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兹文道谢：“很高兴能与你谈论这个话题，蒂娅小姐。”

“没关系，只不过这种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真的没必要跟着我们啦。”

“与你们相处是我的荣幸，希望不会给你们带来困扰。”

“不会不会，这都随便你啦。”

二十分钟后，飞行器自动脱离高速轨道，进入B7区领空。

光屏上的地图刷新，蒂娅驾驶飞行器朝着预先规划的太空港飞过去。

舒兹文随意翻看地图，在飞行器准备降落时，他忽然提出异议：“等一下，你确定要去私人太空港吗？网上评价说这些私人太空港不对飞行器的安全负责。”

蒂娅马上点开搜索：“诶？网上说这就是官方太空港啊？”

舒兹文：“要么换个搜索引擎呢？”

蒂娅悬停飞行器，忙乱地重新搜索：“我马上看看——诶？真的哎？它把自己包装成官方太空港吗？骗我们下去停泊然后偷偷把飞行器拉走卖掉？”

舒兹文把新坐标发给蒂娅：“正确的官方太空港在这里。”

想到自己的宝贝飞行器差点面临危险，蒂娅终于不冷静地惊呼：“好可怕——这事儿就没人管管吗——”

舒兹文笑道：“有人管就不需要你过来采风了。”

蒂娅重新设置目的地：“马上变道马上变道。”

十五分钟后，飞行器朝着真正的官方太空港降落。官方太空港陈旧得像个假的，蒂娅怀疑这是个低仿，又打开网页进行再次确认：“教授先生，你看这个没问题吗？”

舒兹文也不能绝对肯定：“我想应该是这里。”

蒂娅开飞行器兜了一圈，确定环境没问题后，终于在空位上降落。

【叮】

飞行器停稳后，她的手机突然受到两条短信，一条是账户被扣款2000星元的通知，另一条是太空港系统自动发送的消息提示：

【B7区波弛尔太空港】【亲爱的旅客，监测到您驾驶的飞行器已在B7区波弛尔太空港降落，绑定账户已成功支付押金2000星元，收费规则请点击链接[链接]，祝您旅途愉快。】

蒂娅从没见过还要付押金的太空港，查看绑定账户发现真的少了2000星元：“假的吧！这就是个假的太空港吧！”

舒兹文已经查看了更多的信息：“不，我现在可以确定这是真的。”

蒂娅点开链接查看收费标准：“官方太空港也很可怕啊……收费超贵也就算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协议上写了如果我们失联了这个飞船就可以归太空港处置的……”

德拉打开舱门：“走吗？”

“等一下。”蒂娅戴上假发改变形象，深吸一口气并点头：“走吧。”

她离开飞行器，一边走一边发送消息：

【娅娅有话说】

【#娅娅有话说#大家好我是娅娅！我已经到B7区了！波弛尔太空港的停泊费用真的好贵哦，真的不太适合旅游呢[委屈]，接下来我就朝着车站出发啦！】

【[自拍]】【[截图]】

发送后，蒂娅看着屏幕上旋转的圆圈：“哎呀，网络好差。”

出了太空港的通行门，一群司机立刻涌上来热情问候：

“要不要坐车？”

“小姐要不要坐车？”

“你们要去哪里？”

蒂娅一路忙碌地回绝：“不了不了，我们不坐车。”

“坐车吗？车站已经没有票了！”

“坐车吧坐车吧！很便宜！”

“列车进不去的，还是坐车吧！”

这个地区的网络系统几乎不和外界联通，蒂娅没办法在线购买车票。他们只能步行到附近列车站，发现车票竟然还没有售罄，于是满意地买了票。

候车厅在陈旧的地下通道里，这个时间的乘客只有不到一百人，两个保安守在附近，还有三个阿姨在一声不吭地拖地。

蒂娅站在警戒线外，心平气和地观察有点脏但也还能凑活的环境：“也没网上说的那么凌乱嘛……”

这是个比较封闭的地区，很少有区域和星际的人员流通，因此本地土著居民的血统非常纯粹单一，人与人之间外貌的差异不大。他们的骨骼粗壮体型庞大，皮肤呈现深黄色，双眼眼距较宽，茂盛的头发可以梳理出非常复杂的古典造型。

