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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有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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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弃厄抿唇不语,盯着埃达看,抬手用指腹抹过嘴角的血迹,他苍白的唇色沾了一抹红,显得尤为突出。

自讨没趣的何羽桃无奈耸肩,低声自语,“行吧,我就是欠的。”

明明知道楚弃厄不会回答他,他还要去问,这下好了,尴尬了。

正想着,耳边就向起系统的声音。

【请在二十四小时后前往祭司台将故事还原】

二十四小时,何羽桃抬起头去看窗外仅透出一丝的光亮,他现在根本无法判断时间。

侧头去扯师灵衣,何羽桃问:“怎么办啊就剩一天时间了。”

师灵衣好似不跟他们一队,懒散靠在墙边把玩自己耳上的蜻蜓耳夹。在听见何羽桃问自己时间后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抬眼,用那双眸子凝望楚弃厄。

他猜楚弃厄三秒后就会打人,于是移开视线对何羽桃说:“你猜,等会儿这个教皇会挨几拳?”

何羽桃:?

竖起三根手指,师灵衣道:“三、二、一。”

话音刚落,一声闷哼响起,不是楚弃厄的,是站在埃达面前的侍从。

他反应不及直接被楚弃厄打断了牙,大口大口的血从口腔里吐出,趴在地上疼得半天爬不起来。

冷冷扫过师灵衣,楚弃厄反手给了另一侧的侍从一拳后抽出侍从腰间的剑,提着,继而抛起。他把剑当箭直直挥向门口赶来的侍从,击穿心脏。

血液喷溅在墙壁,监狱本就血腥味重,如今却觉得空气弥漫的全是血味。

楚弃厄面无表情一步步踏向埃达。

埃达神色一滞,不禁问道:“lys,你——”

不过吐出半个字就被楚弃厄一拳挥过来打得脸颊生疼。

楚弃厄下手根本不会手软,提起埃达的衣领按在地上打。

连连响起的拳头声与逐渐弱下去的闷哼声交相辉映,直到楚弃厄彻底出了气,才停下动作。

彼时埃达早已吐了几回血,奄奄一息得厉害。

“你,不诚。”楚弃厄说。

欺他,骗他,还妄想把师灵衣这一行人牵扯进来。

埃达指节抓住楚弃厄的衣服,透过衣服他能摸到纹身所在的地方。

咳了几声恍然笑了,“lys,我是骗你。”他说,“那也是你自找。”

血液借助埃达的指腹按在楚弃厄手腕上再渗进布料,埃达怪异的笑声透过耳膜传入耳中。

这样的笑愈发古怪,像疾风袭过细小山洞时发出的声音那样。

也是在这样的一瞬间,楚弃厄感觉到埃达死死攥住自己的手使他无法挣脱,身边不断涌进侍从,每个人眼神空洞,直逼楚弃厄走去。

低沉诡异的声音回荡在监狱中,伴着手风琴的声音。

男人的话响起。

“来吧,lys,死在有娀,你将永远消失。”

“就在明日,明日是你的死期。”

楚弃厄手腕骤然被人拽住,老鹰纹身依旧,飞扬,昂首,试图冲破牢笼。

他被包围,密不透风。

突然,一只略带些脏的手扣住自己手腕,遮盖住纹身,何羽桃挤开这些魔怔的侍从蹭到楚弃厄身旁。

他道:“跟我走。”

猛地,楚弃厄回过了神。

埃达的力气逐渐大了起来,抓紧楚弃厄就要往下拽。

围过来的人愈发的多,楚弃厄看了眼何羽桃。

他说:“不需要。”

抬手把何羽桃推了出去,朝师灵衣方向看去,继而起身挽袖子。

露出双手,白皙的,脆弱的,能清晰瞧见血管的手。

任凭埃达将他拉进死亡。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

他只要地狱。

埃达胸口起伏,露出胜者的笑容。将楚弃厄往下拽。紧接着,侍从把楚弃厄按住,逼迫他朝教皇跪下。

跪下去一瞬间,楚弃厄嘴角细不可察地露出一丝笑意。

红袍沾了血污,白袍满是伤痕,楚弃厄本就卷的头发懒散落在颈侧。

他仰头,看似仰望,实则睥睨。

埃达不甘示弱,直视楚弃厄,笑意愈发绽放,顿了片刻,冷声开口:“带过去。”

