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夏城一中，八省联考倒计时。

桑榆掐着点赶在早读前到校。

“猪猪，你回来啦？”宴习在座位吃早餐，正在剥鸡蛋。

桑榆左右看了一圈，大家为了等下的联考埋头背书复习，根本没人理会宴习。

桑榆问：“你在和谁说话？”

“你呀~”宴习笑着露出一只小虎牙。

桑榆：“有病。”

宴习坐着，一只手捉住底座座面，两条腿在地上像螃蟹一样在地面蹬，最后把椅子拉到桑榆旁边，问：“吃不吃鸡蛋？”

“我不爱吃鸡蛋。”

宴习盯着他不说话，像是若有所思。

桑榆蹙眉：“再盯，信不信我挖你眼睛。”

宴习忽然大喊：“你撒谎！”

桑榆：“？”那挖一个试试。

“你如果不爱吃鸡蛋，为什么皮肤那么好，比剥壳鸡蛋还嫩！”

“……”

忽然，桑榆前面的位置有人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

“方致远？！”宴习惊道，“你不在医院呆着，跑来学校干嘛？”

方致远左手扶住书包，用嘴巴扯开拉链，反问：“考试啊！我不考试跑来学校干嘛？”

宴习瞄了眼他裹成粽子的右手，试探问：“你还有左撇子功能？”

被他这么一提，本就心情烦躁的方致远，脸色更是一下就沉下来。

“关你屁事！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别被赶出1班。”

“操，你他妈的吃火药了？”宴习莫名被怼也很不爽，“好心当做驴肝肺！”

“谁他妈要你好心。”

“你他妈方致远，大清早的找事是吧。”

“行了行了，别吵了，影响其他同学复习了。”眼看两人要打起来，桑榆站起来推开他们。

桑榆头疼，只要宴习和方致远一碰头，肯定不到三句话就要吵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有什么血海深仇。

任老刚好进来巡班，三人识趣地坐下。

桑榆从透明笔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方致远，“准考证。座位在9班，第6排第3列。”

“谢了，榆哥。”方致远连看都没看一眼自己的准考证，反手就揣兜里，对挡在过道的宴习说，“借、过！老子要上厕所！”

宴习故意慢吞吞地挪开椅子，等过道勉强可以走过一个人就不动了。

方致远用力往前挤，宴习差点被他从椅子上推倒在地。

“他妈的方致远发什么神经！”宴习对着方致远的背影骂道。

“致远右手不能动，肯定会影响考试，所以心情会比较烦躁，你这几天没什么事不要去惹他。”桑榆解释说。

“他考试受影响，就他妈来影响我考试的心情？”宴习对桑榆的解释并不买账。

“致远现在伤还没好，别看他现在像个没事人一样，但浑身疼得厉害。”桑榆继续说，“他性格要强不服输，本来考试就是他坚持来要，方叔和任老师都不支持，你还刺激他，不怪他发脾气。”

宴习“切”一声，“有病就好好在医院躺着，这不是瞎折腾是什么。”

“等一下。”宴习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怎么知道的？另外，方致远的准考证为什么在你这？”

“方叔昨晚打电话给我，让我看着点致远。”桑榆说。

“不对！”宴习盯着桑榆的眼睛，“你早就知道方致远会回来考试，对不对？”

桑榆恍惚了一下，他觉得宴习像电视剧里捉到老公出轨的深闺怨妇一样。

宴习语气逐渐加重，“因为你了解方致远，知道他一定会回来，所有你一直帮他保管准考证！这和方叔打不打电话给你根本没关系！！对不对！！！”

看，现在的宴习像极了捉住一点蛛丝马迹，就开始质问老公为什么出轨的女主。

桑榆叹了口气，“我没骗你，你说的也是真的，但我和致远只是好朋友……”

说完最后一句话，桑榆自己都呆住。

我在说什么？！

我为什么要解释！

妈的，果然神经病是会传染！！

此时，刚好陆小梅路过。

宴习捉住她，问：“小梅，你知不知道方致远今天回来考试？”

陆小梅说：“知道啊，昨天方叔跟我们几个说了。”

