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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傻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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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医院。

钟一山急匆赶过来的时候,药室房门紧闭。

倒是狂寡所居的厢房,门大敞。

这会儿还没等钟一山过去叩门,房门却是从里面打开。

见伍庸死命朝自己招手,钟一山立时迈步进去。

“关门!”伍庸急促道。

钟一山照做之后,愣住了。

如他所见,除了伍庸,幻音跟游傅竟也都坐在轮椅上。

“钟家小子?你怎么来啦!你最近气色不错啊,听说有人揭发你跟太学院的教习苟且,挺好的挺好的!哈哈哈哈!”

钟一山,“……”

伍庸狠搥游傅,“你冷静!”

“我很冷静啊!本邪医看你配的药很不对啊!来来来,再加这个!”

眼见游傅胡乱抄起一个瓷瓶,把里面的药倾瓶倒出来,伍庸以手抚额,“钟二公子不必理他,他受了刺激。”

钟一山浅步行到伍庸身侧,“严重吗?”

“症状当与周皇初时相同,以足开始慢慢向上失去知觉,如果没有解药……”伍庸扫过身侧游傅,“结果可想而知。”

钟一山顺着伍庸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游傅双腿果然搭在轮椅上,丝毫未动。

“谁说没有解药!本邪医立马就能配出来你信不信!”游傅真的是受了刺激,边说话边将桌上瓷瓶抄过来,看也不看闻也不闻,全都倒在一处,烟雾顿起。

“操!有毒!”伍庸猛抄过旁边一瓷盖,咣当一叩,“你能不能冷静一下!”

游傅耸肩,“可能错了一味药,再来再来!”

伍庸无奈看向钟一山,“别理他,他这是受不了自己身为一代邪医,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被人下了剧毒的事实。”

钟一山表示理解,若游傅是普通医者也就罢了,到底是四医之一。

如此,钟一山视线不由转向同样中了剧毒的幻音。

相比而言,幻音的承受能力显然比游傅要强百倍不止。

看着端直坐在轮椅上的幻音,无论神情跟状态都要正常许多,依旧丰姿奇秀,神韵超然。

钟一山走过去,朝近处天歌恭敬施礼,“一山拜见神医。”

虽一身邋遢却难掩绝色,天歌颌首,“钟二公子不必多礼。”

见幻音没有看过来的意思,端直而坐目视前方,钟一山不便打扰,下意识看向天歌,“圣医还好?”

“他好着呐!你没看到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块海石吗?就要羽化成仙了!哈哈哈哈!”游傅还没说完就被伍庸狠狠捂住嘴。

打死活该!说的就是游傅!

“并不乐观。”天歌眉峰微蹙。

就在这时,房门自外面被人推开,温去病入。

让钟一山一个人过来他是真不放心呵!

“小病病?你怎么来啦?你们是约好一起来的吗?听说钟一山与人断袖你是不是过来看热闹啦?哈哈哈哈哈……”

温去病,“……”

钟一山,“……”

“别理他,他这是受不了刺激疯了。”伍庸也是绝望。

刚好温去病在,伍庸便将游傅跟幻音的情况,看似告诉钟一山实则交代给了温去病。

今晨在知道狂寡去过龙乾宫之后,他们四人便也想过去看一看,以防狂寡动手脚,刚好天歌跟伍庸手里配着药,所以真正到龙乾宫查看周皇病情的,是幻音跟游傅。

且等他们回来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这样了。

最无语的是,幻音跟游傅才发现自己不能站立,内务府便将两把崭新的轮椅送过来。

“为什么?”钟一山蹙眉。

“是狂寡,他昨晚便叫人支会内务府打出两把轮椅,送过来的时辰刚刚好。”

伍庸说到此处,众人默。

钟一山跟温去病没有在药室逗留,这对他们来说是太过陌生的领域,根本无从帮起。

伍庸的意思也很明确,他们还想再斗争一下,暂不需要别人插手。

就在他二人离开药室时,狂寡刚好在院外,便朝这边指了指,“你,过来。”

