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李希松开他,后撤出一步。
季听奕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憋了半天,才道:“……你怎么耍流氓啊,我同意你抱我了吗。”
方归赈在不远处轻笑,朝他走来。
走近后,他将李希拉在手边,朝季听奕问道:“怎么一会不见,你就把自己弄感冒了。”
季听奕刻意没提昆仑寒玉,只道:“我也吃五谷杂粮,当然会生病。”
方归赈听季听奕说话声音,已经开始似有鼻音:“难受得厉害吗?还能再坚持一下吗?”
季听奕:“不难受,怎么了?”
“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方归赈道:“不知道行不行。”
季听奕十分大方:“你说。”
方归赈低头看了李希一眼,先对她道:“小希,我和这个漂亮哥哥有事想商量,你能不能先跟那位抱着你身体的王哥哥,一起去边上玩一会。”
李希自从止住啼哭后,回到一贯神态,身上一丝孩童的调皮也没有。
她快速点点头,应了方归赈的话。
方归赈随即对王霖曦客气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霖曦也连忙答应,继而和李希一同走到远处。
方归赈目送两人走得远些,才回过头,对季听奕低声问道:“小希和我说,你刚才告诉她,如果她再说那些抱怨的话,被邓姨听到的话,邓姨会难过。我想……你是不是能找到邓姨?”
季听奕下意识看了远处的李希一眼,同样压低声音:“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方归赈:“我就是想,是不是可以请玄武帮忙,让他们见一面。”
“玄武?”季听奕沉思片刻:“你是说,利用玄武的玄冥之界,让李希的神魂和邓梅见一面?”
“嗯。”方归赈道:“书中记载玄冥之界乃是混沌不明之处,昼夜不分、寒暑不觉,脱于此间方寸之界,所以我想……”
季听奕面露迟疑,没直接将邓梅变成魇鬼的事说出来,毕竟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怪事,他怕会吓到眼前文文雅雅的方归赈。
季听奕:“邓梅……现在不是死魂,没在地府,也已经不能算是此间中人了。我得问问玄武,才能确定行不行……”
季听奕说着掏出手机,准备联系店里。
还没等他打开拨号界面,一阵清秀传音,从几人头顶飘来。
“不用打电话了,我可以。”
传音先行几息,而后两道神风遁走而来,纪明秋与玄武现身于殿内。
玄武手里还拉着一人,是体验过神族遁走后,精神异常抖擞的仡沙。
仡沙落地后觉得有点晕,站了两秒,吧唧坐在地上。
三人的突然到来,使得原本幽静的大殿显得热闹起来。
季听奕有点吃惊:“你们怎么来了?”
纪明秋环顾大殿,随后指着远处的王霖曦:“他在不久前,打电话到店里求救。”
小王道士闻言觉得纪上仙来得有点晚,但他没敢说。
季听奕倒是问了出来:“那你怎么现在才到?”
纪明秋冷淡道:“我那时在忙。”
王霖曦:“……”
季听奕揶揄道:“蓬莱太上真人找您,都得掐您下班点,是吧。”
纪明秋:“最好如此。”
季听奕真是服了,默了片刻,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他转向玄武,接着之前的话问道:“我们刚刚说的,你都听到了?”
“嗯。”玄武再次回到地宫,本以为心中会再生郁结,但她环顾四周,却只觉胸中一丝波澜也没有。
她定定神,学着两人方才的低声样子道:“你把邓梅找来吧,我可以把她拉进我的玄冥之界。凭心而论,那晚她引我共鸣,我随后突出封印,说来,她也总归是助我一番。”
季听奕想了想,迟疑道:“可邓梅那副样子,已经没有人形了……让李希见到,真的好吗?”
玄武摆手:“无妨,我可以帮她化形为生前模样。”
方归赈对玄武微微点头:“多谢。”
季听奕闻言,细细将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想定,随即掏出黄纸来,准备联系张家。
几句话间,季听奕喷嚏一直没停,说话声音闷闷的,人也显得有点蔫。
一旁的方归赈几经犹豫,拉住季听奕正在叠纸鹤的手。
方归赈打断他手上动作:“明天再说吧,本也不是急事,想来你找邓姨也需要时间。你先回去吃药休息,我留在这陪小希。”
方归赈不说后半句还好,季听奕一听他要留在这里陪小哭包,连忙摇头:“我没事,我知道邓梅在哪。我让那边开车把她送来,用不了多久。”
话音未落间,方归赈还未开口,纪明秋突兀接话:“你还是听他劝吧,你心脉里克制蛊虫的寒玉不是凡品,你带了这么久,再不取出来,要反生损伤了。”
方归赈细细皱眉,他本以为季听奕体内的蛊虫是碰巧一直没有发作,不料那人体内竟然放着这种东西。
季听奕是真服了,对纪明秋道:“就算我昨天偷了你的车,你也不能这么拆我的台。”
纪明秋抱臂:“我就是怕你死了,我要是现在回蓬莱,就做不完手上的项目了。”
季听奕不欲在此时与那工作狂仙家斗嘴,转头看了看方归赈阴晴不定的脸,口吻无奈道:“我真没事。”
方归赈面色沉静,话语简洁。
“回去。”
季听奕眼中轻闪。
那人一句短语,带着十分熟悉的命令味道,险些让季听奕梦回童年。
继而,季听奕顿了顿,瓮声道:“你怎么这么凶?”
