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众人在厅堂落座,覃慕玉身旁小厮泡起茶来,动作典雅悠然,蔺喜雨虽是娇养着长大,但没见过喝茶也能如此讲究。
小心接过,轻尝一口,点点清茶的幽香在舌尖蔓延。
“嗯~真是不错,果然好喝。”
覃慕玉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身旁小厮又给蔺喜雨续了一杯。
喝完早茶,覃慕玉和蔺县丞到堂前谈论公事,蔺喜雨坐在远处看着,突然看到爹爹脸色大变,蔺喜雨一时不安,但见爹爹很快镇定下来,便没多想,继续守礼等待着。
说完后,覃慕玉微笑朝蔺喜雨大步走来,蔺喜雨欣喜的迎了上去。
“喜雨妹妹,你带我去随便逛逛吧!”
“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只要喜雨妹妹带路,去哪都可以。”
覃慕玉过来时步伐太大,一时离得有些近,蔺喜雨害羞的往后躲开,脸上却满是欣喜羞涩。
两人刚刚出府,蔺县丞脸色大变,急急吩咐道:“来人,快去把褚苏找来,叫他贴身保护小姐,不得离开半步。”
集市上,传出此起彼伏的吆喝,街边满是摊贩,齐云县虽不是什么富有大县,百姓却年年有余,劳作有收。蔺喜雨带着覃慕玉施施然的走在街上,众人一看县丞大小姐带着个面如冠玉的公子,不时有人上前恭贺几句。
覃慕玉见状,略微试探,两人并排走着,慢慢拉上了蔺喜雨的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蔺喜雨有些害羞愕然,不经意间抽回了手。
覃慕玉也不气恼,还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并且要买礼物给蔺喜雨赔罪,这样一路闲逛,两人逛到了城北道观。
添置了香油钱,叩拜过后,蔺喜雨独自跑到门口卜卦。
“姑娘,你想问什么?”
看了眼远处的覃慕玉:“问姻缘!”
“姑娘,你这姻缘来的早啊!不过你及笄之时姻缘会有大的波动啊!”
“可我刚过及笄之礼!”
“那就是在今年。”
“我姻缘来的有多早?”
“起码也在黄口之年!”
蔺喜雨嘴里念叨着:“这个大师,真会瞎说,我黄口小儿时期懂得什么,再说我都这么大了,才遇到一段姻缘,我之前哪来的姻缘……”
覃慕玉立在一棵树下,神态自若,白衣清浅,引得路过的女子纷纷侧目。
蔺喜雨跑过来,“覃哥哥,我卜完卦了,我带你去道观后山走走吧!那里风景甚是优美。”
两人登上了羊肠小道,蔺喜雨提着裙摆,认真的走着每一级台阶,覃慕玉跟在后面,步态悠然,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走到一偏僻陡峭处,蔺喜雨有些害怕,她不敢继续往上攀登,但男女授受不亲,她又不想寻求覃慕玉的帮助,停了下来。
“怎么,累了吗?”覃慕玉跟了上来,额上已经渗出点点汗珠。
“我们在此处歇会吧!这里有个凉亭,这个凉亭可神奇了,任凭外面风再大,进了这凉亭,就感觉不到一点风。”
蔺喜雨边说边提着裙子走进凉亭。
覃慕玉端坐着,持扇扇着清风,特意朝蔺喜雨的方向扇动。
绿荫下,蔺喜雨刚微微出了些汗,发鬓湿润,几缕发丝贴着脸颊,红润的脸颊显得更是清透诱人,一双漆黑灵动的眸子转动着,看着四周。
覃慕玉眸光飘忽,本来看着四周的景色,忽然间,瞥见蔺喜雨的侧脸,嘴唇红润,鲜艳欲滴,一时盯着发愣起来。
慢慢试探,移坐到蔺喜雨的身侧,已能感觉到身体散发出的温热。
蔺喜雨自顾擦着汗珠,突然觉得身旁燥热起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搭在了自己肩头,并且伴随而来温热的气息吹在耳畔。
“啊!你干什么?”惊呼一声,猛地站了起来,跟覃慕玉拉开了些距离。
“你怎能如此无礼,我们才刚认识!”
覃慕玉脸色微变,转瞬又换上一副清润笑脸,持扇略施一礼。
“妹妹,你误会我了,这里阴森幽凉,我都觉得冷了,妹妹肯定也是发冷,又没带多余外衫,便想用手中余热给妹妹取暖。”
“覃哥哥,你多想了,我从小体热,就爬了这么会,我已经汗流浃背了,不觉得冷的。”
蔺喜雨说完,转头坐到了另一边。
覃慕玉略有些不快,面色平平,坐了一会,就提议下山去。
下山路上,一路无言,蔺喜雨走在后面,心中思索着话题。
“覃哥哥,你平日有什么喜好吗?你别看我们这只是偏僻小县,但我们这里游玩享乐的,应有尽有。”
“我也没有特别的喜好,平日里就喜好山水,吟诗作对!”
覃慕玉驻足,转头问道:“有没有清雅之人聚集,喝酒畅谈之地?”
“有啊!山脚下正好有个清雅小筑,是许多文人墨客吟诗作赋的地方,正好我们下山去那里吧!”
覃慕玉眸色无波,半晌,发问道:“女子也能去?那里可有女子聚集?”
蔺喜雨急急应道:“女子当然能去,女子也会吟诗作赋的嘛!我就很想去,但爹爹不让我去,我也想去感受诗文的熏陶。”
“好!妹妹,那我们前去看看。”
清平寺外,霜羽和一个玄衣少年急急跑了进来。
“请问大师,有看到知府小姐前来吗?”