他这次叫的,是温去病。

温去病直接就要迈步,却被钟一山拦下来,“别去。”

“不去无端被他看轻了,阿山你放心,本世子不会有事!”温去病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安抚似的拍了拍钟一山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钟一山来不及惊讶,便要与温去病一起过去。

“你在这里等我。”温去病转身,双手握住钟一山薄肩,朝他重重点头。

整套动作下来,钟一山竟莫名生出一种被保护的错觉。

记忆回到重生一日,铿锵院里,温去病便是这般挡在自己面前,与穆惊鸿针锋相对。

莫名感激涌至肺腑,钟一山无比担心看过去,心底荡起一丝微不可辨的涟漪。

石台对面,温去病直接坐下来,与狂寡临面而视,微抬下颚。

“你,不错。”狂寡并不知道温去病身份,只道彼时那一眼太过凌厉,他便有了兴趣。

“你也不错。”温去病冷笑。

“呵!”狂寡睨了眼不远处的钟一山,视线回落,“喜欢那小子?”

“本世子的人。”在与狂寡说话时,温去病没有隐藏内力。

狂寡自然能感觉到温去病此间深意,眼中透出几分赞赏,“嗯,不错,很不错。”

药室外,钟一山起初还能听到狂寡跟温去病的对话,但越到后来就越发听不清楚。

就在他想走过去时,温去病起身,朝他而来。

见温去病行至身边,钟一山刚要开口却被其紧紧握住皓腕,“我们走。”

钟一山又是一怔,未及反应便被温去病拉着离开御医院。

来时已是灰突突的天,阴云密布。

忽有闪电划过,大雨急骤,倾盆而落。

刚自御医院出来的两人,立时被浇的猝不及防。

钟一山原本想叫温去病放手,可是没来得及,就被温去病紧拽着跑去不远处一座凉亭。

初夏雨急,豆大雨珠噼里啪啦拍打下来,霎时在地面腾起一层如云如烟般的水雾,连绵宫阙便在这水雾里,变得不那么真切。

狂风肆意,雨水被狂风夹裹着冲进凉亭。

钟一山刚站稳便又被温去病拉到另一侧,紧接着揽在怀里。

温暖触感陡然来袭,整个过程钟一山都是懵的。

“你干什么?”钟一山猛抬头看向温去病,那一刹那他明白了。

温去病在为他,遮风挡雨……

狂风呼啸,暴雨倾盆。

温去病那袭白袍早已被吹进凉亭的雨水浸透,如墨长发自后背直吹到胸前。

凉意入骨,温去病本能将怀中之人揽的更紧。

钟一山下意识想要推开,双手却在碰触到温去病健硕却不显壮的胸口时缩了缩。

心,莫名一动。

初夏的雨就是这般,一时黑云翻墨,白雨跳珠。

一时又云开雾散,雨过天晴。

“是不是可以松开了?”这会儿有阳光照进凉亭,钟一山硬是掩去那份尴尬,淡声开口。

“哦……那个……你没淋湿吧?”

温去病缓缓松手时,钟一山急退两步拉开二人距离,“多谢。”

“没什么,本世子身强体健,换成谁都会这么做……”温去病这般解释的时候,好心虚。

钟一山未语,走出凉亭。

生气了?

温去病急忙跟过去,“这雨来的好突然,下次……”

“狂寡跟你说了什么?”钟一山私以为化解尴尬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反复提。

“问我是不是韩|国世子,诸如此类……他大概是想认识一下我吧。”

温去病正说着,钟一山突然侧过身,“以后不管他怎么叫你,都不要去!”

