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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有风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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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塔下,钟家众人看见黑龙再度出现,连忙拿出护体符咒,结成防御阵法。

季听奕等人赶到时,由道光凝成的光罩将黑龙完全阻隔在外,看似格外坚固。

八卦阴阳之象,在阵中盘踞,蕴含无上威能。

蚩尤试了半晌,却无论如何冲撞,都无法突破到阵内。

眼看黑玉吸收众人灵气,塔顶房间已然大亮,钟书远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这时,一道柔光破风而来,一瞬闯入防护大阵,将光罩一击击碎。

继而转瞬而至,冲向钟书远高举的黑玉。

柔光穿玉而过,将冥府黑玉震为一片片碎片,从钟书远手中炸裂开来。

变故只在转瞬之中,钟书远的手掌被黑玉碎片划出无数伤口,鲜血沾满双手。

他猛然转身,在溃散的光罩中,看向袭击来源的方向。

继而,钟书远大惊失色,高声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听奕站在大典入口处,抬手接住返回的玉清剑,朝钟书远笑了笑。

王霖曦站在季听奕身后不远处,手中拎着一位身着钟家弟子服饰的年轻人,年轻人鼻青脸肿,看起来快要昏迷了。

季听奕朝钟书远喊道:“钟书远,你也太见外了,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爹当上了新任的钟家家主,我要是早些知道,也好给你们准备贺礼,现在空着手来,多不好看。”

钟书远满脸惶恐:“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张长老呢!?”

季听奕:“谁知道,可能随便死在哪了吧?”

钟书远闻声,看了看大典上面面相觑的所有人,双手渐渐紧握。

他知道,季听奕既然逃脱,却没有离开,一定是来救钟暮遥的。

何况以那人心性,受伤如此,也一定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钟书远环顾四周,没见到方归赈的身影。

可空中黑龙威势赫赫,已经代表了方归赈就在这里。

钟家百年声誉,不论是与鬼族勾结私练阴兵,还是妄图私自夺舍,都绝对不可外传。

这一战,已经避无可避。

山风中,钟书远掏出怀中家主信物,高声朝众人喊道。

“此金符信物,乃是家父方才病中,交由我暂管之物。”

“今日我钟家祭仙大典,先前遭人横加破坏,此时又有妖狐擅闯,实乃奇耻大辱!所有钟家弟子听令,与我一起,将来人一举拿下!”

钟家众人听闻此言,人群中传出数声呼应。

由几人带头,下一秒,喊杀声猝然出现,越来越多的人迈动脚步,朝着季听奕所在奔去。

季听奕没想到钟书远反应这么快,随即催生狐火,迎向诸多来人。

空中黑龙同时收到指令,震天长啸后,冲入大典人群。

局势瞬间混乱,青火烈烈,与各路符光相接。

大典台上,钟书远低头,看向祭台两侧的各位长老。

他朝众人行礼道:“各位长老,季听奕并非一般妖孽,还请祭出古符降妖!”

一人站起,望着前方混乱局势,见青火嚣张,大声道:“各位长老,与我一同除妖!”

巨大的金光古符,在空中不断凝结,朝人群中的青光所在下坠砸去。

声音震彻山域,惊飞青山群鸟。

一片动荡中,钟书远站在空无一人的高台上,回身看了看长青塔顶层所在方向。

他眼看顶层房间中的幽光并没有因为黑玉碎裂消失,缓缓呼出一口气。

继而,就在钟书远放下心来的短短一瞬间,一道红光自他身后出现,朝他后心全速飞来。

永乐通宝自旋而来,犹如一颗瞄准心脏的子弹。

杂乱中,钟书远蓦然察觉到危险,朝一侧躲去。

他躲闪及时,铜钱打偏不少,只没入大臂,生生剜下一块皮肉。

钟书远仰坐在地,握紧手臂伤口,目光追随红光看去,只见那枚古币离远后,被一道孤影接住。

大典两侧的加螭旗下,阴影暗处中,方归赈一人静立。

他右手微抬,两指指尖夹着沾满鲜血的铜钱,血液顺着指缝一路下流,淌过干净手掌。

钟书远看向方归赈平静的双眼,突然在刹那间,感觉到一股通体的寒凉。

他能察觉到,方归赈此时眼中的神情,与方才交手时格外不同。

方归赈……动了真正的杀心。

两人离得不远,故而能将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钟书远有种错觉,仿佛在方归赈的寒凉双眼中,所有喊杀声都如同被冻结一般,显得遥远了些。

