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星怔然的盯着顾念寻打量两下，转过头来，懵逼地问林暮声：“现在城里流行这个？”

视频挂掉后，坐上出租车，看着路上灯火阑珊的夜景，顾念寻还处在一种飘飘然的晕乎乎情绪里。

林暮声爷爷喊他回家时，顾念寻觉得气氛有些难言的尴尬，正好挂了。

林暮声说他是他的男朋友。

男朋友。

光是想到这几个字就已经呼吸急促，心止不住的乱跳了。

*

林暮声挂断后又发了两句消息，阿星倒也淡然，除了问出石破天惊的那句话再无其他。他抻着脖子歪着头，往那边撇了两眼，看到了昨晚的通话记录。

三小时零五分钟。

“靠。”阿星爆了句粗口，稀奇似的，冷不丁问：“三小时。你们昨晚视频l了啊？”

*

又过了一周。

顾念寻白天去猫咖，晚上去fascinate。

虞至安同样是忙的脚不沾地，但是不让顾念寻干活。

店里最近又招了一批服务员，顾念寻在那里，更多的是和奶森几个讨论歌曲。

几个人里最专业的是盛宴，最不专业的是顾念寻。

但顾念寻的音准很好，灵感来的快，可以说是老天爷赏饭吃。盛宴很少点评顾念寻的看法，当然，也很少说话，发表意见的时候也冷冷，不爱搭理人。但顾念寻能感觉到，盛宴对音乐有一种很执的劲儿，就好像在生活中沉默寡言的人一遇上音乐，封闭的心才自动打开。

他常常固执己见，即使对乐谱某一节的看法只有他持赞同观点。

他声音是有一些钝的，至少不如顾念寻有穿透力，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丁晖走后，他们迎来顾念寻的加入，给乐队重新取了个队名。

Spiker。

主攻手。

因为他们觉得，在一切无法预料的生活的事故大潮中，自己可以踏云掌舵。

他们日夜讨论歌词曲谱，很快迎来第一次公演，在fascinate。

顾念寻卸了全身的力气陷进沙发里，翻过身头抵在沙发边角，给疲惫的他和视频里的林暮声搭建了一个温暖而安心的巢穴。

他笑着闭了闭眼睛，迷蒙眼睛里困意一览无余。

“念寻，”林暮声轻轻叫，“去床上睡。”

“嗯···~”顾念寻一个激灵清醒了些，打了个寒噤，呼了口气慢慢的去看屏幕的人。

“我不。”顾念寻笑。

顾念寻沙发的硬挺程度林暮声是知道的，虽然他喜欢睡硬床但还没睡过这么硬的。他只能无奈的看视频里肆无忌惮的笑脸，突然想要是自己能在他身边···

“哥，”顾念寻低低的叫他，“你给我讲故事。”

林暮声猛一反应过来，脸上有些勉强：“我不会讲故事。”

顾念寻撇撇嘴，“那你给我念书。”

“好，”林暮声应着，指挥他：“那你先去床上乖乖躺好。”

顾念寻闭了闭眼睛，拖着步子照做。

“盖好被子。”林暮声又说。

顾念寻乖乖盖好。

“讲什么？”林暮声问。

顾念寻困得没什么意识了，哼哼两声。

“《小王子》可以吗？”林暮声声音放的很缓。

“嗯···”顾念寻下意识应着。

林暮声看了一遍自己最喜欢的段落，然后关闭网页，专心看着眼前熟睡的人。

“重要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就像花一样，如果你喜欢一朵长在星星上的花···”

声音渐低，直至最后没有声音。寂静夜里，狗吠蛙叫声渐行渐远，萦绕在两人当中清晰可闻的，是顾念寻此起彼伏的呼吸和梦呓声。

林暮声细细看他，吻一下，而后轻轻道：“小狮子，晚安。”

顾念寻第二天睡到日上三杆。

有程顺来过的痕迹，自己愣是一点没听见。程顺知道顾念寻最近累，没叫醒他，把早餐放在锅里温着，顾念寻一热就可以吃。

猫咖倒也没有固定上班时间，毕竟他只是帮忙，不过他还是没热，揣了个锅里的甜玉米就往那边赶。

到那时小傻正焦急的扒拉着柜门，一副抓狂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顾念寻把它抱出来，不顾它的挣扎搂在怀里顺毛：“我睡过头了。”

“你一走它就这样，”许恬在一边有些担忧，“你上学的时候它闹几天就好像知道你不会来似的，慢慢就不再闹了。”

