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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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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上午大课间,顾念寻手臂曲在课桌上,捶了捶自己从醒来就乱成一团的脑袋,叹了口气。

“又叹又叹,你从早上风风火火闯进教室到现在叹了不下二十次了大哥。”陈凡手随意的支着下巴,一脸调侃。

顾念寻从手指间的缝隙看她一眼,然后破罐破摔的转了个身,脑袋磕在窗台上,又叹了一声,不说话了。

陈凡瞥了两眼他倔强的后脑勺,后听见闷闷的一声:“再也不喝酒了。”

陈凡心里笑笑:希望你下次喝酒前能想起这句话。

原因无他,顾念寻早上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醒来时,先是看见一张陌生的天花板,然后一侧头,看见了倚在床头一角抱臂阖着眼睛的林暮声。

他登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掀开柔软雪白的薄被往里看了看,松了一口气吞咽了下口水。

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再抬眼时不偏不倚撞上林暮声悠悠转醒的眼睛。

两人相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猛地起身。林暮声只是斜倚在床头,连鞋都没脱,直接站了起来,顾念寻则是猛地坐起身,尴尬一阵后摸索着下了床。

“你昨天晚上喝醉了,”林暮声先开口,“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学校也关门了,所以就找了一家酒店凑合一晚。”

“奥。”顾念寻脸青青白白,在身上摸索一阵找到手机,说:“···我把钱转给你。”

林暮声看他一眼,低了低头。

顾念寻不敢抬头看他,也迟迟等不到人说话,只能尽可能的多转给他,他手忙脚乱一阵,林暮声轻轻道:“我之前···有做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还是···”

顾念寻抬头,连忙道:“不不是,我的问题。”他很快就发现林暮声是在说不一起上晚自习的事了,继续用那个快用烂掉的理由搪塞:“那个,游戏巅峰赛季,我哥们约我到网吧,所以···这几天忙了一些。”

顿了顿他又心虚的补充:“所以这几天没去。”

以后大概也不去了。他想,下次用什么理由?他不想学?他觉得学习太累了还是打游戏比较快乐轻松?

可是和林暮声一块学习真的很开心,一些在顾念寻眼里一百年都做不出来的题在他手里,总能化腐朽为神奇。这是件很奇妙的事,让他觉得不可思议,这是在混乱嘈杂的网吧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仅有他能带来的,内心由衷的平静。

林暮声轻轻嗯了一声。

顾念寻几乎是一瞬间就心软了,眼眶有些酸,脑子过电一般突然出声:“快期末了,还是···还是想突击一下,你,你晚上九点以后还有时间吗?”

顾念寻到现在都忘不了林暮声当时的神情,落寞中夹杂着欣喜和无措,有点欲盖弥彰的拢了两把头发,回了句“有。”

第三节课上语文,姚奈已经过来叫顾念寻一起去接老师,顾念寻应着,和她并排走着。他在走廊的窗户上看了眼高三楼,已经人去楼空,空空如也了。

挺神奇的,明明前几天还为了高考备战,一整栋楼还是奋战拼搏的身影,午休完宣誓的声音吵到高一高二补觉的,时不时还有学哥的书本从窗户掉下来然后喊着让路过的人帮忙捡一下。

现在竟然都没了,只有空旷的教室和空的桌子。

*

“你从早上回来一直在疯狂刷题。”何诉头凑到林暮声那边瞅了两眼:“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林暮声回答很敷衍:“没干什么。”

“我也很担心你啊。”何诉笑得有点勉强。

林暮声刷题的手顿了一下,低低的出声:“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何诉没再说话。

“佟篱她那晚···跟我谈了很多。”何诉头埋在臂弯里,好一会儿后,沙哑的出声。

林暮声没说话。

“她说以前是真心喜欢我的,离开的这些年也一直在自责。”何诉转头看林暮声一眼,眼睛半阖,叹气道:“我这这几年是恨她的,非常恨,但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她。如今她为我回来了,我···”

“那徐迟呢?”林暮声开口,眸中不解:“我当时说,你这样潦草,对他很不负责。”

何诉眼睫颤了颤,干巴巴地说了句:“我知道···但是,我和佟篱大概只能维持到朋友这一步了,我了解她,或许徐迟是更好的选择。”

林暮声蓦地笑了一下,表情很难看:“你竟然拿这个做考量。”

他说完便起身去讲台了,接过刚到教室的英语老师的卷子一排排分发。何诉愣了愣,瞥见回过头遥遥冲他打招呼的佟篱,装看不见趴下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何诉闭着眼睛想。

一中午放学佟篱就过来叫何诉去吃饭,何诉瞥了低头做题的林暮声一眼,没动,只说道:“我和老林一会再去。”

“啊,你们还要学一会儿吗?”佟篱忽闪着睫毛笑了笑,抿了抿唇:“那好吧,我也再回位上学一会,学完我们一块去吧?”

