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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Chapter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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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莺十八岁的第二天,是周一。

大雪下到后半夜,将整个江城带入最冷的时节,寒风吹在窗户上,发出诡异呼声。

没有光的房间,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钟不断作响。

自父母离世以来,江莺第一次没有早醒。

有那么几十秒,一片黑暗中,她没太反应过来,眼神不聚焦,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去,木然又呆滞,皱着眉想找到闹腾的噪音出处。

伸手去摸索,手腕甩在桌角上。

江莺疼得清醒过来,揉着腕,发了几秒呆,掀开被子坐起来,把吵个不停的闹钟关掉,摁开灯。白光闪亮,眯着眼习惯了会儿,下床去浴室洗漱,弯腰时,脖子上跳出来一个银链子。

她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把手探到后面,将颈后的戒指掉了个头。

站在衣柜前。

江莺拉开柜门,透过嵌在内侧的镜子看戒指。

昨天晚上吃完晚饭,切完生日蛋糕,她惯性曲腿坐在椅子上,问李北:“这个戒指叫什么呀?”

朦胧不清的光里,粉橘色的玫瑰花发出柔美的气息,李北松散地斜歪在椅子上,冷痞地挑眉,一言不发地看她。

就好像,她不知道这个戒指很离谱一样。

拜托,遇见他以前,她每天只有学习,只想熬到高考结束,开始新的生活,其他什么都不曾想过。

江莺瞪着他,问:“吃蛋糕吃醉了?”

李北勾了下嘴角,意味不明地点了一支烟,懒懒地开口:“莫比乌斯环戒。”

“莫比乌斯环戒?”江莺小声地重复一遍,指尖抚摸着戒指内环,丝毫没看到李北黑凝的眼神,“数学里,有一个莫比乌斯带,是德国两个数学家发现的。对应的数学符号是无穷符号,一个横8,挺有意思的,只有一个曲面,可以无限重生往复。”

听她温吞地科普完。

李北映在暖黄色灯里的皮肤似门外冷调的雪,神色莫辨地站起来走到用指腹研究戒指的江莺跟前,掐住她的下巴,强迫性对上视线。

江莺不解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李北垂眸俯视她,灯下女孩儿眼神干净茫然,像一只贪吃被逮的小松鼠,拎起它后颈的皮毛,只剩下扑棱四肢的可爱样。

压住灵魂里的抖动,李北微微俯下身,一字一句认真地说:“莫比乌斯环戒,寓意,不论什么时候开始,我都会与你相遇,无尽无终,生生不息。”

他说这话的时候。

江莺在那双乌黑的眼睛看到了疯狂,原先荒芜寸草不生的土地在烧着大火。

他很煎熬,很痛苦。

一面如往常一样厌倦这个世界,一面又不断离她近一点渴求生意。

江莺的心皱巴成一团,干酸干酸。

这世上,哪有人会因为一个人就可以向死而生,只能说慢慢来,会好起来的。

江莺套上黑毛衣,把银戒藏进去,手指轻按几下,校服外面罩上一个褐色中长款羽绒服,提着书包下楼,走廊里的空气都比之前凉。

仿佛是从热气走出来,闷头倒下一盆凉水。

江莺缩了一下脖子,发觉大厅里开着灯,厨房里隐隐有声音。

黑子趴在窝沿,看见江莺站起来哼唧,被拍了一下头,不情不愿地趴回去。

不远处,半掩的厨房门透出光晕,蔓延饭香。

江莺轻轻推开门,静静地看着灯下背对她的少年。

他身上的圆领黑色卫衣不太厚,蓝黑牛仔裤堆在鞋边上,回头瞥她的眼神,藏着不易察觉的深冷光影,抻手从小圆盘子里拿起了一个小猪模样的奶黄包掰开,朝她伸手。

“早,来尝尝看,好不好吃。”

下雪了,李北的声音好似也裹上了雪色。

江莺往前走,停在他跟前,张开嘴咬住他手里的奶黄包,认真点评:“有一点点甜。”

“好,”李北推开剩下的半个没再给她吃,注意力重新回到锅里的米粥上,“我再控制一下糖度。”

江莺诧异,问:“你做的?”