彼时被温去病身上散出的冷冽气息感染,钟一山一时忘了拉住他。

现在想想,竟觉后怕。

“你担心本世子被他毒死?”温去病很高兴,潋滟明眸溢出华彩,璀璨如此刻明媚阳光。

钟一山心弦微紧,转身继续前行,“我怕你没命风光回韩。”

离开皇宫后,钟一山特别吩咐哑叔绕路送了温去病,方才回镇北侯府。

路上,钟一山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却始终没想起来……

刚刚才雨过天晴,这会儿又阴云密布,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自午时到酉时,整个皇城至少迎来十几场疾风骤雨。

这样的天气,四海楼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恩客爆满,纸醉金迷。

三楼,归来阁。

即便是在武盟期间都不曾间断的纪白吟,此刻正静默坐在紫檀木椅上,聆听这曲‘凤求凰’。

琴声如烟,丝丝缕缕,又似泉水匆匆,婉转悠扬。

曲尽,人终散。

轻薄幔帐内,海棠将怀抱古琴交给萱语,起身掀起绯色轻幔,娉婷而至。

“真的不与我走吗?”纪白吟抬起头,眼中闪着微微光亮,“只要你同意,我愿意放弃一切,只要你喜欢,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一点儿都不错。

睿智精明如纪白吟,亦过不去这关。

海棠落座,笑靥如春,“承蒙纪公子抬爱,只不过海棠心意已决。”

“我没说谎,温去病喜欢的人是钟一山,你跟他不可能,他只会负你!”纪白吟既已看透温去病,便知温去病对钟一山是真心。

“海棠与纪公子也不可能。”海棠笑意未散,浅淡开口。

纪白吟垂眸,有些无奈靠在椅背上,苦涩抿唇,“纪某委实不能再拖,明日便要离周……不知海棠姑娘可有话与纪某说?”

对于这样的结果,纪白吟早有预料。

海棠玉指提壶,替纪白吟斟酒之后自顾倒满,“海棠想求纪公子一件事。”

见海棠端起酒杯,纪白吟坐直,“温去病?”

“求纪公子回韩之后多替世子美言。”海棠音落,饮尽杯中淳酿。

看着手里酒杯,纪白吟哭笑不得,“若我纪白吟自私一点,应该不会帮他说什么好话。”

“海棠知道纪公子并非小人。”

“海棠姑娘错了,纪某一直都是小人,唯独待你……”纪白吟猛抬手一饮而尽,“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姑娘保重!”

没等海棠开口,纪白吟落杯后头也不回,起身离开。

他怕自己若回头,便再也无法理智狠下心走了。

看着被纪白吟叩紧的房门,海棠缓慢搁下玉瓷酒杯坐下来,脑海里不禁想起纪白吟刚刚的那句话。

世子对钟一山,是真心?

“姑娘!”这会儿房门开启,萱语自外面进来,一脸疑惑,“纪公子怎么走了?奴婢看他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我爱之人不爱我,爱我之人我不爱,世间最无奈莫过于此。”海棠敛去眼底晦暗,抬头看向萱语,“世子在商盟吗?”

萱语摇头,“那会儿听颜慈祥说世子怕钟一山出事,去宫里了。”

海棠微蹙眉,“出事?”

“嗯,说是幻音跟游傅中毒,钟一山去看看情况。”萱语据实道。

“去看情况?他以为自己是谁!世子都拿狂寡没办法,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又能做什么!”海棠握着白玉夜光杯的手猛的一收,眸色愠寒。

萱语微怔,“姑娘,你对钟一山……”

“没什么。”海棠自知失态,神色略缓,“当务之急,便是庆州赛芳快些赶回来,母亲的仇也是到了该报的时候……”

镇北侯府,铿锵院。

钟一山用罢晚膳便叫黔尘下去休息,自己则取出鱼玄经开始修炼。

之前武盟临阵跃境,钟一山内力修为已至四境。

鱼玄经共九境,三境往上每提升一境都会令身体经络跟筋脉发生根本变化,非前境可比。

刚刚跃境的钟一山自知距离五境还很远,只循序渐进调息运气,一套功法修炼下来,额头沁出细密汗珠。

就在钟一山收好鱼玄经转身一刻,猛然想到婴狐。

他倒是忘了之前自皇宫出来,婴狐将他拦在玄武大街,说是要带他看样好东西。

当时他着急去找颜回便叫婴狐先到鱼市等,半个时辰后自己必会到鱼市找他。

哪想到皇宫突然出事,他自天地商盟离开直接赶去皇宫。

这般一来二去,他就把婴狐给忘了。

钟一山抬眼看向窗外,这会儿距离之前那半个时辰差不多已经过去三个时辰,加上中间十几场急风骤雨,婴狐早该回去了吧?

