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和记忆里那个总是冲她甜甜的笑的人逐渐重合。
那年夏天，蝉鸣不断，微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
年轻的女孩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孤苦伶仃，直到身旁多出来一只举着冰棍的手，那人说：“嗨，我看你和我有眼缘，不如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年轻的女孩犹豫了下，怯生生的接过了那人手里的冰棍，她答应了。
往后的每一天，一个人的世界被两个人填满，她们一起上学放学，一起挤食堂，一起聊八卦，生活美好又惬意，抵过了整个高一最酷暑难耐的学期。
转眼间，她们已经认识了两年多，她们的关系愈发好，好到几乎形影不离，好到让人忍不住去羡慕嫉妒。
高三开学前一个晚上，年轻的女孩抱着手里她用打工赚来的钱给那人准备的相机，高兴的一整晚都没睡。
开学当天，她等啊等，从上学等到放学，一直没见着那人的身影。
直到一个星期后，那人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她面前。
年轻的女孩激动的上前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那是她第一次把自己的感情表现在众人面前。
那一天，她们说了好多好多话，她送的相机那人很喜欢，那人直接拿着相机拍下了两人的第一张合照，一个阳光明媚，一个害羞腼腆。
年轻的女孩本以为她们能一直好好的相处下去，直到她们上大学，工作，成家。
可惜，天不遂人愿，整个高三，那人总是断断续续的来学校上课，一开始年轻的女孩没在意，直到某一天，班主任抱着一个盒子站在讲台上让大家捐款帮助同学，她才知道，原来，她生病了。
在得知那人生病的瞬间，年轻的女孩感觉天都要塌了。
第一次逃课慌慌张张的跑去了那人的家，却没等到开门的人。
她站在门外等啊等，从白天等到黑夜，终于遇见了那人的家人。
她成功被带去了医院，成功见到了病床上憔悴不堪的人，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那人有心脏病，而她也是唯一愿意和她交朋友的人。
那一晚，她哭着说了很多话，很多求那人好好活下来的话，那人也答应了她，并且告诉她，成功找到了合适的心脏，愿意捐献的那位已经是癌症晚期了，所以，她能继续带着别人的生命活下去了。
往后的每一天，她一下课就会去医院陪着那人，就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天不遂人愿，那本该移植到她体内的心脏，先进了别人的身体。
没了心源，病情又加速恶化，就那么一个安安静静的夜晚，那人痛苦的离开了。
离开前，那人拉着她的手，生硬的在满是憔悴的脸上扯出了最后一抹笑，一如当年她们相识时的场景，她说：“能成为你的朋友我很开心，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从墓园回来的那一天，天色昏暗，她推开家门时，餐桌上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的聊天吃饭，而她的那份饭则被丢在了阳台。
她熟练的坐到阳台的角落里，小口小口的吃着碗里早已冷掉的饭。
才吃了没几口，她听见里面的一家三口在说什么帮了大忙，成功移植了心脏，那边准备重金感谢他们。
动筷子的手停住，她安静的听着他们聊天，在听见熟悉的医院名时，她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她记得，那人的父母和她说过，她们很幸运，整个医院唯一能用的一颗心脏和她们女儿匹配成功了，他们是被上天眷顾的人。
屋内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可她再也听不见其他，碗里的饭被站起的动作打翻在地。
年轻的女孩战战兢兢的走到一家三口面前，失神的反复质问移植的心脏哪里来的。
而她那血脉相连的妹妹是怎么说的？她说：“还能哪来的，就和孟安匹配成功的那颗心脏呗，人家急着用，我想着反正她又不慌，没了这颗还有下颗啊，反正又死不了，倒是我这次可帮了爸爸妈妈一个大忙，救了合作商的女儿，那个合作商已经准备和爸爸签合同了。”
