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让玫玫嫁给阿泽，顾昭觉得也行。
不说别的，毕竟衣食不愁，而且留在京中。
就算李明祈娶了新欢，总也不好为难玫玫，除了造反、谁也动不了她。
只是没想到，最后玫玫竟真的和造反扯上关系了……
其实玫玫不喜欢阿泽这样中规中矩的，她大概爱的是风风火火、花言巧语的那种。
至于阿泽就是万千男人的眼光，就喜欢好看的。
他们凑合在一起，就是为了生个孩子继承皇位，为了李明祈的那一句承诺。
凭心而论，他俩的孩子很容易继承两人的缺点，绝对不是一国之君的料子。
李珏李钰出生的时候，玫玫受了老大的罪，毕竟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这还是一次两个。
外头的李三李七兄弟俩，急的团团转。
“怎么这么长时间？”
产房里也乱糟糟的，玫玫哭的都没力气了，叫都叫不出声了。
“王妃，您用力啊！”
太医脸色发白出来：“陛下、王爷，这王妃……胎位不正，还是双胎，怕是……”
“怕是什么？”
这可不是一尸两命的事，这搞不好就是一尸三命！
“陛下还请早做决断，保孩子……还是大人……”
李明祈没纠结，也没说什么“大的小的都要”之类狗屁倒灶的话，一把抓住他：“保大人，一定要保大人！”
屋里头，玫玫被灌了一大碗人参汤，终于有了些力气了。
她先是大骂李明泽数句，就差骂到他爹娘头上了，然后惨叫一声，大哭：“姐姐！姐姐！”
李明祈突然甩了自己一巴掌，李明泽大惊：“三哥……陛下……”
“要是……”李明祈哭了，“要是玫玫真出了什么事儿，我就是死了，也没法和阿昭交代。”
产房内传出婴儿响亮的啼哭声，这兄弟俩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保大人么，保大的！”
里头的人匆匆出来报：“陛下，王妃无恙，是位小公子呢。”
“真的。”李明泽搓着手又问，“还有一个呢？”
过了一会儿，又出来报：“是一位小郡主。”
男女双全，大的小的都活着，李明祈兄弟俩抱头痛哭，终于有后了。
有了孩子之后，顾玫就更不搭理李明泽了。
“我跟他，那不就是为了生孩子的么。”
现在孩子抱在怀里了，还是俩，他早没用了。
听着里头欢声笑语，顾昭却不敢进屋子，怕自己阴气太重影响了娃娃。
宫里的补品那是流水一般地送进王府，御厨恨不得天天就在晋王府里开火。
两个孩子百日的大礼，宫中多少年没有这样的热闹了。
“娘娘，您备下的礼都送去晋王府了，只是……”
宋衣让侍女不必再说了，侍女犹自不满：“不管怎么说，她只是王妃，您是宫里的娘娘，从来没有进宫给您请安也就罢了，怎么……”
“都别说了。”宋衣淡淡道，“满宫上下，谁不让着晋王妃三分。”
“娘娘也莫急，先皇后总归早已故去了，咱们陛下念着旧情是有的，但总是会向前看的。”
“从前说不纳妃嫔，如今您还不是进宫了么。”
“正是，只要娘娘您诞下子嗣，那才是正经的太子，那位的不过是王世子而已。陛下还能不疼着自己的孩子。”
顾昭原本在晋王妃，实在被那人声鼎沸闹腾的不轻，这才来这没什么人的地方凉一凉，结果竟是这么不中听的话。
奈何话不中听，却是大实话。
她虽然一直陪着李明祈，可他并不知道，他的痛苦和愧疚也并不会减少。
宋衣，倒是治他的良药。
一个正值壮年的皇帝，一个年轻貌美的嫔妃，身体也都健康的很，李明祈也舍不得次次给这样的美人喂避子汤药吧。
更何况，那玩意儿的效果着实不好捉摸。
宋衣怀孕之后，顾玫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在屋里阴阳起皇帝毫不留情，更别说骂李明泽了、简直家常便饭。
等到宋衣真的生下皇子，她的脸比炭还黑，把皇帝御赐的古董全给砸了。
“你疯了是不是！”李明泽大骂，“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怎么，你还敢杀了我？！”
顾玫见多宝阁上有一柄镶嵌满宝石的佩刀，当即就拔出来塞到李明泽手上，自己把脖子往刀刃上凑，“你动手啊你。”
李明泽一把甩开刀和她的人：“我看你是真的疯魔了！”
从顾玫怀孕开始，他在外头就不老实，李明祈训过他好几次，有一次还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你就这么管不住自己？”
“三哥。”李老七痛苦地捂着脸，“就不说我大小还是个王爷了，自古三妻四妾多了去了，我为什么就只能守着一个老婆？”
李明祈又甩了他一巴掌：“当年我在凉州的时候，你嫂子怎么对你的，现在你说出这种话，老七、你还有没有良心！”
“哥，我知道嫂子对我好，我也不是为了你说的……说的那些。”
“你……”
