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枕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平复了一下心情，打开了电脑。

午饭他都没胃口吃，反正谁也没来找他一起。他一心只想等禾洛白的消息，结果更让他震撼的消息出现了。

下午，他等来了禾总监离职的消息。

三点半的时候，王菁要求所有领导层进行线上的会议，陆思枕就预感不妙。

果然，王菁在镜头的那一头，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也没有化妆：“诸位，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全部知道了，因为事情的影响恶劣，我在此就先不赘述了……今天，禾洛白禾总见正式提出了离职，接下去他的工作会暂时先由我处理，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后，我会另作打算。”

一句话既出，所有人面面相觑。

很快，第一个有反应的是柏沁，他道：“老板你这是报警了吗？查明了吗？怎么就离职了？没查明之前他也是受害者，停薪留职也行啊。这样的话，中间工作没人衔接，现在事情又这么多，不太好吧。”

一句话一出，周围的人也都纷纷道：“是啊，这也有些太快了吧。”

“还是查一下比较好吧。”

“是啊是啊。”

种种话语一出，现场也开始混乱了起来。陆思枕马上道：“都安静都安静，听王总说。”

王菁揉了揉眉心，道：“离职的事情是他提出来的，我没有办法。至于你们担心的现在岗位的问题，我还是那句话，我会尽快找到人……如果找不到的话……”

王菁道：“陆经理和禾洛白在一起那么久，应该对他的业务了如指掌的。我希望除了我之外，陆经理也可以暂时代替他的。“

“……我？”陆思枕指着自己，“我吗？”

“当然是你。”王菁道，“你不能胜任吗？”

陆思枕没说话。

“现在也暂且算是个难关吧，如果度过了，一切都好办了，大家也都是老员工了，我们度过了很多难关，这一次，也一定可以的。”

“最后，祝大家节日快乐吧。该玩的时候，好好玩。”

王菁结束了通话，会议室就瞬间炸开了锅来，都在纷纷说起这件事。陆思枕没有心情听，他站起来迈开步子，走出了会议室。

整个空间的气氛凝重了很多，他走出会议室时，很多人也都侧目向他，似乎有些好奇方才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思枕走进办公室内，他看向了禾洛白的桌子，桌上，还有一堆他没看的文件、各种资料，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那是公司给他配的。

他吸了口气，还是拨通了禾洛白的电话。

禾洛白倒是很快就接了起来，电话里，他声音没有什么异常。

“喂。”禾洛白说，“是不是开完会了？”

“嗯。”陆思枕说，“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但不是现在。半小时后我到办公室理东西，如果你空闲，可以先帮我整理一下桌面。”禾洛白道。

陆思枕应了一声，挂了电话。他走到禾洛白道桌子边，把他的东西归拢在一起。

理了一些，他就发现里面真的有不少股权书、审计报告、董事会议记录之类的他平日里接触不到的东西。

他当作没看见，默默塞了回去。

而最后，他在那堆文件之下，发现了禾洛白的笔筒。

笔筒下面有一个正方形的照片摆放处，他看见了里面一个女人的照片。

眉眼和禾洛白非常相似，陆思枕几乎马上觉察到，这是禾洛白的母亲。

母亲长得非常漂亮，看起来并不是女装禾洛白的样子，眉宇间充满着贵气。只是陆思枕忽然想起了王叔叔的话，他眼神暗了暗，最后还是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能把母亲的相片放在桌上，本身也说明感情不错吧。

陆思枕把这张照片和笔筒，也为他一起收入了袋子中。

半小时后，禾洛白回到了办公室内。

陆思枕坐立难安半小时，看见他来了，马上站起了身。

“你真的要走吗。”他问。

“对啊。”禾洛白走到桌子边，看见东西确实都收好了，手指抚摸了下桌面，“是我自己提的。”

“为什么？”陆思枕问。

“和老板被P了那种照片，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不尴尬，我还尴尬。”禾洛白说。

“所以，不如辞职了。”禾洛白对他笑笑，“而且我走了，机会也能留给你。”

陆思枕眯起眼：“你不光是离职对吗，你还要从我这里搬走？”

“嗯。”禾洛白说，“暂时要先搬走。”

“为什么？”陆思枕问，“辞职罢了，为什么要搬走？”

“要……处理一些事情。”禾洛白说，“所以……”

