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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世上哪有无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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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可能感受不到,要回溯十年前的记忆,绞尽脑汁的想起当时发生了什么,这事儿有多折磨人,我连头发都掉了不少。我坐在电脑前抓耳挠腮,生怕错过当时的细枝末节,让这个故事不够完整,而艾净亭坐在旁边,看着我像个暴躁的猴子,只是笑。

“莫染,你认真的样子挺可爱的。”她如是评价。

我放下键盘,跑过去,蹭着她要安慰,“我平时不可爱吗。”

“也可爱,但不一样。”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你认真的时候,眉头蹙着,有种自己跟自己较劲儿的神态。那种对完美的追求,那种吹毛求疵的苛刻,平时在生活里不太显露,只有你雕木头的时候,工作的时候,写字儿的时候才能看到。”

“你不也一样,”我看着她,“平时温温柔柔的人,却能因为一个作品把自己关在工作间,几天几夜。做好又打碎,打碎又去复盘重做,别人看到,肯定也觉得那偏执的神态,不像你。”

艾净亭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那你没吓到?”

我摇摇头,“艺术家嘛,不对完美有追求,不就沦落成了俗套。我担心你的身体,不喜欢你不眠不休。可又喜欢看你工作时那专注入迷的样子,哪怕打碎那些泥坯,举手投足都带着侠义风度,挺矛盾的。”

所以后来,我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把我雕木头的工作室也搬进了艾净亭的会馆里,在她隔壁的房间,坚定的赖着她。而她创作的时候,我也会安安静静的在隔壁陪着,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当然,这是后话了,我们会谈到这的,你们得有耐心。

而柳逸赖在我家没走的那个周末,她吃了我一顿早饭,一顿晚饭,又附赠了一顿午饭,还打了包,把我家冰箱吃空了。而我跟艾净亭开导了她,又陪她打了几把游戏。我发现,艾净亭的游戏水平是最高的,而我垫底。

她开车回家前,拥抱了一下艾净亭,说可能要几个月再见。而我,她送了个脑瓜崩,说还得去所里拿东西,还会再见我一面。眉眼舒展,又像我熟悉的那个人,可笑意不达眼底。

喜欢一个人似乎就是这样,让你牵肠挂肚,开心,又没那么开心。我猜,当时柳逸看我追艾净亭的时候,估计也是这副面孔。所以她才会跟我说,那时候的我看上去不快乐。而我长大了,不会去问她,你为什么要喜欢一件让你不快乐的事儿。

毕竟这心动啊,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东西。

送走了柳逸,家里突然安静下来。我收拾了屋子,把锅碗瓢盆都洗好,而艾净亭在花房浇着水,下午的阳光带着暖意,可冬天确实来了。我端着茶,拿了书,窝在榻榻米上。而她照例坐在躺椅上轻轻晃着,

“莫染……”她开口,“我下周起,可能就需要经常回会馆,一个是要做作品,另一个是需要盯着经营状况。楚律那边有给我短信,说可能下个月要承办活动,得去洽谈细节。”

“嗯,好。”我看着她,点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你不用做什么,”艾净亭笑着,“每天好好上班,乖乖回家,等我回来。”

我在榻榻米上蹭过去,“这么听上去,我确实挺像小狗的。”

她伸手摸摸我的脸,“怎么会?”

“你也好,柳逸也好,对我的期望都是照顾好我自己,不需要我做什么。挺宠我的,也让我感觉挺没用的。”我笑笑,“我实习下一个月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考资格证和论文,其实我也准备的差不多。毕业对我来说不是个很难的事儿,而面对社会才是。你说要不要我早点回家找老爷子,去厂里帮忙好了。”

“莫染,我们没有觉得你没用。”艾净亭从躺椅上下来,也陪我坐在榻榻米上,“只是觉得你还小,不想让你成长的太快。有些担子一旦扛起来,就很难再摘了。”

“我都二十一了,在旧社会孩子都一串了,不小。”我看着她,拉过她的手,“如果不在你们都有余力的时候接担子,措手不及再接,那不是很被动么。我说过,我跟你的生活里,我从来不敢冒险。”

艾净亭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吻了我一下。我知道,这是默许。可能也是明明之中感应到后面会发生些事儿,所以我当时去老爷子那的念头很坚决。也多亏了这份执念,帮后续的我们逃过一劫,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周一的早晨,艾净亭跟我同时起床,我弄好早饭看着她吃,自己也塞了几口,准备冲向地铁。