门口卜卦之人抬头,看了眼霜羽。
“小姐来卜了一卦,就和一位公子往后山前去了。”
“褚苏,小姐去后山了,我们快追。”
少年点头,一个闪身攀上了上山的台阶,先霜羽一步向山上跑去。
雅居小筑内,一众年轻公子喝酒闲谈,几个喝醉了的敞开了衣襟,几个妆容清淡,轻纱布裙的女子竟依偎了上去。
覃慕玉摇着折扇,缓缓走入了众人视野,引得众人纷纷抬头。
“各位,小生途经此地,忽闻有人吟诗作对,还传出阵阵酒香,就冒昧进来打扰了!”
众人看是个清俊公子,又如此有礼,就招待覃慕玉就坐,又恢复了把酒言欢。
蔺喜雨站在门口张望着,隔着门帘,不敢进来,覃慕玉言罢,转身拉出了蔺喜雨,往空闲座位走去。
几人瞥见了一容色绝艳的女子,放下酒杯,直直站起。
“唉!唉!这位是哪里的佳人啊?怎么从未见过,这真真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啊!”
声音响亮,大家齐齐注视了过来。
“这位佳人,公子可得引荐一下啊!”
蔺喜雨有些羞赧,站着不愿再往里就坐,挣脱了覃慕玉的手,打算出去。
覃慕玉又一把抓起,“既然来了,就别扫大家雅兴,只是品诗论道,没事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坐到了案前。
蔺喜雨抬头瞥见几个男子敞着衣衫,几个女子还趴在男子怀里,顿时吓得低头大气不敢出。
身旁的年轻公子转头打量,目光轻佻而暧昧,令蔺喜雨坐立不安。
覃慕玉端起酒杯,和几人喝酒相谈起来。
谈到尽兴处,一公子端着酒杯,走到了两人中间坐下。
“小姐,我们喝一杯吧!这位公子和我们都是同道中人,大家趁此相交,以后多多来往才是。”
蔺喜雨有些反感,故意大力往旁边挪了大半,转头没有理来人。
来人手顿在半空,有些尴尬,覃慕玉端起酒杯一碰:“兄台,你还是坐回去,这是我世伯父的爱女,她不会喝酒。”
蔺喜雨本来忐忑不安,见覃慕玉出言维护,心里定了下来,又挪回了原位。
众人推杯换盏,谈论起了诗词。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
蔺喜雨独自坐在案前,听着他们吟诗作对,却了无兴趣,想走又不敢站起,只能默默按压住心头思绪。
覃慕玉看了眼蔺喜雨,见她坐立难安,就开口轻声安抚:“喜雨妹妹,这里茶水还不错,你先品尝一点,谈及诗文,妹妹,你也可以直抒胸臆呀。”
“我哪会什么诗文啊,刚才你们所说,我听都没听过,更是不敢胡乱发言。”
“唉,小娘子,这诗文只是助兴而已,不管好坏,只要贴合主题,大家畅所欲言才是。”旁边公子闻言,开口附和道。
蔺喜雨未免纠缠,开口道:“那小女子就献丑对上一句。”
见不好再推脱,低声念道:“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
说罢抬头看了眼覃慕玉,眼波婉转羞涩。
众人听罢,纷纷打趣:“这位公子好福气啊!小娘子看来对公子情根深种,爱意呼之欲出啊!”
覃慕玉笑道:“喜雨妹妹的情意我自然知道,妹妹,我定不辜负你的情意。”
“趁此机会,你们喝个交杯酒吧!也算是定情之酒啊!”
覃慕玉不做声响,看了眼旁边,蔺喜雨正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万万不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私下怎能私定终身呢!这可不行。”蔺喜雨不再似刚才娇软,义正言辞的起身拒绝。
覃慕玉也抬手作罢,笑道:“各位公子,在下明白各位好意,只是我们既然已情意明了,找家父主持定情为好。”
蔺喜雨欣喜坐下。
“小姐!”
“喜雨!”
……
恍惚间,听到了霜羽和褚苏的声音,蔺喜雨从位上站起。
“覃哥哥,我好像听到了霜羽的声音,可能是我爹爹找我们回去呢!”
说完就打算往外走,覃慕玉一把拉住。
“妹妹,诗会还没结束,不好扫了大家诗兴,我们再待一会。”
蔺喜雨有些焦急,又不好硬来,只好悻悻坐下。
霜羽突然闯了进来,不管众人眼神,在人群里寻找着。
蔺喜雨站起:“霜羽!我在这儿。”
霜羽跑了过来,褚苏翻帘闯入,也紧随其后。
“小姐,你怎么来这儿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竟然来这种地方。”
褚苏拦了一下霜羽。
“别说了,我们快回去,老爷有急事找小姐。”
覃慕玉站起来挡住去路,面色淡淡。
“蔺老爷有什么事?喜雨陪我在齐云县游玩,为何突然要回去?”
霜羽气急,伸手打算推开,霎时间,覃慕玉翻扇而起,眼看要打在霜羽的脸上。
一声闷响,一柄剑鞘拦在了中间。
褚苏收回剑鞘,恭敬的朝覃慕玉一拜:“覃少爷,小人得罪了,只是少爷实在不该带小姐来这种地方,何况老爷真有急事找小姐回府,真的耽误不得。”
覃慕玉收回折扇,目光沉静,盯着褚苏,两人对视良久,忽而一笑。
“那就一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