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致远不敢置信，他想当厉子曜的哥哥，厉子曜却想当他爸爸！！！
简直倒反天罡！反了天了！！
“厉、子、曜！”方致远冲到账台，加重读音一字一顿地喊出这三个字。
方致远的话还没说出口，厉子曜站着倒在他怀里。他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声音软软的：
“远哥……我好累……”
“啊……？那你赶紧歇一会！别忙了！”方致远下意识挺直胸膛让他靠着，把他手头上全部扔到一边。
方致远一时之间竟忘了是来算账的。
厉子曜埋头他颈窝蹭了蹭，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睛雾气朦胧，看起来像只柔弱的小兔子，让人怪心疼的。
碎发扎在皮肤痒痒的，方致远扬了扬脖子温声道：“子曜，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家吧，好好洗个澡早点睡。”
“不要……”厉子曜嗓音含糊，但眼睛耷拢强撑着。看起来是真的累坏了。
“要不先去我房间睡一会？”方致远哄道，抬手帮他擦了擦鬓角的汗珠。
“嗯~我还要干活呢……”
“别干了，先坐下好好休息。”
“好~”
此时路过的宴习：“……”这个装柔弱的套路有点眼熟。
方致远看到门口的宴习，脑袋一激灵，他想起正事了！
“子曜，你给我的备注是怎么回事！”方致远一下把厉子曜扶正。
试图萌混过关的厉子曜：“……”
“快说！”
“远哥，我困……”
“你说完再困！！”
“……”
厉子曜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这个不就是爱的称呼吗，我喜欢远哥，我为什么不可以叫，难道远哥不喜欢我？”
“这这、这能一样吗！”方致远捉了一把头发，烦躁地说：“我和你是兄弟，兄弟之间当然喜欢，但……但哪能用这种奇奇怪怪的备注！”
厉子曜低头咬唇，吸了吸鼻子，委屈：“那远哥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方致远正义凌然大喝一声：“吾弟！”
“……”，厉子曜愣了，“榆哥呢？”
“吾兄！”
“小梅和缓缓？”
“二妹、三妹！”
“所以你把我们的群名改为……”
“相亲相爱一家人！！”
“……”
厉子曜默默戴上眼镜，长叹一口气，留下一个寂寞的背影：“噫吁嚱，危乎高哉。难啊……真的是难啊，难于上青天！”
“？”，方致远问，“子曜又怎么了？”
一旁吃瓜的宴习：“失恋了呗~”
“神经！”方致远骂宴习。
“诶，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宴习好奇地问。
方致远瞥了他一眼：“垃圾玩意。”
宴习：“……操。”
***
外头一片嚷嚷，原来是红毛带着他的几桌小弟来了。
红毛叼着烟，毫不客气地催促道：“小远子，给爷上菜！他妈的快点，老子肚子都饿扁了。”
几个眼熟的小弟围着莫鸿坐下，其他人则在旁边桌子。霎时间来了一堆人，整个方记吵吵闹闹，各种笑声在原本温馨和谐的气氛中格外刺耳，引得其他街坊纷纷皱眉。
“你他妈的红毛，叫你的人素质高点，说话小点声！影响我其他客人了。”方致远端来几盘花生。
莫鸿淬了一口，把烟头吐他脸上：“就你他妈废话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老子！滚！”
“你——”
方致远正要发难时，宴习赶过来。
“哎哎，远哥别生气。我来、我来。”宴习支走方致远，“八号桌要两瓶雪碧，你快给人送去。”
方致远临走前骂了几声。
红毛听后瞬间恼火，抄起啤酒瓶就要冲上去揍方致远。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宴习眼疾手快拦住莫鸿，“他还小，不懂事，别跟他小孩子一般见识。大过节的，咱不扫兴。”