“然后你下一次来的时候又会这样。”她补充。

“我知道了。”顾念寻回着，把小傻抱到一旁的沙发。

它趴在顾念寻的腿上，蜷缩成一个黄色的球，顾念寻摸了几下试图打开，最后看着这个执拗的劲儿倒把自己逗笑了，到最后又拿出几条小鱼干才勉强哄好。

他慢慢摸着小傻的背，手指拢了拢，插进茂密的金黄色毛发里。

带回去住两天吗。

今晚是spiker第一次会演。

这是在晚上几个人灵感爆棚谱完最后一段乐谱的时候临时决定的。

几乎来不及任何准备的时间了，他们在谱完的一瞬间热情高涨满腔热忱，胸口一团无名之火无处发泄，当即就要立马上台演出。

虞至安笑得真诚又无奈，但还是立马腾出场地最大程度的方便他们演出。

毕竟少年的热血哪怕一瞬间也很难得。

五光十色炫彩的舞台之上，四名少年尽情的挥洒着热血，顾念寻独特的嗓音在其他三人的装饰包裹下，更空灵也更有质感，也更有一种来自少年的，蓬勃向上的无法言喻的力量。

少年不知天高地厚。

反响比以往任何演出都更热烈，欢呼声叫喊声混着左右的乐音，让顾念寻有前所未有的感觉。

凌空感。

不对，他有过的。

他头皮发麻，眼前的景象有些眼花缭乱起来，心脏的跳动快要刺破胸腔，仿佛下一瞬血液就喷薄而出。顾念寻恍惚间觉得自己要猝死了，他迷糊着，笑着，嗓子里不断唱出歌，下意识也愿意承受这个结果。

不行。他分神想了，不行。

他有林暮声。

他不是一个人了。

顾念寻压着帽檐，往下面淡淡瞥了一眼，心猛地颤了一下，竟然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林暮声。

这种错觉很快消失，他也定了神，专心投入接下来的演出中。

等唱完，顾念寻晕眩后的那股热腾腾的燥热慢慢升腾上来，烧的脸皮烫烫脑袋晕晕，跟在崔兼后面脚步虚浮地进后台。

一转弯，低着的头什么东西软蓬蓬的撞了一下。

他皱着眉，抬头，下一瞬就被搂劲一个温暖而身后的怀抱。

好奇怪，明明也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明明他们只差了一岁半，林暮声的怀抱却永远那么宽阔而深厚，他有力的双臂永远轻柔，熟悉的气息萦绕着鼻尖，让顾念寻一瞬间就眼眶发酸，懒散垂着的的手臂也搂紧，紧箍住林暮声的腰身，好似要把他填进自己的身体里。

顾念寻一头重重撞在他肩上，听人闷哼一声，把脸整个埋进去，一副要把自己憋死的架势。

“念寻，”林暮声轻轻顺他的背，“我回来了。”

“下次我跟你走，”顾念寻眼睛湿润，声音又黏又闷，“别留我一个人。”

这太奇怪了，明明遇见他之前自己一直是一个人。

spiker另外三个人除了盛宴撇了两眼就收住，另外两人皆是大眼瞪小眼，一副哑然。

顾念寻慢慢松开环他的手，吸了吸鼻子，视线里闯入一捧花。

“临时买的，”林暮声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一捧红蔷薇，“不喜欢下次换。”

那蔷薇叶子鲜翠欲滴，花瓣娇艳的根本就不像晚上话花店的存货。

顾念寻怔了怔，颤巍巍接过，顾念寻突然觉得自己以前不愿接纳的过去，如眼前一般，长成了鲜艳的红蔷薇。

他哑着声音，回看他，说：“谢谢。”

顾念寻注意到旁边人疑问着看热闹的目光，想出声解释什么但略显迟疑，林暮声轻轻将人往身后揽，冲他们三人略颔首致意：“你们好，今晚打扰了，我是顾念寻的哥哥，来看看他。”

“奥，”奶森急忙应着：“哥你好。”

“你真帅啊哥！”崔兼蹦起来，“你也是一中的吧？一中···”

夜风徐徐。城市的夜幕总是掺着五彩的光亮，和乡下夜的深沉相比，多了些生气和活力。

顾念寻骑车飞速在前面引路，蓝灰色的短袖卫衣顺着领口灌了风，鼓起来，从后面看就像一个蓝色大气球。

林暮声在后面喊他看车慢点。

顾念寻使坏，笑着应，倒腾单车的腿也慢下来，然后在林暮声马上要赶上、和他并排的时候又加速，落下人一大截。

他的卫衣帽子随着骑车的动作而一上一下的翻动着，车笼里的红蔷薇也垂着乱晃。他弓起背，握紧车把手游刃有余地站起，卫衣下摆也随着动作往上跑，露出一小节白皙而劲瘦的后腰。

