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别过脸,
他又追过来,吻着我的侧脸,咬着我的耳朵,轻柔地在我耳边吹着热气,道:“是因为今天玩牌的时候,朕给莺儿剥榛子没给叔剥,叔酸了吗?夜里也不想让朕碰了?”
他说的时候,紧紧地盯着我,似乎想看清我每一个表情。
我笑道:“没有的事,只是今夜喝了酒,乏力得很,体力难支。”
他神情凝滞,面色晦暗,
浅色琉璃一般的眸子一下子黯然失色,
继而笑道:“不是最好,叔若为这点事就酸了,以后怎么看朕与莺儿行欢?”
我心如刀割,
合上眼,
任他为所欲为。
情至最烈处,那人咬着我的唇,道:“叔,朕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
我落泪,道:“陛下是天子。”
他苍凉惨然一笑,捧着我的脸,热吻,道:“朕知道,若非如此,怎么能困叔在这深宫之中,结夫妻之好。”
云雨之后,
他拦腰抱着我回到坤宁宫,在后院的温泉池里洗了干净,放在凤床上,从后面环抱过来,在我耳边低声道:“叔,你想要的,朕都为你做到,哪怕是你想要一个完美的太子,但你不能逃,也不能拒绝朕,知道吗?”
我道:“九霄,莺儿将来生下龙子,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是他父皇,陪着他长大,教……”
九霄打断我的话,手尖划着我的手心,闷声低笑道:“叔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愣了愣,道:“什么?”
他埋首在我肩窝里,轻声道:“父皇这种东西,朕从来没有过,又怎么知道如何去做一个父皇?”
我讶异间,肩处感到一阵湿润,
想回转身,却被人按住,
身后的人,似笑又似哭,道:“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母后,也厌弃我,每天处理完政事,在养心殿里抄经祈福,那些人鞭打斥责母后,他看都不看一眼,每日傍晚站在城墙上,凭栏向南望。”
我想安慰他,想了半天,竟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
听到身后匀长的呼吸声,
翻过身来,将人揽入怀里,吻着他的长发,心痛不已。
早晨醒来,
枕边空着,只有小福子在边候着,
小奴才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圆滚滚地转,弯腰笑道:“您醒了?”
我揉了揉眼睛,道:“陛下呢?”
他道:“天还没亮,几位侯爷和老大臣又跪在舞阳门外求见,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这几日连着不让人安生。”
我笑道:“自然是好事。”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风铃般婉转清脆的笑声,道:“什么好事?”
只见一少女轻盈地走进来,
乌黑的眸子流光熠熠,
如玄墨一样的头发被一根碧玉凤钗挽起,披散在纤细的肩上,
里面穿着一抹银白掐腰劲装,外穿着大红羽纱面狐狸貂毛斗篷,映衬着她的小脸像窗外绽放的红梅花一样明艳亮丽,
手里捧着一个典雅的菊瓣玉碗,
身后跟着两个十四岁的小宫女,
那少女捧着碗,盈盈跪地,梨花一拜,笑道:“参见皇后。”
她身后两个小宫女也连忙跟着施礼。
我心道:一日不见,这丫头怎么像变了个样,竟然知道行礼了。
她朝我眨了眨眼,笑道:“皇嫂不叫我起身吗?”
我笑道:“快起来。”
她坐在凤床边上,笑着将碗递过来,道:“这是翠西湖玉米羹,皇嫂尝尝。”
她身后的穿着绿衣的小宫女闪着乌黑的大眼睛,笑道:“这是小姐早起到御厨房亲自熬的,为给皇后解酒,怕您晨起肚里空,头昏难受。”
她刚说完,
尚食宫女官端着一碗白米粥进入门,道:“陛下特地嘱咐,要奴婢熬一碗软米粥为皇后醒酒。”
我看着两碗粥一样的米粥,不知道该接哪一碗。
莺儿将手缩回去,小脸通红,低语道:“我做的肯定没有女官做得好,皇嫂吃她的吧。”
说着睫毛微翘着颤抖,眼底儿泛起一层水雾,扭过头,似难过极了。
我接过她手中的碗,笑道:“莺儿一片诚心,皇嫂怎么能辜负?”随对女官道:“你先下去。”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口,
尝了尝,
咸得齁嘴!
这丫头多半没有做过饭,盐和糖分不清,再吃一口,嘴里快能腌鸭蛋了,不仅分不清粮和盐,连搅拌也没有搅拌,盐都沉在下面,越往下越咸。
她两眼又明又亮,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地望着我,满眼期待,道:“好吃吗?”
我神色淡定地拿着勺子喝了两口,道:“好吃。”
她腮边晕红,唇边带着不好意思地笑,道:“皇嫂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做。”
说着,抬起头,看着我,道:“你还喜欢吃什么?”