“你他妈的，看他那副死样子是做生意的吗？老子帮衬他，还要看他脸色，我呸！”红毛把啤酒瓶重重砸在桌面上。
“是是是，您是上帝，您说了算。”宴习挤出一个微笑。
红毛一屁股坐下，梗着脖子吼宴习：“你还愣着干嘛！还不上菜！！”
“好好好，马上来。”宴习安抚好红毛，就去催后厨的伙计上菜。
转身刹那，脸上笑容顿时消失，拳头绷紧。
妈的，要不是今天客人多，老子直接让你进医院！
他瞄了眼黑漆漆的巷尾，忽的眯起眼睛。
很好，那里没监控……
***
后厨。
桑榆正低头洗莲藕，豆大的汗水顺着结实的肌肉线条蜿蜒而下，划过素洁的手臂，滚进橡胶手套。
摘掉手套，随意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桑榆一抬头就愣住。
一只鸡腿吊在他眼前！
“柏奶奶？您怎么跑来后厨了？”桑榆惊讶。
柏奶奶警惕地四周看了看，确定安全后才凑到桑榆耳边低声说：“孙媳妇，这鸡腿是我特意给你留的，你快尝尝。”
桑榆笑了笑，一口咬住鸡腿撕下一小块肉。
柏奶奶紧张地盯着他。直到桑榆脸上露出一个小梨涡，她才跟着笑起来。
“嗯！很好吃，谢谢奶奶。”桑榆像哄小孩一样夸赞。
柏奶奶骄傲地扬起下巴，“那是，这可是我精心挑选的！”
桑榆洗干净手接过吃剩的鸡腿，哄着把柏奶奶带出后厨，这里人多活杂，地上还有水迹，容易摔倒不安全。
柏奶奶捉住桑榆的手，轻轻拍了拍，“孙媳妇，我那个孙子就是个混账玩意，你该打打、该骂骂，男人得教，不教不懂事！”
桑榆虽然知道柏奶奶有阿尔茨海默病，但他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把他认成孙媳妇。
而且他也没听说过柏澈洌有恋人。
“奶奶老糊涂了，我知道你是男孩子，但现在也想明白了，只要踏实过日子男的女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日子啊……终归是你们在过。人这一生，能捉住的本就不多，奶奶只想你和小澈幸福。以前是奶奶的固执伤害了你们，现在我向你说声对不起，也请你帮我带句话给小澈吧。告诉他，奶奶错了。”
桑榆看着柏奶奶浑浊的眼睛，这一刻，他不确定柏奶奶是否清醒。
“人活着总要有个奔头，如果你们坚定了这个选择，那就一往无前吧。奶奶支持你们，并真心希望你们幸福相守一生。”柏奶奶语重心长地说。
桑榆点头，“柏奶奶，您的话我记住了。”如果有恰当的机会，我会转述给柏哥的。
柏奶奶拉着桑榆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慈祥地跟他唠嗑，说了很多柏澈洌小时候的事情，还有读书时候的混账事。
桑榆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专注地凝视柏奶奶，及时给予情绪回应，就像一个天生的倾听者。
中秋佳节，明月高挂，蝉鸣了了，烟花在夜空绽开。
大人小孩游走街市，手里提着各色各状的灯笼，欢声笑语。不远处有一群小孩跑来，有大人用打火机在空地点起烟花，他们蹦着跳着拍手叫好。
现在很多烟花设计得稀奇有趣，但桑榆只远远看过没玩过。目光停留在一个男孩的手持烟花上。
桑榆唇角轻翘，这个他玩过。
小时候骑在爸爸脖子上，玩的就是这个。
妈妈说，这种烟花叫仙女棒。
仙女棒小小的一根，燃烧的时候却很漂亮。只可惜燃放的时间很短，就像幸福的时刻，总是珍贵难忘却片刻消逝，让人用一生去贪恋某个瞬间。
越是美好的定格，对执着的人越是残忍。
再多的回忆，桑榆已经想不起来了，因为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桑榆失神，以至于柏奶奶走了他都没发现。
大棚外的角落又吵起来。
“你他妈的什么意思？缺斤少两？连我也敢耍！”红毛捉住宴习的衣领，吼道，“这盘鸡的鸡腿哪去了？”