充满欢愉和不屑的语气却炸的她耳边嗡嗡作响。
那天，是她隐忍了多年来第一次不顾身上不断传来的疼痛把她血脉相连的妹妹按在地上往死里打，毫不留情，拳拳到肉。
后来，她时不时就会去那人的墓前坐一坐，而这一坐就是一天。
再后来，她离开了那个家，考上了大学，开了公司，赚了钱，实现了年少时她们共同制定的目标，只是，未来只剩了她一个人。
回忆逐渐平歇，贺缘溪看着眼前那熟悉的脸庞，眼眸晦暗，“可我从来都不是你表面上看见的那样。”
她是阴暗的，不堪的，丑陋的。
许流萤感受着手里想要埋头的动作，较上劲的手上使了大劲，偏不让贺缘溪把头给低下去。
被强制抬起头对上眼后，贺缘溪在许流萤眼中看到了愠怒。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二十几岁的人了，是白活了这么多年吗？兔子急了会咬人这种道理都不懂吗？”
“谁要你规规矩矩的活着了，人生在世就应该有脾气，倘若你当真活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任人宰割，那别说你自己，我都看不起你。”
许流萤啧了一声，认真打量起了手底下捧着的那张脸，故作调侃出声。
“倒是我以前都没发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哭唧唧的小孩，要不我以后也不叫你溪溪了，干脆叫你小宝宝好了。”
一句话，惹红了贺缘溪的脸，也把贺缘溪从坏心情中带了出来。
贺缘溪想躲，毕竟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愈发滚烫的脸颊，偏许流萤又牢牢捧着她的脸，憋了半天，才小声的憋出一句，“你好烦啊。”
语气没先才的失落了，许流萤听了嘴边的笑止都止不住的往上翘。
“是，我确实很烦，你要是想我烦死你，那你就再多贬低你自己几句，反正我时间多的是，给你念经到天亮绰绰有余。”
脸颊上的手终于挪开，只是贺缘溪还没高兴几秒，下一秒那挪开的手就放在了她的头顶，肆无忌惮的揉了起来。
“你说你长得这么漂亮就算了，头发怎么还这么多，这手感，这发量，这光泽，这黝黑的颜色……”许流萤每说一句，手下的动作便“猖狂”了一分。
好一会，头顶上的手终于挪开，贺缘溪眼看着面前的往后退了几步，而后用一种很满意的目光看着她。
“嗯，果然够漂亮的人无论什么造型都驾驭得了，连顶着个鸡窝都有一种别样的美。”
鸡窝？贺缘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好像有点乱，不放心的，起身去了卫生间。
当镜子里那个邋里邋遢，满脸泪痕的人出现时，贺缘溪直接愣住了，好丑，好尴尬。
正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轻笑。
贺缘溪看着镜子里反射出的，偷偷摸摸扒在门框上瞧着自己偷笑的人，心下失笑，缓缓转身对上了许流萤的眼。
四目相对间，对方眼底的情绪看的一清二楚，贺缘溪脚下悄无声息的向前迈了一步，而站门口的许流萤也紧跟着往后撤了一步。
进一步，撤一步，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两人在屋子里上演起了她逃她追的戏码。
“哇啊——”许流萤躲了半天，依旧被贺缘溪抓了个正着按在了沙发上，“贺缘溪你欺负人，你耍赖！”
谁家好人追不上就使绊子的？
贺缘溪看着身下终于被她逮到的人，她都不知道原来许流萤这么灵活，要不是她把垃圾桶踢到了许流萤逃跑的必经之路上，可能今晚她还真逮不着人。
“这叫兵不厌诈懂不懂？”贺缘溪牢牢按着许流萤的两只手，不给一丝一毫的反抗机会，“刚才不是还那么狂吗？现在怎么不狂了？”
许流萤跑的太累，现在又一下被按在了沙发上，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
“我哪狂了？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嘛，而且你自己说，你现在难道不是邋遢鬼吗？”
“那我这么邋遢是谁导致的，你心里没点数啊？”
“有啊。”许流萤用无比真诚的目光看着身上居高临下望着她的人，“所以你放开我，我给你好好解释一下，保证让你感到我的诚意。”