何诉抬头,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奥,再说吧。”

佟篱回位了,留下一个长发飘飘的背影。何诉打开手机,看见了徐迟发的消息。

徐迟很乖,上学从不带手机,近来何诉嫌放学一点时间不够两人相处,就给徐迟买了一个。徐迟一看吓坏了非不要,马不停蹄回家把自己的手机带来了。就这样他上课也从不玩手机,只下课偷偷拿出来发两句消息。

上午10:00

小徐迟:【下节课是油彩课,我最喜欢了。】

小徐迟:【照片】

小徐迟:【画的不好。】

上午11:57

小徐迟:【阿诉你下课了吗?】

小徐迟:【我过去找你可以吗?】

看到这两句的下一秒,林暮声旁边的后门被小心的敲了两下。

何诉猛地抬头,就看见门玻璃上映着徐迟纯粹的笑盈盈的脸。

他声音细细的,还很弱,何诉依稀看出了他的口型:去吃饭吗?

何诉连忙收起手机,从后面跨过去,然后用精瘦结实的臂弯将徐迟拢在身前,还没待人反应过来,就拽着手腕将人带走了。

AB楼之间的走廊很宽,且有没被监控到的墙角。何诉把徐迟圈在臂弯里,一只手按在墙壁上,把他堵在自己身体和墙壁之间,看着人那双剔透的眸子一时有些心梗。

永远都是这副表情。乖巧的,无害的,软弱的,惹人怜爱的。好像不管做多过分的事都会小声哭着说原谅。

“宝宝,”何诉认真地注视他,小声道:“我要是做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徐迟朋友都很少,更别说谈恋爱。对他这话里的意思根本参不透,更不懂这句话有哪些言外之意,所谓“做错事”的额度又是多少,接下来自己可能会承受什么,他一概不知道。

他只觉得眼前的人是他小心翼翼喜欢的,现在这种温柔又略显惆怅的神情很好看,而他现在很幸福。

他点点头。

何诉慢慢贴近他,眼睫轻颤,呼吸渐渐紊乱起来,两人鼻息缓缓交缠着,混成一团。

“阿···阿诉。”徐迟呼吸不畅起来,嗓音软绵绵的小声道。

“阿诉。”身后的女声冷冰冰的响起,“该去吃饭了。”

何诉闭眼吻上去。

佟篱猛地扭头,快速走了。

何诉吻得莽撞且凶狠,充满侵略性,发泄一般仿佛要将人吞吃入腹。徐迟被亲的满面潮红摇摇欲坠,承受不了人如此之猛的攻势,只能不断拍打人的胸口呜咽出声。

何诉停下,蹙着眉呆呆地看人窝在自己臂弯里低喘,伸出手捏住人的下巴迫使人抬起头,看人潮红的脸蛋和泛红含水可怜巴巴的眸子,抹了一下人烂红发肿的嘴唇,心里难受的喘了一口气。

他放开人,往后退了一两步,手插进头发里胡乱的拢了拢,道:“抱歉啊,去吃饭吧,我今天不去了。”

徐迟在原地愣住,呆滞的看人拉开大铁门,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留下铁门“哐当”一声闷响。

下午何诉有些恹恹。

佟篱搬了个座位坐过来,问何诉问题。何诉这才慢慢的抬起脸,接过试卷讲起来。

他明显心不在焉,佟篱也神情不属,讲完问:“这种题型从来没见过呢···好难。”

何诉捏了捏眉心,轻轻吁出一口气,道:“你刚转来,不会正常。”

“期末考快临近了,我自然是想考个好成绩,也不想拖你的后腿呀阿诉。”佟篱眼睛眨了眨:“哎,说起来,我们学校女生排名第一是谁啊?”

