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音乐停止,桑榆口中说出的两个字恰好淹没在伴奏尾声,只有宴习能听到。
台下的同学拼命嘶吼,为这场视觉盛宴狂欢。
“叮铃铃——”下课铃响。
老师笑着散去。
愣在原地的宴□□算是懂了,原来桑榆一直都是在报复他!
他让桑榆丢脸,桑榆就让他更丢脸!!
小心眼!!!
方致远把书卷成圆筒,当做麦克风递到宴习嘴边,问:“宴狗,请问你现在有什么感受?”
宴习:“羞耻!”
陆小梅大笑:“你这个没皮没脸的人,居然还知道羞耻?看来还得是桑榆!但是你也活该,谁让你先捉弄桑榆的。”
方致远又把“麦克风”递给桑榆:“亲爱的桑榆同学,请问你感受如何?”
桑榆在翻桌面:“请稍等,我在找水果刀。”
方致远撒丫子就跑。
陆小梅捧腹大笑,回头看到何媛媛的笑容诡异到不行,问:“媛媛,你怎么了?”
何媛媛嘴角翘得老高,边擦鼻血边神秘地写写画画,“不用管我,你是不会懂我的快乐的。”
“哦。”陆小梅又低头噼里啪啦地打字发微信。
宴习瞄到眼备注,又是周晨深。
桑榆翻完桌面,又打开座位后面的收纳箱。
“别找了,你的水果刀被子曜收起来了。”宴习托腮,语气要死不活的。
“榆……榆哥,你别打远哥好不好,要打就打我吧,我替他受着。”厉子曜颤颤巍巍闭上眼睛。
桑榆把鸭舌帽扣在厉子曜头上,“这笔账以后再跟你们算!”
厉子曜窃喜,看来榆哥是不生气了。
“小榆榆~你好狠的心,你惩罚我。我好羞耻~~”
“闭嘴。”
“我已经很悠着点跳了,连碰都没碰你。但你大庭广众之下贴着我扭,还拍我屁股、摸我腹肌!啧啧啧,是真的野啊……”
“再说一句,我扇你!”
宴习忽然消音。
桑榆回头,只见宴习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
沉默了两秒,宴习又忽的噗呲一声笑出声来,随后虚虚地遮住嘴巴。
桑榆看着一脸痴笑的宴习,“?”
他真的很想剖开宴习的脑袋,看看他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是怎样构成的。
接下来的课,宴习全部盯着黑板发呆,时不时低头冷不丁地笑几声。
桑榆:“???”
宴习足足一整天都在回味那段舞蹈。
虽然羞耻,但是——爽!
桑榆他……
在奖励我!!!
下课后,桑榆在收拾书包。
宴习欲言又止,像个出嫁的大姑娘磨磨蹭蹭。
桑榆看他这样不顺眼很久了,“有话就说。”
宴习羞涩:“摸都摸了,公狗腰……要看看嘛。”
“……”
桑榆像被点了穴一样,愣了半分钟。
桑榆扣了扣书包背带,略带无奈地说:“周六来找我。”
宴习:“?!!”桑榆果然在奖励我!
方致远从广播站回来,已经快傍晚6点了,教室除了呆在原地傻笑的宴习,没有其他人。
方致远走到宴习跟前,摆了摆手:“喂,宴狗,你发什么癫?”
宴习出神,只顾自己一个人发笑,完全当方致远是透明人。
“神经!”方致远骂了句,拿出手机给厉子曜打电话。
“啊?你和小梅她们去书店了?那行,我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对了,你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我怎么听到你那边好像有人在唱歌……好吧好吧,我没别的意思,你们忙。”方致远嘟囔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方致远单肩背起书包,走到宴习旁边的时候顿住。
他问:“宴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宴习:“像什么?”
