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姜老师很少有好好说话的时候，讽刺道，“不就是因为是小姜第一个发现设备坏了吗？他一听就立刻赶过去，结果修到现在都没修好。”

教二年级的李彩娟笑道，“雷老师就是这个性子，事情能不能解决先应再说，就算修不好，就这态度人家也念他的情。”

和她搭班的男老师陈智勇是个和事佬的性子，闻言摇摇头，“要我说，还是小雷功夫不到家啊！只知道埋头干活，不懂干完活还得邀功。”

大姜老师翻了个白眼，“算了吧，就他那样哪会把活干好了？没添大乱就不错了，还是老老实实打他的篮球去吧。”

李彩娟便道，“前几天日光灯不是擦得挺干净的嘛！”

大姜老师摊了摊手，“瞧，李老师你也只能想起这么一件做得还不错的事情，其他的哪件你还能想起来？”

正聊着呢，又一个老师李金福夹着书走进来，“聊啥呢，这么热闹。”

他是食堂炊事员江婶的丈夫，和窦秉永同龄，头发却已半百，不过心态乐观，和这些四十几的老师们还挺有共同话题，彼此关系是能够互开玩笑的程度。

大姜老师看了看他身后，才道，“是老李啊，吓我一跳，我们正讨论雷锐意呢。”

李金福把书放上办公桌，坐好后才道，“是说人坏话了吧？不然怎么会吓一跳？”

大姜老师不满道，“什么坏话？我说的是事实，吓一跳是因为老李你突然出现。”

李金福笑呵呵道，“我刚过来看到小雷和小姜都在广播室，还以为小雷终于开窍了，结果又听见窦校的声音。”他摇摇头，“原来是在修设备。”

“老李，你早上帮小姜看班是不知道！这雷锐意在广播室忙了一上午，结果小姜把那外甥女都送回去了，他还没修好。窦校回来水都来不及喝一口，给他收拾烂摊子去了。”

李金福听得不以为然，“翠丽，你这话说得不太好听，广播设备本来就是坏的嘛，小雷也是好心帮忙，无奈技术不到家，但我刚才听到窦校的话了，小雷都没碰呢。”

大姜老师全名姜翠丽，李金福对这些后背都是叫名字的。

大姜老师瞪起眼睛，“都没碰？那他一早上在忙什么？”

一旁的陈智勇见她激动，立刻插话道，“哎呀，肯定小雷只是在设备外壳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问题但也不敢拆下来，说没碰确实没什么毛病。”

李金福笑眯眯道，“智勇说得不错。”

大姜老师见李彩娟已经忙起自己的事情，而和自己搭班的那位老师不是个话多的性子，悻悻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别的，“小姜那个外甥女她妈是不是那个女老板方巧妙？”

“方巧妙？我前几天还在《兴安日报》上看到她呢。”陈智勇的话里透着羡慕，“说这位女老板在市里注册了妙妙鞋业公司，还一口气在两处地方设厂，一个是收购现有厂房，另外打算自己建一处。”

“这个跟你又没什么关系。”大姜老师对公司没什么概念，她更在意别的，“小姜说那外甥女是上次来玩的时候，把保险柜的钥匙落在这边了，昨天要用的时候才发现，所以一大早就过来了。”说着，她也羡慕起来，“这得有多少钱？连保险柜都用上了，这东西我见都没见过。”

“大姜老师别丧气嘛，你儿子不是说长大后要当大老板赚大钱吗？等那时候，你也能用上保险柜了。”

“哈哈哈哈，那借你吉言，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

和办公室的欢声笑语不同，广播室的气氛有点凝重。

窦秉永正弯着腰到处摸索着设备，姜善静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而雷锐意则在一旁如坐针毡。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咯吱”一响，一串“滋啦啦”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校园，姜善静立刻把开关拧成关闭状态，终止这阵刺耳的鹅声音。

窦秉永站直身，“行了，能出声了，设备太老了，有个地方松了。”

雷锐意放在身侧的双手抓握了一下，扬起笑脸道，“校长，太厉害了！”

窦秉永好脾气地回应他，“嗐，这算什么厉害，我要是真厉害，就能要到经费买个新的了，也不用修修补补了。”

“校长别这么说，现在买不了，不代表以后买不到。”雷锐意偷瞄一眼姜善静，对方在整理因为维修而被弄乱的桌子，脸上看不出喜怒，一时有些惴惴。

窦秉永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只是哈哈一笑，“行啦，这里没什么事了，善静会收拾好的，你去忙吧。”