贺缘溪瞧着身下的人，嘴角弯起一抹揶揄的笑，直接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许流萤心里的小九九。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想趁我放开你的瞬间推开我逃跑嘛，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了？”
心思被戳破，许流萤尴尬的笑了两声，这太熟了也不好，一点小心思都藏不住。
贺缘溪看着身下人因为尴尬而变得略显红润的脸颊，心中好笑，只是没笑一会，目光便落到了许流萤那破掉的嘴角上。
“还疼吗？”
许流萤正想着换个方法挣脱贺缘溪的束缚，冷不丁的耳朵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嗯？什么还疼吗？”许流萤没反应过来。
贺缘溪瞧着一脸懵逼的许流萤，终是卸了身上的力道，放开了按住许流萤的手，转而指尖轻触在了嘴角的伤口上。
“我说，嘴角的伤口还疼不疼？”贺缘溪看着那已经变得暗红的伤口，心中泛着丝丝疼痛，“都破皮了，早知道我们应该先去医院的。”
双手得了自由，许流萤松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有点酸的双臂，而后整个人放松的陷进了沙发的怀抱。
“刚打的时候不疼，现在这么安静下来，一扯嘴角才发现好像还真有点疼。”
“不过没关系，一想到把她们母女两个气得要死我就开心。”
许流萤脸上有笑意，但却不达眼底，看到她们被气的不行是蛮高兴的，但就是苦了贺缘溪了，逼不得已把自己的伤疤给揭开了。
顿了下，许流萤伸手抓住了那按在她嘴角上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愣愣的瞧着天花板，“对不起，我为了报复她们揭了你的伤疤。”
贺缘溪感受着那包裹手指的温度，没犹豫的，侧身挨着许流萤躺在了沙发上。
“已经恶化流脓的疤就该及时的进行医治，虽然过程痛是痛了点，但好歹结果正在一点点慢慢变好不是吗？”
贺缘溪的话让许流萤怔愣了一瞬，随即心下大喜，贺缘溪的意思是，她放下了吗？
寻着身侧的那只手，用力的握紧，许流萤重重的肯定出声，“嗯！没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往后的每一天都是阳光明媚的日子。”
贺缘溪靠着身旁暖乎乎的人，这么多年来守着的秘密却成了困住她的枷锁，现在好了，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枷锁也跟着消失不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最终还是透进了丝丝光亮。
彼此紧挨着，却谁都没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传来了叫唤声。
“溪溪。”
“嗯？”贺缘溪小声应着。
许流萤偏过头瞧着贺缘溪精致的侧脸，眨眨眼，很认真的说道：“你和我一起回家过年好不好？岁岁和平安我会请人去照顾的，今年家里很热闹的，我妈会带着我姐和她这些年来的家人一起回去我爸妈家一起过年，我爸妈都说了，让我也把你带回去，我们一大家子一起过个热热闹闹的年。”
生怕贺缘溪又拒绝，许流萤撑起身焦急的看着人，补充道：“我知道你不爱在热闹的地方待太久，所以我都想好了，我们就三十那天待在家陪他们玩一天，初一我们就回来，然后就可以按照你一早计划好的行程来。”
“到时候我们就带着岁岁和平安到处玩，吃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拍好多好多好看的照片，保证不会耽搁你的计划。”
许流萤轻晃了晃身旁的人肩膀，轻声撒娇道：“所以，你就答应和我一起回家过年嘛。”
她真的不忍心看着贺缘溪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待在那个冷清的家中，光想想她都觉得难受的不行。
等啊等，等到许流萤手都撑麻了，贺缘溪还是没给她一个回答。
许流萤瞧着贺缘溪一直发呆没变的表情，刚想开口说那她也不回去了，话到嘴边却被贺缘溪抢先了一步。
“好，那我是不是该给你的家人买点东西带过去？毕竟我要在你们家蹭吃蹭喝。”
平静的面容上出现了笑容，许流萤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的再问了遍。
“你答应了？”
贺缘溪偏偏头对上许流萤懵圈的眼神，失笑出声，“是，我答应了，我和你一起回家过年。”