方致远:“像发情时候的小美。”
“……”
方致远走后,宴习的微信响起。
是桑榆的声音:“现在过来,到你的部分了。”
宴习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口中喃喃:“方致远,你不识好人心啊……”
***
周六早上。
碧蓝的天空吞没夏城,近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捉住。
安静的小县城,只有蝉鸣聒噪。
宴习环臂依靠在榕树树干上,闭眼享受微风徐徐的凉意。
斑驳树影剪碎炽热的阳光,扎进他白净的皮肤,亲吻他干涩的唇瓣。
“汪汪汪!”小美不知从哪跳出来,不停扒拉宴习的裤腿。
宴习微微睁眼,笑了笑,蹲下摸了摸小美的毛发。
小美一改往日温顺模样,咬着宴习的衣摆似乎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宴习正疑惑之际,桑榆就锁好门出来,“都在,那就走吧。”
“外面人多,家里方便一点吧。”宴习说。
看腰这种私密事,和外人分享不好吧……
“?”,桑榆,“家里方便有什么用,就是要到外面才行。”
“啊……你喜欢这种刺激?”宴习犹豫了下,“也不是说不行吧,就是到外面脱衣服会不会太野了……”
“???”,桑语说,“我带小美去宠物医院,你脱衣服做什么?”
宴习沉默了。
白高兴一晚上。
小美叼起桑榆手上的牵引绳暴躁地乱甩一通,甚至龇牙咧嘴想咬断它。
“小美今天怎么了?”宴习问。
桑榆也觉得不对劲,小美一向听话,很少这样,“可能是不想去医院,上次去打疫苗的时候就吓得不轻。”
小美用牙扯住桑榆的裤脚,发出着急的哼唧唧声,随后又急切地围着榕树来回跑。
“汪汪!汪!!”
桑榆和宴习明白了,小美不是应激,而是想带他们去某个地方。
桑榆和宴习相视一眼,跟在小美身后。
小美跑了一会停下,蹲在地上,朝着草林后面的一个铁架子吠叫。
阳光刺眼,桑榆没看清有什么。
宴习眯了迷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他迈开腿,跨过前面大腿高的杂草,踩到草丛的玻璃发出清脆的破碎声,然后徒手扒开眼前的铁丝网。
“你小心一点。”桑榆有点担心。
“我没事。”宴习被一抹白色吸引了目光。
宴习靠近废弃铁架的刹那间,草林发出一阵急促的动作声响,像是有什么生物在活动。
“汪汪汪!!”小美摇着尾巴紧张地叫起来。
桑榆跟着走过去。
“我看到了!”宴习朝桑榆喊,“是一只猫!!”
“猫?什么猫?”
“一只白猫,但它好像受伤了,我把它弄下来,你在下面接着。”
“好,你小心点。”
宴习回头,白猫从铁架子突然窜出来给了他一爪子,动作又狠又快。
宴习没反应过来,他伸手摸了摸脖子,出血了。
他咬牙,今天和这只猫杠上了,非捉你不可!
“嘶——喵!!”
白猫弓着身体,喉腔发出吓人的低吼,露出尖爪全身警惕地盯着宴习。
宴习眼疾手快,捉紧时机一把捉住白猫,但白猫身姿灵活往后一跳,避过宴习。
随后白猫在废弃铁架上乱窜,慌忙逃命,可身体虚弱脚下一滑,当即从架子上掉了下去!
宴习一惊:“桑榆,小心!”
“汪汪汪汪!”