她的视线逡巡一圈,看到桌子上,发酵好用白布掩盖起来的面盆,和玻璃碗中的黄色夹心,以及一小坨黄色的面团。

这个竹竿是一晚上没睡觉啊。

李北专注搅拌粥,声线冷质:“高三生需要补充营养,接下来的一日三餐我来做,中午晚上都给你送过去。你只需要好好学习,有什么事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

不是,搞什么呀。

一个晚上没睡,竹竿突然短路了?

江莺心尖猛地一跳,微微发疼,不是没羡慕过那些给学生送饭的家长,好不容易才不羡慕的,下意识拒绝:“不用,我在学校吃就行。”

李北握着勺子的手一顿,继续搅拌,似漫不经心地说:“嗯好,也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职高生,出现在一中附近,让其他人碰见,对你的影响不好。”

“……”

江莺凝着李北的侧颜,慢了一拍地反应过来,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觉得太麻烦。如果你不觉得麻烦的话,我很开心不用出食堂的饭。”

如果,你坚定拒绝我。

其实会更好。

只是,你一直善良。

江莺。

李北眼睫煽动,眸子漆黑一片,心中的贪念无法遏制的冒出,偏头,凝着江莺,音调没什么起伏地说:“给你做饭,麻烦什么。”

江莺上前一步,轻轻一笑,没有问出口,为什么我觉得你更加痛苦了,只是踮起脚,很轻地在他的脸颊落下一个吻。

“那我就期待咯。”

“好。”

吃完早餐,李北把江莺送到公交车上,站在站牌旁透过车窗与她对视。

江莺朝他摆摆手,公交车缓缓前行。

李北有些不习惯的学着她抬起手臂,轻轻地挥挥,眸光暗色地凝视着她。

公交车渐行渐远,消失在雪色之中。

唯一的光消失,周边又恢复沉寂的黑,透出淡淡的浅灰色。

风吹乱头发,李北面无表情,手揣在兜里,步伐慢吞地往前走。

一夜未眠,后脑抽疼,心跳不稳定地跳跃。

花了很长时间走回江北,站在没开灯浓暗一片的空旷大厅里,少年抬着头,凝着天花板。

似乎在纠结什么。

片刻后,李北抬脚踏上台阶。

站在薄灰的楼梯口,他缓缓地走向江莺的房间,迟疑地握住门把。

不该的。

如果江莺知道,一定会害怕。

会骂他,疯子,混蛋,变态。

李北清楚明白,心中遏制不停的痛苦攀附在他每一寸的骨血上,游走在每一根神经中。

拧开门把,李北走进来,轻轻地关上门。

迟钝的脑子停止运作,在熟悉的味道里,李北渐渐陷入沉睡中。

高三一八班,上午第三节数学课下课,教室里嘈杂喧闹,到处都是玩闹的声音。

白织灯下,江莺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仿佛不存在一般。

一枚纸团从靠近后门的位置发射出来。

越过人影,准确无误落在江莺的发尾上,滚到地上,被人踩扁。

有那么一瞬间,教室里安静了一下。

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热闹。

江莺抬了一下眸,几乎不用猜就知道是谁,除了屈骁几人之外,没人这么做。

不痛不痒的一下,连质问的权利都没有。

只会得到,不好意思呀,不是故意的,下次注意,这种废话。

手机震了一下,打断了江莺的思绪。

是李北发来短信。

“我加你微信了。”