“要不要送你?”她问。

“不用,我可以的。”我吻了她一下,“你开车小心,到了会馆给我短信。”

她柔柔的笑,说好。

天知道,我踏出家门的步伐有多沉重,而神色里满是依依不舍。早高峰的地铁,依旧是摩肩接踵的人和奇怪的味道,让我更怀念她身上的香气。

而到了所里,前台妹子一脸凝重,让我以为林筗终于因为私造证件,让有关部门带走了。但是她揪住我,

“莫染,你小心点。”

“嗯?”我还没问她骗了我一个鸡腿的事儿,她还提醒上我了。

“欧阳医生今天来的特别早,脸色不好,点名让你到了就去办公室找她。”前台妹子声音压的挺低。“你周五替我去北女监,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有啊。”我思考了一下,“别担心,你回头记得赔我两个鸡腿就行。”

前台妹子给了我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又默默点了头,午饭算是有着落了。把包放下,艾净亭的短信就到了,说她已经到了会所,要忙了。晚上不知道几点下班,会再联系我。我回了一个好,一抬头,欧阳医生那没表情的脸出现在桌前,我手速很快,把手机放回了包里。

“莫染,你来一下。”嘶,还是这没人味的语气。

我这一路走的像慷慨就义,而全办公室包括林筗和Ken,都偷偷在屋里对我行了注目礼。说实话,我不那么怕欧阳医生,可能是因为柳逸的原因。我俩性格差不多,欧阳能忍她,也不至于对我下毒手,毕竟还碍着面子呢。

进了办公室,看见桌上厚厚的一沓文件,应该不是我整理的。我那份十几页纸,没那么多,这个赶上过年合订刊了。

“这个,你拿去校准,不合理的地方标出来,给我。”欧阳医生把文件拿起来,递给我。

“我只是实习生,这么大责任?”我觉得这事儿不合理。一个是因为我们律所负责心理咨询和坚定,理论上就总结出张纸就可以了,没有这么多文件要核对。另一个,我一个实习生,不应该牵扯到这种案子里,回头我也怕被人灭口了。

“柳律师要的急,我周末弄完,怕忙中出错,所以让你复验。另外,看看你的意见。”

啧啧,这柳律师叫的真官方。你干嘛不说担心自己出纰漏,影响了柳逸,所以让我再看一遍多个心眼呢。这人还真是挺别扭的。不过这话我也就想想,可不敢说出口。毕竟我实习的考核,最后需要这几尊大神签字。而欧阳医生听柳逸的意思,在学校里挂闲职,谁知道跟我那老师熟不熟悉。

我点点头,拿了卷宗,去档案室看,哪特批给我,清净。这一天,我都陷在这惊悚故事里,那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节一幕幕浮现,因为精神问题,把最亲的人弄没了,这个故事背景一补全,我就觉得不寒而栗。而后头那铸成大错后,一口口吃掉,也算是另类的融为一体。中午别说鸡腿了,连一个米粒儿我都吃不下去。

鉴定结果不复杂,有病是肯定的。但是那卷宗里还夹了很多别的内容,比如背景,比如利害关系,再比如,类似案件的切入点,在哪起诉过,胜负概率。这完全是把柳逸的活给她干完了啊?

我不知道欧阳医生家里是什么情况,这些类似的消息一般人应该弄不出来。而柳逸家我清楚,她自小飞扬跋扈,自然是有点背景。不会……这又是熟人拜托的事儿吧。

等我弄完,天都黑了,办公室里的人也走的差不多。桌子上留个纸条,前台妹子说今天没看见我去吃饭,鸡腿回头再补给我。行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吃的心思。敲敲门,欧阳医生果然还在,坐在电脑前,带着金丝边眼镜。

“进。”依旧是没人味的语气。

我把卷宗放在桌上,点了一下上面的纸,“大体没问题,有些错别字,倒能看出是熬夜改的。”

果然,这一句话,就让欧阳医生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拿起我那份报告看了一下。

“逗你的,怎么可能又这种低级错误呢。”我笑,不过她却依旧没什么表情,而是放下了纸。

“欧阳医生,有个问题我想问。”我拉了椅子坐下,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在我的概念里,不存在上下级,“这里头好多东西,你是怎么弄来的?这不是心理鉴定的活啊。”

她看了我一眼,视线又落回电脑上,“托人。”

“你弄这么全面,是为了柳逸能省点事儿?确保她不会输官司?”我试探。

欧阳医生打字的手顿了一下,“这只不过是我的职业习惯。”