“是。”众人应着。

押着楚弃厄就要走。

路过师灵衣时楚弃厄目不斜视,也不顾何羽桃伸出的手径直往外走去。

“楚弃厄……楚弃厄!你疯了吗?反抗啊!你不是很能打吗!”何羽桃喊着,只能眼睁睁看见楚弃厄从自己身旁擦过,而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他被师灵衣拽着何羽桃后衣领,仿佛很希望楚弃厄赴死一样,懒洋洋靠在一旁,顺手还把门口的火把给点燃了。

烛火之下,映得师灵衣那双金眸愈发明亮,仍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歪着身子对埃达说道。

“送个别,不过分吧?”

他不等埃达同意,径直走上前站定。

挡在楚弃厄面前。

火光微弱,映在他额间的印记上只觉得风信子愈发鲜活。

望着他,师灵衣扫过他眉眼的每一处伤口,伸手,指腹点在印记上,轻轻一触继而离开,转瞬即逝的温度在指尖滚烫。师灵衣顺着他眉骨向下,指尖刮擦到楚弃厄下巴的伤口上。

故意的,楚弃厄有些不爽,瞪他。

师灵衣道:“疼就要喊。为什么不喊。”

虽是在问,实则陈述。

蜻蜓耳夹被师灵衣拿下,他替楚弃厄戴上,轻拂他耳窝,直至流苏坠在肩上。

手掌绕至楚弃厄后颈,他比楚弃厄高些,轻松就将他拉至耳侧。

轻声,耳语。

“骗人不是好习惯——”师灵衣的唇轻触楚弃厄耳垂,一字一句地从齿缝挤出几个字,“你在骗我。”

掌心的压力迫使楚弃厄仰头去对视,师灵衣的眼底有戏谑有警告。

奈何楚弃厄不是个会怕的主,冷眼与之对视。

几秒后,终是师灵衣败下阵来,垂下白色睫毛,轻笑了声后恢复面色,抬手替楚弃厄整理了番衣服,又调整好耳夹。

他什么也没说,摸过耳夹与耳骨。师灵衣指尖绕过楚弃厄的发将它挽至耳后令蜻蜓耳夹能全部展现。

金色蜻蜓在楚弃厄耳上平添几分生机,在死灰一片的白中寻出一丝别的颜色。

楚弃厄眸子里闪过几分不解,却也没说话,他望着师灵衣,对方的指腹轻轻擦拭自己下巴伤口处的血迹,而后轻声道:“去吧。”

更不解了。

楚弃厄被带走后,师灵衣没露出任何一丝着急,他甚至没有显露出一点情绪。

何羽桃猜不透。

这是第一次,何羽桃无法从师灵衣脸上判断出情绪。

白色睫毛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有些金黄甚至与瞳色混为一体,师灵衣缓慢眨着眼睛,最终抬手摸了摸耳,那里已然空了。

蜻蜓的离去似乎带走了师灵衣一半的灵魂,总之何羽桃是这样认为的。

很快,人走得差不多,只留下埃达和何羽桃他们。

何羽桃看见师灵衣所有的动作都慢了许多,眨眼,转头,与那位叫埃达的教皇对视。

埃达瞧了师灵衣许久,他手握权杖一步步走向师灵衣,有些愤慨:“你的眼睛,是别人的。”

师灵衣猛地笑了起来,有些不屑。

他又恢复至吊儿郎当的模样,那双桃花眼眯了又眯。

“这么生气啊?难不成……用得你的眼睛?”

“你……”

笑声回荡在监狱中,师灵衣倾身靠近埃达,慢慢敛去笑意。

“我父母的眼睛,好看吗?”

何羽桃:!!!

