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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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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的时候老头大发慈悲从杂物间拿出一包火腿肠,林暮声两个温了还梆硬的馍馍下肚,现下真的饱了。

老头种了一块全是枣树的地,百十颗枣树,现在已经开了花授了粉结了小果。

下午林暮声一刻也没闲着,老头管他的枣树地不愿雇人,是心头宝,稀罕的不得了。掐树芽、开珈、授粉、薅枣,一向亲力亲为,卯足劲干,年年自己弄完。

现下是薅枣的季节,正好来了免费劳动力。

傍晚到家时,邻居家的三爷爷牵着他的牛正回家,那头壮牛在夕阳的余晖里缓慢走着,和三爷爷一个步调。

“小声啊!放暑假啦?”三爷爷问。

“对爷爷,”林暮声回着,看了看那牛略扁的肚子,奇道:“小牛生了?”

“哎哎,”三爷爷脸上笑意洋洋,摘了遮阳的草帽放在牛头上,拍拍隆起的背:“今年五月刚生下来,龙凤胎。”

“哇。”林暮声惊叹,忍不住摸摸那牛的头。随即对三爷爷道:“恭喜,这牛是来报恩了。”

“哎哎对,”三爷爷笑嘻嘻,眼睛眯成一道弯弯的褶,看着那牛脸上饱含柔情:“妞妞灵性的嘞,刚一个多月就跟着我去干活。”

林暮声眉心舒展开来,轻轻笑。

和三爷爷道别后,林暮声扛过老头拉回来的柴烧锅做饭,一年没碰有些生疏,把堂屋弄得烟熏火燎,自己也被烟呛的难受,被老头连瞪带踹赶出去了。

林暮声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闲着摸了两把制水的老井,已经生锈也制不出水了,甩了甩手上的水滴,转而走向土墙边的葡萄架。

郁郁葱葱一片趴伏笼罩在矮墙上,纵横的葡萄藤和摇曳着的翠绿的葡萄叶相织相生。

红紫的葡萄大串大串镶嵌其中,林暮声随手摘了个,没洗,剥了皮放嘴里,酸的捣牙。

他找了一个小马扎坐下,给顾念寻打视频。

对面有些久才接通,镜头一开画面里就是顾念寻惺忪还带睡意的眼睛。

顾念寻咕哝一声,揉揉眼睛起身。

“睡午觉了吗?”林暮声声音又轻又柔。

“嗯···”顾念寻打了个哈欠,定定神:“睡过头了,一觉睡到现在。”

他自顾自补充着:“幸好你打过视频来了,不然晚上再醒,就···”

“就什么?”林暮声问。

顾念寻很小声,瞥他一眼:“就该难受了。”

这一眼瞥的正好,林暮声还待问,就听见顾念寻略带疑惑的声音:“?我怎么感觉你有点黑···?”

而后他又补了句:“光线原因?”

“下午在枣树地里薅枣来着,”林暮声笑:“这么明显吗?”

“我去一下午就这样了,”顾念寻杀人诛心,显得后面的安慰有些轻飘飘:“还好,没有很黑,就一点点点。”

林暮声挪开镜头。

“哎哎哎不黑不黑行了吧?一点都不黑,好了好了我逗你玩的。嗯?哥,哥哥哥——”

林暮声这才低头把脸框进镜头里,眼睛垂着,一副无辜无害的表情。

顾念寻看得心驰神荡心口乱跳,脱口道:“没事儿你晒黑了我也爱你爱的死去活来。”

。。。

时间静止了足足十秒。

屋门推开,老头扬声一喝:“小声!吃饭!”

林暮声应了一声,还未说话,顾念寻就急急的说:“你去吧。那个那个,晒黑没事,你注意别晒伤了。”

“嗯。”林暮声轻轻的,眼里含着笑:“给你点了外卖,记得吃。还有每天早上都要吃早饭,我和程顺说了让他帮忙监督你。”

顾念寻抽抽嘴角,干巴巴的:“奥。”

“我去吃饭了。”林暮声起身了,在夕阳辉映里大步走着,然后低头含着未散的笑意,低低道:“我也爱你。”

顾念寻心怦怦跳,马上挂断了。

没料想林暮声又编辑了一条文字消息。

【林暮声也爱顾念寻爱的死去活来。】

日落西沉,天空渐渐被深蓝色的夜幕笼罩起来,远处地平线之上,稀稀落落的零星亮光点缀着。

夏日的暑热在宁静的小乡村似乎被消解了些,不似在高楼矗立的城市那般猖狂,躁动,乖顺起来。暑热夹杂在风里,顺着乘凉的蒲扇悄悄溜走,有时赶上一两场夏雨,就捉迷藏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玩够了,等两天就再回来。

白日的蝉鸣于此消匿,有的是蠢蠢欲动的鲜活生命。

老头在天井屋檐底下摇着蒲扇,门口微弱灯光下,林暮声和顾念寻打着视频,两人不说话,只是相互看着。不一会儿老头在院子的漆黑角落搜寻一番,找出个空瓶子,进屋找出手电筒,对林暮声道:“我出去逮小小牛。”

林暮声起身,指腹轻抚着屏幕,无奈道:“你歇歇吧,忙一天了。”

“你少管。”老头斜着眼睛瞥了两眼他手里的手机,嘟囔:“我出去,你跟你相好的聊吧。”

林暮声想笑堪堪止住,那边的顾念寻则直接喉头一哽,心跳到了嗓子眼。

老头出门后林暮声依旧在屋檐底下坐着,看着对面脸涨得通红的顾念寻,眉眼弯弯,笑得合不拢嘴。

“你爷爷···”顾念寻踌躇着,问:“他看见我了?”