啧啧啧,真行,这话严丝合缝的,我是接不下去了。

“欧阳医生,你什么时候留的我家艾净亭的手机号?”这个问题其实我比较关心。

她愣了一下,似在思考,推了下眼镜,

“三年前。”

“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联系过她?”我又问。

“我为什么要联系她?”欧阳医生看着我,那神色好像在说,我有病。

“我就是问问……”我嘟囔。要不是艾净亭夸她气质出众,我也不会费这个心思。而且,我说话,欧阳医生沉默,艾净亭开口,她就呼应。要不是她心术不正,就是……看不上我。当然,怎么看都是后者多一点。

文件校对完,问题也问了,我打算下班走人,就起了身,不过欧阳医生叫住了我。

“莫染,下个月你实习就结束了吧。”

“嗯。”我点点头,“有什么吩咐?”

“你毕业后,还想干这个行业吗?”欧阳医生看着我,倒显得挺郑重的。

“不打算。”我笑笑,“我的性格干这行不合适,再说,我也不想因为别人的事儿,让艾净亭担心。所以我打算毕业后,回家当木匠。”

“哦……”她轻轻的挑了下眉毛,“挺可惜的。”

“嗯?”

“你的文件整理的很好,有几处备注,我一开始看视频回放的时候也没捕捉到。上回那女孩的案子也是,你心细,专业过硬,挺适合干这行的。更重要的是,你有同理心。”欧阳医生轻轻笑了一下,“不像在这个行业里的很多人,是没有心的。”

我觉得她这话意有所指,又或者她说的是她自己。可据我的观察,欧阳医生虽然对外人冰冷,但碰到柳逸的事儿,她还真挺上心。

于是我坐回椅子,郑重其事道,

“这世上哪有没有心的人啊,又不是比干。只不过看的多了,就学会把真正的情绪藏起来,不再轻易展露,久而久之,就骗自己心硬。或许这世上有很多狗血的事儿,也有很多混蛋的人,但也不是全都不可信。有的时候,人也得相信自己的直觉,毕竟有的时候,心,比理智靠谱多了。”

话只能说到这,希望她能听出我这弦外之音。而欧阳医生没说话,只是示意我可以下班了,并让我关上门。屏幕的蓝光反射在她眼镜上,幽兰的色泽盖住了她的情绪。她应该是个挺有故事的人,而那些故事里不全是快乐。我不知道柳逸到底有没有毅力化开这座冰山,自己又会不会被冻伤。

她们的前路,我看不清。

出了办公室,我回到自己的桌子,摸出手机,上面有一条艾净亭的短信。她说今晚有个应酬,不能回家吃饭了,让我自己吃点东西。我回给她,问应酬需不需要我去接她。她回得很快,说不用,不喝酒,她自己开车回家。

我说好,那我在家等你。

坐着地铁往家走,我一天没吃什么,又被挤着,有点难受。坐在报刊亭旁边,一口一口喝着橙汁,看着街上车水马龙,一瞬间觉得有点冷,我都很久没觉得冷过了。

脱离了熟悉的环境,离开了艾净亭和柳逸,以及我爹娘的保护,我似乎依旧一事无成。那些不安一瞬间找上门来,可我不能放任自己当个胆小鬼,我也想变成那个,让人可以依靠的人,而不是只用管好自己。

我先回了家,放下包,又塞了两口面包,就去隔壁敲门。我爹来看门,看见我露出笑容,

“怎么着,回家蹭饭来了,挺会赶时候啊。”

“我下班吃过了,来看看你跟我娘。”我往里头,脱了大衣挂好,瞥见我娘还在厨房忙活,就拉着老爷子去了书房。

“怎么着,还挺神秘。”他笑,给我倒了杯水,“说吧,什么事?”

“我下个月实习结束,明年就毕业,想跟你商量商量,去厂里。”我开门见山,也不想再墨迹。

“哟,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我爹倒笑吟吟的不接茬,“毕业的事儿准备的怎么样了?”

“论文在写,实习评价稳定,而资格证过完年去考,问题不大。”我老实回答。

“那你就踏踏实实毕业了再说呗,不趁着这个时间去看看世界,人家外国人叫什么gap year。”老爷子话里有话。

“爹,你就别跟我绕圈子了。看世界,我总不能抱着人家艾净亭的大腿去。我不进厂里,怎么挣钱。不挣钱,怎么看世界。我天天住人家家,不交房租煤水电的,心里没底。”我冲他撇嘴,“再说,我现在小,凑合当个小白脸也就算了。再过六、七年,三十而立了,再去进厂学,不就晚了么?”