由于蒂娅长得和他们不一样，附近的土著居民就非常专注地盯着她看。

蒂娅有一种成为外星人的尴尬感觉，被盯得发毛了，抬起手对旁边人的人挥了一下：“嗨。”

见到美丽的少女给出回应，旁边的女子喜出望外，热情地询问说：“你好，你们从哪里来的？”

“从法斯爱特区过来出差的。”

女子又问：“那你结婚了吗？”

蒂娅从没收到过这种问候，连忙笑着挥手：“啊，还没有啦……”

女子郑重地吩咐她：“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结婚了。”

蒂娅迷惑地继续摆手：“啊这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另一个女子凑过来一起教育她：“你都已经上班了，当然要赶紧结婚了！找到男人了没有？这两个是你什么人啊？”

蒂娅头上的问号越来越多，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他们是和我一起出差的同事，还没有男朋友啦，我觉得大学刚毕业还不用考虑这个……”

一个男人加入辩论：“大学毕业有什么用？反正都是要结婚的！等毕业了都没有好男人可以找了！男人一定要早点找你知道吗？”

蒂娅耐心地解释：“不不不你们的思路好奇怪，你们平时就是这样问候陌生人的吗？”

女子：“就是关心你嘛！你看你年纪已经这么大了——”

蒂娅有点怀疑自己：“很大吗？我二十二岁就长得这么老了吗？”

“二十二岁当然该结婚了嘛！”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看起来真的很显老吗？其实我虚报的二十二岁啦，其实我才十六岁哎？”

“十六也差不多了！”

“啊差不多了吗？果然很显老吗？你们觉得我看起来有几岁啊？”

……

德拉和舒兹文沉默地站在一边。

对这种问题有点插不上话。

他们两个难得有默契地用余光对视一眼，舒兹随即走上去，一本正经地试图打断对话：“可以暂停一下吗？两个地区的民俗不一样，探讨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你们先停一下好吗？蒂娅小姐？”

众人和蒂娅果然没有理他。

“……”舒兹文叉着腰走回来。

换成德拉走上去，挥手就把三个壮汉拨到一边，抓住蒂娅胳膊把她拉出人群。

“诶诶诶诶——”蒂娅被迫脱离辩论。

德拉弯曲手臂搂住她脖子，把她掐在自己腰边，其余人见状，也没敢再继续上来搭话。

蒂娅无所谓地挥手：“好吧，算了。”

【叮——】

列车到站的提示音响起，其余人神情戒备，做好冲刺上车的准备。

蒂娅继续不以为意地悠闲等候：“气氛变得好紧张哦……”

舒兹文说：“网上说公共交通非常拥堵，蒂娅小姐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蒂娅笑道：“车票都买到了，肯定能挤上去的啦。”

隆隆声响起，地下列车驶入车站。

满满一车的人塞在里面，有的人如同壁虎一样横向贴在车窗上面，填满了车厢的每一个空间。

蒂娅的信念动摇了：“啊。”

【叮——】

车门一开，无数人被喷出车门。

“……”蒂娅等人连忙后退。

这场景完全不像喷出了生命体，更像变质罐头里喷出了一大堆已经腐败的石甲鱼。

车站瞬间充满腥臭的气味、嘈杂的喊叫、怪异的挤压声和翻滚声。大大小小的行李噼里啪撒散落一地，地面莫名糊满了粘稠的黑色污渍。

卸下一半重量后，列车向上抬升了两分米的高度。

原本候车的人踩着满地同胞冲上去，被喷出来的人也纷纷爬起来，骂骂咧咧地收拾行李跑回列车。

列车又下沉了两分米的高度。

“……”蒂娅站在原地没动，震惊地举着手机拍摄这一段录像。

【叮——】

车门缓缓关闭，不少人还在往车门里面挤。

受到阻碍的车门迟迟无法关闭，保安和清洁阿姨跑上去帮忙，把堵住门的人用力往里推。

所有车门终于勉强关上，一个没能上车的健壮男子忽然跳上车壁，凭借超强的种族天赋爬到了车顶。

蒂娅惊呼：“喂！好危险！”

