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金缕衣[清] > 第252章 各尽所能

第252章 各尽所能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胤祥觉得胤禛对自己的主业有不少误解,为了找回自己的地位,午后,翻找出了一些户部档案来看。胤禛模糊地知道胤祥的意图,虽不抱什么期待,也拭目以待。

果然,没有目的的一些事总反而能有一些结果。胤祥向胤禛说自己的发现:“哥哥,我发现有不少省在漕运上的费用有问题,被先皇时候的官员误驳,以致官民受累。”胤禛听了也感到有兴趣。自从登基,自己便在全国派人查访,对征收钱粮之事,尤其留意,是有注意到这些事,但还没有开始清查,既然胤祥先发现提出,那就先解决吧。胤禛接过胤祥手中档案,胤祥立马跟着凑过来一边指给胤禛看:“比方说这个江西省,有漕米各州县,运粮到省,又自省仓搬上军船,故有脚耗、扒夫、修仓、铺垫等项。历来支给已久。”胤祥向来不耐心,因为有些事找上他是一个任务,他想尽快解决,所以看到这些一定是会心烦的。然而如今,是他自己看着玩的,从容了,他反而仔细地找出了点问题,胤禛听得很认真,因为机会难得。

“自康熙二十三年,部中误驳,不准支给,行令追还,嗣后一例驳追,究无完解。到了三十四年,圣祖仁皇帝特颁谕上旨,将从前已经支给者俱免追赔,恩至渥也。这些年可能并不是那么缺钱。但到了康熙三十八年,可能开始缺钱了,部议又以脚耗与扒夫等项分晰未清,仍令扣追。”胤禛点头:“实际上,脚耗是贴运之总名,而扒夫等项是支给的细数。实际是一事而非两项。在此之前几年皇帝亲征、到处巡游,这一年里又要南巡,是需要不少钱。”

胤禛这个都能一下想起来,自然也知道,这一年南巡,是在胤祥母亲去世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希望胤祥记不清吧,可是怎么会呢。谁知道胤祥不是因为这个时间,才看到这的呢,他总是在找那些自己熟悉事情发生的时间里的相关事,以此试图看出一点感情。没看到,也许便会失落、难过。胤禛都不问,抱过胤祥,怜爱地问:“所以从三十八年到今日应该二十余载,应该官民欠了不少吧。”胤禛知道,有些不合理的帐,哪怕是皇帝要,也是要不到的。胤祥点头:“应追银五十一万余两,米六十一万余石。积累增多,究无完解,追比日久,官民均受其累。”胤禛摸了摸胤祥的头:“好,我这就传旨,朕知之甚悉,谕户部将从前积欠,尽免追赔,向后准其支给,副朕加惠黎元体恤有司之意。可好?”胤祥低着头点了点:“嗯,胤禛你真好。”胤禛将胤祥搂紧了:“胤祥,没事的,别人的心意,你总猜不到。以后,至少我的事,每一件都会让你知道的清清楚楚。”胤祥的确是因为三十八年而想起母亲,想起自己当初还要跟着出巡的事。如今也更是有些悲哀,自己当初不愿去,到底还是多少用了一些无辜多余被克扣了的人的钱。好在,终于,胤禛能给他们公道。握了握胤禛的手,很感激。

胤禛传来学士,先传户部和胤祥商议好的事,又传了自己另一旨意。在胤祥看户部档案时,胤禛看的是贝子延信禀奏青海台吉归顺的信。胤禛让人拟旨:“青海台吉。皆系顾实汗之嫡孙。自我朝太宗皇帝时,顾实汗与□□和好,恭顺效力,至今百年。蒙我皇考施以恩宠,加封名号,普加庇护。后经策妄阿喇布坦,败坏黄教,围困西藏,杀害拉藏,且复谋侵尔等,于是我皇考遣发大兵,同尔等送□□至藏,振兴黄教。”胤禛传旨时,追溯了许多与他们交往的过往,让胤祥听起来像是听书房老师讲历史,不知道此事还可以理解出如此多的渊源,权力、宗教,纷繁复杂,而自己曾经就多少参与其中,见证过,如今俱往矣,仿佛看得是书本而已。