江莺手指一顿,都忘了,竹竿还没有成为她的好友。

点开微信,一个空白头像,名字是一个LB。

很符合李北的性格的一个微信。

同意好友请求,那边很快发来一个消息。

LB:下课了吗。

小鸟:下了。

LB:在做什么。

江莺迟疑几秒,打开摄像头拍了一下手下的英语卷子发过去。

小鸟:在写卷子。

小鸟:惨兮兮.jpg

LB:加油。

LB: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江莺弯了一下唇角,发丝下,灰暗的眸子亮起星星点点的光,回了一句好,合上手机放进兜里,安静跃进刷题的大海里。

江北殡仪馆,一辆出租车停下。

小白带着一个黑色毛线帽,提着一个天蓝色保温袋子下车,身旁跟着寸头。

“靠,我头一次来殡仪馆,”小白凑过去,摸了摸沾满雪的牌匾,“寸头,你说在这住啥感受。”

寸头无语:“你可以求求北哥,收留你一晚。”

小白连续摇头:“别介,北哥是谁,那可是大神一样的存在,我等凡人就不必太过自信。”

寸头:“……”

脑残粉要不得。

林间似笼着白纱,掠过的风声寂寥,紧闭的大铁门缓震而过,压在雪上,发出吱扭声音。

站在门口的少年,身高腿长,浑身寒意与雪有一种调和的矛盾。

李北侧开身:“进来吧。”

小白吞了一口水,拉住寸头,跟上李北的步伐,嘴里问着:“北哥,你跟小仙女都不害怕吗,这可是殡仪馆,多瘆人啊。”

李北斜乜他一眼,语调毫无起伏地说:“还行吧,挺热闹的。”

小白猛地停下脚步,震惊扭头:“啥!?”

李北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北…北哥。”

寸头无声摇头,跃过瑟瑟发抖的小白。

小白拢紧衣服,目光乱转,莫名地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他,跑起来,大喊着:“卧槽,真假啊!你俩等等我!还有没有兄弟情!”

到了大厅,暖气涌来。

黑子鲜少见到陌生人,爪子前扑,低声呜呜着两个陌生少年。

小白倒是不怕,还很开心地朝它吹个口哨,抬手把饭盒递给李北,说:“北哥,我妈说这个保温效果一流,外国牌子。”

李北接过,说:“谢了。”

“谢什么谢,”小白摆摆手,拉住寸头去看黑子,“都是兄弟。”

李北看了蹲在黑子跟前的两个人几秒,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香气浓郁的排骨玉米汤盛在饭盒里,装好米饭。

李北拉上保温袋的拉链,偏头去看呲溜呲溜喝汤的小白,与专注啃肉的寸头。

“你俩吃好没?”

小白喝完最后一口汤,打个嗝,豪气地说:“北哥,你这手艺太绝了。我以为我妈做饭够好吃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人,”说着,肩膀碰了一下啃最后一块排骨的寸头一下,“是吧,寸头。”

寸头默默举起大拇指,放下筷子:“比我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老母亲做得好吃千万倍。”

李北垂了一下眸,基本上没人吃他做的饭。

江莺是第一个。

他们俩算是第二三个。

坐上车,李北靠在椅背上,掏出手机给江莺发了一个微信。

LB:出发了。

LB:在春末奶茶店等你。

还没合上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

“乖儿子,爸想跟老朋友聚一下,给我转五千块,打这个卡上。”

李北稍放松的神经绷紧,下颌收力,羽绒服领子围着的一圈冷白劣色蔓延。

对李志高的生理反应笼罩而来。

李北控制不住的手抖,克制一般,不动声色地把打开手机银行转过去五千,把手揣进兜里。

偏头去看车窗外的景色。

大片的白色,唯独地面车轮印压出黑灰色的雪泥。

李北凝视着。

仿佛看到他与它一样的肮脏人生。

坐在副驾驶,正想问李北下午去不去网吧打游戏的小白噤声。

快到江城一中,李北手机震了几下。

小鸟:好。

小鸟:我放学直接过去。

李北手指轻触屏幕,正要回,江莺又发来两条消息。

小鸟:不知道谁做的雪人。

小鸟:好可爱。

一片草色的雪色,女孩儿细白的手指轻触小小雪人的鼻尖。

李北心尖震动,热气弥漫。

过了好几分钟,李北才回了一句“很可爱”。

江莺瞥一眼窗外,有种说不上来的开心,眼神柔和温柔,合上手机。

静待最后一节课的结束。

下课铃声落完,音乐开始播放,班主任李微在谁也无法阻止的情况下,拖了十分钟的堂,讲完最后一道题,说了句:“耽误同学们吃饭时间了,快去吧。”

