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椰其实也惊到了,在空中划出星点火花的一刻,指尖控制不住般涌现出热意。
不过那股热量比以往她感受过的都要温和,只是暖暖的,沿着手指漫延,不会烫,也没有痛感。
“你的灵脉不稳,虽然有世间难寻的混合型天赋,但还不能灵活驾驭,况且……”
易慈的话停顿在这里,久久没有继续。
他只要垂下视线,白椰的脸就会被收进他的目光中。
纯粹、无害,真诚地散发着善意。
即使经历了灾难般的大火与砍伐,她依旧如初次降临到世上一般,抱有对世间的美好期望。
“是有什么秘密不能说吗?”白椰虽然不了解天界纷争中形成的复杂关系,但她在察言观色上,感觉向来敏锐。
“没什么不能说的。”易慈轻轻移开脸,目光落在一个虚无的点上,然而只是避开了片刻,又回到了白椰的棕色眼眸中。
他刻意放缓了声音,清冷的质感中,似乎多了一丝可以称之为柔软的东西。
“从发现你会被斩妖杖影响时,我就怀疑过,以往只有遭受过天罚之人才会在法器使用时被影响,因为天罚会损毁命格和灵脉,显然你不是前者。”
如果这样想,她并不是曾遭受过天罚,而是因一场意外,自身命格受损,又被强行保住生命……
那就能解释为何斩妖杖会对她有影响了。
白椰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鲜活有力的跳动声穿过骨骼,传到她耳边。
原来……她其实早就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吗?
可是,必须得有一种能源源不断提供能量的东西来维持她的生命,否则她的结局还是一具枯骨。
易慈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白椰失落地低下头时,一阵风轻轻地拂过她的头顶,扬起了她柔软的发丝。
都说神仙常怀悲悯之心,白椰所感受的风,就像一双温柔却有力的手,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头。
白椰在风里定了定神,抬头时发现易慈一直望着自己。
命格被损的躯体,即使是能浴火重生的凤凰,也会在烈火中被融化。
当年金凤就是同样的死法。
万幸白椰被救了回来。
但是……她怎么活下来的?靠什么维持的生命?
易慈问道:“园长有跟你提过他如何从那场大火中救出你的吗?”
白椰想了会儿,摇摇头:“其实羊园长一直坚持说他没有救我,充其量就是在灾后的余烬中捡到了我,可能当时我昏迷后回不到本体,乍一看很突出。”
在一堆黑乎乎烧焦的东西里,有一个白得发光的小孩蜷缩在沙堆旁,想不发现都难。
“可当时海岛上的植物都死光了,除了羊园长,哪里还有其他人呢?我当然会认为是他救的我,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社恐系统嘛,我理解的。”
白椰每每提及羊园长,就像是回忆家中长辈一样,依赖、怀念,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把羊园长当成难以割舍的亲人了。
“或许,真的有其他人。”易慈勾动手指,沾了点景观池的水,在地面上写画起来。
那是一只鸟的轮廓,白椰一眼就认出他画的是手册封面上的凤凰,只不过易慈画得更具体,添加了很多的细节。
比如那光滑如绸缎的羽毛服帖地包裹在凤凰身上,比如图册里已经模糊了的眉眼,比如那拥有太阳般强大能量的身躯,却只是用爪子温柔地传递火苗。
原来易慈眼中的金凤是这样的……
“你是说,金凤……仙人,呃……先神救过我?”
白椰脑子里乱乱的,那段记忆里,除了零星几个让她痛苦的画面外,再想不起任何的场景。
易慈勾画完凤凰最后一笔尾翼,说:“羊园长给了你金凤的手册,以他的阅历和巫族的身份,不可能认不出金凤来。可他把手册交给了你。”
“我现在只能推测,或许他捡到过金凤的物品,然后为了救你,把它用在了你的身上。所以,也只有你能够使用金凤的法术。”
金凤的物品?