“呵！”宴习回头对桑榆阴阳怪气，“你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都是好朋友，原来自始至终外人只有我一个！”

“啊？”陆小梅一脸茫然。

“你差不多就得了。”桑榆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宴习却不放过他，“你为什么不想说，是因为心虚吗？”

“你觉不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桑榆有时候真的不能理解宴习的思考方式，不就是帮方致远保管了一下准考证而已，至于那么大反应么？

“我无理取闹？这是保管准考证的事吗？这是态度问题、是原则问题！那我又算什么？！”

桑榆：“……？”

“那个……打断一下。”陆小梅夹在桑榆和宴习中间，“你们两是在演都市偶像剧吗？”

“……”

“……”

桑榆一把夺过宴习手上的鸡蛋，一口咬上去，“行了，别废话，回去复习！”

宴习乖乖把椅子拉回去，“哼！”

早读铃打响，留给大家备战八省联考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一节课，所有人全力以赴，气氛焦灼沉闷。

忘我的喃喃背书声此起彼伏，“哗啦啦”的快速翻书声盖过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考前重点笔记和错题集堆积一桌，课室走廊外面好几个同学围着老师问问题。

一时间，投入、拼搏、努力全为肉眼可视。

一身校服、一支笔、一张试卷，用三天时间去赴青春的盛宴。

“叮铃铃——”

早读下课铃响，所有同学惊觉抬头，时间到了。

大家开始收拾东西，原本寂静的教室霎时间闹腾起来，大家进进出出上厕所，相互聚在一团鼓励加油，拿好自己的文具深呼一口气走进考场。

这是高三的第一场考试，也是正式感知高考残酷的第一场考试。

忽然，教室的大喇叭发出短暂的一声刺耳嗡鸣声，随后听到林校熟悉的声音。

“各位夏城一中的高三学子，请马上进入考场，距离第一次完全模拟高考考试还有25分钟。请各位做好考前准备，进入考场后保持安静，等待监考老师下一步指令。最后——”

“祝君文曲提名，紫微横通！”

“好！”走廊外一片叫好，有同学自发齐声大喊，“文曲提名，紫微横通！！”

这是所有人的祝愿，希望人人都可以获得属于自己的满意答卷。

宴习和桑榆一前一后从教室后门出来。

宴习站住，回头对桑榆说：“祝你文曲提名，紫微横通。”

桑榆会心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捉住文具店的手紧了紧，对宴习说。

“我也祝你文曲提名，紫微横通。”

“我就不用了。”宴习一摆手，眼尾弯弯，“你要诚心想让我沾光，就好好考，考个全省第一回来。”

桑榆笑笑，微薄的唇瓣翘起如柳叶温和，很好看。

“会的。”

两人的考场不同，就此分别。

20分钟后，监考老师开始分发试卷。

25分钟后。

“叮铃铃——”

铃声打响八省联考的第一枪！

全部同学立刻提笔，正式答题。

一笔为一剑，一人乘一舟；

一剑可挡百书山，一舟可渡万题海；

前路纵有千般险，也可化龙破凌霄！

***

夏日晴朗，艳阳高照，微风徐徐，蝉鸣鸟叫。

埋头伏案，奋笔疾书，时间赛跑，铃响交卷。

监考老师收齐卷子，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考场。

八省联考的第一场语文考试正式结束，大家三三两两离开，等待下午的数学考试。

从饭堂到宿舍，一路上可以听到不少同学在讨论早上的语文答案。

虽然不少班主任都明文规定不能讨论，但架不住不少同学的“求知欲”，急切渴望知道正确答案。

桑榆的宿舍比较安静，他们从不对答案，因为没必要为了已发生的事去影响接下来的考试。

就算知道对错又能怎样，可以加一分还是提升排名？如果都不能，倒不如踏踏实实迎接下午的考试。

“尝尝？”宴习打开一把薯片递给桑榆和厉子曜。

两人都摇头。

桑榆提醒：“考前别乱吃东西。”

