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转笔的动作一顿，抬头问宴习：“他刚才说什么？”
“约……约你单、单挑。”宴习也惊呆了，为方致远不要命的勇气点了三炷香。
桑榆放下笔，缓缓起身，四周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别别别，孩子还小，不懂事，别和他一般计较。”宴习慌忙拦住桑榆，护崽子一样劝道，“有话好好说，别总是动手，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打解决不了问题是因为打得不够狠，多打几次，问题自然就解决了。”桑榆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径直朝教室外走去。
宴习：“……”崽啊，爹已经尽力了。
桑榆经过的时候，陆小梅感到冷飕飕，悄悄地缩了缩脖子，比了个阿门的动作，“亲爱的方致远，愿神会保你一命。”
方致远看到桑榆朝这边走来，撒腿就跑！
比兔子还快，厉子曜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宴习：“……”不要仗着自己脑袋有问题就为所欲为。
桑榆不惯着，我就是例子……
所有堵在门口的同学自觉让出一条路，桑榆冷着脸走出教室，双手揣兜静静地站在前门看着方致远消失的身影。
他眯了眯眼。
忽的，发力追了上去！
从四楼冲下去的时候，桑榆一手捉住楼梯护栏，直接翻身一跃，白色校服飘然，稳稳落地，动作轻盈帅气，继而又如猎豹疾跑追了上去。
引得旁边的同学一片骚动，惊呼桑榆的魅力。
有大胆的女生趴在楼梯栏杆朝下面大喊：“桑榆加油！你好帅，我好爱！”
“啊啊啊！桑榆，你好帅！”
“桑榆快点，追上去！加油，我们永远无条件支持你！”
桑榆顺着楼梯跑下去，听到方致远鬼哭狼嚎的求饶声。
“榆哥，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追了！我就是口嗨，我再也不敢了！！”
桑榆充耳不闻，在教学楼前面把人按倒在地。
他抬手狠狠地给了方致远后脑勺一巴掌，“单挑！”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方致远被桑榆以警察捉小偷的动作单膝跪压着后背，整个人动弹不得，凄惨大喊：“榆哥，你放过我吧，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敢单挑你，我脑抽了说胡话。呜呜呜，榆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不管，说了单挑就单挑。”桑榆压着他不松开，“来，打一场，不打就是瞧不起我！”
方致远：“……”好熟悉的台词。
“方致远你不和我单挑就是看不起我，说，为什么看不起我！是瞧不起我一拳就能把你干趴下，还是瞧不起我一脚就能把你废掉。”
方致远：“……”回旋镖了。
桑榆把方致远放开，喊道：“来，起来，和我打一架。”
“可以不打吗……”
“裸奔、单挑和看不起我，三个选一个。”
“……”
教学楼四楼阳台挤满人，吹口哨和起哄声此起彼伏。
“裸奔、裸奔、裸奔！”不知道是哪个先带头大喊，接着全部人齐声附和。
其他楼层的吃瓜同学走出走廊，一脸懵。
但一看到教学楼下面的人，就看戏不嫌事大地加入起哄队伍。
“啊啊啊，是桑榆和方致远，他们要裸奔！”
“卧槽，牛逼！！”
“裸奔、裸奔、裸奔！”喊声一浪接一浪，女孩子的尖叫声尤为明显。
一个高冷学霸，一个阳光男神，管他哪个裸奔，只要有人奔就行，咱不挑！
气氛都到这了，方致远有一瞬间觉得真得奔一个，不然对不起大家这么卖力大喊。
“选哪个？”桑榆问。
“榆哥，真得要在这打吗，要不我们回17号街再打吧，怪丢人的。”方致远说。
“心里素质强点，待会你被我打趴下，只会更丢人。”桑榆面无表情地说。
方致远：“……”