回去?

还是没回去?

如果换作别人,钟一山应该不会有这种顾虑,可婴狐不同。

与之相处的这些个岁月,钟一山算是很了解那只小狐狸了。

在钟一山看来,婴狐有两大特点。

第一个,脑回路清奇,想别人所不能想做别人所不能做,包括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性子皆始于此。

第二个便是,说一不二!

不敢再想,钟一山当即纵身离开,直奔鱼市……

湖光清月,两相和。

大雨过后,夜阑人静的鱼市看不到半点人影,尽头处,偌大护城河面波光粼粼,波纹细碎的湖面上仿佛铺着一层碎银,倒映着晚空跟星月。

靠近河岸处有许多首尾相连的乌篷船,船随波动,跳跃不定。

钟一山一路疾驰入了鱼市,他记得婴狐说过,会在之前赏月的那间铺子屋顶等他。

虽然不知道光天化日之下,婴狐为何要把地点定在屋顶,但钟一山绝对能想象得到,那一身蓝色衣裳的阳光少年,双手环胸于屋顶风骚独立的身影。

必成风景。

是的,如果没有那十几场大雨钟一山倒是真猜对了,彼时婴狐就是那么直挺挺站在铺子屋顶上,仰头望空,惹无数路人指指点点他却不为所动。

可是,下雨了。

越是快到尽头,钟一山越是安慰自己,婴狐即便不走,也断不会傻傻站在屋顶上任由暴雨倾盆也不找个地方躲一躲。

渐渐的,空旷视野突然闯进一抹身影,钟一山心下骤凉,越发加快速度。

随着距离拉近,钟一山分明看到那是一个蜷缩的背影,光线很暗,他分辨不出那背影是谁。

足尖落地,钟一山竟有些不敢走过去,他只轻唤,“婴狐?”

一张惨白惨白的脸突兀转过来,吓的钟一山差点儿没从屋顶掉下去!

“钟一山,你来啦!”

没有失望,没有埋怨,那虚弱的不能再虚弱的声音里,有的只是兴奋跟喜悦。

钟一山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大步走过去,疾声厉吼,“婴狐你是不是傻?我既没来你做什么还要等在这里?下雨不知道避雨吗?十几场大雨你别告诉我你一直都没躲,傻傻的一直都在这里!”

婴狐懵了,浑身湿漉,全身发抖,惨兮兮抬起头看向暴走过来的钟一山时,额前青丝有水珠滴落。

婴狐眨眨眼,“钟一山,你生气了?”

“我!”钟一山鼻尖酸涩,眼眶微红,“没有!”

见钟一山坐下来靠在自己身边,婴狐忙摆手,“别挨我,我浑身湿透了。”

“我愿意,我热!”如果不是挨到婴狐,钟一山竟不知婴狐身上那样凉,“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好的很!钟一山你终于来了,我给你看样好东西!”提到好东西,婴狐就跟打过鸡血似的支楞起来,自怀里取出一个用绸缎裹着的玩意。

待绸缎慢慢打开,一根如竹筷长短,差不多两指宽的竹筒呈现眼前,“这是什么?”

“烟火!”婴狐兴致勃勃道。

钟一山蹙眉,“你叫我过来就是想给我看这玩意?”

“是啊!这是我专门托人从……秦岭家里带过来的,颜色跟形状都不一样的烟火!”婴狐边说边拿起其中一根,“看好了,千万不要眨眼!”

‘砰……’

‘哗……’

竹筒被婴狐拉开的刹那,无数银色光点在钟一山面前散开!