“没事，我抗造。”宴习拿着一块薯片贴在桑榆的唇瓣上，“不吃就舔舔？过过嘴瘾也好。”

桑榆：“……”这和引诱人犯罪有什么区别。

“真不吃？”

“不吃。”

“可我为什么从你的微表情里，看出了你的挣扎。”

“滚！”

桑榆和厉子曜都不吃，方致远还没回来，宴习只能一个人吃独食。

“嘭——”宿舍门突然被踢开。

宴习一口薯片差点卡在喉咙，桑榆帮他用力拍了拍，他才缓过来。

“你他妈的……”宴习一回头，哪还要方致远的影子，“唉，人呢？”

桑榆眼神示意。

宴习扫了眼地上的运动鞋，妈的，方致远已经爬上床了。

但很快宴习就感到气氛的不对劲，方致远平时回来肯定要损他几句，今天却那么安静。平时可是高低要来一局游戏的主儿，现在一上床就盖被子睡觉，这可不像方致远的风格。

“喂，方致远，你没事吧。”宴习过去，拍了拍他床沿。

方致远侧躺在床上，面对墙壁，把被子盖过头，没什么反应。

厉子曜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宴习都能感知到方致远情况不对，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站在护梯下面，抬头看着方致远，最后低头抿了抿唇，爬上自己的床，跪在床头。

他刚好看到方致远裸露在被子外面的右手手腕，上面的纱布绕了一层又一层。

远哥一定很疼吧……

厉子曜眼睛微红，轻声喊了声：“远哥……你怎么了？”

问完这句话，厉子曜真想一巴掌扇自己脸上，远哥手受伤，没办法写字，肯定受到很大影响。

厉子曜狠狠咬唇，都怪我，是我连累远哥的……

他想安慰方致远，但手刚碰到方致远的被子，又哆嗦着缩回来。

宴习给桑榆发微信，问方致远的情况。

桑榆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让他一个人静静吧，会没事的。”

宴习点头，他相信桑榆。

根据方致远的身体情况，医生建议他最好留院观察一周。任老特意跟学校打了报告，申请方致远不参加这次的联考也能留在1班。鉴于方致远的历史成绩都是年级前五，而且身体情况特殊，校方很快批准了。

但方致远执拗地一定要参加这次的联考，谁劝都没用。

方叔没办法，只能和任老商量，语文一科由方致远口述，然后他人代笔。其他计算、涂卡等，就让方致远自己用左手完成。

方致远也同意这个决定。

可是从现在方致远的表现来看，他的语文考试似乎并不顺利。

毕竟由于人脑机制结构的复杂性，将大脑生成的文字进行手写记录和口述表达，是两种差异很大的行为模式。

“真不劝劝？”宴习问，“下午还有考试。”

桑榆也准备休息，“让他一个人消化消化。”

“远哥……”厉子曜愧疚地小声喊了声。

忽的，方致远动了动，掀开被子起身，说：“对不起，刚才吓到大家了。大家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有点累了。”

“对不起……远哥。”厉子曜低头，声音微微哽咽。

方致远扯出一个笑容，“嗐，我只是累了而已，不许瞎担心。还有，子曜你快点考进1班，我从高一等到你高三了，再等下去我就成了老头了，到时你和老头当同桌可别嫌弃。”

厉子曜被他逗笑，用力地点头，“我这次一定可以考到1班！”

“好，哥等你！”方致远拍了拍厉子曜的肩膀。

午休铃响起，厉子曜和方致远头对着头一起躺下午睡。

桑榆扬了一下薄被，然后躺下，闭上眼睛。

忽然感到床板震了震，不用睁眼也知道是宴习扶着护梯爬上床。

“下午的数学考试加油哦~”

桑榆睁眼对他笑了下，“谢谢，你也是。”

宴习躺下后，桑榆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震了震。

他拿起来看了眼，是宴习发来的消息。

“猪猪，午安~”

“……”

作者有话要说：八省联考：我只是高考的弟弟，倒也不用如此雄心壮志，还是低调点好。

高考：我看你把狠话喊完了，到时喊什么。

年级考、月考、周测、课堂小测一起指指点点：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