厉子曜气喘吁吁地跑下来，张开双手挡在方致远身前，语气小心翼翼：“榆哥，远哥不是故意的，他已经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原谅他吧，好不好？”
“嗯嗯~”方致远扒住厉子曜的衣服，躲在厉子曜身后可怜巴巴地点头。
桑榆垂眼，声音没有温度：“子曜，你让开。”
厉子曜哆嗦了一下，他害怕生气的桑榆。
“可、可是……”他内心挣扎着。
厉子曜不敢抬头细看一眼教学楼，乌泱泱一片，好多人。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无数的视线烤灼着他，厉子曜感觉有点呼吸不过来，双腿在发软，他不敢站在人多的地方。
可是，他走了，远哥怎么办……
榆哥不会打他，但是会打远哥。哪怕下手不重，他都舍不得让方致远再受一点伤了。
致远察觉到厉子曜的背部肌肉在颤抖，他在厉子曜身后悄声说，“没事，子曜。你先回去吧，榆哥不会真的下狠手，揍我两下他就气消了……”
“我不！我不走！！”
倏地，厉子曜不知哪里的勇气高喊：“远哥保护我，我也要保护远哥！”
方致远愣住。
桑榆滞了一下，他第一次见到敢这么大声说话的厉子曜，而且还是在公众场合。
桑榆动了动，走过去。
厉子曜挡在方致远跟前，紧紧闭上眼睛，全身颤栗，他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了。
方致远二话不说把厉子曜扯到身后：“榆哥，是我口不择言，不关子曜……”
当看到桑榆的手碰到厉子曜的肩时，方致远的心漏了一拍。
“谁说我要打你。”桑榆温声说，“能见到这么勇敢的子曜，我开心都来不及。”
方致远松了口气。
厉子曜慢慢睁开左眼，瞄了眼桑榆，见桑榆不生气，再偷偷地睁开右眼。呆呆的，萌萌的，像只胆小的兔子。
他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你看，勇敢地站出来，也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你说对不对？”桑榆一边勾住厉子曜的肩膀，陪他一起看着挤得水泄不通的教学楼，走廊上全是人。
宴习在四楼朝他挥手。
桑榆嘴角微微动了动，转头对厉子曜说：“能受到他人的注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别人连看都不看一眼。与其因恐惧而寂寂无名，为什么就不能尝试去建筑属于自己的舞台，让所有人因你的耀眼而注视你。”
“好！说的真好！”方致远在旁边像海豹一样啪啪鼓掌。
“真的吗……”厉子曜尝试抬头，但人太多，他很快就低下头，并伸手下意识去拨刘海来挡住眼睛。但他忘了，他剪了头发，早就没有厚厚的刘海了。
厉子曜窘迫地站在原地，耳根红红。
桑榆捏了一下厉子曜白白的脸蛋，心情很不错地说：“子曜，你真的好可爱。”
厉子曜捂着脸，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榆哥，子曜说要保护我，我真的太感动了。”方致远一手搭在桑榆肩上，哥俩好地挨着他，欣慰地感慨。
桑榆闪开，方致远失去重心，差点没站稳。
“榆哥，你干嘛……”
方致远话还没说完，桑榆反手就朝他脸上招呼一拳。
“嘶——榆哥！你干嘛？！很痛的！！”方致远捂着脸，疼得直不起腰。
桑榆冷漠说：“单挑！”
方致远：“……”
见两人动手，教学楼一片沸腾。
“啊啊啊，桑榆好帅，再来一遍！”
“打起来，打起来……”
“班长别怂，快还手揍他！”
宴习扭头看去，朝一旁的男生不爽地扬了扬下巴，极拽地问：“小子，站那边？”
男生：“站……班、班长。”
“哦？”宴习挑眉，凑到男生耳边威胁地说：“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再说。”
男生倒吸一口气，马上举手大喊：“学委加油，把班长干趴下！”
宴习满意地点点头：“算你小子还有点眼光。”