“你有事瞒着我对吧。”陆思枕说。

“什么？”禾洛白抬头看他。

陆思枕向前大走一步，伸手进了他为禾洛白理的袋子里，拿出了那个笔筒。

禾洛白看着他拿出的笔筒，似乎没有什么意外：“你看见了。”

“你放在桌面上，本来就不避讳。”陆思枕说，“这是……你妈妈吗？”

“对。”禾洛白道，“我妈妈很漂亮吧？”

陆思枕点头：“很漂亮，非常漂亮。”

禾洛白满意笑笑，继续道：“有什么想问的，你问。”

陆思枕想了想，道：“回家说吧，这边人多口杂，不知道会不会被听去。你要搬走的话，也要等今晚过去吧。”

“好。”禾洛白答应了他。

陆思枕把照片收入了手提袋里，里面全是各种资料和禾洛白的私人物品。

禾洛白随手抽出一张纸，开始擦拭他的桌面。这是个他每天特定的动作，所以他的桌子虽然乱，但一直不染一尘，干净明亮。

“我的桌子要一直保持整洁，毕竟经常在变动工作。只是没有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快。”禾洛白手指捻了一下，双指合并，展示给他看，“你来坐这个位置吧，陆思枕。”

“我并不感兴趣。”陆思枕说，“你知道你走了之后，我要面对些什么吗？”

“知道。”禾洛白耸耸肩膀。

“怎么，准备锻炼我？”陆思枕说。

“你有实力，为什么要妄自菲薄。”禾洛白把袋子提起来，随手放在一边，拍拍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我走后，你用这个电脑吧。”

陆思枕说：“你要把电脑交还，这种流程是你自己订的，怎么现在又忘了呢。”

“你就不能重新定制吗？”禾洛白说，“我有我的规矩，你有你的规矩。以前封建时期皇帝改朝换代还要更改制度呢，你改改怎么了。”

“我就是不想你走。”陆思枕脱口而出。

禾洛白愣了一下：“……”

“我们也会到此为止吗。”陆思枕问。

“咚咚咚——”

门口有人敲门，把两人都吓了一跳。陆思枕感觉自己眼眶都有点热，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想流泪的冲动。

好端端的，他就是忽然心里空了一块。如那一尘不染的书桌，如禾洛白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很多事情，即将无理由戛然而止了。

“进来。”禾洛白道。

进来的是陈回，他道：“那个，我是来清点东西的。”

“都在这里了。”禾洛白说，“私人的我已经分开了，公司的都在这里。”

“好。”陈回点点头。

“电脑可以直接交接给我吗。”陆思枕问。

“不行呢，要交接给王总，王总特地交代的。”陈回解释道。

“行。”陆思枕也没有再说什么。

禾洛白跟着陈回当面清点剩下的财务，陆思枕也没有了工作的心思。节前，把需要做的事情全部做掉，剩下的时间就是等下班。

很显然，办公室里其他人也这样，大家的氛围轻松，分分小零食，点点奶茶，互相分享一下节日的计划。你去过哪里，在国内还是出国，我去过这里，我给你分享当地好吃的店。

柏沁例行炫耀着他前几年在毛里求斯那一场婚礼，他和他对象是如何在那边结婚和丢人的。其他人笑作一团，问起他们夫夫俩国庆节的计划。

陆思枕想，自己本来也该如此。

他都没有计划了，他只是想和爱人去逛逛烘焙节。他这种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还有些回避型人格，他不敢去深究禾洛白的身世，怕他心里白月一样一见钟情的人有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他甚至都不敢去问问，我们不同居是要分开吗，我们国庆还出去约会吗。

他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罢了。

禾洛白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不短，虽然对方身上会有种莫名的疏离感，但陆思枕因为喜欢他，他都可以忽略不计，并且坚持认为，只要时间长了，这种感觉就一定会消失不见的。

他们会亲近起来，自己会知道禾洛白的全部。

“没有了。”陈回道，“就是这些，辛苦禾总了。”

“好。”禾洛白说。

陈回双手抖了抖资料，抱起他面前的箱子，陆思枕正好抬头看，见他个子小、东西多，难免有些吃力，他就跟着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帮忙托了一把。

“谢谢陆经理。”陈回马上道。

陆思枕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见禾洛白站着，面无表情看着他。在夕阳逆光之下，他真的很平静，表情蒙上了一层磨砂质感的灰色，好似不动，时间都不会流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