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因为是临时拜访，所以主客双方都算是低调的。谢林跟着便宜老爹直接来到家主会客室，见到了拎着酒坛打扮随意的禅院家主——禅院直毘人。

加茂悠贵和禅院直毘人互相了解甚深，没有过多寒暄打太极。话题很快便转到禅院甚尔身上。

禅院直毘人捻了捻修剪整齐的小胡子，看向谢林道：“小姑娘，说说吧。为什么非要甚尔去加茂家？”

“啊，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谢林理所当然地道：“两家离的这么远，通勤也不方便。加茂家也可以提供舒适的居住环境，这不是很正常么？”

禅院直毘人脸上浮现出笑意道：“你在回避我的问题，你知道甚尔是特殊的，可他却一直承受着过多的压力。你既然看好他，内心就没有对他的遭遇感到不值、愤怒吗？”

“嗤……”谢林赶忙捂住嘴，但她没能止住笑意。这真是她最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越想越是好笑，从微微抖动双肩，渐渐哈哈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哈哈……哎呀……哈哈哈，见笑了。”谢林抹去眼角笑出的泪珠道：“我倒是没想到禅院家主这么坦率，上来便承认禅院家的宝珠蒙尘。不过我想说的是，既然禅院家没有资格决定禅院甚尔的去留。加茂家也没有资格。禅院甚尔是否同意我的聘请，他是否走上祓除咒灵这条道路，或者只是脱离咒术界做个普通人，都只有他自己才有资格决定。”

谢林看向禅院直毘人背后的纸门道：“与禅院家过度贬低他相同，我确实觉得他留在禅院家是暴殄天物。他的强不需要咒术界，不需要禅院家认同。但您放心，这次真的只是简单的聘请。是我修炼体术缺对练的人选。而不是将其收入麾下，挟恩求报。”

看着眼前神态坚定的小姑娘，禅院直毘人抚掌大笑道：“说得好！只要自身足够强大，便不必强求他人的认同。尤其是玩不起的家伙”他说着，还调皮地眨了眨眼。

谢林接收到了他的意思，没有把垃圾两字说出口，已经是这位家主给禅院家尽力留面儿了。思及此谢林真情相邀：“那不知禅院甚尔先生，是否愿意就职？薪资待遇都好说，我们可是非常有诚意的。”

隐在门后的禅院甚尔此时才推开纸门，终于现身。谢林说话时一直盯着他的位置，此时见他缓缓现身，立刻毫不掩饰地打量起来。

禅院甚尔比谢林大八岁，却长得高大俊挺。十五岁的年纪，个头就已经有一米八了。猿臂蜂腰，细眼挺鼻，嘴角有道小疤痕。生的十分俊朗，只是神色颓废，双眼沉寂。看来确实在禅院家过的不太好。

为表敬意，谢林起身做了个修真界道友间才会做的叉手礼道：“初次见面，禅院甚尔先生。吾名加茂谢林，请多关照。”

与此同时，禅院甚尔也在挑眉打量着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小姑娘。她的腰背直挺，站姿顶天立地。行礼时衣袖略略滑落，露出小臂紧实的肌肉线条。看来确实每日修行，未曾懈怠。

但她太瘦了，体脂率很低，脸颊都有些下凹。导致明明只是个七岁的小姑娘，眼镜大的有些过分，五官太过立体，锋芒毕露。让禅院甚尔察觉了她尽力掩藏在体内的剑意。

【灭】

禅院甚尔的脑中只浮现了这一个字。他有些好奇，对之前嗤之以鼻的所谓聘请有了些兴趣。他盯着行礼起身的谢林道：“那是什么？你的咒力、术式？”

谢林略有疑惑，禅院甚尔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她的身体。谢林顺着他的指向看过来，忽而就明白了。是她刚刚筑基，还没来得及巩固的剑意被感知到了。