“叮铃铃——”
上课铃响起，打断这场闹剧。大家依依不舍地散去。
在枯燥的高三生活，任何和学习无关的活动，都能让人兴致勃勃。
最后方致远一脸灰地跟在桑榆后面，回来后就正常多了，再也不自称牛逼哥了。
周一最后一节课是班会。
任老一进教室就黑着脸，大家不约而同地低头翻书，大气都不敢喘。
虽然不知道任老为什么憋着火，但接下来肯定有人要摊上事了。
任老站在讲台转动眼珠子环视一圈，和宴习对视那一刻霎时绷紧嘴角，随后又隔空看了一眼低头刷题的桑榆。
宴习：“！”完了，是我俩摊上事了……
任老在电脑插上U盘，打开教室投影，拖动鼠标翻找文件。
当看到文件夹“成绩”二字时，同学们心里突突打鼓，呼吸都紧了几分。
不是说八省联考的成绩明天才出吗，怎么现在就有了！
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同学，当即瞪大眼睛盯着屏幕。渴望知道成绩的同学则兴奋不已，不停交头接耳，教室瞬间热闹起来。
方致远神情麻木，呆若木鸡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好了，别吵了。”任老眼尾下垂，厉声说：“八省联考的成绩出来了，但不管如何，这只是一个对现阶段学习成果的考察，并不能代表一个学生高考的成绩。希望大家理性看待，认真分析，做好复盘。无论这次考试的结果如何都不要过于执着，高考才是真正的战场！”
说完，任老就双击鼠标，打开文件。
46个人的成绩在大屏幕上一览无余。
大家都在着急地寻找自己的名字，查看各自的排名和分数。
“哇——”
教室爆出一声惊呼。
成绩从高往下排，第一个就是桑榆的名字。
数学物理双科状元！
全校排名第一！！
全省排名第一！！！
并且断层拉开校第二名十七分！
卧槽，恐怖如斯！
同学们纷纷回头流露出钦佩的目光，惊叹学霸的战斗力。
桑榆只是像平常一样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成绩，就继续低头刷题了。
无惊无喜无卧槽。
同学们：“……”是我们格局小了。
陆小梅对这次自己的成绩还算满意，“班级第五，省排第十四，还行！再接再厉！！”
“哎，致远你干嘛一副……”陆小梅的话哽住，因为她恰好瞥见方致远的成绩。
班级第45，年级518名，省排33619。
陆小梅重复确认了三次，她才发现没看错。
致远从未掉过年级前五，这次……
“哎呀，瞎想什么呢。”陆小梅撕了颗巧克力，喂到方致远嘴里，“就一次考试而已，以后这样的考试多得是，考到你吐。而且你是因为客观原因才导致一时失手，就你的正常水平，不得嘎嘎乱杀。我们好好准备下一次的考试，让他们看看远哥的真实水平！”
方致远呆木地坐在原地，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人盯着课桌发呆。陆小梅塞进他嘴里的巧克力没嚼也没吞，就这样含在嘴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陆小梅对他说的话。
“唉……”陆小梅叹气。
她总算明白桑榆为什么说爆发出来总比憋着强，就方致远现在这种状态，怕是比发疯还难办。
不怕方致远发狠劲，就怕他没斗志。
“喂，方致远。别一副打了败仗的样子，精神点，不就是一场开学摸底考吗，而且你只是一时失手，完全没发挥出真正的实力，你垂头丧气个锤子啊！”宴习劝解他。
见方致远没反应，宴习继续说：“你失手都七千多名，还让不让人活了，你看看我，我年级829名，全省126301，我都没说什么，你伤心个屁啊！”
“对了，我们年级一共多少人？”宴习回头问桑榆。
桑榆摇头，“没留意。”
陆小梅翻白眼，拉长声音说：“你是全年级最后一名~”
宴习自豪地朝桑榆说，“卧槽，我还挺牛逼！我用实力告诉你我们年级一共有多少人！”
桑榆赞同：“的确牛逼，一般人很难做到。”
陆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