“应该是瞥了一眼,”林暮声云淡风轻,“猜到了。”

顾念寻想问什么,自己别扭着终究没问。林暮声察觉到他的迟疑,放缓声音轻轻道:“他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你。我会告诉他。”

顾念寻眼里的无措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心安,直视着林暮声点头,软乎乎的嗯了声。

两人又视频了大半天,谁也舍不得挂,林暮声看着老头很长时间都没回来,想着可能是逮牛逮上瘾了,于是出门去寻。

视频没挂,林暮声有时镜头冲向自己,遇上有意思的地方就把镜头反过来。

养着鸡的小花园,废弃猪圈前的大柳树,枣树地里的小房子,干涸了现在张满杂草的大湾。

林暮声笑着说小时候听说里面有蛇,专挑大正午的时候去搜罗,然后粘一身毛草和苍耳。

一切的一切,林暮声都想给他看。

一路上遇见几个左右邻舍,有的提着大水桶满载小小牛而归,有的小孩拿着手电筒乱晃扮鬼。

林暮声认识的一一问了好。

“是阿声哥!”

“阿声哥哥!”

两个小孩一左一右围着他,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胆子大些,叫了两声直接上前抱住了他的腿,抬头惊喜道:“阿声哥哥!”

“哎。”林暮声轻轻应,咳一声。等人放开自己慢慢蹲下,扯扯她的麻花辫,又摸摸一边小男生的头,问:“吃过晚饭了没?”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稚嫩的童音顺着手机灌进来。

顾念寻眼眶有些酸。

林暮声长大的地方。

林暮声一无所有时候的所有。

道过别林暮声继续向前走着,前方的田野,多的是长着高大乔木的地,偶有几块开阔的地界,长着即将丰收的小麦。金黄色的,深蓝色夜空下随风摇曳的金黄麦浪,在月亮的照耀下裹上一层朦胧的清辉。

顾念寻一瞬间心静止住了。

一眼能望到头又好像一眼望不到头。

他从未见过。

逮知了猴的人不少,周遭林中穿梭的手电筒交汇成摇摆的光束,林暮声踏入一块林地里,未走两步就听见顾念寻惊喜地叫了一声:“哎!哥!”

林暮声闻言顿了一下,原是将手机卡在虎口处放在胸前举着,抬到脸前,问:“怎么了?”

顾念寻异常兴奋,眼睛睁的又大又圆,惊喜道:“那棵树上有知了猴!快去逮!”

无怪乎顾念寻这么大反应,他就逮过一次,还是翘了晚自习和程顺几个翻墙去校后面的林子里逮,不知道是顾念寻运气差还是没有技巧,那几个都逮了半瓶,他却一个没逮到。

失落又气愤,到最后那几个同志见状分给他几个,他瘪着嘴干巴巴的接过。

有几个路上就掉了,到宿舍就剩下一个,他放手心里捧着睡了一晚上觉。

。。。第二天变成蝉跑了。

林暮声立即走过去察看,只见粗壮的树干上,一只通体肥圆、憨态可掬的知了猴正趴伏在树干上,爪子勾着树皮往上爬。

“我看看!”手机里传出顾念寻急切的声音。

林暮声哭笑不得,抓住放在镜头前。

那知了猴察觉到危险,在强烈的灯光下乱扑腾着爪子。

顾念寻在镜头里灿烂地笑,眼睛弯弯的,纤长的睫毛在镜头底下乱晃。那左边睫毛空缺处的一点,让他整个人染上一种脆弱易碎的感觉。

可他笑得这么意气风发。

林暮声也笑了,直率的性格和亲密的关系让他的心动不再藏着噎着,话也变得□□,他笑着,声音也被情动包裹的低低磁磁,道:“你真好看。好喜欢你。”

顾念寻努了下嘴,小声回:“你也好看。”

“没有了吗?”林暮声往前绕过地上的乱草,在另一棵树上又找到一个。

知了猴的镜头一闪而过,顾念寻莫名觉得那种暗示的意味很明显,于是僵硬的回了一句:“···好喜欢你。”

还未等林暮声把镜头转回到知了猴身上,一道黑影从他背后闪过去且慢慢靠近,顾念寻无端生出一种警觉,道:“哥,你后边有人。”

林暮声以为他又害羞了在转移话题,慢悠悠的从笑里挤出一句:“骗我。”

后面声音迟钝且缓缓响起:“···声哥?”