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师灵衣会这么坦率的直言眼睛是谁的,而且,师灵衣此刻这个样子,像是要把埃达生吞活剥了。

也不知道埃达是触犯了师灵衣哪个雷点,让师灵衣这样的人会对他充满敌意。

顿然,师灵衣抓住埃达举起的一只手,极其用力,势必要把他胳膊卸下来一般。

师灵衣生得高,本就有压迫力,现下是何羽桃也不敢上去拦。

只见师灵衣步步紧逼,逼得埃达连连后退,手掌被捏得发麻逐渐通红失去知觉。

“想要眼睛?”师灵衣仍旧一副嘴角上扬的模样,可笑意却未达眼底,手上逐渐用力,说得话也令人畏惧,“可以。我是从他们脸上挖下来的,你可以试试,从我脸上亲手挖下我的眼睛。”

他们,指的应该就是师灵衣的父母。

何羽桃看得心惊,几次想开口但见师灵衣这副模样,喉咙发紧得厉害,冷汗频发。

一个敢从自己亲生父母脸上挖眼睛的人,还有什么疯狂的事做不出来。

双手合十,何羽桃默默感谢上苍,给了他一张不会讲话的嘴。

会不会讲话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否在关键时刻闭嘴。

绷直身体站在一边,何羽桃眼见监狱大门关闭,完了,彻底出不起了,后路断了。

他面露难色看向埃达,试图对他说话,不过刚张嘴就听见师灵衣冷声话语。

“怕了?有娀国的教皇怎么会怕?”

师灵衣缓缓收了笑意,周身冷得白色睫毛活像是结了霜。

“除非,你不是教皇。”

话落,埃达瞳孔骤然放大,他转身想跑又硬生生被师灵衣扣住脑袋,反手一按,拽着他头发径直撞在墙面。

血迹瞬间溢出,沾在墙壁上,成为新鲜的血液印记。

师灵衣蹲下,与埃达面对面相看,在他混沌眼神中瞧出一抹躲闪。

伸手,在埃达袍子里面扯出一张牌,教皇牌,正位。

牌很锋利,师灵衣将其卷起,靠近埃达的下巴处却见他躲了一下。

“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师灵衣说,语气不好不坏。

抓住埃达头发稳住脑袋,接着用牌的角抵住埃达的下巴。一个眯眼,牌角没入埃达皮肉,只听得惨叫。

叫声令师灵衣很不悦,不禁皱眉,他一声不吭用牌割开一层皮,再一点点上移。

皮被剥开,鲜红的肉便露了出来。

埃达疼得浑身颤抖,他硬是连发声都发不出。

师灵衣警告他,“别流汗,渗进肉里更疼。”

此刻的埃达哪里会听得清这些,只是抓住师灵衣,试图求饶。

“不用求我,这是你应得的。”师灵衣语气冷淡地说。

整张脸被剥开,血淋淋的面容暴露在眼前。

师灵衣摊开那张皮,扫了眼跪在地上面目全非的人,他单手推开后起身走到一旁烧水的炉子边,将皮丢进炉子清洗。

何羽桃看见这一幕直接腿软坐在地上,他扶着墙不敢看师灵衣,扫过不远处到在地上的血人更是想呕得厉害。

干呕了两声又惊觉师灵衣在看自己,立马捂嘴,努力克制干呕得念头。

何羽桃扶着自己发软得腿想跑到监狱门口,只是走了几步路又跌下,好巧不巧摔在埃达身旁。

浓郁的血腥味熏得他几欲发呕。

何羽桃想起身,还没动就被埃达抓住了脚,惊叫一声后立马强迫自己冷静。

他声音还在抖,“大哥,我就是个打酱油的,你可别搞我,你这样是寻衅滋事罪,一般会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你这就已经算一次了啊,要是多次可是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还、还得罚钱……啊!”

害怕到了极致,何羽桃二话不说就开踹,直到师灵衣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

师灵衣拎着那张洗好的人皮,蹲在何羽桃面前,他啧声,按住何羽桃脑袋。

“胆小还学刑法?”师灵衣把人皮在何羽桃面前笔划了一下,眼中露出些许嫌弃,于是起身走到一边自己把人皮贴上脸。

何羽桃被吓得不轻,眼睛都愣住了,望着面前血淋淋的人硬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师灵衣把人皮贴好后何羽桃才恍然回神,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叫,师灵衣闭眼稳了稳的心神。

“是你!辛裴!居然是你!”何羽桃喊着,他看见了辛裴依稀露出的模样,大喊起来,“你没死!”

