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培和万名出生在集中车厢区，一出生天就是灰色，空气中到处飘着灰尘。

他们的父亲在公墓工作，在那时候要份稳定的工作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父亲酗酒、脾气暴躁，母亲强势凶狠，他见到最多的就是父亲的红脸，棍子，还有母亲的白眼，万培觉得他们就是童话里可怕的怪人，但这对怪人只有在对万名是无比的温柔，会拉着他的手到处跑，但是从来不会对他这样，总来不带他出门，也不买衣服零食给他，不在邻居面前介绍他，好像这个家根本没有万培。

他们家吃饭都是不平等的，爸爸吃的最多，然后再是万名，其次是母亲，最后是他，他根本吃不饱，他开始哭，开始闹，希望得到目光，但是这种方式并不适合他，他哭起来更丑，整张脸好像扭曲了一样，父亲不允许他看着他，一看就要挨揍，所以总是让他低着头，而母亲每次看见他的脸都会吐。

他们一家四口在令人窒息的、狭小肮脏的车厢里度过，因为钱，父亲会拉着他在晚上去在公墓盗墓，那是多么令人难忘的回忆，夜风的咆哮，尸体的恶臭，赤子的夜哭。

于是他开始听话，不停会就得挨打，听话就会少挨打，他也不敢出门，一出门就有无数个虫子往他身上攀附，扒拉也扒拉不掉，他们越黏越紧，往他身上吐口水，用石头扔他，他每去一个地方都把他垃圾一样赶走，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要吸着他的血？为什么都骂着他？为什么都让他死了才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渐渐的，他把盗墓当成了常常驻地，他害怕的时候就会跑到公墓去哭，住在里面的人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说话，更不会嘲笑他，他们会安静的听他说话，他们是朋友。

成年之后，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开着他的领奇货车，后面的车厢是他的小世界，他喜欢在里面做任何事。

直到遇到芹芹，她了解他，爱护他，把他当成一个全新的，没有任何缺陷的自己，她告诉他，他没错。

他小时候很想去集中车厢区外的世界，他去过一次，父母带着他去运行时中心，妄想着贫困补助金，办事大厅干净明亮，瓷砖亮的照出了他的脸，还有别人的眼光，那里的人比集中车厢区都要无力，他们高高在上，瓷砖都没法儿倒映出他们的内在的丑陋。

从那之后，最让他安心的就是集中车厢区和公墓了，他还喜欢开着自己最爱的车在集中车厢区，车子是他的最好的朋友，他们会一起聊天，会询问“他”的意见，这个女生可不可以，他们很有默契。

周清，那个婊子，他最痛恨得就是那个婊子了，他在集中车厢区的时候就很喜欢她，她们从来都没有说过话，它们在演练活动中遇到，他鼓起勇气和他说话，被她叫嚣着赶走，还朝他吐口水，他灰溜溜的逃走了，不明白这么漂亮的女生这么能做出这种事？

他渴望和人们的连接，但是没有人愿意，永远都是他一个人，长的丑是他的错吗？性格有缺陷是他的错吗？

后来修车，他遇到了周清，他就知道，机会来了，这是老天爷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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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培哼着歌，深深的吸了一口女生身上的香气：“你真好闻，你用什么味道的沐浴露？”

女生不停的颤抖，车上没有空调，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带着发丝凌乱去又黏糊糊的沾在脸上，她不停的在哭，不停的往旁边凑，嘴里的胶带堵着她的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放了我，放了我！

万培想知道是什么味道，于是撕下她嘴上的胶带。

女孩立刻喘着气，哭喊着求饶：“放了我，求求求你放过我！”

“你想要钱吗，你可以打电话给我父母的，求求你，放了我，呜呜呜。”

万培麻木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也要哭。

他缓缓竖起手指去：“嘘。”

别吵，安静点，乖点，像个尸体一样的躺在那儿。

万培站了起来，车厢很小又拥挤，他臃肿的身形在窄小的车厢更不灵活甚至没有办法伸直，他拖着肥胖的身子往旁边走了两步。

车上被他摆了一个桌子，上面放满消毒水和毛巾，他打开消毒水，把水倒进一旁的脸盆，他盯着消毒水倒下，说：“我小时候的家是没有消毒水的，每次我父亲带我干完活回来，我都很脏，他也不管我，也不管他自己，倒头就睡，那是冬天，家里已经用完了热水，没办法我就睡觉，我一直觉得臭味像爬虫往我身上爬，我整个身体被虫子占领了，我不停的挠着，挠的浑身都是血。”

他瞪大眼，一瓶倒完了又接着开下一瓶消毒水继续倒，然后继续说：“我父亲是个很偏心的人，他只喜欢我哥哥，因为他聪明好看，我什么都不会又笨去又丑，还总是尿床，尿床就要挨打，可是我控制不住，盗墓是件很可怕的事，看着他们的时候我总会害怕到哭，父亲很烦我的哭声，觉得我更没用了，他一直都无视视我的害怕，我母亲跑后，父亲就疯了，女人都是贱人，都是贱人，都是贱人！不过，你不是。”

他转过头，对女孩温柔的说了这么一句。

女孩哭的不行，嘴不停的喊着放过我。

万培倒了好几瓶，然后又拆了一包新的毛巾浸在水里，又肥又丑的双手按着抹布，等全部浸透后拧开，他拿着毛巾走过去蹲下，从下至上的看着女孩，憨笑着问：“我很可怕吗？”

女孩哭的喘不上气了。

万培举起手，用毛巾擦着她的脸：“要擦，要全部擦一遍，这样才能变干净。”

女孩双腿被绑在椅子脚上，万培身上的气味让她恶心，消毒水的味道也让她作呕，她挣扎的时候椅子都跟着在动：“啊啊啊！你别靠过来！”

万培喃喃道：“我只是想交个朋友。”

她扯着嗓子喊救命，万培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麻木，果然，这样的人是没办法和他做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