“那，我走了？”雷锐意磨磨蹭蹭了两步，见窦秉永已经转头去看墙上的贴画，显然并没有和他继续聊的意思，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

姜善静整理好设备后，走到窦秉永旁边也跟着他看墙上的贴画，“这些贴画是前年换上的。”

窦秉永点点头，“嗯，我记着呢。是你那时带的毕业班的几个孩子画的，整个学校的风貌都画进去了，难为他们费这么大功夫。”

“确实，我当时还不知道呢，见那段时间他们整天不见人影在学校里钻来钻去的正奇怪着呢，结果是取景去了。这门卫室后面，还有个狗洞呢。”

快两年的时间，尽管已经封了膜，但因为技术不行，画作褪色许多。

窦秉永想了想道，“这样，善静你下次去市里的时候，去问问能不能把这个画好好封塑一下，技术要好的。”

“行，等会儿我把尺寸重新量一下，到时去问。”姜善静应下，转而笑道，“对了，校长，有件事我得和您商量一下。”

“嗯？什么事？”

“就是徐石涛，徐老师他的副校长任命书近期就会下发吧？”得到窦秉永的肯定回答后，姜善静继续道，“他想在文件下来后，请我去他们学校看看，让我给他提提教学方面的意见。”

“老徐之前确实有些愣，对这些都不懂，不过他态度诚恳，一点不怕求知，这几年进步了很多。”窦秉永笑道，“现在是个合格的领导，他这是打算‘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姜善静也笑了，“他性子您也知道，怎么可能会说这句话？不过，我瞧他就是这个意思，他现在说好听点是个代副校长，但终究是‘代’，得靠着正校长的支持才能开展校务工作，教师那边他还管不动，等任命一下来，他有了身份，请其他学校的老师过来交流一下工作，巷尾小学的老师们也不敢再拒绝。”

“是这个道理。”窦秉永颔首，“巷尾小学的师资太差了，他还去问了中心小学今年会不会有新老师分配过来，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可能是这个原因他才改为决定请其他学校的老师过去指导一下。”

“对，除我之外，还有其他学校有两个老师愿意去一趟。”这件事徐石涛能告诉姜善静，自然不介意被她告诉窦秉永，因此姜善静开始说起重点，“任命文件的消息传得这么广，应该很快就会下来，我打算这两天就抽空去一趟巷尾小学看看情况。”

“这两天？”窦秉永有些奇怪，“老徐不是让你在任命下来后过去的吗？”

姜善静点头又摇头，“徐老师是让我任命后过去，但是我思考了一番，觉得任命前也应该去一趟。”

窦秉永很信任她，闻言大感兴趣，“噢？你又有什么新理念？”

姜善静便开始解释，“徐老师任命前我过去，那就是姜林小学的老师，去其他学校听听课取取经再正常不过，这时的巷尾小学老师们只会把我当同行、同事，那么教学过程中遇到的事情，我们可以随意讨论。”

窦秉永一听，立刻明白，“但任命后就不同了！”

“对，徐老师一任命，我就算不和其他两位老师同时出现，也会被徐老师带去和巷尾小学的老师们见面，这一见面，意义就变了。”

“他们就会把你当做老徐派来的人，可能把你供着，你想融入他们的圈子就难喽！”窦秉永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这事你看着安排吧，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直说。巷尾的孩子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唉……”

见窦秉永并不起疑，姜善静暗松一口气，笑道，“我这边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是李老师得帮我看班辛苦些。”

“老李有什么辛苦的，就不说五甲班被你这个班主任管得服服帖帖的，连五乙班都受了影响还算不错，老李就放两只眼睛也足够应付了。你自去忙你的，他要是有怨言，就让他去找江婶。”

窦秉永说到最后，自己都笑了，“妻管严可不是白说的。”

姜善静打趣道，“这一点，您老也不遑多让呐。”

“你呀！”窦秉永无奈地虚点了点她，背着手离开。

姜善静敛起笑容，垂眸掩去一番盘算。

徐石涛的事情，其实如果找窦秉永帮忙，绝对会查得更快。

但在照片不能拿出来的前提下，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窦校长。

尽管窦秉永很看重她，但也不能因为看重而去“污蔑”一个风评很好的还是其他学校的老师。

何况，徐石涛马上就要成为副校长，身为校长的窦秉永却在此时出来说他犯罪可又拿不出证据，旁人肯定会觉得是窦秉永眼红陷害。

姜善静微微眯眼，“巷尾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