教室里骚动起来,每个人都叫着好苦,站起来往外走。

平时,江莺鲜少会在人多的时候去食堂吃饭,那种拥挤的感觉很难受。

更不喜欢若似若无的视线。

令她恐惧,即使清楚知道,没人在意,都是看过之后就忘了。

可今天,她走进汹涌人群。

雀跃地走出学校大门,风吹来,江莺往藏在角落几乎没什么人光顾的春末奶茶店跑去。

玻璃门被猛地推开,风雪一齐挤进来。

依靠在柜台上的老板娘诧异抬眸。

坐在角落的冷寂少年,比她要快一秒看向门口跑得脸颊微红的女孩儿。

江莺走过去,坐在李北的对面。

李北把温热的白开水推过去,低声说:“跑什么,我就在这,不必着急。”

“班主任拉堂,”江莺喝了口水,嘟囔着说,“怕你等急了。”

李北眸子漆黑,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头,轻按,语气沉哑:“下次别跑了。”

顿几秒,他又说:“记住,我会一直等你。”

江莺不自然地点了一下头,余光觑一眼老板娘。

没人关注,她松口气,朝李北弯唇笑了笑,问:“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奶茶店的灯光称不上明亮,昏昏暗暗,一片彩色装饰里。

女孩儿的笑却异常明亮。

李北凝视着江莺,心脏不可抑制地跳动几下,死气里燃起活气。

揭开饭盒盖子,香气浓郁。

江莺诧异,两菜一汤,一份米,份量好像有那么一点太大了。

“太多了吧?”

“不多,你太瘦了。”

李北淡声说,将筷子递给江莺。

江莺摸了一下鼻子,小声交涉:“你肯定没吃,一起吃吧。”

李北嘴边的不必两个字,在对上她润亮的眸子静音。

窗外一片白,江莺悄悄地偷看对面的少年,浓稠的黑,总有天会散去吧。

人影憧憧,不少一中的学生从风中匆匆而过。

李北看了几眼,突然开口问:“你打算考什么大学?”

江莺沉吟了一下,回:“政法大学。”

李北垂眸:“律师么?”

“不是,”江莺轻应:“我想做一个冷面法官,拿着法槌制裁恶人。”

她的眼里都是光。

李北颤了一下,没敢再看,收起饭盒,拉上保温袋的拉链,声音缓缓地说:“江莺,加油。”

江莺愣了一下,很认真地说:“李北,你也是。”

时间慢逝,李北与她对视几秒,狼狈地移开目光。

“到时间了,去上课吧。”

江莺站起来,迟疑一下,抬手拍拍冷冽少年的头,声音软软:“李北,晚上见。”

李北怔了一下,抬眸看她。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与她的距离,太过遥远,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种沉重难言的无力感,让他只能轻点一下头,算是回应。

目送江莺消失在拐角。

李北提着保温袋,伫立在冷风中,发丝被吹开,眸子格外的冷暗。

不知道过去多久,李北抬脚离开。

李北坐在车上,手指摸了一下冰凉的耳钉,心中空无一片。

未来,他最不敢考虑的一个存在。

车窗外,车流不息,行人匆匆。

少年痛苦的闭上眼,无数种情绪拉扯,几乎要摧毁他的一切。

到了摩托车俱乐部。

天寒地滑,俱乐部里没什么人来,空空荡荡,只有调酒师小旭坚守岗位,坐在椅子上在打游戏,看见他来,说:“小北,你怎么来了,山哥他们不在。这天没办法跑,都找地方玩去了。”