师灵衣转身,见何羽桃猛扑上去扯着辛裴的手就要看清楚。

何羽桃越看越清晰,这就是辛裴,进副本前想要自己身份牌的人,他居然也进了副本?!

抬头,与师灵衣对视,此刻的何羽桃才明白师灵衣说楚弃厄是来求死的意义。

在这个游戏,连死亡都可以是欺骗。

辛裴躲着何羽桃,又疼得不行,喊叫不出声只能挡住自己的脸。

“你假扮教皇,为什么?!”何羽桃道,想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了欺骗罪。”

师灵衣一哽,有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笑。

他整理好脸上的人皮,走到辛裴面前。

“看来你是被系统选中送给我们的炮灰啊。”他说,“谢谢,你可以完成你的使命了。”

说完,师灵衣就把辛裴给绑了,绑在先前楚弃厄待过的地方。

辛裴啊了声,抓住了师灵衣的袖子,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能不能,救我出去……”

师灵衣道:“你献祭楚弃厄的时候为什么没想过放过他。”

“我也只是……想活着……”辛裴道。

他想活着,有错吗。

师灵衣面色不改,只淡淡看了眼辛裴。

他道:“比起你,我更想某些人活下去。”

毕竟,一个人越想求死,师灵衣偏偏就不想让他。更何况,辛裴既然这么喜欢做NPC,那就永远别出副本。

师灵衣冷笑,扯过辛裴身上的外袍盖在自己身上。

“我会替你,好好做这个教皇的。”

他的脸早就是埃达的脸,师灵衣系好带子转身取下墙壁上的火烛,而后站在监狱门口,冷着脸,将火把丢在离自己两米处的地方。

那里的干草烧得很快,黑烟从外飘进监狱。何羽桃连连咳嗽,挣扎着往师灵衣那边走,“你要自杀啊?”

师灵衣站在监狱门口,拾起还未燃尽的干草,丢向监狱内部。

他每走到一根蜡烛前,便抬手打翻让它掉落。

很快,蜡烛烧了大半监狱,火,几乎是他们见到的唯一场景。

何羽桃咳着,目视辛裴,他抬脚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出师灵衣的声音。

“某种意义来说,他已经死了,但在这里,他还活着。”师灵衣道,一字一句地说:“而我,断了他活下去的最后机会。”

没由来的,在这火光堆满房间的地方,何羽桃竟觉得冷,他转身,对上师灵衣的视线。

周围满是火,他站在其中,纹丝不动。

他像撒旦,勾魂,杀人,无恶不作。

没有理由。

不用理由。

-

何羽桃跟着师灵衣出去了,准确来说,是跟着埃达出去的。

夜晚,总是黑暗无比。

何羽桃扶着墙缓了缓神,看着师灵衣毫无感觉的往祭司台那边走,莫名感叹,师灵衣真的很适合谎言,他总能做到毫无破绽,仿佛他就是真理。

师灵衣单手拿着权杖,衣袍上染了点血,他头顶戴着帽子,双边带子下垂至腰侧,花纹袍子在他身上显得稳重。

他瞧见了,远处被绑在十字架上的楚弃厄。

何羽桃跟了上去,低声问师灵衣,“怎么办?楚同学似乎很虚弱。”

师灵衣没回话,只盯着楚弃厄,朝他走去。

月光照在地面,影子被风吹动。周边传来众人低声的呢喃,他们双手握在胸前,低头虔诚得为她们死去的阿诺娜祈求往生。

这种呢喃像遥远的呼唤,带着某种古怪的曲调。

突然。

“圆月!”有人说。

楚弃厄低垂的眸子恍然一怔,他费力抬起头,月光太耀眼,有些晃眼。

手腕处的纹身在发烫。

阿诺娜说错了,月亮降临之时,他没有痛不欲生。

乌云被吹散,圆月的光照在楚弃厄身上,冷意十足。

楚弃厄闭上眼,他听见乌云涌动的声音,听见风过树动,听见血液在身体里流动。

他还听见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

那人叫他。

楚弃厄。

睁眼,楚弃厄看见埃达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楚弃厄的眼神瞬间换了,变得敌意狠戾。

师灵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笑着上前一步,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他说:“楚、弃、厄。”

语调与楚弃厄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祝宝宝们儿童节快乐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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