法,与钟一山比起来,竟无半点优越感可言。

“阿山,你说的真是太好了。”温去病薄唇浅抿,微微一笑。

如在以往,温去病一声‘阿山’,钟一山鸡皮疙瘩能掉满地,今晚却是不同。

钟一山隐约觉得温去病有些反常,气场也很不一样,“你没事吧?”

“就是想看看你。”温去病将饭菜端到钟一山面前,“看你吃。”

钟一山犹豫片刻,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

温去病忐忑,平日里闭着眼睛都能做出十里飘香的味道,这会儿他却特别不自信的看向钟一山,“味道怎么样?”

“好!好吃!”前世今生,钟一山宫里御膳没少品尝,却从未有现在这般|欲|罢不能之感,“这真是你做的?”

“如假包换。”温去病暗舒了口气,释然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本世子明日便到虎|骑营做个火头军如何?”

温去病想说的是,如果本世子能活过今晚,明日起便天天给你做,日日给你做,如何?

“这个,多少有些屈尊了……”钟一山原意是想拒绝,但这几道菜的味道真的是,很不错。

好吧,他承认,前世今生他都没吃过这么不错的菜!

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拜服!

再者他觉得把温去病留在虎|骑营,应该会让这厮学到一些东西,有助于温去病日后荣归韩|国。

“那就是同意了?”温去病笑道,潋滟眸色如浮云笼雾,倾华无双。

钟一山一瞬间失神,菜美人更美,谁家若能娶回这么个贤惠的夫君……

“咳,好。”钟一山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偏。

温去病扬眉,“那就说定了。”

已过戌时,温去病心知不能再耽误,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走?

钟一山愕,一向不赶不走,赶也不走的某人,今日是怎么了?

“那你小心。”钟一山总不至于留。

“我会。”温去病点头,转身离开营帐,掀起帐帘一刻,却是回眸。

案桌前,钟一山边吃着温去病做的糖醋鱼卷,边看着甄太后留给他的布阵图,烛光微晃,照的那抹清俊容颜忽明忽暗。

温去病将这画面深深印在脑海里,只当这是最后一眼,如何也看不够。

与狂寡对战,他真的没把握,能活着回来……

钟一山似有感般抬起头,却只看到一抹被帐帘瞬间遮住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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