白椰眨眨眼,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记得,你说你来这里是为了找一样东西。”
易慈在她试探的眸光中开了口:“对,寻找金凤魂珠。”
“魂珠内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白椰脑中闪过一个令她震颤的答案,不自觉捏紧了手指。
下一秒,就听到易慈的声音。
“如果真是你的话,没关系。”
白椰疑惑地看向他。
在推测出这个结论后,易慈也花了很长时间去消化。
就算他千里迢迢来找的魂珠就在白椰身上 ,也不可能强行剥离,那样白椰就活不成了。
他几乎是本能地否决了那个残忍的方案。
“至于你体内是否真的有金凤魂珠,还需要借助法器进一步验证,目前我没有搜寻到法器的下落。”
最开始易慈来这里,就是因为金凤魂珠的定位最后消失前,就处在海岛这片区域内。
“那该怎么确定呢?”白椰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刚才的热源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易慈回答说:“我需要见一见羊咩咩,还有那位出没于海岛集市的收藏家。”
白椰:“后天就是周末,我可以带你去找。”
易慈点点头:“无论结果如何,金凤魂珠的事情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倘若别人问起,你只说是天赋就好。”
“倘若有人不信呢?”白椰问。
“可以喊我来,”易慈说,“我会无条件保护你的安危。”
守护太阳与月亮的能量,是忘川雪莲的使命。
往后,他想要保护白椰,就再也不需要借口什么私心了。
白椰思考了片刻,又问:“那如果我真的拥有金凤先神的魂珠,是不是就要学习他的法力,接受他未完成的使命?”
“不是必须,一切凭你的意愿,”易慈说,“毕竟……天界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玩。”
倘若她只愿做一只无忧无虑的椰树灵,他只需作为守护者,保她平安。
只要金凤魂珠不落到外人手上,易慈更希望所有与忘川有关的生灵,都能远离那些纷争。
“和天界纠葛得太深只会引来不幸,渡船人当年违背了天界设定的法则,被剥离仙骨,封进了地底。”
妖族都是靠生灵的骨血滋长的,天界把一个仙人扔到地下,让他自生自灭,就跟判他死没有区别。
一别数百年,没想到这人竟然混成了海岛地下妖族的首领。
“他是为了救金凤先神才受了罚,对吗?”白椰问。
易慈喉结滚动,眼里流露出一丝惊异:“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了我梦到过,”白椰说起这个有点委屈,“我梦到过少年时的你、寒月仙人,还有那位渡船人。”
甚至,她是以金凤的视角看到的那些人。
易慈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懊悔:“原来你早就提示过我线索了,怪我没想那么深。”
白椰没说谎,她真的见到了隔着数百年时光的易慈,通过她体内另一个人的记忆。
“对了,你能再教我比划比划吗?”
白椰的适应力很强,又天性乐观。
骤然得知自己命格全损,又极有可能是借他人魂珠才延长生命,她也只是沮丧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把好奇心放在其他事情上了。
比如……学习强大的法术。
若是能学会手册里的内容,她岂不是能步步飞升,直接成神仙了?
往后她就可以坐镇海岛,吃喝享用不尽,和羊园长一起料理植物园。
说不定,还能偶尔去见一见远在忘川老家的易慈。
白椰想到这儿,不知为何心里淌过一丝淡淡的失落。
她似乎不太愿意接受那个遥远的距离。
然而易慈却当场拒绝:“没有金凤法器,破译不了手册的内容,我刚刚也是凭记忆乱比划的。”
谁能想到仅仅只是照着比划,白椰就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先别想着学法术了,你灵脉不稳,必须要学会静心调息,”易慈抬手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我不是次次都恰巧在你身边。”
想起白椰经历的那两次濒死之苦,当务之急就是教会她调息,稳灵脉。
易慈绕到白椰背后,隔着衣服轻轻握住她两只手腕,替她调整姿势。
“以后你每天至少要抽出两个小时练习静坐,两手环绕,想象怀里抱着一个圆球,然后调整呼吸,感受灵力正在缓缓涌向四肢……”
白椰吞了吞口水。
太,太近了。
这个距离,她只要用余光就能看到易慈说话时微微滚动的喉结。
他身上那缕幽香缠绕在她的鼻尖,让白椰有点听不清说话声。
雪莲的味道……
和园子里的花都不一样。
“白椰。”一声轻唤在耳畔响起,还带着气息扑来的温热。
白椰身子抖了一下,回过神来。
易慈拉开了点距离,偏头看向她:“我刚刚说的,你都理解了吗?”
白椰睫毛轻眨:“呃……应该记得?”
安静几秒后。
易慈叹了口气:“你在走神。”
他表情不像是生气,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能暂时把注意力放在我这里吗?”
白椰说:“我是放在你这里了啊。”
“但是你……”
她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于是改了主语:“雪莲的味道太香了。”
“……”
扶在白椰肩膀的手忽然僵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白椰:家人们,谁懂啊……
这花香太好闻了,上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