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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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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棵断了发的邪树,这溪边宝地是不能待着了。韩祺背着琴离开了草坪往客栈走,周憨儿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

两人一直没说话,各有各的心事。

韩祺的心事比较单纯——单纯觉得就这么跑路有点丢脸但是又没办法。

琴修一路重在修心,论武力值远不如剑修武修高,打起架来属于温柔的奶妈,防护辅佐大于攻击。哪怕广陵派早已在琴修界名震四海,但在整个修仙界也属于鸡头而已,见到剑修基本都绕道走。

可是如何入道不是自己说了算的,是气运自己决定的,肉|身只能跟着走。

要说韩祺得道也真是机缘巧合,韩祺打小喜欢琴棋书画,自然就了解到那雁鸿山有位老道人琴技了得,于是磨着父母让他去雁鸿山拜师学艺。

他原本只想学学琴而已,谁知他天生聪颖难自弃,不过月余,韩祺竟然学着学着就通了气,震惊了全山修了几年未果的小道士们。

老道人见其资质颇佳,将他收成了唯一的入室弟子,从七岁教导到如今及冠。

对韩祺来说,和师父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亲爹待在一起的时间都长。

所以,既然琴修是自己选的,师父也是自己选的,那就算琴修一路再弱鸡,韩祺也不后悔——反正只要不冒犯师父,他就不会和人动手,所以他对武力值的高低并不在乎,成为一代琴师大能才是他毕生追求。

这么一想,他就想开了。

师父既然也是琴修,必然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不会让他下山写什么《五行简》。

大家都是酸臭的文人啊……

跟在他身后走到城里的周憨儿的心思就比较复杂了。

因为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韩祺才好。

周憨儿长这么大,还没被谁当个人看过,韩祺是头一个为他看伤,给了他钱又没有戏弄他,还抱了他的人。

就凭这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周憨儿毫不犹豫地决定,就算韩祺现在要他的命,他都愿意给。

可惜,韩祺不需要他的命。

谁会需要一个叫花子的命呢?

周憨儿沟沟坎坎的小脑瓜里各种激动的想法绕来绕去,原本想要绕出一个知恩报德、情深义重,结果最后却绕出一个无能为力来。

他发现自己只能被动地接受韩祺的好意,没办法对韩祺好,因为他能给的,对方都不需要。

韩祺能琴棋书画,能利盾抗敌,是个超脱凡俗的修士。

而他只是一个任人欺辱的小厮,连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三胖都打不过,遇到棵惹人生厌的树,也只能缩在韩祺身后,像只瑟瑟发抖的雏鸡。

他只能接受韩祺的施舍。

就像现在。

走在前面的韩祺衣着光鲜,而自己破破烂烂,像个讨人嫌的叫花子。

我活这么大都做什么了?不学无术,白吃白喝吗?

周憨儿无助地望着韩祺的背影,脚步慢下来,最后停住了,看着韩祺走进了县里最繁华的那家小樊楼。

小樊楼照仿都城樊楼的繁华,精美贵气得和荣县格格不入,时刻人声鼎沸,糕点饭菜的香气从精致的雕花木窗里毫不吝啬地飘出来,路过幼童踮着脚吸着鼻子蹭味儿闻。

韩祺还没走近就被掌柜出门相迎,门里小厮衣着得体躬身作揖,掌柜忙叫了几个姐儿上来伺候,被韩祺摆摆手推辞了,扔了几颗碎银随口说了什么。

他身后的大门外,三丈以内跟结了界似的,没有任何叫花子敢靠近。

守门小厮看到跟在韩祺身后周憨儿,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叫花子,横眉竖眼地抄起了火棍:“哪来的小赤佬,也敢跟在爷的脚后头蹭凉,还不快滚!”

若是往常,周憨儿必然要更进一步,大吼一声你可看清爷爷是谁?!还不把嘴巴放干净点!