方归赈无奈将眉心松开,语气也软了些:“听话。”
季听奕:“我不走。”
方归赈从方才见面开始,就没懂这人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为什么?”
季听奕抿了抿嘴,下意识看了眼李希。
方归赈:“……她才八岁。”
季听奕嘴上没动,只心里嘀嘀咕咕。
毕竟当年眼前人带他回玉清境的时候,他也才一百多岁,背上绒毛都没换干净。
他倒也不是吃醋,只是那人从来都是这副样子,对所有人都好,总能让他生出许多不快来。
季听奕执拗将手中纸鹤放出:“反正就这么点事,办完我就踏实了。”
黄色纸鹤从他手中飞起,朝上方洞口飞出,找张家要人去了。
方归赈手上缓动,忍了忍,才没将那只纸鹤打落。
场面一时安静起来,季听奕自知身边人略有不快,表现得很不在意,朝他道:“正好有些时间,你跟我来下,我有个东西,想让你看看。”
说着,他朝自己方才进来的大殿正门走去。
方归赈紧跟其后,随他走出大殿,停在殿外的千思锁前。
季听奕拉人凑近,指着那些细小锁孔,问道:“你见过类似的东西吗?”
方归赈望着那些小孔,微怔片刻后,答道:“这是什么?”
季听奕:“大殿的机关锁。”
“你解开了?”方归赈问:“这机关的点位,看起来像是与上面的房屋排列有些相似。”
季听奕站在一旁:“嗯,若换做是你,你会怎么解?”
如果看过北斗经中奇门异数,这锁盘本不难解开。
故而方归赈安静不久,便问道:“这正上偏移的孔位……你开锁时,是怎么想的?”
季听奕:“我若说我只是把它放在最后,然后随便想了想,随手按下后就开了,你信吗?”
方归赈听他此言,眼中似有笑意:“我为何不信?”
季听奕挠挠鼻尖:“我本以为,你看过那么多古籍,又熟识当年的事,应该能说出些大道理,来推敲这一点错处的本因。”
方归赈淡漠道:“你既说是错处,我又为何要推敲。”
季听奕想想:“……也是。”
说着,他鼻子又痒,轻轻捏了捏。
两人匿在无人的门外阴影中,方归赈看着季听奕发红的鼻尖,声音轻了些:“是不是很冷?”
季听奕:“嗯,冷。”
他瞥了瞥门缝方向,随即鼻音闷闷道:“抱一下?”
方归赈稍显无奈:“这是你叫我出来的本意吗?”
季听奕本体天狐,从小被那人养在身边,原是很喜欢与人蹭蹭的。
他朝方归赈高举双手,搂上那人脖颈。
身体贴近时,暖意四散游走。
方归赈默了片刻,才将双臂抬起,回抱住怀里的人。
怀中身体清瘦,只有一层薄薄的柔软,覆盖在匀称的骨肌之外,此时因为寒玉原因,抱起来寒凉无比。
方归赈知道季听奕不会真的因为冷,就做出此番姿态,问道:“为什么突然想要我抱?”
季听奕头抵在那人肩窝中:“你观此锁,像不像是在形容朱高烨——万事皆行,却仍错失而终。”
方归赈眸光微动,答道:“或许是,也或许是你想多了。”
季听奕觉得他要忧心的事已经够多了,有个问题,索性问出来也无妨。
“既然刚才纪明秋提到昆仑寒玉,我有个问题想直接问你。”季听奕声音低些:“昨夜从结界中出来时,我先你一步跑出大殿,是去追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我身上有伤,没追上,可那东西与我息息相关,我是一定要找到的。我需要一些时间去查这件事,还不能让仡沙取出我体内蛊虫……”
“我不愿意和旁人。”季听奕道:“所以,若我引诱你,你愿意和我合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觉得妖族和合欢蛊更配吗(顶锅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