方归赈迈出脚步,朝祭台一步步走去。

人群中,有人察觉到他的存在,朝他挥舞着太极剑砍来。

黑龙感应到危险,将那些朝他袭来的钟家弟子一一逼退,直至无人再敢上前。

人群中,方归赈脚步沉稳,手腕轻动,将永乐通宝再次掷出。

永乐通宝再次朝着钟书远的命门而去,仅仅一个转瞬,便来到钟书远眉心正前。

钟书远在方归赈动手的瞬间,结出本命道尺,借由道尺中的善恶度量之道,将这枚饱含杀意、携带至恶之念的铜钱打落。

可紧接着,第二枚宋元通宝急速而至。

宋元通宝中蕴含的威能更深一份,光从转经人世的年份来说,便超出上枚明朝永乐通宝数百余年。

宋元通宝抵在钟书远手中用以防御的玄铁道尺正前,一击之下,在道尺正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

继而,是第三枚唐朝开元通宝。

钟书远的道尺被直直击弯,力道之沉,让他连双手握尺也无法承受。

大臂剧痛间,道尺脱手而出。

钟书远被震飞两米有余,直直砸向身后的祭桌,发出一声轰响,待回过神,从一片狼藉中缓缓撑起身子。

同一时间,方归赈一步步迈上祭台台阶。

他站在钟书远身前,将三枚铜钱收回掌中。

方归赈看了看远处被打飞的道尺,说道:“若我没记错,钟家老家主的本命法器,便是一柄道尺。”

钟书远口中满是鲜血,将齿间染成一片血红,看起来格外可怖。

他讽刺道:“你小小年纪,如何得知老家主陈年旧事?”

方归赈沉声道:“四十年前,你还只是一个年方七岁的顽皮小儿,日日缠在你叔父跟前,就算有贵客前来,也会仗着叔父宠爱,趴在窗口调皮偷听。”

钟书远双目微睁,颤声道:“你……”

方归赈:“若你没忘,应当还记得,你那日偷听时,我便说过,要钟长青莫要溺爱门中孩童,因为人间善恶,会因立场不同,产生各种各样的标准。”

遥远泛黄的童年回忆,在钟书远脑中炸开。

他指着方归赈的身影:“你、你……你是那日来客……不可能!你……”

钟书远自己说着说着,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突然在他脑中浮现。

方归赈道:“你虽与地府勾结,可从没亲临过死亡,又如何能说,生死阴阳……毫无意义?”

钟书远瞳孔微缩,将心中念头说出:“你有转世的记忆!?”

方归赈居高临下:“原本我可以告诉你,死亡对于凡人来说,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受。可我又觉得,还是要让你自行体验过,才能真正明白,‘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钟书远高声喊道:“你懂什么!我都是为了钟家!”

他神态疯癫,高声道:“钟家千年基业,为了钟家,你所言生死之差,根本不足挂齿。钟家经年势弱,叔父心知肚明,可他却誓死不肯传下秘宝,宁肯自戕而亡,全然没将钟家放在心中。既然地府肯相助于我……你倒是说说,若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方归赈:“他就是将钟家放在心中,为了钟家和你们,才会选择,不将那东西继续传下去。”

“叔父是为了钟家?”钟书远失笑:“你出门问一问,但凡此道中人,谁人不在看我钟家笑话?他明明知道只有秘宝、只有那个他死活不肯传下的秘宝,才能挽救一族名誉,可他就是不肯,他不肯啊!”

方归赈看向钟书远脸上痴狂,沉声道:“你以为钟家势弱,是因家主之责,可说到底,你根本全然不知,那东西究竟是何物,到底能否拯救钟家,是不是?”

钟书远闻声怔住,眼中晃动异常。

他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归赈缓缓道:“意思就是,就算你拿到钟家家传之物,你也会发现,它对你所求的事情来说,什么用也没有。”

钟书远双目圆瞪,满脸布满惊愕。

他细碎摇头,口中闪烁:“不、不可能。”

方归赈:“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反正我也不会放过你,让你继续活下去。”

“不可能、那不可能。”钟书远双唇死死绷起,盯住方归赈的双眼,狠狠道:“你不必说这些话来动摇我的心智,说到底……你要杀我,还不是为了季听奕?”

山风中,方归赈双眼轻眯。

禀天的高台上,往日九州最为无私之人,静静应道:“对。”

话音未落间,五铢钱自方归赈身前出现,悠悠悬在钟书远身前。

方归赈:“你既然不愿相信我方才所言,那也可以牢牢记得,钟家纵有万般错处,但最不该做的,就是为了千魂磬,对季听奕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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