四目相对间，短暂几秒后，许流萤一下扑到了贺缘溪怀里激动笑出声，“答应了你就不能反悔了，要是反悔我可是要生气的，还有啊，东西你不用买，我买就好，你把你自己的钱留下来存着，不要花在这种浪费钱的地方上面。”
贺缘溪轻轻圈着怀里的人，没答应，“不行，该有的礼貌还得有，平时不过年不过节的上门好歹都要带点东西，何况那天还是大年三十唉，怎么说礼物都不能少。”
“那就我买你提着呗，到时候我就说你给买的。”
许流萤闷在贺缘溪怀里打了个哈欠，她怀疑贺缘溪该不会是吃安眠药腌入味了吧，否则她怎么一挨着人就总犯困。
“那不行。”贺缘溪不依，“你买的东西干嘛说是我买的，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个连礼物都买不起的穷鬼吗？”
“哪有啊。”许流萤笑出声，“我这不是想着你平时钱都花在餐厅和家里的开支上了嘛，那我平时也没花什么钱，全是你在负担，所以这好不容易有一次我能表现的机会，怎么说也不能让你又抢了去啊，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是靠自己的努力拿工资的人了唉。”
“可那不一样，你买的是你买的，我买的是我买的，我总不能沾了你的好处还要在你们家混吃混喝吧？所以啊，东西还得我自己……”
买字被覆盖在嘴上的手给强势抵了回去。
贺缘溪还没来得及反应，视线里便多出了一张不怎么高兴的脸。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我让你别买就别买，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再多说一句，我可真要生气了。”
好看的眉毛皱在了一堆，白净的小脸上净是不悦。
“以后，你要是再和我犟，那我就什么事情都不听你的了，你说一句我怼你十句，你要是想我们的关系出现裂缝，那你就继续和我犟。”
话音落下，许流萤收回了手，坐了起来背对着贺缘溪，兀自生气去了。
其实她不是反对贺缘溪买礼物，只是，但凡贺缘溪买的是牛奶啥的她也就不说了，可偏偏以贺缘溪的性子，一买就是几大千的东西，而且今年她家那么多人，贺缘溪肯定上到老下到小每个人都会计划到，到时候别说几大千了，几大万都要花出去。
本来平时餐厅的开支就大，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费钱，要是再花那么多钱去买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那大可不必，完全就是浪费钱。
贺缘溪瞧着那闷闷不乐的背影，失笑摇头，撑起身扯了扯许流萤的衣摆，“生气了？怎么越长大反而还越小气了？”
许流萤一把拍开身后的手，往前挪了挪，“是，我小气，你大方行了吧。”
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贺缘溪轻眨了下眼，完了，好像真惹着人了。
“真生气啦？”贺缘溪戳了戳那瘦削的肩。
“别碰我。”许流萤侧身躲了开，语气满是不悦。
贺缘溪无奈叹了口气，妥协了，“好了，小气鬼，我不买了，你买行了吧，全部都你买，我就在旁边看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空着手去你们家总可以了吧。”
许流萤听见贺缘溪说不买了，狐疑的睁开眼偏头睨着身后的人，“真的？”
贺缘溪看着许流萤的表情好笑出声，“真的，你要不信，到时候你买东西的时候我把手机交给你保管总行了吧。”
交手机，许流萤眨着眼，这个方法好像可行唉。
许流萤站起身，转身叉腰，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看着贺缘溪，“行吧，那就这样决定了，到时候你就把你手机给我保管，而且，你不许带现金，谁食言，谁就是猪。”
贺缘溪仰视着面前的人，无奈笑出声，连现金都给她考虑进去了，那她还能怎么办，可不只有看着的份嘛。
接二连三的插曲后，两人可算安静下来吃了顿热乎饭，只不过是贺缘溪重新抄的炒饭，许流萤满满自信做的那些菜全部好死了垃圾桶。
饭后，贺缘溪正收拾着被许流萤嚯嚯了的厨房，正打理着灶台，身后突然贴上了柔软的触感，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突然传来了许流萤小声的声音。
“是小姨，小姨找你。”