李北把保温袋放在吧台上,声音裹挟着厌弃:“我来跑两圈。”

小旭蹙眉:“你疯了。”

拢在一片混乱光泽中的少年,微抬下巴,眼神冷恹,拿起盒子里的钥匙,转身朝外走去,身影修长寂落。

轰鸣声响起,小旭已经来不及阻拦。

只能对着车尾气沉默一会儿,转身进去。

雪凝胶在地面,曲折的车道变得危险,黑色的摩托车像一道闪电一样掠过,留下一道深陷的车痕,噪音闯入山间的冷风。

头盔下,李北的眼神疯冷,死死盯着前方,不断的提速,丝毫不畏惧大自然赋予的死亡气息。每一个拐弯车身微微斜,划出的痕迹漂亮又凶险。

在最后一个弯道,车轮在雪上无法控制的打滑,车上的少年猛地跳下来,在地上连续翻滚好几圈,堪堪停在边缘,痛蔓全身,眼神寂静绝望地仰望着林间天空。

与此同时,失去控制的摩托车呲出去老远,电闪之间撞到护栏,发出震耳的声音。

惊起鸟儿一片。

李北闭上眼,不见到江莺,只有在速度和疼痛中才能感受到躯体在生存。

手机震动,李北缓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来。

屏幕被压碎,聚集好几条裂痕,模模糊糊能看清楚消息。

小鸟:数学题为什么都那么奇怪。

小鸟:叹气.jpg

李北闭上眼,眉头紧蹙,片刻后,扯下头盔,给小旭打了一个电话。

十多分钟后,小旭开着车过来,停靠在路边。

先打电话叫人来拖车,又把躺在地上的少年扶起来。

“怎么样,去医院吧。”

“没事,就是撞猛了,缓一会儿就好。”

李北撇开他,伸展了一下身体,没什么大碍,最多青紫疼痛一段时间。

小旭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

离开摩托车俱乐部前,李北简单处理身上的淤青和破皮的地方,在江莺面前刻意地掩饰,没有让她发现他身上的伤。

时间平缓往前,周五高三晚自习结束,江莺在校门口排队买了两杯热奶茶,顺着人流往站牌走去。

天空飘下细碎的雪,黑衣少年站在人群末尾。

举着一把淡粉色的伞,奇怪又正常。

江莺站到伞下,一束外边花瓣渐变蓝,内侧白花瓣,上面点缀着细碎亮片的玫瑰花递来,在街影光下仿佛是星河落下。

“又是厄瓜多尔玫瑰,”江莺接过,抱在怀里,眼神欢喜,尾音柔柔,“这个叫什么呢。”

李北垂眸看她,声音不冷不热:“星河。”

“花语呢?”

“浩瀚银河皆是你。”

江莺抬眸,与他对视。

李北眼里都是她的眉眼,缓慢地抬手,微凉指间勾住她鬓角发丝挂在耳后,指腹不着痕迹,水痕过面一般摩挲耳廓。

“李北,”江莺耳尖发烫,若无其事地避开,举起手中的奶茶,“喝奶茶,没放糖。”

“好。”

李北接过奶茶,一抬眸,在对面路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志高单脚撑在地上,破旧的电动车在一片人影中。

他眼角的皱纹拥在一起,轻嗤一声,眼神冷恶地盯着对面的李北。

晃了晃手机,提醒李北不要无视亲爹。

细碎的雪中,公交车缓缓驶来,李北合上伞,蓦地攥住江莺的手腕,风卷挟着雪坠在衣摆处,挤进人群,快速走上车。

江莺愣了一下,把玫瑰花敛进怀中,坐在末座,下意识朝右侧的窗户外看去。

没有什么特别的。

身侧的李北握的她手生疼,罅隙光里的冷白下颚轮廓绷紧。

竹竿突然怎么了。

江莺能感受到他身体僵硬的不像话,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大修,增加新的内容,原后半内容会挪到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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