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是五点，江面上仍罩着一层厚重的雾气，江边的建筑与人群被雾浸湿，糊成一团。

坐在路边的椅子等了许久，期望的日出始终没有出现。冬日的阳光总是来得格外的晚，我低下头，看那鲜活的虾在灰色的袋子里不停挣扎。有些冷了，困倦也渐渐侵占最后一丝清明。

我不住地打着一个又一个哈欠，但始终不愿离开，好不容易才走到这，好不容易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人陪着。

我的头靠在王江淮的肩上，王江淮拉着我垂落大衣的一角，让它老老实实地待着我身上。

风带着浓厚的雾气，我们从头到脚都拢在这场没有水珠的雨中，潮湿又绵长。我在等，在等清晨的日出，在等到第十艘船回到码头，再等疲惫的心绪压过内心的挣扎。

“我们走吧。”看到渔船挤满码头，人流逐渐密集，我站起身准备回家。

回家的路途漫长无趣，我开始没话找话起来。“你怎么突然来京海了，下周就是新年

了，还要出差吗？”

“我到京海有段时间了，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这样啊，事情还顺利吧。”我点点头，没有去深究背后的原因。

“很顺利，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完美解决了。”

王江淮的眼尾因为笑容微微挑起，我知道，这是他高兴胜过他人时的表现，每当他这样笑时，我就忍不住想要抓住他那条乱摇的小狐狸尾巴。“所以你就想着顺路来拜访一下，但又害怕跑了个空，就早早跑来等着我开门？”

“不是的，其实是，我是想着…算了，我现在是越描越黑…”

那条小尾巴垂下来了呢，我在心里坏心眼地想着，憋着笑，故意装作看不出来他的窘境，伸着脑袋去看他扭过的脸。“那个呀？没关系的说吧，我可是人称“清汤大老爷”，一定能帮你翻案，找回清白的。”

王江淮只瞟了她一眼，便明白了这个坏心眼的小姑娘是在拿他开玩笑。“那就请青…汤？”

“嗯。”

“清汤大老爷为小生做主，还小生一个清白吧，小生愿以身相…呜？”

“咳咳，我可是个好官。”

女孩的手从他嘴上移开，握成拳头抵到嘴唇上咳嗽了两声，两人的身份互换，现在游刃有余的人变成了他。

“是小生相貌丑陋吗，连一个侍从都做不了吗？”王江淮的眉眼落了下来，蒙上一层水汽。

“咳…咳咳没没有。”我的天！这是作弊！！！“哎呀，你看、看这草长得真绿啊，哈哈哈。”

王江淮的眼角又勾了起来，对着我笑。该死，打不过他，眼看那条不安分的尾巴就要甩到我身上，我赶紧找了一家开门的店铺躲了进去。

满屋的花香气提醒我进了家花店，幸好、幸好，想买束花，是个绝好的借口。

王江淮不紧不慢地悠闲地走进店中，对要上前招呼的店主摇摇头，示意是和那个正专心挑选花束的女孩一起的。他默默地在一旁等待，看着女孩在玫瑰与百合间犹豫不决，看着女孩搭配花束时轻轻抖动的眉心。

女孩偏过头两手各拿着一种花，问他那种更搭？他含蓄一笑，从她手里拿过搭配好的花束，告诉她都很美，女孩嗔怪着他的多情，作为赔礼他把他的钱包主动奉上。

“不用找了老板，今天他请客。”我大手一挥豪爽地付了钱抱着花就走，花堆得太高有点看不到眼前的路，差点和前来送花篮架子的人撞到一起。

王江淮及时拉住了我，又把花抱走了，我又变成两手空空的闲人了。

看着都排到外面的架子，我不禁感叹。“老板，你今天生意很不错啊，怪不得开门这么早。”

“是啊，最近白金瀚重新开门了，不少人定花篮送去呢，这批要得急的，不就得早点开门吗。”老板笑得开心，指挥着送货的工人先把东西放在门口。

“白金瀚…”

“是啊，听说换了个了不得的老板呢，好像是那个建工集团董事长新认的干儿子。”

女孩沉默下来，老板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人的好命，从一个卖鱼佬摇身一变成了董事长的干儿子。“现在是白金瀚，过个几年估计就是整个集团了吧。”

女孩许久都没再说话，老板疑惑地抬起头，她突然快步跑开了，王江淮立刻跟上。“抱歉，我们赶时间。”

“啊没事，慢走。”老板还在奇怪，伸出头看了两眼，那女孩没跑多远，到江边的护栏就停下了，男人抱着花低着头和她说话。哎呀，原来是小情侣在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