胤禛想的就是很多。“今罗卜藏丹津,无故称兵,以王等不入伊党,自相侵害。朕仰体皇考眷念顾实汗子孙之意,其罪未明,尚不忍即加征讨。已遣侍郎常寿往问罗卜藏丹津所行情事。”在京城里,那遥远的所在,貌似毫不相干,听言,胤祥也才知道,胤禛原来早都控制到了。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胤禛每天坐在一起,胤禛却当着自己的面做了那么多事,掌控了那么多,表面上还是天天在和自己玩闹而已。听胤禛接着说:“若罗卜藏丹津,知罪悔过,朕当定其是非,和解尔众,仍令尔兄弟照旧居住青海。如果罗卜藏丹津不遵朕上旨,侵犯边塞,岂可不遣兵征巢刀。”态度有些强硬,是要传旨跟青海台吉声明对罗卜藏丹津的态度,很有杀鸡儆猴的意思。最后才说出对对方的评断:“今王之属下人等,尽被抢掳,穷困投至甘州。朕闻之不胜恻然。特遣郎中通智、办给王公并属下人等廪饩牲畜,令从丰厚。王等在彼安居,不须忧虑,朕断不使尔等稍有拮据也。可如是往谕。并译蒙古文发往。”先说些不客气的话,再说自己的恩典,对方就能如获大赦,更生感恩的心。胤祥坐在旁边,学士跪在下面,都在胤禛这回环曲折的旨意中,感受到胤禛的帝王之术的高深莫测,此信传过去被那些人接到,只会更生敬畏之心了。

学士退出,胤祥对胤禛道:“兄长很能吓唬人。”胤禛捏了捏胤祥的小脸:“可你总不怕。”胤祥骄傲:“我是不能知道怕了。”胤禛很满意:“好,不怕就好。以后也要对别人这么啰嗦,不然他们不懂感恩。”胤祥瞥了瞥胤禛:“有你说就行了,我做不到这么啰嗦。”胤禛听胤祥这么说,也只能暗下决心活久一点。拿起另一折子,胤禛又与胤祥讨论道:“今日还接到李维钧的折子,他提出一个主张,我看还行。”胤祥好奇,这个李维钧有时是能提出点有意思的:“哥哥说说?”胤禛回道:“他说,直属丁银请摊入田粮。”胤祥听着思索:“话说的简单,事好像并不太简单。毕竟他想这样,其他省也会想如此,不知道对我们有没有好处。也许可以等到丰收好些时候再试试,安全些。”胤禛点头:“嗯,王子想得清楚。这事确实不是一朝一夕能定的。”说着胤禛提了笔写下:“此事尚可少缓。更张成例,似宜于丰年暇豫、民安物阜之时,以便熟筹利弊、期尽善尽美之效。”胤祥又提醒胤禛:“他这个主意听起来也算不错,给他个回信肯定下,免得他以为自己说了也没用,感觉你和先皇一样,以后就不提了。”胤禛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个问题,于是也在后面补到:“今既经题奏,候部议到时,朕再酌定。”觉得有个胤祥指点自己,还是很有收获。胤祥看着胤禛回得得体,倒恍惚觉得胤禛像自己的笔吏,觉得好笑,自己怎么还能有这样的殊荣,但看到对面坐的是完全真实的胤禛,又觉得这一切也都不算什么了。

靖逆将军富宁安给胤禛留下很深的印象。他太能忍了,只要皇帝不主动给他拨钱粮,他就能一直不说,真不知道一个将军怎么能这么胆小,被先皇批责了几次就如此心安理得地苟且,自己是个大官员,当然过得凑合,但兵民可怎么办。所以得知巴里坤之地已经五六个月未拨钱粮,十三日,又收到了他奏报巴里坤风调雨顺,“巴里坤所有满洲、蒙古、绿旗诸臣官兵,跟役商人,各皆安分守己,承享太平”,胤禛也是哭笑不得地回复这位将军:“五六个月未拨钱粮,尚安分守已,情甚可悯,将军之忍耐,办理粮饷大臣意志之坚强,朕实惊叹不已。”但愿对方能看懂自己的佩服吧。