“哥，你听我说完。”李老七的话中满是悔恨，“我难得不是真心想对玫玫好吗？就算看在我俩认识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也不想负她。”
可是，三哥和嫂嫂是真心相爱的，可他和玫玫并不是啊。
他和顾玫本来就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就算有一些感情、也根本不是爱情。
而且这些年，顾玫只觉得他们姓李的全都是欠她的，跟他真的没一句好话。就算再热的心、也给她凉透了。
“你这些都是借口。”李明祈声音冰冷中含着恼怒，“不管怎么样，至少玫玫她从来没有负过你。”
顾昭叹气，到处都在吵架，真是一地鸡毛。
只有她是白月光，永远美好、永远一尘不染。
看来死的早，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好处的。
……
什么叫做重蹈覆辙？
她和李明祈在一起未必是，但老七和玫玫在一起肯定是。
李明祈觉得自己老婆一定是中邪了，顾昭第二天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捆在床上，外头闹哄哄一片。
“怎么回事？！”
虽然她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从听到的声音来判断，难不成竟是在……驱邪？！
好么，谁是这个邪？自然就是她自己了。
这学名叫傩术，这一段大概是十二兽吃鬼。
所谓十二兽就是雄伯、伯奇、强梁、穷奇等等的十二种神兽，要吃疫、魅、不祥、寄生、蛊等十一种鬼疫。
据说这十二兽十分讲文明、还是文武兼修，一边先苦口婆心劝导鬼疫等离开、不再作乱。
如果鬼疫依然执迷不悟、十二兽才会将它们抽筋扒皮、掏心挖肺的给吃了。
这傩术的仪式还是比较有看头的，先是唱、再是舞，还伴随鼓声和呼号之声，气势不错。
“李明祈，你简直是……”
虽然这几日，他俩都互相骂对方疯了，从前阿泽和玫玫也喜欢互骂疯了。
但她知道，现在的李明祈才是真的疯了。
“老三，你这是做什么？”
是赵桓的声音。
“驱邪。”
“你驱哪门子的邪啊，散了散了，都给我散了。”
赵桓踹门进来，见到顾昭被捆在床上直翻白眼。
“你们俩这是……两个人都没有脑子么？”
顾昭气了：“他绑的我，关我的脑子什么事？”
明明是他脑子太小，东西都装不全，自己干的事儿全忘了不说，还栽到她头上来了。
她真是有苦说不出、有理说不清。
赵桓替她解开了绳子：“老三真是脑子不清楚了，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脱了束缚，顾昭立刻从床上跳起来，门口却突然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
“姐姐。”
是玫玫。
几个月不见，玫玫好像高了一点点，跳过来抱着她说：“阿姐，我好想你啊。”
赵桓把绳子藏进袖口。
“都这个点了，你还在睡觉？”
顾昭干笑：“昨晚没睡好。”
她也很想玫玫，想起上辈子，玫玫再回来就只能看到她的尸体了。
因为尸体真的是惨不忍睹，后来都不敢让顾玫亲眼去看，这孩子也一直闹着、哭的后来眼睛一直看不太清东西。
阿泽也探头进来：“嫂嫂，你手上怎么有伤？”
“不小心碰的，没事。”
看到这俩在一起，她真是两眼一黑、心就要掉出来了。
她这么尽心尽力帮着李明祈，他倒好、拼了命地把所有人往深渊里头拽啊，她扯也扯不回来呐。
怎么解释都不听，人话也听不懂，真是一意孤行。果然是当过皇帝的人，脸上就写着刚愎自用四个字。
李明祈走进来，摁住阿泽的头给拧出去了，又对赵桓说：“你去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我和阿昭有话说。”
赵桓把阿泽玫玫拎出去，回头就回来了。
“我安排别人了。”他索性坐了下来，“也别赶我，我主要是怕你们俩打起来。”
“我什么时候对她动过手？”
赵桓甩甩袖子里的绳子：“这是什么？”
“我那是……”
“驱邪。”顾昭接口，“把我当邪祟了呗。”
“老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话好好说，这算什么意思？”
“我有我的理由。”
“别管什么理由，不能你当上皇帝了，就这么霸道吧。”
李明祈那叫一个有苦说不出，当着赵桓的面，话又不好讲。
赵桓立刻说：“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宁王、我杀了。”
“什么？！”李明祈一愣，咬牙说，“我不是专门对你说过，不准动他的么。”
“你是说过，但刀剑无眼。”
“是刀剑无眼，还是你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