紧接着冰凉的触感贴在了耳朵上，唐唯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
被抱着，贺缘溪撑着灶台没再动，认真的听着唐唯钰问话，时不时回几句话。
许流萤举着手机，一开始还好，可时间一长手就开始酸，手一酸她就不舒服的想换姿势，偏又因为贺缘溪正和电话那头的人聊的火热，无奈只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最后索性直接整个人都压在了贺缘溪身上。
感受到身后突然变重的力道，贺缘溪偏头瞧了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颗没精打采的脑袋，识趣的再和唐唯钰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耳边的声音没了，可手机依然贴在耳朵上，贺缘溪抬抬肩，抖了抖肩上的人。
“小猪快醒醒，电话打完啦。”
听见电话打完了，许流萤睁开了略显疲惫的眼，拿过手机一看，手机已经息屏了。
“小姨说什么了？”许流萤捏着手机，还是没骨头似的靠在贺缘溪身上。
“就问了些白天发生的事，她还说她要迟一会才回来，她下午遇见了几个朋友，被拉着去酒吧玩去了，让我们不用等她。”
“是吗？那我们不等小姨，小姨怎么进屋啊？”
许流萤声音带着别样的软，一听就是困了。
贺缘溪心下好笑，“她有钥匙，不用管，你是不是困了？困了就先去洗澡睡觉，累一天了。”
许流萤听着贺缘溪的话，脑子缓慢运转，刚刚她明明都不困的，但现在真的感觉困的快要睁不开眼了一样。
“那你呢？你不睡吗？”
“我把东西收拾好就睡，你先去洗漱睡觉，我一会就来。”
得了答复，许流萤缓了缓劲，从贺缘溪身上挪开了，“那好吧，我先去洗漱睡觉，你收拾完也快点来休息哦。”
贺缘溪捏着手下的帕子，没有回身，依然背对着许流萤，“好，我知道了，你快去睡觉吧。”
耳边的脚步声渐小，直到完全消失，贺缘溪看着台面上被抹到一堆的食物残渣出了神。
后背的柔软触感好似还在一般，好奇怪啊，以前被抱着的时候也不是现在这种感觉啊，这种感觉，贺缘溪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好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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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缘溪收拾好厨房再收拾好自己进到卧室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轻手轻脚的关上卧室门，再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把自己躺了进去，刚一躺好，突然身旁滚过来了一个热乎的身体牢牢的缠在了她身上。
“你好迟呀，我都困的快不行了。”
贺缘溪身子一僵，小声询问，“你在等我？”
“嗯。”闷声闷气。
许流萤困的难受，可是贺缘溪不来她又不敢睡，只能一直熬着，熬啊熬，熬到她快忍不住的时候，贺缘溪终于进来了。
怀里的人整个黏在身上，脑袋还时不时蹭着她的脖子，而早先被贺缘溪抛弃在脑后的奇怪感觉居然又再次冒出了头。
贺缘溪没动，脑子里想的满是那奇怪的感觉。
许流萤抱着怀里的人，鼻腔里是熟悉的味道，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挪了个合适的位置，抱着人安稳的陷入了沉睡。
“晚安，溪溪。”
听着耳边逐渐变得平稳的呼吸声，贺缘溪瞧着昏暗的天花板轻声喃喃，“晚安。”
瞧啊瞧，想啊想，不知道过了多久，贺缘溪带着满脑子的疑惑陷入了睡眠，只是还没睡多久，贺缘溪便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就站在卧室的床尾看着床上紧紧搂抱在一起熟睡的她和许流萤，而她自己却变成了透明状。
贺缘溪正疑惑是怎么回事，突然耳边响起了轻笑声，那是一个无比熟悉又陌生的笑声。
寻着笑声缓缓偏过头去，角落的化妆台上赫然坐着一个身穿校服的年轻女孩，而那人好似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般，缓缓偏过了头。
