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写完，一个人径直昏倒，引来众人侧目惊呼。原本就绷紧的神经没有一丝空隙。人群忽地寂静下来，保不齐他出了何问题。众人纷纷跑去围观救助。

倒地的是大少爷。大少爷是大夫人所出，一个中规中矩、中庸的孩子，说不上出众也没有那么废才。充其量说得上成熟稳重。

姜顽从记忆里扒出他。前世也是落得一个和他们互相残杀，死于府中的结局。

皇甫腾因姜顽的警告没有前去，两人站在另一端与庞府众人中间隔着尸体，格格不入。

哪怕庞府众人都围在大少爷身边，姜顽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观察过了，几个人看他和皇甫腾的时候，另外几个人不会看。

换句话说他们交替用眼睛盯着他和皇甫腾。刚好错开，没有一丝重叠。

他们一直被人盯着。

姜顽能听到，“大哥你哪里疼啊？”

“别吓我。”

“大少爷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鹰才，你不要出事情啊。”

人们关心声音嗡嗡作响。而后一刮起大风，树叶被风吹抚“沙沙”遮盖住了一部分不寻常。听的时间长了，会觉得那些人们毫无感情，像是念着话本里的语句。

一只大手拽着思绪，以至于他们的话越加趋同，反而显得像咄咄逼人。

“你要什么？”

“你要什么？”

“你要什么？”

“要什么？”

“要什么？”

“要什么？”

“什么？”

“什么？”

…

“什么？”

过了一会儿，人群骚动。一部分转过头看向姜顽他们，过了会儿剩下的人渐渐抬头。

姜顽听见从中几个人的讨论，发现是大少爷指名道姓要他们过去。

“你们快过来啊。”

“他叫你们救救他。”

“你们不会见死不救吧。”

人群让开，让姜顽看到大少爷。倒地的庞鹰才虚弱得不行，脸苍白得可怕，目光痴滞，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况。

有两个聪明的过来求助他们。小姐裙摆长，慌乱间居然自己踩了自己。向旁边一仰被尸体绊倒，脸朝下，摔了一鼻子带着血的灰。

姜顽还想去拉她一把，小姐自己已经爬起来。

她也不惧怕，手抵着尸体就要站。抬起头的时候，惹得姜顽眼皮一跳。

她不知自己的脸已经被摔歪了，五官偏到一边，皱成一堆。白如雪的肌肤被灰尘染乌，黑一块，红一块。像个简陋制作的纸娃娃。

“王爷。”她的腿像是被摔断了。哪怕是这样，她也挣扎着手脚并用向姜顽他们爬过来。

接近姜顽和皇甫腾毅然成为她的执念。

雪貂“嗷”的嚎叫了声，皇甫腾捏着从它身上拔下的那两根毛，俯手一弹。

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小姐的脸从中间划开，露出内芯层层苍白。身体随之裂开，也成了一地的纸。

有几张飘到火堆上方，被肉眼看不到的火焰点燃，拥有和那些画卷一样的命运。

火烧得更旺了。

剩下的那群人全都转过来，脸朝着他们。庞鹰才的头被踩上一只脚，脚主人的力气加大，庞鹰才麻木的眼睛渐渐染上恐惧，他痛苦万分，张开嘴吐出舌头。

皇甫腾击碎了踩他那人的身体，可那人的脚还是坚如磐石往下。

骨头断裂声…怵得人心发麻。一点叠加一点。试图威慑姜顽他们。

庞鹰才的话像是被堵在舌头里，半点吐不出来一点。

最终还是踩碎了。

眼珠掉出眼眶。出来的是白白的脑浆和鲜红的血，溅了旁边人一脸。

血渗透进他们的脸里，他们还是盯着姜顽。

姜顽猜错了，庞鹰才也是真的。但也容不得他多想。剩下的人已经换上了另一副面孔。两个夫人也被同化。

血消失。

一个熟悉的，他近来认识的，自己的脸代替了那些“人”。

没过多少时间，空地上已经出现了几十个“冉岸竹”。

不匹配的身高和瘦胖一点点变化，连衣服也翻飞染色。不久，姜顽就面对了无数个“他。”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这时已经毛骨悚然。

