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已经派人传口谕于王少将军，如今他只能待在翰林院等着千庭军或禁军赶到。
这个王宫实在是太安静了，好像偌大的王都只剩他们。
“林学士，王少将军来了！”
林英推开门果然是王尉王少将军，“王将军……”
王尉：“不必多说，我这就赶往宫门。”
等王尉离开，贺兰玄胤才低低地喊了一声，“林英。”
林英身形一顿，见他有些呆滞的模样，“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找千庭长风吗？”
“我……找到玉玺了。”贺兰玄胤举起它的手有些发抖。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林英看清了他为难的神情。对，就是为难。
本以为他早已下定决定要接下这残破河山，本以为真的可以摒弃多年来植根在心中的夙愿，临到阵前却还是会有不甘还是会有不敢。
这印落下就真的再无退路，不死不休。
林英没有逼他只找了个借口离开。
贺兰玄胤瘫坐在那儿，神情有些恍惚，父王离世他连难过都没来得及，麻烦就找上来了，这次是真的只剩他们了。
圣旨铺开上面的字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手中的玉玺却迟迟没有落下。
这玉玺是他在密道里找到的，有人逃出时带走了玉玺却又遗落在密道，整个王宫如他一般想要逃离这个染缸的也许只有贺兰玄青。
***
贺兰玄桓还没能靠近勤政殿就被王尉带兵堵在了宫道上，夜色深重贺兰玄桓险些没有看清，“我记得今夜王将军不当值。”
王尉抬起头，“舅舅的确不当值，今夜我当值。”
贺兰玄桓皱了下眉面色不悦，“王少将军，这个时候你就该向你舅舅学学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尉：“嗯。的确，所以二殿下还是随我前去接见新王的好。“
贺兰玄桓不再与他多舌，他握紧了手中的刀，翻身下马。
交战之时刀锋划过擦出的火星点燃了今夜第一把战火。
兵力悬殊的情况下王尉身边的人数不断减损，从两万到不足一千五百人，宫前坂石路上横着的都是尸体，有敌方的也有自己的，看着这满地的尸体他无数次想：都是安庆的子民，又何必真的走到这一步？
不过比起感慨这些，他更恨对面的始作俑者。
王尉拖起长刀奋力冲向贺兰玄桓，石板路擦出一道重重的划痕。
“只要你现在对我俯首我可以饶你一命！”
刀刃互相制衡，二人身上都有伤。
他咬着牙，“你做梦！”
贺兰玄桓也有些气力不支，勉强抗住了这一记。
千钧一发之际，有道人声穿越重重人海终于抵达了它该来的地方。
“圣旨在此——”
千庭长风单手勒马，高举圣旨，身后跟着的是千庭军！
“现已查明贺兰玄桓参与谋害先王，我等奉新王之命缉拿反贼！”
贺兰玄桓目眦欲裂继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很好！很好！拿到玉玺又如何？我还是会拿到属于我的东西！”
“我怎么会输？我又不是贺兰玄霆那个蠢货！”
“将军手下留情！”不远处宫道上跑来一位妇人，是长孙王后，她挡在贺兰玄桓身前向千庭长风求情，“将军饶过他这一命吧！”
如今败局已定。
长孙王后竟然为贺兰玄桓求情跪倒在他们面前，贺兰玄桓先是无措再是愤怒，他推开女人，“假惺惺什么？！”
“现在来扮演好母亲的角色未免太过晚了！”
长孙王后哭得梨花带雨目光不断在千庭长风和王尉之间流转，只为了求得他一条生路。
贺兰玄桓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起来！我叫你起来！”
“你跪他们做什么？！你以为我死了你还会有生路？”
“你从来都不是为了我，你只是在求你自己的生路，培养贺兰玄霆是、为我求情亦是！”
“虚伪的女人没有资格活下去！”
言罢那刀就要落在她身上被千庭长风挡下，他撞在宫墙上，几乎一瞬一支暗箭刺穿了他。
千庭长风回头顶上早没了身影，有人还在宫里。
长孙王后看着贺兰玄桓的尸体顺着宫墙软下来，虚虚地唤他，“桓儿。”
***
一刻钟前
千庭长风赶到翰林院，推开门只见贺兰玄胤盯着那一旨圣意发呆，他不由得放轻了脚步，走到他面前。
贺兰玄胤抬起眼眸无助地望向他。
千庭长风将手轻轻搭在他肩上，低声说：“没关系、没关系。”