在看清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后，贺缘溪瞪大了眼，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女孩从桌子上跳下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贺缘溪瞧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几番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直到面前的女孩先开了口。
“你不记得我了吗？”
瞬间，贺缘溪的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顾不及其他，猛的摇着头。
记得的，她怎么会忘了对她最重要的人呢？
“既然记得，那你哭什么呀？再次见着我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贺缘溪看着面前的人踮起脚，伸出手朝着她的脸贴上来，而神奇的是，她居然感觉到了那只手在替她擦着眼泪。
“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爱哭。”孟安一点点擦着那些眼泪，“以前就爱哭，我还以为你长大了就不会哭了呢。”
耳边的声音，脸上的触感，熟悉的脸庞，贺缘溪呆愣着，上前一步直直把面前的人重重抱在了怀里，刚才卡在喉咙的声音也一并哽咽着传了出来。
“你去哪了？你这些年为什么都不来看我一次？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有多想你，可你就是一次都不肯来看看我。”
孟安感受着怀里人的难受和不安，抬起手把人圈在了怀里轻拍安慰，“我一直都在呀，只要你想我就一直都在。”
“那你怎么一次都不肯来看我？”贺缘溪抱紧了人，轻声埋怨着。
“那我不是怕吓着你嘛，毕竟谁让你胆子那么小的，要是把你吓出了毛病可怎么办？”
贺缘溪一下从孟安怀里直起了身，抬手胡乱擦着脸上的眼泪，而后很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人说道：“我现在不胆小了，那你是不是可以经常来看看我了？”
孟安却只是笑笑，始终没回答贺缘溪的问题，而是看向了另一边床上抱着的两人。
“她好可爱啊，是你认的妹妹吗？”
贺缘溪寻着孟安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了床上的许流萤身上，看了会，轻摇了摇头，“不是，她是我朋友的妹妹，她对我很好，就像当年的你一样。”
孟安瞧着贺缘溪的模样，思考了一番，轻声反驳道：“不是哦，我和她对你来说不一样。”
“嗯？”贺缘溪没反应过来。
孟安轻笑着叹了口气，转身坐到了化妆台，满脸笑意的看着贺缘溪。
“我们之间，只是朋友的依赖和知己的惺惺相惜而已。”
贺缘溪不解，“我和莹莹也是啊，我们也是朋友，也是知己。”
“真的吗？”孟安偏着脑袋好笑的打量着贺缘溪。
贺缘溪坚定点头，“自然是真的啊，不然还能怎样？”
孟安轻笑，一双脚在空中晃荡着，“或许，你喜欢她呢？”
喜欢二字钻进贺缘溪耳朵里，愣了一瞬，随即笑出声，“不可能的，她才多大啊，而且她还是我朋友的妹妹唉，怎么可能啊，要真喜欢也不可能是爱情的喜欢，只能是姐姐对妹妹的维护和偏袒，只能是亲情的喜欢。”
贺缘溪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却没有得到孟安的回应，疑惑着偏过头，却对上了孟安戏谑的目光。
“我有说过你对她的喜欢是爱情吗？”
贺缘溪的笑僵在脸上，什么意思？
孟安抬手指着床上熟睡的人，“小溪，承认吧，你喜欢她。”
“我不喜欢。”贺缘溪下意识的反驳。
“那你告诉我，你睡着前脑子里想的什么？”
闻言，贺缘溪一愣，脚步不稳的靠在了身后的墙上，睡着前的记忆像是洪水般飞速袭来。
睡着前的那一刻，她想的是，她该不会喜欢上许流萤了吧？
孟安瞧着贺缘溪失神的模样，嘴角弯起了一抹笑，“你究竟喜不喜欢她，你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嘛。”
贺缘溪愣愣的瞧着地板，“怎么试？”
“你把你们平时经常做的事情都再做一遍，然后你再仔细感受一下还像不像当初的感觉不就知道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