星星点点的银光仿佛浩瀚苍穹上莹光闪烁的星辰,围绕在钟一山跟婴狐周围,让人仿佛置于九天星河之中,如梦似幻。

“好美……”钟一山俊眸瞠大,惊讶看着眼前场景,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

风起,星点随风涌动化作丝丝缕缕的星光萦绕在钟一山周围。

原以为这样已是绝美。

却不想下一瞬,那些无数细碎的星点猛然绽放,幻作无数振翅银蝶!

星光漫天,银蝶乱舞。

钟一山再也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眼前幻境。

这样的美景,一生只看一次,已是足够!

钟一山情不自禁伸出手,指尖上,一只银蝶飘忽而落。

银蝶绕指,玉翅浮沉,钟一山只是微动,那银蝶霎时飞起,化作千丝万缕的星风。

千只银蝶,万点星光!

“谢谢你,婴狐……”

肩头一重,钟一山不禁侧眸,“婴狐?”

“我不离开是怕你来了找不到我以为我走了,我没避雨可是烟火一样没有淋湿……钟一山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婴狐昏昏沉沉倒在钟一山身上,开始胡言乱语。

眼眶瞬间湿润,钟一山顾不得还未散尽的银蝶,将婴狐背在背上,便又听到婴狐开口。

“我的哥们儿,我负责哄他开心……”

直至钟一山的身影淡出视线,角落里那抹身影方才走出来。

看着漫天银蝶化作星光,温去病薄唇紧抿,狠狠磨牙。

“婴狐,真有你的……”

一路无话,且说钟一山将婴狐背回铿锵院时,竟见院内有人。

钟一山原想隐于暗处,但那人显然已经发现了他。

而他,亦看清那人。

一袭红衣,逶迤三尺拖地,一头墨发,流转出绚丽华光。

肌肤如雪,五官俊逸,狭长凤眼邪魅含波,似浮烟笼雾,闪烁间灼灼其华。

不是权夜查还是哪个!

只不过现在的权夜查,已然恢复鬼窟罗刹时的装束,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神秘。

“权教习?”

钟一山惊讶,不是因为权夜查换了衣服,而是他手里正握着一把铁镐,而他旁边刚好有一个深坑。

“啊……呃……婴狐没死吧?”权夜查好尴尬,没有更尴尬。

“还……还没有……”钟一山茫然回道,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给婴狐准备的?”

“没死那就算了。”权夜查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登时扔了铁镐。

钟一山,“……”

直到权夜查把婴狐从钟一山身上接过去,再走进屋里,钟一山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的,完全懵!

婴狐染了风寒,而且很严重。

这一夜幸而有权夜查照顾,不时运气驱逐寒意,婴狐才不致烧坏脑子。

钟一山原本想请大夫,权夜查拒绝,他一个人就可以。

是以这一整夜,钟一山坐在桌边,权夜查坐在床边,婴狐躺在床上,过去了。

直到天边泛白,温去病推开铿锵院的门大步流星闯进来的时候,钟一山也没找到机会问一问权夜查,昨晚为毛线要挖他家院子。

眼见温去病就要闯进屋里,钟一山朝权夜查打过招呼后直接出去把人拦在外面。

屋里已经有人了,还不止一个,真的不能再往里放了……

温去病是来传信的,纪白吟走之前,想见钟一山。

马车辗转离开镇北侯府,车厢里,温去病不乐意。

“为什么不叫本世子进屋喝水?”车子悠悠荡荡,温去病的身子也跟着摇摇晃晃。

钟一山心好累,“屋里没有水。”

“歇一歇也不可以?”温去病撅嘴,嘟唇,一脸委屈。

“坐在哪里还不是歇呢。”钟一山心虚,说话自然温和。

不过看着温去病,钟一山倒也真没办法把眼前这位,跟昨日御医院凉亭里的温去病联系在一起。

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阿山……”温去病唤出口时,钟一山脸色微变,“不让我喝水,也不让我叫你……”

听到喝水,钟一山神色略缓,“并非不让世子叫,是不希望世子那样叫。”

“不喜欢阿山?那山儿,一儿怎么样?小钟儿,小一儿,小山儿呢?或者……”