富宁安还上了个回复的折子,回奏的是之前自己知道缺钱粮之事后对他的朱批,当时胤禛警告到:“办理粮饷若有迟滞耽误之处,为不烦朕聪,恐仍会照以往一样隐忍不奏。兹朕尚未及皇考年寿,尔等如仍隐瞒不报,朕一旦从他处得知,念尔欺君之情面,亦要从重处治。凡有为难掣肘之处,即密折奏闻切勿畏忌。官兵身在远疆,艰辛劳苦,为国效力之人理应恤爱。尔等身为将军,隐瞒实情则将失去属下人心,此甚重要。凡事切勿顾忌,爽快赖朕而行。勉之。钦此。”当时写这一段时,胤祥还在一边看着,夸那一句“爽快赖朕而行”,“胤禛,你真是可靠。”眼睛里闪着光,仿佛真的觉得有胤禛这样的人可靠是莫大的幸福。胤禛很开心,当即让胤祥知道自己有多可靠,“如果王子需要,只给你一个人靠也是无妨。”当时,胤祥确实体验到了整片天都是自己的感觉,所以如今在旁边又看到这位福宁安将军的折子,心里还颤了一颤。果然,富宁安并未在胤禛回折中体会到胤祥所能理解的宠爱,更多的还是恐惧,回复得亦是诚惶诚恐,“奴才自来军营后,粮饷之输送略有迟误,因惧烦圣祖目聪,未敢奏闻,唯行文加紧催促,竭力斟酌补救……”果然终究是害怕被圣祖骂。胤禛便只再批了句:“理应如此而行,朕若不降旨,恐仍隐忍姑容耳。”这人是要反复提醒大胆说话才行了。

胤祥则帮着看富宁安上的另一个折子,奏请拨放贮银给巴里坤等地官兵折,正是胤禛反复批评的事,终于肯上折请钱粮了,怎么还有人求钱还要别人说个半天呢,还不如自己主动。胤祥都觉得富宁安太胆小。富宁安也在折子里写到:“窃查巴里坤、吐鲁番、库舍图等地官兵,自去年十一月十五日始,至本年五月共计六个月未得行粮,反复行催巡抚绰奇在案。五月二十日左右运来三个月之钱粮,仅给至本年二月十五日。至此七月十五日,尚有五个月钱粮未给。”让胤祥也是不知该笑还是该哭,难怪胤禛总是要一边批一边骂。于是在后面按照胤禛的意思回到:“尔之此奏虽是,但太迟了。此有何秘密,若再如此惧人,为其他事而遮隐,则失将军之道也。再不可如此。”

约略半月后,富宁安早已收到钱粮,解了燃眉之急。看到皇帝的三个回折,心中也惶恐非常,前两个被讽刺、恐吓、批评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看到皇上那卓越的书法里仿佛有把剑要挥过来,更是让他心生恐惧。但当他打开第三封回信,虽然言语意思差不多,皇上好似用了个笔吏,这笔吏写的是隶书,圆润温柔许多,看得富宁安觉得受了很多安慰,看来皇上也没那么生气,确实,以后还是要大胆上折求钱才好。富宁安欣赏着最后一个折子,心中暗下决心。

巴里坤,漠南,秋意甚凉,绥远将军府府衙里从京城移种来的丁香花正垂坠着淡紫色的花,浓郁的香渗进来。富宁安突然觉得,好像皇上也没很可怕。等了这么多日,终于没等来什么坏消息,更何况实在天高皇帝远,在这里离天空很近,实在很难有烦恼。将军心情舒畅地出了府,召集属下几十人,骑上马,往附近的敕勒川草原飞奔而去,准备好好畅游一番,吃点牛羊肉,喝点牛奶,晚上在那仰看群星,在蒙古包里睡上一觉再回来,又能好好办公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