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淮追上去时，她整个人都抵在护栏上，飘扬的发丝使他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她的胸口在极速地上下起伏，肩头跟着颤抖。

感觉到他的靠近，我微微扭过头，眼睛还注视着江面。“你还有烟吗？”

“王江淮当你抽烟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所有的烦心事都会随着烟雾飘走吗？尼古丁进入肺部时一颗心也会飘起来吗？”我不再看着江面，歪着头笑着与他对视。“你们都喜欢抽烟，但没有一个人告诉过我答案。现在给我也来一支吧，我也需要烟草的抚慰。”花束的包装纸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万千只雀鸟一同煽动翅膀，连带着她的笑，一同飞向远方。

“尼古丁带来的不是疏解是逃避。”王江淮摇着头，掏出大衣内侧的银色烟盒。咔嚓一声打开，里面只有孤零零一支烟，他取出仅剩的香烟送到我嘴边，我张口含住。

深吸一口，火点闪烁了一下，烟雾即刻吐出，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我便尝试着把烟雾咽下去，从气管下去，在肺中绕上一圈再吐出。

喉部紧缩传来强烈的不适，俯下身就开始剧烈地咳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某种意义上来说，香烟确实可以解决烦恼，在不间断的咳嗽声中，什么都没空去想。

王江淮强硬地拿走了烟，阻止了我第三次的尝试。“别抽了。”

“给我，我可以学会的，我能做到。”

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瞪着他，眼角还有因为咳嗽而溢出的泪水，所以他垂下眸凝望着顶端的火光。“我很早就开始抽烟了，也说不出是什么原故，等到自己想找出一个确切的理由时，才发觉早已无法从中抽离。”

烟雾随着弥漫，透过水雾他的哀伤一览无余，我按住他的手腕，借着他的手指再次品尝烟草的浓郁。

“我只是想要得到那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现在我不在乎了，我不要了，我只想做到对他的承诺，忘掉一切，重新开始。

但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我！”

这不公平，凭什么他可以过得这么顺遂，凭什么！心中无数的怨恨不断增加，迫切需要发泄。喉咙里不断溢出的是什么？是怒火，是满腔的怒火不停翻腾；是仇恨，使善良的人吐出最恶毒的诅咒；是无尽的黑暗带来的煎熬，无时无刻的煎熬。

“忘不掉，那就不要忘，想恨，那就继续恨。做想做的事，才是开启新生活的第一步。去做吧，无论是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在紧贴的怀抱里，他感受到了她的身体，带着干枯烟草味道的颤抖，她那苍白湿润的手指正紧紧抓着他的大衣，用尽了力气，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一节浮木。

一种熟悉的恐惧感重新袭来，蹑手蹑足地围绕在他们周围，幽灵似的，但这一次不是为了他。脑海里，过去的回忆与现在的经历彼此交织着，渐渐化为一体，如梦一般，无力判断也无法反抗，哪些是梦幻，哪些是真实，他也弄不清了。

不过，幸好两个疲软颤抖的灵魂终于相拥在了一起，在那些数不尽的孤独日夜里，不是他搂住她，也不是她扑向他，是他们都需要彼此，如孩童、如野兽，贪婪地汲取对方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