“阿山。”钟一山及时打断温去病或者后面的话,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

“什么?”温去病茫然。

“世子叫我阿山就很好。”钟一山笃定道。

“不需要勉强,真的,不好本世子可以再换,换到你满意为止。”

钟一山表示不勉强,在听到那些个吧啦吧啦之后,他对‘阿山’这个称呼简直不要太满意。

马车辗转出城,止于十里亭。

对于即将要走的‘千年老二’,温去病很是不舍。

是以在钟一山入亭时,温去病直接转向纪白吟,给予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又在其耳边无比‘亲切’表达出自己的不舍之情,之后折回车厢。

钟一山在亭内,纪白吟目送温去病进了车厢,方才走进凉亭。

“纪某拜见钟二公子。”亭内,纪白吟恭敬拱手。

钟一山回礼,“纪大人客气。”

“纪某此番回韩,必将你我所定盟约报与韩王,也希望钟二公子可以重信守诺,能真心帮扶我韩。”纪白吟伤势痊愈,又是一派翩翩公子之风。

“一山素来言而有信,纪大人放心,待大人回韩之日,一山必送上一份厚礼。”钟一山承诺道。

纪白吟自是相信钟一山为人,盟约之事便不多谈,“纪某此番约见钟二公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大人请讲。”

“海棠。”

纪白吟无奈浅笑,“想来钟二公子应该知道纪某心向四海楼的海棠姑娘,此番离周来日无期,纪某想拜托钟二公子多多照拂,毕竟异乡异客,她若出事也不知道该找谁。”

钟一山一时无语,海棠岂须他照拂呵。

见钟一山犹豫,纪白吟自知唐突,“钟二公子若不愿意……”

“一山会尽我所能。”钟一山敛去心绪,正色开口。

纪白吟点头,“多谢。”

因为知道温去病的本事,纪白吟相信就算他不求钟一山,温去病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海棠出事。

而他之所以有所求,便是给海棠寻条后路。

作为局外人,他能看出温去病对钟一山真心,而海棠对温去病又是那般死心塌地。

他朝谁也不敢保证,海棠会不会对眼前之人做出过分举动。

纪白吟防的,便是那日。

今时今日,钟一山已经答应他会照拂海棠,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他朝钟一山便是想对海棠怎样,当会有所顾忌。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就算不顾忌他,也该顾忌与韩|国的盟约。

钟一山说的不错。

纪白吟,奸人也……

鉴于要等庆州的赛芳,钟一山私底下与甄太后商量延期审理。

这一延期可把沈蓝嫣恨坏了,净天跪在殿外聒噪不停。

不过是个小小的准太子妃,甄太后对付她的手段还是有一箩筐的。

事情就这么耽搁了两日。

要说这两日里统共发生两件事,让钟一山觉得是个事儿。

第一件,钟知夏跟老夫人不知怎的,竟然在流芳阁打起来了,确切说是钟知夏挨了老夫人几拐杖,如果不是钟宏及时过去拦下来,看老夫人那架势是要活活打死钟知夏的节奏。

对于这件事,钟知夏还真不好说谁对谁错,且让她们自己去作,他要的是结果。

第二件,权夜查竟然留在铿锵院不走了,原因是他要照顾婴狐。

这件事钟一山绞尽脑汁都没想明白,按道理权夜查在这个世上最烦的人不就是婴狐吗?

然后钟一山悲催的发现,他没地方住了。

因为权夜查说病人为大,闲人勿扰,叫他暂时别回铿锵院。

若非权夜查身为武院教习,好歹也算他半个师傅,钟一山都他娘想拼命求解。

既然病人为大,闲人勿扰,为毛线搬出去的是他?