林暮声刚想喊住他把人裹好，顾念寻就骑过一个弯道，在空荡荡关着灯的店门前停下。

顾念寻等他停好车才打开手电筒，和他一起把推拉门推上去，然后从口袋的一把钥匙里挨个找。

林暮声接着微弱灯光看清了里面的布景。正对玻璃门的是一整面墙的猫。

有的在柜子里安安静静的睡着了，有的则是还翘着脑袋，在黑夜里闪着盈盈的两豆光亮。

顾念寻开了锁，轻拉着林暮声的袖口和人蹑手蹑脚的走进里面，未多做停留，准确的站在一柜门前，打开锁，抱了里面呼呼大睡的小傻就往外跑。

这是？

林暮声接过在顾念寻怀里醒了乱扑腾的猫，小心捏住爪子，看着顾念寻把门关好。

顾念寻转过头来俏皮一笑，微张的嘴唇轻吐出两个字：“偷猫。”

“···这是什么？”顾念寻在昏暗的楼道里抱着猫，看着林暮声开门，把门口的行李箱和铁笼子搬进屋内。

“昨天在狗市碰见的，脚有些瘸，看着可怜，就买回来了。”林暮声放置好，转过身，左手轻托着人怀里的猫，右手拢过他。

燥热的气息一瞬间席卷上来，睡着的小傻也不明所以，歪了歪脑袋继续睡。林暮声稍稍退开一段，低头看了一眼小傻，抬起眼在黑暗里注视着顾念寻。

然后他轻歪着头，轻抚着他的背贴近。

珍视而缠绵。

一个月的细小不见的思念在此刻聚拢起来，渐渐引得两人燥热焦灼，顾念寻被吻得面色潮红，被迫仰起头承受，呼吸急促杂乱无章。

他能感受到林暮声乱了节奏的心跳。到最后随着随着调整的呼吸和温柔下来的亲吻，渐渐回归平缓而有力的搏动。

怀里的小傻不明所以，又被弄醒了一次，不满的喵了一声。

顾念寻头皮简直一下要炸开，撇开脸轻擦了一下泛着水光的嘴唇，才垂着眼睛抵了抵林暮声的肩，道：“又把它弄醒了。”

“嗯。”林暮声几不可察的舔了下唇，拢着顾念寻软翘的头发来回摸了摸。扣住人的后脑，亲昵地抵住他的肩头。

“我很想你。”林暮声轻声呢喃，“太想了，实在受不了了，我就和爷爷说了。”

“啊？”顾念寻呼吸一滞，疑问了一声。

“嗯，”林暮声下颌在他肩头碾了碾，“我说我喜欢上一个人，他是男生。他就把我赶出来了。”

“啊？？？”

林暮声往后退了两步，捂住顾念寻的眼睛一歪身子打开灯，看着微微愣怔的顾念寻，摩挲了一下侧脸好让人清醒，然后蹲下，查看笼子里的小狗。

“这···还是个小萨摩啊，”顾念寻赶走乱乱的思绪，手指从笼子口卡进去，摸摸它的头，蹙着眉担忧的看了看他的脚，“才这么小，脚还能走吗？”

那小狗经过了一天的路程，现下正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睁眼一看见人就害怕的嗷了一声。

“治一下应该还可以，”林暮声打开笼子把他抱出来，抚着它的背把情绪安顺下来，递到跟前让顾念寻摸它的头，笑着自嘲一般：“想和你一起养个小狗。”

顾念寻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道：“那我们现在也有小猫了。”

“额不对，”顾念寻脸上倏地难堪，“猫是我偷出来的，过两天还要还回去。”

“没关系，”林暮声说，“等我们以后住在一起，就把它买回来。”

顾念寻顿了顿，忽的一笑，似乎终于坦然接受了这种梦里都不会有的幸福，道：“好。”

从一开始顾念寻就认为他和林暮声不会有过多交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那个自己被揍得很惨的小巷，或者是教自己打篮球的一个个黄昏，又或者，是那个觉得自己人生已经发臭到无可救药的夜晚，是林暮声固执的、明知道自己是个麻烦，却还要闯进来。

顾念寻抽神想着，被人贪恋的摸着脸颊和脖颈浅浅啄吻。终究是十七八的少年，血气方刚定力不足，两人纠缠着不知怎么就躺在了沙发上，顾念寻被亲的晕乎乎，下意识勾住他的脖颈，被沙发硌的闷哼一声。

林暮声坐在沙发边角俯身挪开一点，翕张的眼睛湿乎乎的起了雾，手指和锋利的下颌绷着，挂着汗，顺着卫衣下摆滑进去。他紧致的腰腹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眼前，引得林暮声喉咙一紧，闭了眼睛复又睁开，曲了曲手指颤巍巍去摸。

顾念寻一激灵，被人握腰的动作猛激的拱起身子。

他倏地探下去握住他的手，哑声道：“···哥，你···别握我的腰。”

“嗯。”林暮声轻轻应着，低喘了口气，撩了撩顾念寻遮眼的发丝和人额头轻贴。

顾念寻知道结束了。激烈缠绵的亲吻落下帷幕，他喜欢听林暮声失控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