“在这里乖乖等我。”又落了个吻在他眉心，旋即转身离开。
他远去的背影在贺兰玄胤眼里那么痛，下一瞬他叫住他。
“千庭长风，我现在命你带着这道圣旨缉拿反贼贺兰玄桓！”
“臣，领旨！”
***
然，这一夜还未结束，边境甚至还未知晓王宫的境况就先传来了噩耗！
天将亮未亮，宫门已经打开，王将军守在宫门前，宫道上都是赶来上朝的官员。
贺兰玄胤站在常站的位置，手中捏着信件一言不发。
官员陆续赶来，殿内只有他们三人，众人议论纷纷。
这时，贺兰玄胤才一步一步迈上台阶，转身坐在那个位置上，他终于走上了贺兰逸为他早早铺好的路。
王丞相：“殿下，王上还未到您这是何意？”
贺兰玄胤神色疲乏，“先王昨夜驾崩，留下一纸遗诏。”
公公将圣旨呈下去，让他们一一过目。
赵大人：“殿下，为何昨夜我等都未得到消息？”
贺兰玄胤：“昨夜，二殿下杀害先王后意欲谋害我与千庭将军，他的人封锁了宫门，所以各位知道的迟了一些。”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虚浮着，让人毫不怀疑下一秒他就要倒在大殿上。
王丞相：“二殿下……”
贺兰玄胤：“他死了。”
阶下又开始叽叽喳喳喧闹个不停，他们吵得贺兰玄胤头疼。
他知道该有人质疑了。
最先质疑的是曲大人，“殿下，恕臣直言昨夜整个王宫应该只有您、二殿下和四殿下在吧？若真如您所言昨夜是二殿下公然谋反，那四殿下现在又身处何方？”
贺兰玄胤将视线转向他，“他死了，贺兰玄桓杀的。”
曲大人沉默许久并未接话。
霎时阶下一片沉寂，他知道他们都不信，或者都不愿信。
贺兰玄胤起身，正声道：“如今我才是父王钦点的继承人，你们还在质疑什么？”
王丞相上前一步，“殿下息怒，我等自然不敢质疑您的身份，只不过这左右也无左证之人，不如这即位大典先缓缓？”
贺兰玄胤冷笑一声，“缓两天再让你们带回一个皇室血脉来吗？”
赵大人：“殿下，您在大殿上对丞相出此狂言，未免太过了些！”
贺兰玄胤：“你是在教训我？”
赵大人低眉，“微臣不敢。”
贺兰玄胤似乎恢复了些精气神，“无论你们有多少疑虑现在都得遵从遗诏称我为王！”
偌大王殿无一人出言，贺兰玄胤也不急就等着。
千庭长风和林英率先对他俯首，“参见王上！”
众人面面相觑，在贺兰玄胤紧盯着的目光下，终于跪地，“参见王上！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贺兰玄胤终于坐下，他将那封拆开的信件传了下去。
“北疆有难，云城使派司叛逃，一夜之间越城、商城、云城和天璃城为朝云所占！”
“这……”
“朝云怎的会反？”
“这怎么可能？我国素来与朝云交好，怎会……”
众人纷纷传阅，时不时发出些质疑之声。
赵大人：“王上，此封密函是否有假传可能？”
林英：“绝无可能，这封密函是由重伤的云城监察司传回的，昨夜晋北城城主也传回了一封密函，二者可以互相作证！”
贺兰玄胤倾身向前，“除千庭将军外，诸位可有请愿前往北疆收复失地者？”
贺兰玄胤看着底下那些人左右相看的模样无不感慨，这些大臣平日里可以为了一点小事吵吵嚷嚷大半天，一点亏也不肯吃，真到了做大事的时候倒是龟缩得紧。
他也不着急，眼神扫过所有人，大臣们生怕被点中，全都不敢抬头。
此时，曲大人说：“王上，我等一介文臣领兵打仗实属无知，贸然前去怕是要拖千庭将军的后腿啊。”
贺兰玄胤故作恍然大悟之色，“原来如此。既然这样，孤也不为难诸位，那就由孤亲自带领千庭军收复失地吧。”
王丞相马上否决，“万万不可！王上如今宫中接连失去两位皇子，先王的死因也尚未查清，宫中不可一日无君主，万不可在这个时候离开王都啊！”
贺兰玄胤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笑得阴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这王位给你们来当？”
不知是不是平日里与三殿下接触的少的缘故，他们总觉得三殿下应当不会摆出这副阴狠的模样，这笑可比传闻中心狠手辣的二殿下可怕多了。
王丞相：“臣这是为国之深远的一点拙见，王上不要误会。”
贺兰玄胤：“好，那就这么定了。”
“孤不在宫中的这段日子一切公务由林学士代劳，王尉王少将军正式提为禁军统领，让他舅舅卸甲归田吧。”
公公：“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