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善静还在思考这里面有没有问题的时候，钟晴接下来的话让她明白为什么钟晴会比她还惊讶。
“徐老师那水平能指导什么呀……”钟晴垂眸又抬眼，见另外两人盯着自己，忙找补道，“我都是听说的，他学生能画得那么好的话，那些传言肯定都是假的。”
“小钟啊，以后别道听途说了。”对于这位后辈，林建康多了更多的耐心，语重心长道，“你是受过教育的人，怎么能靠一些传言来断定人家没水平呢？”
钟晴赧然，“您说得对，以后我肯定不这么想了。”
“这次姜悄悄的画作能去市区参展，老徐也帮忙说了不少好话。”林建康说着，声音压低了些，“还有，林子杰那事，老徐也出了力不是？如果不是他正巧和林子杰妈妈坐了同一班船，还那么巧又撞上了黄德荣儿子，给咱们提供了两个线索，不然咱们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知道人去哪里了！”
不管是林建康和钟晴，还是其他人，都只知道徐石涛提供了帮助，就算最终并没有和林子杰妈妈联系到，但只要林子杰因此恢复正常，徐石涛就功不可没。
唯有窦秉永和姜善静才知道林子杰恢复正常的真正原因，但他们并不会宣之于口，也不会去否认徐石涛的功劳。
所以，姜善静掩下异样，附和着林建康的话，“徐老师确实不错。对了，林老师你今天去中心小学，有看到徐老师吗？他恢复得怎么样了？”
“你这几天去巷尾小学还是没碰见他？他还是没去学校？”见姜善静点头，林建康面露不赞同，“我今天倒没碰见他。但我觉得他这样下去可不行，半天呆卫生所也就算了，另外半天不去学校好好工作，跑去中心小学那边有什么用？任命文件下周就会下来，根本无需理会那些人。”
“文件确定下周下来吗？”
得到林建康的肯定回答，姜善静心中紧迫感更甚，如果在这之前还找不到新线索，一切将会前功尽弃……
林建康继续道，“竞争到处都有，老徐当这个副校长，眼红的人不少，事情没定的话，他闹一下还行，现在已成定局，他老老实实等着文件就行了，天天去中心小学干嘛？我今天过去，听好多老师在议论纷纷呢。奇了怪了，老徐什么时候这么不稳重了？”
姜善静和林建康有同样的疑惑，按徐石涛长久以来对外的形象，遇到这种事他应该会选择隐忍，不然不会在他出头以后，传出他默默无闻二十几年的事情。
那天在卫生所，姜善静听他坦然说出那些话时，还觉得挺有道理，但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劲。
如果换作他人，那么用这种办法来让对手露出马脚很合理，可是他是徐石涛。
一个默默无闻、彬彬有礼，风评极佳的老教师，行事却是如此？
姜善静一边回座位，一边默默思考着这些。
任命马上下来，文件就要到手，一切将成定局……
定局……定局！
姜善静如梦初醒。
因为将成定局，所以徐石涛不装了？
现在的他，在逐渐恢复本性。
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巷尾小学现任正校长会在年底退休，以巷尾小学目前的情况，近几年不会有人愿意过去担任正职。
那么作为副校长的徐石涛，就是整个巷尾小学的最高领导。
老师们不服他的管理，他无所谓，因为他想掌握在手里的是：学生。
至于他去卫生所躺半天和中心小学逛半天，根本不是为了让对方露出马脚！
姜善静心咚咚咚地跳了起来，她想到了一钟令人胆寒的可能。
徐石涛或许并不在意打他的人是谁，他只想引导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巷尾小学的老师们身上。
不只是胡建国，高亚珍、魏玉秀、刘庆、高俊斌，都可能成为因为“嫉妒”去打徐石涛的嫌疑人。
而他徐石涛，就是一个被所有老师“针对”的副校长。
在这个情况下，哪一天他如果向学生伸出魔爪的时候被其他老师发现，其他老师想告发他时……
不会有人相信的！
因为，所有人都只会觉得他们是在给徐石涛泼脏水！
想到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姜善静只觉得手脚冰凉。
或许这只是她的过度猜测，可是不能不防。
必须加快调查速度了，一定要赶在任命文件下来之前找到新线索。
不然等巷尾小学管理权被徐石涛彻底掌握后，那些还未发现的蛛丝马迹必然会被清理干净……