可今天他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有眼的都看得出来,韩祺是这里的座上宾,他绝不想给韩祺难看。

我要不……还是走吧。

也许不缠着韩祺就是报恩了。

可是这么一想,周憨儿就觉得心里很难受,因为他一点也不想走,甚至还想抓住韩祺的锦缎广袖,求他和自己再待一会。

怎么这么讨人嫌呢?别人对他好一点,他就贪得无厌地想抓住更多。

太讨厌了,连他自己都讨厌。

他强忍着转过身,把自己那绑着布条的藤鞋看进眼眶里,时刻提醒着自己和韩祺之间如天堑般的差距,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再想就是大逆不道了。

就在他快要把自己说动了的时候,眼前一黑,一个大袄子从天而降,落到了他的头上。

韩祺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套小孩穿的袄子,流光溢彩的,扣在周憨儿身上纯像偷来的。

“小孩,我看你要不去投奔那贼树吧,”韩祺漫不经心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这么抗冻,不去受受剑修的苦可惜了。”

周憨儿猛地抬起头。这倒好,把韩祺吓了一跳——周憨儿眼睛通红,马上就要哭了。

“你怎么见我一回哭一次?”韩祺懵了,“我长得很吓人吗?不应该吧。”

周憨儿的眼睛红如浸血,不管不顾地抱住了韩祺的腰。

去他娘的差距。

周憨儿用力嗅着韩祺身上好闻的香囊味。

我是没用,是废物,可我总能给他当个提包擦鞋侍奉茶水的小厮吧!

我死也要缠着他,谁都别想拉开我!

小樊楼门口的小厮吓了一跳,当即扬起了火棍要把泥巴样的周憨儿挑开,被韩祺抬手制止了。

韩祺也是意外的,他原本以为这小孩一直跟着自己是又想讨钱,这回他可不打算给了,可是没想到都走到客栈了,这小孩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反而不知道为什么,神色非常失落,像只被赶出家门的小奶猫,委委屈屈的。

好像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又因为有什么顾虑不敢说似的。

既不讨吃,又不讨钱,那他跟着我做什么呢?韩祺想。

他的手不自然地在身侧半抬着,目光落在周憨儿绑的乱七八糟的头发上,见他发间露出的耳廓上还有冻疮。

韩祺那颗与生俱来的善心又出来作祟了。

他把人带进了客栈,先是叫掌柜把衣服鞋袜送去洗净,自己洗了个毕生最长的澡,然后把刚吃了两碗面条的周憨儿扔进了浴桶里。

周憨儿发着抖缩在蒸汽腾腾的温水里,只露了双眼睛趴在桶边,小鹿一样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穿着浴衣走来走去的韩祺,见他拿起一把刷锅用的大刷子杀气腾腾地走过来。

刚走近,韩祺就举着刷子愣了愣:“冷了?”

周憨儿摇摇头。

韩祺:“那你抖什么?”

山猪吃不了细糠……周憨儿只在那小溪里洗过澡,哪用过这飘着花瓣泛着热气的浴桶。热水泡得他浑身发软,头比石头还沉,差点尿在水里。

有点不舒服,但是他不想告诉韩祺。

韩祺卷起袖子,对着开始浑浊的水哎呦了一声:“这脏的,都能给耗子精当爷爷了。小孩,你给我过来,我今儿非得把你刷干净不可。两天了,我就没看清楚你长什么样过。”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桶边,刷鞋子一样刷着小男孩,内心直感叹人生真是命运多舛。

在家就不必说了,光照顾他一个少爷的就六七个老妈子。后来去了雁鸿山,师父说修行讲究清心寡欲,只允许他随身携带两个老妈子照顾日常起居。后来他下山游历才把人送回家。

毕竟游历不需要带老弱病残,带够钱就可以了。

这么一看,如今他一个衣服都要送去客栈请人洗的少爷,居然亲手上阵搓洗叫花子,实属历劫了。

那劫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手扒在浴桶边,骨节清晰而明显,整个人绷的紧紧的。

“看我干什么?弄疼你了?”韩祺居高临下地瞧了他一眼,不觉嘶了一声。他实在没经验,手劲太大,在小孩后背上搓出来几道血道子,当下有点手软,“哎呦,这你怎么也不吭声啊。”

与此同时,韩祺还看到了他身上几道经年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的,丑陋而狰狞,看得他心里一惊,皱眉道:“你……”