果然，这可真是个好苗子。若是在修真界，怕是要被君山丐帮带去当做核心弟子培养。谢林瞥了一眼他另一只手中的小酒坛，爱好也对得上，真是可惜。

没想着找咒术界的借口敷衍，谢林直接了当地说道：“是我的剑意。我的道。你若有兴趣，日后我们可以探讨。”

禅院甚尔兴趣缺缺地收回手，随意地找了张单人沙发坐下。转了话题道：“先来谈谈待遇。”

最终，在加茂悠贵的砍价本事下。加茂谢林以个人名义聘请禅院甚尔为体术教练，每次对练都将按照准一级术师出任务的价格支付报酬。

在双方家主谈妥一系列合同细节后，送由两家的律师团队进行审核。谢林没能如愿地当场将人带走，颇感遗憾。回去的路上还在抱怨加茂悠贵做事效率太差。荣获便宜老爹掐脸惩罚，顶着红肿的小脸蛋回了加茂家。

事实证明加茂悠贵的办事效率并不差，当晚对于内鬼的排查就有了初步结果。

谢林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漫画书，接过便宜老爹递过来的一沓子报告。将一些额头上有小缝合疤痕的人选剔除掉。抓着剩下几份，斟酌道：“我在想，这个疤痕是不是代价。”看了一眼歪在一旁喝茶的便宜老爹，改了说法：“就是束缚。”

加茂悠贵坐在闺女的懒人沙发上，刚吃完饭让他显得有些慵懒，无所谓地道：“只是基于你的直觉进行排查而已，这种事情想要查清楚，哪有这么快。”说到底他只是回来时被闺女埋怨，急吼吼地把报告拿过来证明一下自己而已。

谢林秒懂，翻了个白眼，又剔除了几个伤口创面比较大的人选。只剩三份，两个完美符合，一个只是擦出一条痕迹的疤痕并没有缝合。扔回便宜老爹手里，凉凉地道：“您这份儿计较，放在主母身上。我早就多了不知几个弟弟妹妹了。”

加茂悠贵将报告放在肚子上，随手将谢林放在一旁的漫画周刊翻着道：“急什么，明年你就要有庶出弟妹了。有了你之后，我就懒得生了。累！”

谢林无语地在榻榻米上爬了两步，打开电视和PS游戏机。抓来自己的光碟册挑来挑去道：“那来陪我玩游戏啊，反正您就是来我这儿放松的，玩玩游戏总比发呆好吧。优弥操作太差了我好几个双人闯关游戏都没打通呢。”

加茂悠贵闻言在懒人沙发上颓废地翻了个身，长臂一伸够来一个手柄，无言地表示支持。

父女俩一个趴在懒人沙发上，一个趴在榻榻米上。一面儿打游戏一面嘴对方太菜，直到加茂美智江过来把人拎走，这才罢了。

平静的日子过了五天，‘加茂宪伦’的人选终于确定，是族内的一名长老，现在的名字是加茂诚。按照辈分上来说，是加茂悠贵的十二叔。大家族，人员冗杂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位长老接替的是他父亲的职位，因为术式偏向辅助，单独出任务的几率不高。所以在族内人缘还不错。

谢林跟着加茂悠贵只身前往加茂诚的住处，无关人员都被加茂悠贵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支走了。加茂家的结界也处于对内封闭，只进不出的状态。

没有缘由就对族内长老动手，是不符合规矩的。可一旦走了正常流程，就给了对方周旋和提前准备的余地。这会对他们非常不利。

先斩后奏，只要做实对方是‘加茂宪伦’即可。当然，取回‘神血’才是最重要的。

路上，加茂悠贵感叹着：“还真叫你猜中了，话说你这小木剑是怎么回事？”

谢林略过第一个话题，甩了甩手中的剑道：“家里只有刀，我需要剑。我就自己削了一把，还算趁手。”