姜善静拿起笔，在白纸上胡乱绘着线条，脑中整理着这一周来的收获。
刘庆那边她顺利搭上了话，但只字未提和徐石涛有关的事情，姜善静无法得到什么讯息，她也不敢去村里打探消息，那样实在太过显眼。
聊得最多的高亚珍对她的那些试探并不设防，可惜都是些徐石涛和旁人日常往来的琐事，以褒居多，没有一丁点和小孩子有关。
而魏玉秀，要么不搭理姜善静，要么就讲些捕风捉影的事，再不然就是胡编乱造一通，姜善静差点被她带到沟里，浪费了不少时间。
高俊斌除了上课在学校，其他时间都在干零工，所知有限。
至于胡建国，有张秀英一直在虎视眈眈，姜善静再也没找到机会和他多说几句话。
总而言之，这一周马上又要过去，姜善静的调查依然毫无进展。
看来，得放弃从老师这边入手的方法了……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姜林小学的巡游方队如常在操场上开展排练。
姜善静默默地看着站在方队前面的三名幼师，她们尽心尽责地盯着学生们的动作，不时地喊着口号，并及时调整着整队情况。
最后，她的目光停在朱谦岚身上许久，终于下定决心。
姜善静在教学楼后面沙坑处找到了钟晴。
钟晴见她过来忙站起身，“静姐！”
姜善静看向沙坑，“怎么样？坑里还有石头吗？”
不知道是哪个学生恶作剧，往沙坑里扔了一些石头，昨天下午有个班级体育课学跳远，差点受伤。
气得雷锐意一上午都在挖沙子，准备休息一会儿，看见刚好路过的钟晴，便托她看一下匆匆离开。
姜善静问的，恰巧钟晴已经从雷锐意口中知道，“雷老师说应该都挖干净了，但以防万一暂时不能让学生跳进去，所以我帮他看一会儿。”
姜善静颔首表示明白，和她聊起别的事情，话题不知不觉扯到了画展的事情上。
两人对钟丽雯的遭遇意见同一，都觉得她实在运气不好。
钟晴再次忍不住道，“徐老师的为人我是没话说的，但他画画的水平……”
说着，她往四周看了看，对姜善静说了和对林建康说的完全不同的话。
“静姐，你知道林老师是我表叔，他教育我的话是对的。”钟晴先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才继续道，“但我……怎么说呢？说我道听途说也是对的，不过我是听我妈说的。我外婆家是巷尾村的，我妈那人，什么消息听不到？徐老师那个画画水平……”
顿了顿，钟晴也想不到词语形容，思考会儿了才道，“总之，就是根本不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美术老师。”
这件事情，姜善静已经打听出来了。
魏玉秀之前就说过这件事，后来姜善静特意问了她，对方竹筒倒豆子都说了出来。
没什么好隐瞒的，其实巷尾小学的老师们都知道是什么情况。
徐石涛是中师生出身，擅长的是书法，但被包分配到了梭子岛当美术老师，中心小学见他画画一般，就把他安排到师资最差的巷尾小学。
这个过往，因为徐石涛的默默无闻，外界很少人知道。
姜善静和钟晴聊起这个，能得到别的消息更好，但得不到也无所谓，她找钟晴还有别的事情。
“小钟，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终于把憋了半节课的话说出来，钟晴只觉得神清气爽，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静姐尽管说，能帮我肯定帮的。”
“我想给悄悄请几天假。”
“啊？几天？怎么了？”钟晴吓了一跳，“是身体……”
姜善静摇摇头，“不是，她身体没事。我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去巷尾小学吗？徐老师当时托我看看巷尾小学的教学问题，我现在已经清楚那些老师们的薄弱处是什么。但如果是纠正老师们的问题，帮助不大，所以下一步我打算从学生这边入手。”
钟晴一听，满眼崇拜，“静姐，你考虑得很周到。”
“但咱们是老师，你也知道，学生对老师都会有天然的畏惧感。”姜善静继续道，“我直接去和他们接触，效果肯定不如同龄的学生。”
钟晴赞同地点头，“是这样，咦？所以静姐你打算把悄悄带过去吗？”
“嗯，这段时间下来，小钟老师应该也知道悄悄那孩子的性格怎么样，我觉得让她跟我去巷尾小学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