不止是外貌，“冉岸竹”的声音一点点变化，由细粗低尖变清懒澈明，“抓住他”，“抓住他”，“抓住他”…

“走。”皇甫腾挽过姜顽手臂，向后飞。刚才他们所站的地方已被砸出个深坑。

巨兽缓缓起身，抖抖自己的毛。离最近他们最近的那个人倒没有变为“冉岸竹”，而是身形膨胀化作威风凛凛的白额大虫。

老虎向他们怒吼，虎啸穿透林间，震落树叶。

血有了方向流向老虎和“冉岸竹们”。庞高舜和庞鹰才的身体瘪了下来，干皮附在骨头上。

老虎的利爪撕破庞高舜的肚子，大口吞吃着他的内脏。

姜顽有些诧异，皇甫腾替他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那好像是你的情郎们？”

“们”字用得巧妙，恼得老虎又一吼。他往地上拍拍爪子，往他们这边奋力一扑。

弄清楚没有真人后，皇甫腾倒气定神闲，他手接了片飘落的叶子，靠近姜顽侧头对其微微一笑：“来。你指哪，我打哪。”

姜顽顿时感觉自己有了底气，心里有种诡异的快感。他观察老虎的进攻，发现它一直是用后脚撑地进行跳越。

他立刻告诉皇甫腾他的发现。皇甫腾两片叶子擦过皮肉，这畜生吃了血肉，皮硬实的很。

割开之后，恢复速度极快。

普通的攻击对它没有丝毫影响。“辛苦了。”皇甫腾道了一句，直接把雪貂扔出去。

“你也不叫我。”雪貂被皇甫腾充了兵，飞出去迎面血盆大口，它脚登老虎鼻头，慌乱抱住老虎的头。

老虎头狂甩，耐不住雪貂十爪紧紧扣着，甚至熟悉摇晃频率，咬掉了老虎一只眼睛。

它宛如老虎身上的一块肉，怎么也整不掉。让老虎感觉无可奈何。

老虎干脆回头，找“冉岸竹”帮忙。雪貂嗤笑，“你可不要小瞧我。”

它用爪子挖掉另外一只眼睛，白虎碎成纸片，而后它片刻不停扑向“冉岸竹”。

旁边的树。

拼命往上窜，转眼消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人这么多，还是保命要紧。

雪貂的本领比姜顽想象中的还要大。

解决掉一个麻烦之后，皇甫腾几乎是不停歇，可盘踞庞府中的妖怪也绝非等闲之辈。

画卷烧成的灰烬一下子像他们涌过来。皇甫腾的轻功再高强也快不过风。

皇甫腾和姜顽都没有把空气中细小的灰当回事。

姜顽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和皇甫腾分散。

他重新站在树林里，一个人。顶上的天也越来越黑，好似要下雨。

姜顽想先找到皇甫腾，他嗅着空气中的气味，思考方向风向。正想着，前面就出来了他朝思暮想的人。

皇甫腾仍然高高在上，对他没有之前的亲昵。王爷蔑视道：“过来吧，我带你出去。”

姜顽一来不可能放任这些怪物离开，二来为了破案他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他脸色如常道：“好。”

他提议道：“你带我吧，我不认识路也打不过妖怪。”

“吼。”姜顽回头望，身后又出现了只白虎，比之前遇到的那只还要大。

难办…姜顽不负责任想。

另一边皇甫腾几乎是飞过去，抓住树林后人的手。

“小探花”朝也他微微一笑，身躯作势要靠进他怀里，手指想轻点皇甫腾的喉结。

皇甫腾捏住他作乱的手指。

输送内力，一下子将假“冉岸竹”震成粉末。这一举动像是触碰到了某种开关，树木后一个个“冉岸竹”探头冒出，笑着喊他“王爷”。

皇甫腾现在明白了。姜顽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短短的，端午写长点。感觉最近点击量多了好多，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