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垣弯身抱起陆鸣。

程烟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她不发言语。

夏禹垣的实力与她相当，方才他就在自己身后，他完全可以杀了拿刀的向息，但他没有。

程烟却能明白他的立场，在夏禹垣看来，向息是唯一能找到何肃舟的方法，他在那一刻，他的犹豫已经是抉择的答案了。

程烟虽明白，却厌恶极了这种人，将所有，都视作自己达成目的的筹码，看似无私，却也最是自私。

夏禹垣同程烟带着陆鸣，离开了此处，往外走去。

程烟同夏禹垣一路行至夏宅，夏禹垣的住处偏僻冷清，但也不算小，是个规整的府宅。

程烟抬步进去，夏禹垣将陆鸣放置在床榻之上。

夏禹垣直起身，看着程烟，说道“程姑娘，那位萧公子，的确就是你所熟知的那位。”

程烟闻言，心中不解。

“夏某愚钝，看到姑娘放置的簪子之时并未明白姑娘的用意，直到见到萧公子，受萧公子所托，去找到姑娘，只是不便在向息面前暴露我二人关系。”

夏禹垣说起前因，程烟在心中已经慢慢梳理清楚了，夏禹垣同萧许川的关系，超出向息的认知，也算是底牌，可若是方才那个萧许川是真的，那他为何会同寻常大为不同，而且，自己亲眼所见，他吐出的黑血。

“他受伤了？”程烟将唯一的可能说出。

若是萧许川受了重伤，他故意不同自己靠太近，吐血，都合理许多，可若是他受了重伤，还让他去追踪向息，又如何可能？

“很抱歉，夏某无从得知，只是萧公子曾说过，我需要将姑娘带来此处，至于其他，夏某……”

夏禹垣垂着眼，同方才的气势倒是截然不同。

“你们认识？”程烟从中听出些许故事，倒是像是关于萧许川不愿提及的十三年的事情，北地这个地方到底同萧许川有什么渊源？

“十余年前的事了。”夏禹垣说着。

程烟径自上前，掠过夏禹垣，看着躺在床上的陆鸣“可否帮个忙”

夏禹垣一同看向床上的陆鸣“程大人但说无妨。”

“我想先带我朋友回去。”程烟眼尾发红，她在压着自己的情绪，她如何都不会想到，这最后一步，竟会让陆鸣再也回不去。

夏禹垣闻言没有第一时间应下，这个回去的含义太重，怕是要费上好些时候，萧许川如今去向不明，若是程烟也走了，自己到时候又该如何说明。

程烟知晓自己这话会让夏禹垣不敢轻易应下，她又缓缓开口“夏将军自可放心，你只需帮我转告一下萧许川，我会尽快回来。”

夏禹垣垂在一侧的手轻微捏成拳，若非是他的犹豫，这位朋友也不至于丧命。

二人僵持着，屋内气氛凝滞，只有轻微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程烟正欲背起陆鸣，便听着从门口传来的一声熟悉的声音。

“烟儿。”

程烟弯身的动作愣住，只一声，她的情绪便再难抑制，尽数喷薄而出，她眼中泛着泪光。

夏禹垣目光看向门外，萧许川手扶着门框，脸色不是很好。

萧许川朝他微微点点头，以示招呼。

夏禹垣明白他的意思，他微点头回应，然后抬步离开。

夏禹垣在路过萧许川身旁的时候，萧许川将手中沾了血揉成一团的路线图放在了夏禹垣的手中。

夏禹垣低眸看着塞到自己手里的地图，他抬手轻拍了拍萧许川的肩，低声说道“多谢。”

萧许川随意摆摆手，然后抬步往里走去。

他转身关上了门，一瞬间，仿佛里面形成了独立的空间，外界的风声，鸟鸣都瞬间归于寂静，消失不见。

萧许川站在程烟身侧，看着床上的陆鸣，他忍住心中的情绪，他弯身，替陆鸣折好了他的衣领。

他向来重规矩，守礼节，萧许川将他周身衣褶抚平，将他姿态摆正，恢复到他平日休息最常见的模样。

陆鸣那年在程家的大火中被萧许川救出，萧许川教他习武，让他学习文理，他想让他正常生活，但陆鸣却说他要当萧许川的死侍，他这条命才算得偿所愿。

陆鸣心中有一个守则，是滴水之恩，他当涌泉相报。所以当他于火灾中见到萧许川将他救出之时，他便打算报恩，救命之恩。

而每一位死侍都需得提前写下自己若是意外身故，所希望的归处。

萧许川记得每一位死侍所写，自然也记得陆鸣的，陆鸣说他希望自己以火焚之，而后将其灰烬撒于皇城原程宅所在。

他的用意，萧许川明白，他亦是在报恩，报当年程家的恩，他清晰地记得所有人待他的好，他从一开始也就知道程烟的身份。

程烟看着板正躺好的陆鸣，她眼中泪光外溢，点点泪珠不断滴落，眼睫微垂，她的视线一片模糊，泪珠不断砸落。

萧许川抬手将她抱入怀里，他抬手轻抚着她的背，轻抚着她的情绪。

泪水没入萧许川的衣襟，两人一声不吭。

萧许川微仰着头，他眼中湿润泛红，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程烟泣不成声，她抬起手抱着萧许川，只是双手握成拳，青筋明显。