见那个人没有爬下来的意思，她连忙招呼旁边的保安：“喂！有个人爬到车顶上去了！快把他弄下来！”

列车启动产生轰鸣，保安在轰鸣中装傻：“什么？”

“我说有个人在车顶上！”

“没有啊？”

“就那儿！就那儿——”

“没有啊？”

“就那儿啊你没看见吗——”

超载的列车加速离开车站，带着车顶上的人一起消失。

蒂娅掐断视频，把视频回放给保安看：“我都拍下来了，我给你看，真的有人爬上去了——”

保安摆手离开：“我很忙，这个不是我负责的。”

“……”蒂娅愣了两秒，大脑快速刷新，突然适应了目前的情况，平静地摊手说，“好吧。”

舒兹文说：“蒂娅小姐，我想这个出行方式不太合适。”

蒂娅走向车站出口：“就当车票白买了吧。”

舒兹文跟在她身后解释说：“已经是白买了。”

“你可以不纠正我措辞的。”蒂娅刷新手机页面，“我有点怀疑这里根本不是风零星——好烦，信号还是好差，上一条消息发送失败了。”

他们离开出口，一群司机再次把他们包围。

蒂娅询问：“到艾比铁峰山要多少钱呢？”

司机们纷纷报价：“两百！马上走！”

一个司机把她拉走：“这边一百八！”

另一个司机把她拽回来：“一百六走不走！”

“一百五！”体型最健壮的司机把蒂娅从人群里拎了出来，提着她前往附近停车场，“跟我走一百五！马上走！”

舒兹文询问：“蒂娅小姐，是不是太草率了？”

蒂娅被提着小跑：“不草率你给我想个办法嘛——”

她被司机塞入副驾驶座，好在她智商还没有熄灭，连忙爬出来解释说：“等一下，德拉你坐前面。”

司机把蒂娅按回去：“谁坐前面有什么关系啊——喂！”

德拉的宽大手掌掐住司机手臂，把这个体重接近两百斤的人类往后拖，快速和蒂娅调换了位置。

“行吧。”司机进入驾驶座，操纵飞车前往艾比铁峰山。过了一会儿，司机询问说，“你们哪里来的？”

“法斯爱特区。”

司机通过后视镜注视蒂娅，熟练地抛出下个问题：“你结婚了吗？”

蒂娅：“……”

蒂娅：“……还没有。”

司机替她感到不值：“那你怎么还不结婚？”

“打住，我们打住。”蒂娅抬手表示暂停，探出身子小声询问对方，“这是你们国家通用的打招呼方式吗？是不是和‘吃了吗’是一个意思？”

“不是，只是我觉得你该结婚了。”

“还是换个话题吧。”

“那么这两个难得和你什么关系？”

“同事，普通同事而已。”

“都他们结婚了吗？”

“也没有。”

“那你们怎么不结婚？”

“……”蒂娅沉默片刻，然后认真地对司机说，“我觉得你有病。”

舒兹文提醒说：“注意礼貌。”

蒂娅回过头解释：“教授先生你清醒点，我们现在坐的是黑车不需要礼貌。”

舒兹文笑道：“抱歉，我以为你还不知道。”

蒂娅捂头叹息：“你这歉抱得太乖僻了……”

舒兹文转而询问司机：“请问你车上的计价表没有更新吗？是不是在上一位顾客的数据上累加了？”

司机无所谓地开口：“这就是你们的。”

“不是说好的一百五十吗？”

“那是起步价。”

“虽然是黑车，但可以稍微考虑一下基本法律吗？”

司机用他的体型展示不容置疑的威压，满不在乎地呵斥：“你有毛病吗？知道黑你还坐？你是傻叉吗？坐了就给我闭嘴！”

舒兹文不和流氓争论，只是和善地坦白说：“我没有。”

“啪。”

德拉的左手五指扣下了整块光屏，计价界面和地图界面全部消失，断裂的电线冒出“呲呲”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