宴习也很懵，他明明记得摆盘的时候是完整一只鸡，怎么一转身就少了两只鸡腿？
“毛哥，别冲动，我重新给你……”
突然出现的柏奶奶拿着一只鸡腿：“你是找这个吗？”
“……”
“……”
“奶奶？！”莫鸿霎时像换了个人，轻轻放开宴习，还贴心地顺了顺宴习皱皱巴巴的衣服，露出两排洁白牙齿，“我喊您来吃饭，您不是说想睡觉吗，来来来，奶奶您快坐。”
莫鸿连忙用衣摆擦干净塑料红胶椅。
柏奶奶反手把鸡腿塞进宴习嘴里，宴习差点噎死。
“我就要来，你管得着？”柏奶奶叉腰，仰头不善地盯着红毛，“我就爱把鸡腿给大孙子吃！”
“听您的，都听您的。”红毛谄笑。脸上保持僵硬的微笑，扭头低声咬牙对小弟们说：“今天他妈的谁值班，怎么奶奶跑出来都没人知道！！”
被红毛死亡凝视的小弟们皆是一震，颤颤巍巍地往后退。
不知是谁小声抖抖瑟瑟地说：“是、是凌哥……”
“妈的。”红毛暗骂一声，“回头就扒了他衣服，把他扔出去！”
奶奶好奇地凑过去：“你们是说那个毒妇吗？他今天已经在床上荡叫一天了，看他小小瘦瘦的，没想到比牛都能干……”
“……”
“……”
红毛沉默：“奶奶，他的被.干那个。”
小弟们：“……”二哥，你还是闭嘴吧。
“哦~这样啊，生命力挺顽强的。”柏奶奶明显有些遗憾，“这么猛都干不死他，可惜了……”
宴习：“……”奶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莫鸿：“……”这小子还挺馋，下次介绍三个给他！
小弟们：“……”真男人，能容大量。
柏奶奶扭头问宴习：“大孙子，你是干那个，还被.干那个？”
“……”，宴习顿了两秒，“奶奶，我们是斯文人，你应该问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柏奶奶顺着他的话，关切问道：“那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上面。”
“不愧是我大孙子！”柏奶奶满脸骄傲竖起大拇指，真心祝福：“希望你比牛都能干！！”
“……”
“……”
好简单粗暴的祝福，但实用！！！
***
这次碍于柏奶奶在场，菜上齐后，红毛那帮人吃相斯文，也不大吼大叫，只是偶尔喊方致远拿几打啤酒过来。
莫鸿往柏奶奶碗里夹了满满当当的肉，但柏奶奶吃了几口就不吃了，然后掏出一叠红包，开始卷卫生纸。
包完拳头大的红包后，柏奶奶就偷溜进后厨，找到桑榆和宴习。
捉着他们的手，拍了拍手背，“珍惜眼前人，好好过。”
拿着卫生纸红包的桑榆&宴习：“……谢谢奶奶。”
“乖、真乖。”柏奶奶打着哈欠离开，“我要回去睡觉了，也不知道那头牛干完没有，吵死了……”
“……”
“……”
夜色愈深，吃饭的客人茶余饭后闲聊一番，陆陆续续离开。
就连莫鸿那几桌也开始散席，一群小弟勾肩搭、有说有笑。
“来、喝！今天不醉不归！”莫鸿推开扶住他的小弟，手里的啤酒瓶乱晃，“谁先倒下谁是狗，喝！都给老子喝！”
说完，就踉踉跄跄地走两步，被椅子绊了一下，瞬间恼羞成怒，对着空气大骂：“滚！谁让你扒拉老子！谁说老子喝醉了，没……才没喝醉呢……我还能喝！扒拉什么扒拉，一边玩去！”
莫鸿把扶着他的小弟赶跑，独自一人跌跌撞撞地走进灯光微弱的小巷，嘴里不停嚷嚷：“妈的，谁他妈撞我？出来！给老子出来！！”
莫鸿指着电线杆龇牙咧嘴，“是不是你！啊？说话！给老子说话！！”
在电线杆下面抬腿撒尿的小美抖了一下，尿偏了……
莫鸿自言自语：“诶，我鞋怎么湿了？我尿的吗？哎呀，有点急……”
目睹一根水柱的宴习：“……”
旁边的桑榆动了动，走进方记后厨，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麻袋。
两人默契相视一眼。
“没监控。”
“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