庆州的赛芳,到了。

钟一山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好在醉仙楼开了一间天字号的上等房。

消息是由颜老亲自送过去的。

此刻天地商盟二楼,钟一山刚进去便见一老妪站在那里,干净整洁的装束,被梳理的一丝不苟的白发。

明明风尘仆仆,老妪身上却看不到一丝疲惫跟颓累,很安静,也很冷静。

“天一公子坐。”钟一山惊诧之际,温去病轻声开口。

钟一山了然,“谢盟主。”

那日钟一山在靳绮罗面前以‘天一公子’自称,想的便是天地商盟的‘天’。

久而久之,这称呼便传开了。

见钟一山坐下来,温去病转眸看向赛芳,“想来嬷嬷已经知道颜某将您请回皇城的原因,现下颜某想听听嬷嬷的想法。”

赛芳抬头,先朝钟一山俯了俯身,之后面向温去病双膝跪地,“老奴得天地商盟恩惠,却苦于无缘见到盟主,今日得见还请盟主受老奴三拜。”

赛芳所叩,乃宫中礼仪。

温去病承这三叩,心里颇不是滋味。

此刻,赛芳已然起身,“事情的来龙去脉老奴已经知晓,没想到康阡陌都出来了……”

在提到康阡陌的时候,赛芳一直平静的脸微微动容。

“康老此刻在宫里,如果嬷嬷想见……”钟一山并不确定眼前赛芳是真是假,但不管这个人是谁,都一定是友。

所以她若想要方便,自己必会行这个方便。

“多谢天一公子好意,不必。”赛芳淡声拒绝,“真假赛芳一事,恕老奴现在不能讲,明日延禧殿,自会真相大白。”

钟一山不禁看向颜回,温去病则看向赛芳,“如此,嬷嬷先下去休息,明日颜某自会派人将嬷嬷送到镇北侯府钟二公子的马车上。”

赛芳恭敬施礼,退离……

待赛芳离开,钟一山下意识摘下面罩,眼中颇显忧色。

温去病知道钟一山担心什么,“她应该胸有成竹。”

钟一山也觉得是这样,虽然刚刚那个赛芳与宫中赛芳长的一模一样,哪怕是身上所表现出来的习惯都极为相似。

唯一点,刚刚那个赛芳的眼睛里,有感情。

尤其是在她双膝叩拜起身的刹那,那双眼中流露出来的感激,让人动容。

钟一山本能相信,这个才是真的。

有句话说的不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至于宫里那个是双生还是易容,就如赛芳所说,明日便会真相大白。

是以明日虽不能定成败,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见钟一山欲起身告辞,温去病将其唤住,“二公子如何会住在醉仙楼?”

“……侯府里乱的很,出来求个清净罢了。”钟一山似想到什么,“盟主放心,明日一山自会准时候在侯府门外。”

温去病稍稍犹豫,便道,“如果二公子不嫌弃,三楼有闲置的空房……”

“不必,一山多谢盟主好意。”钟一山拒绝,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温去病不语,微微点头。

待钟一山离开,温去病搥腮沉思,半晌后唤进颜慈。

“去醉仙楼,挨着钟一山开个房间。”

颜慈怔住,“给谁住?”

“本盟主。”温去病蹙了蹙眉,“鱼市现在很有钱了是吗?”

温去病的问题太过跳跃,颜慈完全不知道前后两个问题有什么关联,照实回答,“很有钱。”

“哦……难怪放着不花钱的不住,偏去住花钱的……”说真的,温去病没想到钟一山会拒绝,毕竟一直以来钟一山都是在管他借钱,怎么看都像手头很紧的样子。

说起借钱,他家阿山好久没朝他伸手了,这很不好啊!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温去病回神,瞪向颜慈。

颜慈转到门口又转回来,“盟主知道醉仙楼睡一晚多少银子吗?”

温去病摇头,“不知道,我偌大天地商盟花不起这个钱?把钟一山的账也给结了,他住多少日就结多少日!”

“哦,老奴这就去办。”颜慈没别的,事先打招呼总比事后落埋怨要好。

待颜慈离开,温去病想了想,唤出毕运。

“醉仙楼睡一晚多少钱?”

“三百两。”毕运音落一刻,温去病猛拍桌案,好好一块翡翠玉石桌面立时裂出数道缝隙。

温去病满脸通红,憋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奸商!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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