底下的桑榆时刻注意他这边,在白猫掉下来的那刻,他已经撑开手里的伞,恰好稳稳接住那只猫。
桑榆提溜起白猫的后脖颈,白猫还在拼命挣扎,张牙舞爪异常凶狠。
白猫毛发很脏,背后一团褐黄色,身上一块皮肤腐烂长满黑色的虫子,眼睛被粘稠物封住无法睁开,四肢的指甲全部以非自然的形态生长镶进肉里,一小断尾巴很明显就是被人为截掉。
“妈的,哪个畜生干的!”宴习怒骂。
看着瘦骨嶙峋的白猫,桑榆心疼:“先去医院。”
“汪汪汪!”小美自觉叼着牵引绳一瘸一拐地跟在他们身后。
***
宠物医院。
趁着护士给小美体检间隙,医生跟他们说了白猫的病情——并不乐观。
营养不良和四肢缺陷都还算好治,但严重的是白猫染上了猫瘟,如果现在不及时治疗,很可能无法存活。
“救!”桑榆坚定说。
医生看他们都是学生,提醒道:“如果要救这只流浪猫,我预估初期费用就要5000,而且后期费用还要分疗程,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们要想好。而且我也不敢保证完全能治疗好它,如果治不好,你们的钱就打水漂了。”
医者仁心,医生看在白猫是流浪猫的份上已经免费给它做了全身体检,但医院也要营收,是不可能免费治疗的。所以这笔不菲的费用,自然要有人承担。
桑榆捏住手机的手紧了紧,微微张口:“救吧。”
桑榆讨厌“被放弃”这三个字,看似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实则活生生把被放弃者困住手脚推向深渊、跌进地狱。
医生接过护士递来的体检报告,“小美这次体检情况不错,可以排期手术了,最快一周后就能进手术室。”
“什么?小美要做手术?”宴习问。
“小美的腿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彻底废了。”医生打了单给桑榆,“上次已经跟你说过定金就至少要一万,全部下来三万是跑不了的,你确定要做手术就带小美来。”
“三万?!”宴习第一次来宠物医院,他被行情惊讶到。
“就小美的支架就已经4000了,还有其他的费用,这个价已经算不错了。”医生说。
宴习呆住,一个星期去哪筹三万?!
打工?可是打工根本来不及!
操,今晚就开直播擦边!
“医生,小美的手术最晚可以是什么时候?”桑榆退出微信零钱,关闭支付宝界面。
“嗯……”医生认真思索了一会,“一个月,最晚一个月。”
“好,一个月后我们再来做手术。”桑榆一口应下。
小美体检完就一直围着无菌箱里的白猫摇尾巴,任宴习怎么拉都不肯走。
桑榆去收费台帮白猫缴费了5000,又压了5000作后期治疗费用,总共一万。宠物医院离他家有点距离,如果有事,他无法及时过来,干脆先提前付了点医药费。
这么一来,他给小美准备的两万五就少了整整一万。
他坐在医院门口皱眉盘算,怎样才可以在短短一个月内挣到一万五。
宴习杵在旁边,盯着地面的水泥地发呆。
风一吹,热浪翻滚。不远处的一个塑料瓶随风滚动,贴着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宴习走过去,弯腰捡起来:“唉……两分钱。”
桑榆:“。”
一万五对于还是学生的他们来说不是小数目,就算去借也是终究要还的。
这时,小美屁颠屁颠地叼着张传单跑过来,桑榆随手接过,摸了摸小美的头。
“哎,有件事我忘了跟你们说了。”医生喊他们。
桑榆迅速起身,下意识把手里的纸揣进裤袋。
“你们现在如果不做腿部恢复手术,就先做绝育吧。”医生建议,“现在搞活动,阉一送一,能省一点是一点。”
桑榆闻言看向小美。
此刻的小美玩累了趴在地上,歪着头,吐出粉色的舌头喘气,眼珠子圆溜溜地看着远处的蝴蝶,它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桑榆冷漠开口:“那就阉。”
宴习:“!”好果断的一句话。
医生问:“那免费名额呢?”
桑榆缓缓转头,上下扫了一遍宴习。
宴习下身一痛,猛地用手挡住某处:“你、你……你别乱来啊!”
“狗是这么阉、猫是这么阉,人应该也能这么阉。”
宴习不明白为什么桑榆这么好看的薄唇能说出如此无情的话!
桑榆朝宴习扬了扬下巴,“阉了他!”
宴习:“?!”
“这……”医生说,“人不行吧……”
桑榆:“我就是要他不行。”
宴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