何诉不太想说话,只道:“你不认识。”

佟篱不问了,神情受伤一般往后缩了缩,何诉见状,偏了偏头道:“林清嘉。”

“林清嘉···”佟篱想了想,没再记忆里搜刮出这个姓名,问:“林清嘉长什么样?我···”

“林清嘉长我这样。”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蓦然闯入耳朵,瞬间给吵闹的教室注入一管镇定剂,班上的同学止住动作,齐刷刷的猛地向后门望去。

只见后门逆光处,一个扎着马尾辫、长相明艳的少女站在那里,不笑。极富辨识度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着,冷白色的皮肤衬得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和韵味。

她抬眼看了一眼佟篱就偏开眸子,眼睛不怒不悲,下一瞬伸出手指冲着何诉勾了勾:“林暮声不在?你出来。”

*

顾念寻再一次为一时脑热脱口而出的话负责。

虽然已经晚自习下课接近十分钟了,但他还磨磨蹭蹭的到处翻书找笔,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班里人稀稀落落的几乎走光了,最后几个关掉风扇嘱咐顾念寻记得关灯,也招招手离开。

顾念寻这才停下收拾东西的手,从桌下起身,看了看空空的书包。

干什么啊,前几天不还坦然的占着人的位置让他补习吗。

他从书桌里抽出一摞书压在腿上,然后放空一般看着墙上的钟表走神,腿上的重量和蔓延开的酸麻让他安心,他正愣着,四敞大开的后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他倏地回神,隔着教室看向后门,只见林暮声怀中抱两本书,右手蜷着还未下落,在门口笔直的站着。

他一愣,然后猛地起身。他忘记了自己腿上还有一摞书,起身时正卡在桌底,“轰”的一下应声而落,他也踉跄一下,脑袋空白的在满地书的桌下无从下脚,他垂着头正想蹲下,下一瞬,就在眼前所及的方寸之地看见了一个黑茸茸的脑袋和白皙的脖颈。

林暮声单膝浅蹲,一边抵住正想弯腰人的手腕一边捡书,说:“别动,你站着就好。”

顾念寻羞赧着,却不好也蹲下挤入课桌下的方寸之地,只能发出“我捡我捡”这两个字,然后看人把书拢在左胳膊处,一股脑地搬上课桌。

“···谢谢,谢谢。”顾念寻还是站着,动了动微张的嘴唇。

“嗯。”林暮声帮人将书摆整齐放好,然后开口:“我的座位被占了,就···向来看看你这边有没有空着的座位。”

“奥,”顾念寻大脑迅速思考,然后扯着陈凡的座位让他坐下:“坐,坐吧,我同位的,她人很好。”

“谢谢。”林暮声拿书坐下了,没有动桌上的任何一个东西,翻开书看他:“今天计划学什么?”

顾念寻看了两眼破破烂烂泛着褶却摞的整齐的书,呼了口气,自然道:“···数学吧。今天刚学了新章节。”

“好。”林暮声没再回答了,转而开始写自己拿来的卷子。

顾念寻缺乏数学思维,所以对于刚学的章节只能先背过公式再去往题上套,很累,学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学什么,那块知识从来就没有具象过。

林暮声在他翻开书开始背公式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只不过他收敛起了目光,继续做自己的事,在人背了一圈做了几个题又返回来重新背、最后累了烦了趴桌上的时候停了笔。

他轻轻撇头,在人赌气晃了半天脑袋然后转过脸来与自己四目相接。顾念寻一顿,问:“你写完了?”

他点头:“嗯。”

“太好了,”顾念寻下巴垫在蜷起的胳膊处,轻轻一抬胳膊把课本从下面抽过来,一脸悲愤:“我背不过公式,太难了,圆锥曲线我的一生之敌啊。”

林暮声反问他:“为什么要背?”

顾念寻疑惑的看他,一脸迟疑,语气却理所当然:“背不过就不会做题啊。”

林暮声却说:“如果一直都背不过呢?”他顿了顿,又继续:“或者即使公式记得很熟也照样不会做题呢?”他还待再说,即使做了会了再变一变题型就又麻烦了,看着顾念寻微仰着头,愣怔的表情一下噎住。

吓到他了。林暮声心想。

他顿了一下,想摸一下顾念寻的头以示安抚,半道却生生顿住,抽回手来僵硬的弯着眼睛笑了笑,道:“很多公式其实是可以自己推出来的。”

顾念寻怔了一下,一听就头大:“我没有那么厉害。我就适合快背过然后快做题,再说我也推不出来。”

“你推过?”林暮声眼睛很亮。

顾念寻噎了一下,觉得有些热,起身隔着后面的课桌去够风扇开关,他打开,说:“没有,但是···”

林暮声已经拿过他的书看过一页,然后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

顾念寻一只脚不安分的踩在凳子一角,身体往前探了探,看他。林暮声语速很快,却很清晰,写了几步递给顾念寻:“你试一下。”

顾念寻接过去做了,顺着林暮声给出的步骤往下写,就像平常做题一样。最后得出一个复杂的分式,瞅瞅课本再看看得数,最后一脸震惊加惊喜的盯着林暮声。

林暮声笑:“这不就推出来了?”

