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九雪魄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题记

这是一个妖魔横行的世界，普通百姓小心度日，饱受煎熬。

孟缘是个普通驱魔人，她身上最出众的就是那张脸，但她有个名声在外的师兄，空虚剑法天下皆知，师兄却说，做第一，很空虚，很寂寞。

她对师兄的话保持了沉默，反正她没做过天下第一。

偶尔，孟缘也会感到苦恼，明明她跟空虚师兄师出同门，学的都是一样的东西，但她就是不开窍，手永远跟不上脑子，实战捏决施法总是慢半拍。

师兄对此表示了体谅，他总是笑眯眯地捏她的小脸，“小师妹生得如此漂亮，多得是人愿意保护你，剑法嘛——你都会，多练练，总会好的。”

他只是在安慰她，但孟缘并不喜欢他的说辞。

她不认同的看着师兄，他只笑了笑，若无其事岔开话题，三言两语就凭借出众的风采勾搭上了漂亮姑娘，然后投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目光，带着人去聊人生理想，风花雪月了。

孟缘也不是没有提醒过师兄，但他总是振振有词，“我只是想给天下，每一个崇拜我的姑娘一个家。小师妹，你还小，等你之后遇到你的如意郎君，你就明白了。”

如果天下男人都像她师兄这样，那也太可怕了。

不过，空虚公子确实是个好师兄，所以他身边的漂亮姑娘都很介意她这个小师妹，孟缘曾经委婉地提醒过她们，一次、两次，但都被人以为是在争风吃醋，她们不仅不信，还对她冷嘲热讽，后面，她对于师兄的行为就保持沉默了。

眼见师兄去潇洒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孟缘就自己出去闲逛了。

这是个偏僻的小渔村，里面的村民都很朴质豪爽，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灾难，每个人脸上还保留着惊惧，瞧见有陌生人，还是个漂亮姑娘，总会用打量的目光盯着她。

这里确实有淡淡的妖气，但他们来晚了一步，作祟的水妖已经被一位段小姐收走了。

孟缘走在村间小道，路两边都是摊贩，叫卖声络绎不绝，但她的目光却被一对普通的师徒吸引过去，难以形容她为什么会注意到他们，大概就是风拂过脸颊，冥冥之中的指引，她瞥去一眼，就无法移开视线。

年轻的男人满头小卷发，没有精心打理，显得格外杂乱，他无助地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咽，吸引他的是他的师傅，那个老人笑眯眯说着大道理，目光中透着智慧，孟缘睁睁望着他们。

——很面善。

老师傅若有所感望去，看见她时，微微一笑，孟缘情不自禁走过去。

“小姐贵姓？”

她望着这位老师傅，是有种亲切感，“姓孟。”

老师傅点头，他一摸脑袋，假发被薅下来了，他也不尴尬，自己又把戴好，低头拍了拍在哭的徒弟，孟缘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是一对师徒。

“孟小姐，跟佛有缘啊！”

老师傅笑眯眯的样子，像极了孟缘曾经遇到的江湖骗子，她之前碰见了，从来都是转身就走，此刻看着他，却情不自禁接话：“有缘？”

老师傅含笑点头，正在哭的徒弟好奇地抬起头看着她，这个年轻人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目光透着勇气与果敢，孟缘陷入沉思，这种亲切感从何而来呢。

“孟小姐不仅跟佛有缘，还有一段三世因果，未曾了断，而答案，就在五指山下。”

孟缘一怔，她惊讶望着那个老师傅，他笑眯眯摸着脑袋，露出疑问的表情，年轻人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刚刚从未有人说话，她按捺下心底的疑惑，临走前，她得知了这个年轻人的姓名。

他叫陈玄奘，一个号称驱魔人的佛门俗家弟子。

他之所以痛哭不已，是在为自己没有救下小渔村遇难的百姓而感到自责难过。

孟缘敬佩这个年轻人的善良与正义，他是这个世道少有的英勇之辈，她能看得出来，他说要除妖卫道，都是真心的，而非是图名利钱财。

这样的人确实值得人敬佩，但也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孟缘已经从过往的行为之中，总结了经验——世间各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她要学会尊重他人的选择。所以，她鼓励了一下陈玄奘，对他的理想表示敬佩，并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们在交谈时，老师傅在一边含笑看着，孟缘对上他的目光时，心头忽然一颤，陡然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

但老师傅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笑着目送她离开。

孟缘离开了，才想起刚刚没问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再返回原地时，早已空无一人，她只好先回了住处，师兄还没回来，她晚上琢磨了许久，辗转反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是一个黑不见底的山洞，微微的亮光从唯一的、狭窄的洞口投进去，她就站在这里，一眼望去，四周都是水塘荷叶，它们仿佛拥有生命，恣意地舒展身体，风裹挟着皮肉烧焦的味道，让她有点毛骨悚然。

她听见男人愤怒、怨毒、不甘地吼叫。

“佛祖，你还要困我多久啊！已经三百年零七年了！”

他痛苦的哀嚎，似乎受尽折磨，孟缘仔细地听，他吼道：“我到底错在哪里了？我做错了吗——我改，还不行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男人的声音凄厉怨毒，却有种难以形容的熟悉，孟缘情不自禁低下头，就在这一秒，她骤然睁开了眼睛。

外面黎明破晓，微微亮光透过窗纱。

她慢慢念出这个名字，“五指山。”

孟缘知道这个地方，据说，五指山关押着一位法力无边的妖王，但没人知道，这个地方，究竟在哪里，可她冥冥之中却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找到。

她找了一圈，师兄并没有回来。

孟缘留下了一张纸条，告诉师兄自己的去向，当然她没说是去找五指山，而是含糊地表示另有要事，然后毅然决然带着佩剑离开了这座淳朴偏远的小渔村，踏上了未知的道路。

孟缘过了十九年中规中矩的人生，她偶尔，也想叛逆一下，去寻找自己人生的目标与意义，而非是永远做师兄的应声虫。

她有自己的人生，并非只是天下第一的附属品、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