“你倒是早说你要的是中国剑啊。”加茂悠贵吐槽道：“说清楚形制，家里还能亏了你不成？就是重新给你打造一件咒具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用，回头我自己造。”谢林显然不想拿咒具战斗，她有自己的剑。说起了正事：“到底怎么处理？若这回还是个傀儡呢？”

“先交涉，不行再杀。”加茂悠贵此时身着改良过的狩衣，怀中放了好几个血袋。没错，他的术式就是赤血操术。这些血袋中的血液都是定时定量抽出保存的，以防自己打着打着失血而亡。

“既然加茂宪伦死后大脑不翼而飞，那是不是说明我可以照着脑子砍？”谢林看着眼前的小院，二话不说先铺下一个生太极，以防对方打起来到处乱窜，扩大战场范围。

“都说了先交涉，罢了，交涉还是我来吧。你克制一下自己。”加茂悠贵踏入气场，身形滞涩，随即被谢林调转了敌我，受到了速度加成，抬脚都觉得轻松不少。感叹道：“你的咒术还真是好用，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开发出领域来。”

“我才几岁啊，您最近是不是有些飘了。就算五条家的六眼也没这么快吧！”谢林跟着踏入气场道：“就他一个活人，和十几个家仆的尸体在一起。还挺敏锐的，都做好迎接的准备了。”

父女俩不再唠闲磕儿，径直来到前院厅堂。廊下随意摆放着十几名家仆的尸体，加茂诚坐在廊前言笑晏晏地道：“做的不错，看来加茂家对于‘神血’的需求很是迫切。”

谢林持剑杵在一旁，看着对方那道标志性疤痕，准备随时来个剑穿脑花。正寻思着，砸了咂嘴，有点想吃脑花面了。

加茂悠仁被说中了心思，也没露怯。淡然道：“你取走‘神血’一百五十多年了，用完了那便还回来。”

加茂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确实是用完了，毕竟制造九相图可花费了我不少精力。”

“不必说些误导性话语，你知道‘神血’并不是那样就能耗光的。”加茂悠贵并不上当。

加茂诚却面露嫌弃，语气坦然地说道：“我没有必要骗你。诚然我确实曾经对它和九相图寄予厚望，可得到的结果同样让我很失望。那之后我就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那就还回来。”加茂悠贵打断道。

加茂诚如同做慢动作一般缓缓起身道：“这咒术可真是麻烦，加茂家完全可以换个家传术式不是么？学一学禅院家，投射咒法也一样好用，可以当家主呀。”

加茂悠贵听着，心里有了个不好的预测。便听到加茂诚轻松地说道：“或者，你们可以把九相图拿出来。找到适合它们的受□□，然后再尝试结合孕育下一代。‘神血’这不就回来了嘛！”

加茂悠贵听得瞳孔一缩，这个法子是曾经被提出过的废案。这人居然连这个都清楚，显然这一百五十年间，已经不是第一次潜伏在加茂家了。

加茂诚瞧着他的表情变化，微笑着解答道：“所以我才要称赞你呀，加茂悠贵。你是一百五十年来，加茂家手段最丰富，目的也最明确的家主了。对，你想的没错~之前的家主和长老们当然知道怎么取回‘神血’。只是他们害怕，怕这么做会让加茂家的地位再落一乘。”

就在加茂诚还要用言语刺激加茂悠贵时，一旁的谢林劈头就是一剑【北冥剑气·两仪化形】，阴阳两仪交融相生，轮回不息。剑气裹挟着两仪之力，破空而来。眨眼间便将加茂诚的□□连带着厅堂一分为二。

加茂诚倒在地上，身体左右分开。嘴巴竟还在起着作用：“真是可怕，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咒力输出。比五条家的六眼也不遑多让呢，这术式作为家传岂不更妙？”