周憨儿浑身一抖,忙把后背埋进了水里。

韩祺从不强人所难,见周憨儿不想给人看见,就从善如流地没再问。

他放下了丧心病狂的鬃毛刷子,拿锦帕子给小孩擦起脸,像擦刚出窖的瓷器似的,泥水尽落,原本黑黢黢的陶胚这才原形毕露。

周憨儿一点也不黑,长得还很秀气,肤白唇红,眼睛大大的,乍一看以为是个女孩。

不过他眼睛不是本身就大的那种大,而是长期吃不饱饭饿得眼眶内凹才显得眼睛很大。

韩祺的目光落到周憨儿的眼睛里。周憨儿的瞳仁深黑,像一面镜子,里面清清楚楚地映着散发浴衣懒洋洋的韩祺,其余的东西都模糊而遥远,只有一个轮廓分明的他。

这是一个非常信任的目光。

韩祺的心一下子软了,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怎么这么看着我,被本少爷帅伤了眼吗?”

周憨儿眨眨眼,身体沉入水里,嘴巴也埋在了水里,吐出了一小段泡泡,默认了。

“眼光不错,周……”韩祺说了一半,想起他那能种菜的名儿,有点牙疼,“你换个大名吧,这个名字真的叫不出口。”

周憨儿很乖地点了点头。

“周宇吧。”韩祺学着师父当年为他点字临西时的样子给眼前的小孩取了个名,“往而复始称为周,天地之间即为宇,循环天地之气,往复古今之时。你觉得怎么样?”

周憨儿当然不懂什么天地什么古今,只觉得好听。

韩祺就算叫他周白菜都好听,更何况是周宇了。

小小的周宇在水中微笑起来,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

那是一个很美的梦。

周宇梦见自己睡在一片白色的绒毛里,那绒毛不可思议地暖和温柔,像是天宫嫦娥的卧榻。温柔的木香一直缭绕在四周,让他从心到身都酥成了一把灰。

偶尔泉水叮咚在耳边响起,宫女不时腾云而来,在他面前摆放了一整排的瓜果酒肉。

他饿了不知多久,见到那油亮亮的回锅肉眼睛都直了,口水一段一段往下流,被他抬手擦在了袖子上。他本能地要扑上去把碗都啃下去,可是鼻尖缭绕的木香在他一坐起来的时候就消失了。

周宇不想离开这木香味道,只能又躺回去。

他探着手往桌上够。可惜手不够长,连桌边都够不到。

这下他急了,抱住那绒毛暖被伸出脚,想要把桌子勾过来,却忽然被人一把按住,按回到了绒毛里动弹不得。

周宇心里那如盔如甲的戒备心瞬间破土而出,整个身体紧绷起来,防御的架势拉满,大喊起来:“别碰我。”

那人却不依不饶地拽着他,还在他耳边说:“周宇,醒醒,周憨儿……”

别叫我周憨儿,我叫周宇。

周宇。

我有名字了,我叫周宇。

他猛地睁开眼睛。

“终于醒了。”韩祺坐在床边,扶额松了口气,把他踢乱的被子从地上拎起来,“怎么洗个澡能洗昏过去?你是很久没吃饭了吗?”

周宇的头还昏昏的,一时没搞清楚韩祺在说什么。他试着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当真躺在床上,那床蓬松温暖,和羽绒不遑多让。

他怎么在韩祺的床上?

周宇一下子清醒了,觉得十分不妥,翻身要下床,被韩祺轻巧地推了回去。

韩祺递给他一碗汤:“喝了。”

周宇老实接过来喝了。

汤是甜的。

小笼包是热气腾腾的。

“凑合吃点吧。”韩祺把一笼包子推到周宇面前,看着手足无措不知道往哪里放的男孩,“吃完早点回家去,你家不远吧?”

周宇浑身一僵,刹那间从天宫回到现实。

不好!

小厮黄昏前要回到县令府是不可违抗的死令。

他立刻看向窗外,天黑的毫不顾他的死活。

他浑身一抖,一个无法遏制的想法从心底冒出来。

我要不从此再不回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感觉前三章有点拖沓。但是……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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