顾念寻复又去看课本上的公式,小声惊呼道:“我好像知道这公式是什么意思了···”

直到过去了一小会,顾念寻连做了好几个课后题都做出来了,虚重的飘飘然感觉都不曾消失。顾念寻趴在桌上,脑袋晃着突然想起什么般笑了笑:“我班主任老说我们笨。”

他继续:“他老是说,‘数学你们现在学的东西人家几百年前就研究出来了,杨辉三角啊,阿基米德三角形啊,现在整理好完整的公式喂给你们,你们还学不会···”

他下半张脸埋进臂弯里吃吃地笑,眼睛弯弯,眼尾的睫毛缓慢忽闪着,泛着细碎的光,浮光掠影一般,摄人心魄。

林暮声颤了颤眸子“嗯”了一声,语气很轻:“古往今来许多数学科学家的发现过程是前仆后继的,他们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只能在踽踽黑暗里摸索着前进。很难想象他们是靠什么支撑到最后的,可能是对真理的不懈追求,也可能是一颗对数学赤诚的心。”

顾念寻听着,不禁直起身来,认真听他说话。

林暮声笑笑,看到顾念寻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因为刚才的动作掉下来,悬在外面,是一块剔透的玉兽,像是麒麟。

“所以你觉得,嗯···”顾念寻思考了一下,认真问他:“你觉得我这种认为数学除了高考对日常生活没什么用处的想法是错的吗?”

“谈不上错还是对,”林暮声微微思索,“认知不同追求也不同罢了。认知不同追求也不同罢了。就像一首把爱情歌颂的惊世骇俗的诗,有人看着里面全是空洞堆砌的字,有的人却尤其感同身受,甚至落泪。”

顾念寻看着他,没说话。

林暮声微微一笑:“但是抛开这些问题,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还是高考。”

顾念寻微微发愣的脸突然化开来,觉得林暮声竟然也会噎人了,不禁咧着嘴笑起来,一晚的乏累和急躁一扫而空。

“你的脑袋是可以放下整个宇宙的。”林暮声敲敲他的头,眼眸里全是认真:“虽然现在一些知识让你觉得累,烦,不想学,但是可以稍稍转换一下,让它以一个更加温和的姿态让自己接受。”

“比如?”顾念寻听到“宇宙”一词时心有些颤,问道。

“比如背不过的古诗词唱出来,虽然我并不会这么干。”林暮声一脸平静。

顾念寻蓦地笑起来,头趴在桌,肩膀上一下一下震耸。

他笑道:“你今天吃错药了,怎么这么好笑···”

林暮声心跳漏了一拍,随即以更快的频率席卷而来,蹙了下眉小声道:“还有新定律。”

“什么是新定律?”顾念寻嘴角的弧度还未下来,问。

林暮声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自私一回。

他低头,想掩饰自己的情绪:“数学上很多公式是可以根据所学推出来的,即使这是从前先辈们已经界定下的。你都可以自己认为,推出来的就是你的,这样会很有成就感,也源源不断成为你学习的动力。”

顾念寻的课桌紧邻窗户,夜色顺着窗户爬上来,现在已经温柔的霸占完全。

林暮声看了两眼,表情不漏端倪:“还有一些自己发现推出来的二级结论。”他继续:“当然它可能只恰好适用于一种情况,并不是一个全然的真理。”

顾念寻从没听说过这种说法,微微睁大眼睛。

“肯定还会有其他人推出来的,但至少,再我推出它的那一瞬,它是真真切切属于我的。”

林暮声看着他微微睁大的眼睛和脖子上吊出的黑绳,说:“这种感觉让人上瘾。”

和你一样。林暮声想。

无法言喻的心潮澎湃。

林暮声看他,一字一顿:“这就是新定律。”

你是我的新定律。

林暮声的眼睫轻垂着,连顾念寻都怀疑是自己看错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深沉的温柔稍纵即逝,是林暮声撇开了眼睛。

我还没有破解推演出的新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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