“哟,合着你现在这日子过的不顺心,还伤你自尊了?”我爹一脸震惊,“你在家吃我的,喝我的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上进心。”

“嘿,你这不抬杠嘛!我从小少给你热车了,少给你倒酒了?家里什么活我没伸手,没找你们说雇佣童工就不错了,还跟我哩个啷起来了。”我跳起,蹦到我爹旁边,抱住他脖子。“爹,我现在连个礼物都不敢给艾净亭买。手里那点钱还是上回卖她家具挣的,您觉得,合适吗?”

打小我就知道,我一抱我爹,他就没脾气,果然他沉默了一下,“确实不合适,弄的跟咱家吃软饭似的。”

“是不是!”我立马接上,“那您说,这事儿怎么办?”

“你实习什么时候完?”老爷子拍着我胳膊。

“下个月初,也就俩礼拜之后。”我分外乖巧。

“得了,实习完就去报道,找你王叔。不过你得把毕业证弄到手,就算不干这个行业,也不能把学上的虎头蛇尾的。”老爷子笑。

“得令!”我吧唧亲了他一下。老爷子一愣,说来,我打成年后,就没亲过他。

“哟,这添新毛病了?”嘴上不乐意,老爷子都笑成花了。

“你是我亲爹,亲一下没事儿。”我心里也挺高兴。

“先跟你说啊,进公司了得规规矩矩的,别以为你是小莫,我是老莫,你就比人家高一头。”老爷子让我坐在,语重心长的讲。

“那肯定。现在管事儿几位的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我都得叫叔,尊重着呢。”我认真点头。

“还有啊,你去了,先把账本看明白,再把原材料和销售这两块弄懂。至于厂里的机器和加工,有谢工他们盯着,你暂时不用学。而且上回跟净远他们吃饭,我就琢磨这事儿。木头家具虽然利润不小,但是远期来看,难免不会被市场淘汰,毕竟年轻人不喜欢这个。你的主要目标,是琢磨琢磨怎么转型。”

“这么信任我?”我挺诧异的。

“一代创业不难,赶上好时候就行。可你们要想把这家业守住了,更不容易。做的好了没人夸,说你是踩着我的肩膀上来的。做砸了,就有人戳你脊梁,骂你败家子儿,那滋味可不好受了。”老爷子笑,“所以你这活啊,难。”

我挺感动老爷子说的这番话,默默的踩了他自己,替我涨志气。我冲他一敬礼,表示一定完成任务。其实我还真想过这事儿,毕竟现在年轻人不流行红木雕刻的,觉得古板。但这些原材料价格高,利润空间虽然大,但销量有限。而那些年轻人喜欢的快销家具,便宜,原料价格更低,也没人指着它传世。除了不太环保,没什么别的大问题。少做一点也不是不可以,试试水。

这个建议跟老爷子说了一下,他点点头,让我自己琢磨明白了出份计划。而其实我还想过,应该给老爷子换个定位,他那些雕刻,完全可以按艺术家的思路走。不过这话我一出口,就让他给驳回了。

“小莫同志,我老了,干不了这艺术的路,太孤苦。你倒是年轻,可以试试。”

“我?我那技术不行啊。”我有点受宠若惊。

“我二十一岁的时候,连个木凳子都做不好,你比我强多了。“老爷子笑,“再说,你守着净亭,她那艺术修养,怎么也能给你领上道了。你试试去吧。”

我半信半疑,总觉得老爷子是在糊弄我。可今天回家一趟,把去厂里的事儿敲定,我也挺开心。

爹娘留我吃饭,我没答应,总不能艾净亭一不在,我就回来蹭饭,影响不好。临出门的时候下了趟地下室,把我用惯的器具都划拉上来,装进工具箱,又挑了一块木料。答应艾净亭说给她那桃花的创作弄个底托,虽然不知大她的作品多大,但我先设计着,刻刻练手,省的回头丢人啊。

回了家,屋里依旧清清静静,艾净亭还没回来。我喝掉了瓶子里最后一口橙汁,拿着本去了三楼的花房,坐在月光下,想着她那天说的话,又想起柳逸和欧阳医生。一点点试图抓住那灵感,我也动了笔。

额头上多了温热的触感,我吓了一跳。一抬头,对上艾净亭的眸子,里面满是温柔。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然没发现。

“刚到家。”她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怎么不开灯。”

我丢掉画本,揽住她的腰,答非所问,

“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提问,如果让你们选,你们是更喜欢欧阳医生,还是艾净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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