敢情,她是打听了我的喜好来做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真天天吃,我也受不了,便咬着牙,抱着碗,将里面的粥一股脑像吞药一样咽下去,
齁得我眼泪快呛出来,
对那少女道:“表妹的心意皇嫂知道了,但表妹金枝玉叶,怎么能天天下厨房?”
谁知道她两眼闪金星,神采奕奕道:“没关系,我愿意!”
我扶着额,
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我喜欢吃什么,
只听门外人道:“他喜欢喝驼奶粥,表妹去学挤驼奶。”
众人跪地请安,
只见一人俊美如玉,穿着明黄龙袍,风姿优雅地走进来,对坐在我旁边的少女笑道:“下次做粥,记得为表哥也做一碗,朕看看什么粥能让皇后喝得这么香。”
莺儿笑道:“是。”
这时宫女来报,道:“太后邀请皇后到乾宁宫,有事相商。”
莺儿笑问道:“姨母有说什么事吗?”
宫女道:“天还没有亮,几十位大臣陆续来宫中探望太后,携妻带女,站得院子都挤不下。”
原来是为选妃的事,
我笑着起身,披了件雪狐雕花斗篷披在肩上,对九霄弯腰行了礼,道:“臣妾去去就回,”
他笑道:“朕与你一起去。”
莺儿也跟着凑热闹,道:“我也想去看看。”
三人到了乾宁宫,
只见人头攒动,拥挤得紧,
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
各个穿着锦衣华服,夫人们玉簪金钗压云鬓,手里拉着一个或者二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最大的不超过二十岁。
见九霄来,纷纷跪地行礼。
九霄笑道:“众爱卿平身。”
那边廊厅下,众人让出一条道来,
只见一妇人,满面含愁,眉梢带着几分薄怒,走上向来,细长的眉上挑,瞥了我一眼,对九霄道:“陛下上边坐。”
画堂前,四把椅子,九霄坐中间,太后右边,我左边,莺儿坐在我旁边下位。
众臣按品阶大小,携妻带着女上前参拜九霄,介绍道:“这是臣小女,仰慕陛下,特来拜见。”
那女儿家轻盈如梨花,飘然跪上前,
唇儿含着浅笑,两腮玉面红,
柔情绰态,美目顾盼,
罗裙锦绣,水殿风来,珠翠压着香云鬓,
轻撩衣,慢施礼,唇浅笑道:“参见陛下,”转右边道:“参见太后,”最后看向我,道:“参见皇后。”
九霄看着我,道:“皇后以为如何?”
我笑道:“清水芙蓉,天生丽质,美啊!”
莺儿笑道:“皇嫂说好,便真的好。”
说着,两眼闪着小星星一样望着我,
我心道:妥了,得了个贴心的小棉袄。
我笑道:“太常寺少卿的女儿,优雅贤淑,好!”
刘少卿喜得眉开眼笑,携夫人退到一边,躬身施礼,道:“如此,老夫将女儿留下,有劳皇后看顾。”
我道:“好说。”
这个刚完,
下个又来,
一个赛过一个娇美,
一个比一个艳丽动人,
或多情,或娇媚,或清纯,或可爱,
腰如细水,身姿曼妙,
看得人眼花缭乱,心绪乱飞,
云一涡,玉一梭,锦衣云裳罗绣袄,轻眉双黛露凝香,
美啊!
哪一个都好,
哪一个都妙,
至看到日正午,将五十一位小姐都留下。
各位老爷夫人都乐开了花,齐齐跪拜在地,道:“多谢皇后。”
现在一共七十人,
先来的是一品公侯氏族大家的女儿,七人,
前些日来的是京城中二品,三品大臣的女儿,十二人,
现在来的是各地刺史、太守、府尹的女儿,共五十一人。
九霄看着我,笑道:“这些如果还不够,皇后不如贴皇榜,在民间选?”
莺儿笑道:“这么多人伺候表哥一个,到时候我也不知道一年能见表哥几次。”转过头,看着我,道:“表嫂,你待表哥真好,如果我是你,便不能这么大度,得牙都酸掉了。”
那人凤眸骤冷,
脸色顿时阴沉起来,
周身似要刮起狂风暴雨一般,
倏尔,又镇定下来,对莺儿笑道:“他是朕的皇后,自然待朕好,不仅为朕选了这么多美人,也选了莺儿。”
莺儿原本笑着的脸,顿时变得苍白黯淡,抿着唇角,垂首不语。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说不清。
更稀奇的是,九霄早上开玩笑让莺儿去学挤驼奶,那丫头下午真跑去御马苑里。
小福子来报的时候,
我和九霄正在坤宁宫的后院里舞双人蝶花剑,
一听小太监说,
连忙停了手中的剑,让小福子引路,道:“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