谢林走上前，剑尖挑了挑。同样被一分为二的，奶白色的脑花便被她挑了出来。这脑花的前端还长着两排大牙，声音也开始变得分不清男女老幼，它嘲讽着加茂悠贵：“古老的阴阳师血脉，尊贵的传承。如今却要从咒胎中延续，哈哈哈哈，真是有趣。”

有了谢林出手打断片刻，加茂悠贵终于回过神来，他掐了掐眉心道：“声音为媒介，精神型咒术。险些着了你的道儿。”

谢林没管他们俩的对话，她用剑尖将那两半儿了的呲牙脑花摆在一起。脑花便肉眼可见地恢复起来。等它恢复得差不多，谢林一剑戳起脑花，凑进前来观赏了一番才道：“果然，这脑花只是你的一部分。你的灵魂应该保存在某个地方，以某种方法来对别人进行夺舍。成功之后，大脑就将成为你的分/身。”

刚才还使用精神咒术刺激加茂悠仁的脑花，此时却哑了声没有反驳。谢林没管它，伸手将脑花捏了捏。触感弹弹的，像是皮球一般。绝不像普通大脑一般不堪一击。又强行撬开它那整齐的牙口，朝内部瞧了瞧才道：“我就说，刚才那横截面看着不太对。懂得还不少，摄阴固魂阵。想必你的本体也是用这个方法保存在某处吧。只是你学艺不精，或者就是偷学来的。留下了缝合疤这个‘代价’，啊不，束缚。”

“你到底是谁？”脑花的声音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谢林闻言，嘴角一歪道：“别人处置不了你，姑奶奶我可算是你的克星。今儿姑奶奶就给你划下道儿来，加茂家是我罩着的。你有胆就再来，我就让你体验体验生不如死！”

谢林所幸还要在这个世界待上一阵子，起码等实力恢复元婴、身形长成再回去。之后再处理这个血祭目标也不急。

“老爹，这不是它只是个分/身，本体应该不在加茂家。听它逼逼赖赖的，还不如趁早毁掉。”谢林举着脑花串儿，扭头对便宜老爹说道。

加茂悠贵思忖片刻道：“不能用这个分/身追溯它的本体么？”

当然可以，但谢林是剑修。施展别道成效甚微，尤其她现在只是筑基而已。真要通过阵法来进行气息追溯，那至少也要进入金丹期，才能保证精确度。

谢林诚实地摇摇头道：“暂时还不行，不过我可以给它上个标记。只要它敢再来，我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感知到。”

谢林说这些之前，就用灵力将脑花包裹住。封锁了它对外界的感知。

加茂悠贵思量再三，这玩意儿留在手上终究是弊大于利。就刚才那精神咒术，肯定还有别招。长老们的心思可没有他坚定，便干脆道：“你处理吧，弄得干净点儿。”

“好嘞！”谢林收回封锁，木剑上充盈着她的剑气。就着贯穿脑花的姿势，将剑气渗入阵法内。

摄阴固魂阵。顾名思义就是汲取阴气以供养灵魂的阵法。在修真界，这手段多用于刚死不久，且没有元婴无法夺舍，从而转为鬼修的修士。有滋阴固魂，避免魂魄消散之效。是很常见的阵法。

谢林将自身剑气融于镇中，无论这玩意儿怎么换分魂目标，除非它换个固魂的法子，否则只要靠近，都会被谢林感知到。

等剑气浸润至阵图的每一个角落，谢林打量着脑花道：“拜拜，有胆你就再来~”

说罢，无数道剑气将这呲牙脑花切成了肉泥。

谢林打量了一番地上的肉泥，果然不见阵图痕迹。这玩意儿在剑气袭来的瞬间，收回了分魂。

作者有话要说：脑花私设上线，嘛，我倒是觉得羂索没有那么容易就被乙骨杀掉。

除非他是真的把自己的本体也依附在夏油杰的身上。

毕竟公式书里面说，脑花只是他的一部分。感谢在2024-01-15 01:51:07~2024-01-16 18:5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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