“他有遗愿，他想将灰烬撒于程宅之中。“萧许川等自己的情绪稍稍平稳些，低声说着。

程烟仿佛被人抽走了手中的力气一般，她手掌缓缓张开，指甲印在手掌心清晰可见，其中深刻，让人看着心惊。

“他一直知道？”程烟话音都发着颤，话音都有些听不清，但不妨碍萧许川正常应答。

“他一直知道，但是他不希望你始终困于其中。”萧许川低声回答着程烟的话，他能感受到她浑身的紧绷悄然松懈，他才仿佛自己被人紧攥着的心缓缓松懈，留出了可供其跳动的空间。

程烟从前只觉得陆鸣对自己的态度，从抗拒到后期截然相反只是因为自己去皇宫呆了一遭，原是因为他明白了自己同当年之事的关系。

他也是当年程家所剩无几的人了，可自己，却让他死在了自己眼前。

程烟一时间有些失了神，她险些失去力气跌坐在地，萧许川扶着她，让她缓缓坐在地上。

萧许川同她保持着平视，他认真地看着她“烟儿，不是你的错，不要往自己身上揽，他并未后悔。”

程烟目光落在萧许川的脸上，他眼尾泛红，脸色很差，她一眼便能够看出他也很难过，而且体内的毒应当又发作了吧。

程烟抬手，食指关节轻触到萧许川的眼尾，很凉，但她却未如同从前那般被凉的下意识缩了手。

程烟微微垂眸“向息在哪？”

“我方才把地址给了夏禹垣，待会我们一块过去，陆鸣的仇，我们必定会报。”萧许川抬手握着程烟的手，将程烟的手同那片寒凉拉开距离。

纵然他的手也算不上温暖。

“那何肃舟呢？”程烟对这一切感到疲惫且厌倦，她不再想慢慢去挖出何肃舟，向息，夏禹垣这些人有什么纠纷，这些人都让她觉得恶心，这群人的纠纷为什么要陆鸣送命，他与他们毫无关系。

“我还未来得及查清。”萧许川不曾想过程烟回突然问这个，这超出了他的预期。

“所以，明明我们也做不到料事如神，我们明明也无法保护想要保护的人”程烟的话音很低，仿若喃喃自语，她低声重复着，我们也无法做到……

萧许川从未看见程烟出现过这般神情，他见过她拒人于千里之外，见过她满心想要复仇，见过她心软，见过她心疼，见过她难受，见过她发自内心的喜悦，每一个她都是心中满是生机，每一个她都能从中看出能量，可现在的程烟，仿佛被人抽了魂魄，看不见生机。

萧许川试图唤起程烟的希望，他说道“我们还能做些什么，还有程暧，还有萧远，我们还来得及。”

程烟却忽然像是被触及了什么死穴，她缩成一团“我们做不到的，就算去了，也只能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眼前离开，彻底离开，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终其一生，都在追赶复仇，却从未能阻止仇恨的开始。”

程烟不断重复着“做不到的，什么都做不到……”

萧许川尝试抬手去触碰她，程烟却不断后退，逃避着所有。

萧许川的手僵在原地，他眼中满是心疼，若是当时的他，护住了他们，会不会能好一些，若是他早些预判到向息的心狠程度，会不会就不会陷入这种情况，若是他主动将那些事告诉程烟，将他同夏禹垣相识的事情告诉她，会不会也不会僵持那么久？

程烟现在如同一个刺猬，竖起了自己所有的防御系统。

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一指的距离，却仿佛隔着整个天穹，萧许川不曾发出声响或者动作去打扰程烟，他相信程烟能从中走出，可他却无法做到只让她自己在这里。

她明明是个不喜自己呆着的人，她虽然每次都游离于人群中的热闹之外，但其实是因为她担心距离近了，便要承受离别与失去的代价。

（已恢复更新哟～）

哈喽，大家好呀，对于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不稳定更新非常抱歉（鞠躬），也非常感谢还愿意看下来的朋友们。

这是啾某第一次尝试将自己写的故事发出来，从前一直是自己默默写下故事，然后默默藏起来，这篇故事从收获第一个点击，第一个收藏，第一条评论，每一个上涨的数字都让我心中不断惊喜，原来会有人愿意看我写的故事呀，我总会这样想，但是到后期，可能是因为自己之前写小说也是随性写，但现在因为三次事情太多，导致更新不稳定，思路也断断续续地，很难以我满意地状态继续写下后面的故事，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而这一阶段，我预估最晚需要到2024年10月份才能恢复到一个平稳地能够写文的时间，所以非常非常抱歉，我要请一个很长很长的假，最久五个月后，我会回来把这篇文写完的，我不会让程姐和萧哥的故事戛然而止的，这个故事里的每一个角色我都很爱，他们并不完美，但都有自己所坚持的事情。

我知道五个月的时间在这个时代里太久了，我并不奢求后面如何，能让故事完结，也算让我自己在写文的这条路上能让自己没有遗憾，但我非常感谢开文以来一直陪伴的，或者偶然陪伴过这篇文的所有朋友们，所有的作者有话说，我都会加上感谢相遇，因为所有相遇都让我不断收获，情绪上的，思想上的，我都在这些相遇中成长，感谢你们。

如果可以，10月再见，感谢相遇

（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