林暮声听到声音的一瞬呆滞了一下,然后慢慢转身。

两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

一个脸大肥圆一脸富贵相,一个瘦瘦高高让人严重怀疑营养不良。

但他很俊,甚至说和林暮声不相上下。但林暮声更多的是一种健硕的俊朗,而他,则是一种病怏怏的无力的清秀。

“真是你啊声哥!”那小胖发声,惊喜道:“我去年就没见到你还问我妈来着,你今年这么早就来了!”

“嗯,”林暮声不失礼貌的淡淡一笑,顾念寻光听声音就觉得有些勉强,听他道:“今年暑假放的早。”

那瘦高的少年先是冷冰冰的不说话,闻言冷哼一声。

他把手电筒关掉,把手里提的灌满水逮满猴的大矿泉水瓶往后一藏,道:“林大少爷人贵多忙,在大城市里混的风生水起,也怕是不想回来理会我们这种粗俗的乡下人吧。”

气氛一瞬间下降到冰点。

顾念寻闻言一滞,看林暮声没有人任何想反驳的意思,一时觉得无法理解加心疼。

林暮声不是这样的。

他迟疑着慢悠悠飘出一句:“你没事儿吧。”

“念寻,”林暮声气息不稳,道:“我先挂了,晚上再联系。”

那人仿佛如临大敌,笑得更加放纵猖狂,仿佛抓到一个被全世界奉为神潭的完美者的弱点,说:“念寻?你大城市里认识的少爷?也是啊,飞黄腾踏去,你很得意吧?”

那小胖出来打圆场:“阿星哥,声哥也没忘咱们啊,你看每年春节提的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和你妈妈生病凑不起来的钱···”

阿星暴躁起来,抓狂道:“我没要!!!我不稀罕!!”

他彻底抓狂起来,甩掉沉得把他胳膊拽下一截的水瓶,想直接冲过来扯住林暮声的衣领:“你凭什么?!凭什么明明连生日都是一样的,你却那么容易到大城市过上好日子,而我,连平平淡淡勉强温饱的生活都难!”

林暮声就这么任凭被拽着、被他口不择言的彻底爆发:“都说你又聪明又努力,长大就是清华北大的料···你努力个屁!你为了考那个人人称赞的第一一整晚一整晚的睡不着觉吗?你为了、要照顾一大家子的生活起居、照顾瘫痪在床的妈、对付一个只知道鬼混的爹,和一大帮只知道伸手张嘴的兄弟姐妹,还得努力去考那个第一吗?!你不过是仗着有那么一点聪明劲,才轻轻松松的、把不聪明却努力、发疯一般学的人踩在脚下!”

他笑着,却比哭还难看:“你高考分很高吧?你爹又有权有势,已经把你送进去了吧?怪不得这次放假这么早,大学生了吧?是不是一放就三个月?”

林暮声被小胖松松的拽了拽胳膊,僵硬的肢体随着回神儿而瘫软,想往下跌,被急急打来的视频铃声惊得一激灵,他无声的去看,是顾念寻。

那副瘫软的身体仿佛有了支撑的脊柱,牢牢地钉在身体里,让他直起身子,眼里有些东西晦涩不清,慢慢而缓缓,也无力:“没有。”

“没有分很高,没有进去,没有大学生,没有一放三个月。”

但除了这些“没有”,其他的没有是他说不出口的没有。

“···什么?”阿星迟疑着,仿若没料到,也像溺水前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没有?”

“我听说了,”林暮声挤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你高考669,我少一分,恭喜。”

“啊声哥,我怎么听说你什么计划政策让清华录取了啊?!”小胖在一边说。

“怎么可能,”林暮声放松一点,想到顾念寻,道:“这个分数远远不够,还要再一年的。”

阿星愕然地呆滞在原地。

两拨人不欢而散。

林暮声回到家时,老头正抓耳挠腮的照晃着手电筒在大门口踱步,一偏头看见走回来的林暮声,没察觉到他的低沉,逮过来就连凶带骂:“你个兔崽子你跑哪去了?!”

林暮声低头嘟囔:“逮知了猴。”

“想吃我这不给你逮了?昂?!一大桶!”老头喝道。

“我不喜欢吃,”林暮声头没抬,眨了下眼,“我只喜欢逮。”

晚上林暮声在他的房间睡,只不过添了一些杂物在床上,显得有些挤。

他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翻了个身,木制板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添了一丝生气。

视频每隔一段时间就打来,林暮声不想接,或者说,不想解释。但他怕顾念寻担心,发了条消息。

【有些困,先睡觉好吗?】

顾念寻很急,很担心林暮声的状态,但又不想违他的意愿。

他只是想,不管怎样,在他需要陪伴的时候自己应该在。

【接电话好吗?我想听你的声音。】

林暮声不回,他索性一股脑地发消息,因为他坚信他在看。

【晚上睡觉开着视频行吗?你不说话也行,我想看看你。】

【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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