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横滨市民们而言,本是个普通又平凡的下午。
人们一如既往地工作、通勤、玩耍……但仿佛是一瞬间,一切都变了。
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缓缓浮现出紫黑色淤痕般的手印。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是名为【脑髓地狱】的异能力,只能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出现不可知的恐怖异状,对这突然降临的一切手足无措。
接着,在他们的视野中,周围的人好像都疯了。所有人的眼眶中都被黑色的污泥填满,瞳孔化为混乱的血红,血一般粘稠通红的眼泪缓缓流下。
他们的行动缓慢、动作古怪,走路时弓腰垂首,脚在地上拖动着,鞋子在地面上摩擦出一声又一声刺耳的长响,仿佛被某种恐怖意志操纵的行尸走肉。
这些行尸走肉,都在向他们聚拢而来。
他们无止境地逃跑着,却怎么逃也摆脱不掉……
而在那些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清醒的人眼中,那些脸颊、脖颈上莫名浮现出诡异手印的人,才是忽然化身为了魔鬼的一方。
他们的喉咙中发出凄惨的尖叫,仿佛看见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然后,他们就开始穷尽一切手段,踹、掐、撞……甚至咬,他们毫无目的、只是破坏着目之所及的一切,肆无忌惮地伤害着所有人。
即使是上一秒还挽着手的亲密恋人,这一秒也会毫不留情地掐上对方的脖颈;即使是玩闹嬉耍着的孩童,也会用尽力气撕咬着别人的皮肉。
突然失控的车辆撞毁在路边,横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无数车辆一齐失控,无数的意外又造成了一连串的追尾,毁坏的车辆的油箱泄漏,引起轰然的爆炸。车的残骸上燃烧着熊熊火焰,热浪夹杂着火花卷起,连锁反应之下,又是无数起车辆的爆炸与燃烧。
火舌蔓延,消防栓自动启动,喷出一道道高压水柱,却无法扑灭已然燎原的火势,只能蒸腾出漫天的汽雾,反射出下方无限延伸的火焰,将横滨的上方也浸染得一片通红。
这毫无疑问,是地狱。
所有人都在大肆破坏,遍地是碎渣、残骸与火焰,上天无法、入地无门,连逃跑也不知该跑向何处,路上看到的,仅有的和自己一样的几个清醒者也只能忙于哭喊和逃命。
但最终他们都是会被追上的。因为到处都是疯子,哪里都是死路。他们好像是突然之间被丢入了这个炼狱之中,天翻地覆之间除了束手就擒以外,一切都无能为力。
被追上、抓住的那一瞬间,心中除了恐惧、无措、痛苦外,还有一丝怨恨悄然滋生——
为什么?
这时,天空中传来了仿佛小丑般夸张的笑声。不知是在嘲笑谁,又或者没有任何意义。
紧接着,无数把一模一样的长刀银光一闪,划过无数道冰冷锐利的痕迹,刺破映着火光的、燃烧一般的汽雾,宛若流星雨般从半空中向城市四处坠落而下。
一把刀从天而降,直直地切进地面。
就在脚边。
被异能力控制的人还沉沦在恐怖的幻觉中,没有丝毫反应。
他们只是想活下来而已、这是正当防卫、这是没办法的事……
无数清醒者的心底克制不住地冒出了这些念头。
然后,将手向地上的刀缓缓伸去。
林中小屋里,约翰正守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梦野久作。
“为什么霍华德不在呢?”约翰自言自语道,“虽然现在这里理论上不太需要他……但总感觉有点不安啊。”
但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难道是霍华德来了?”约翰刚想起身开门,但刚走到门边时,他停住了。
来者十分有礼貌地敲了三下,每一次的间隔都不长不短,完全符合社交礼仪的规范。
约翰的手悬在半空,冷汗流了下来。
门外的……不是霍华德。
“呀,认出来了吗?”轻快的声音仅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响起,“那能不能劳烦你把门打开呢?”
“切,跟Guild的人废什么话呢,直接把门踹开。”隐含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我的好几个下属也中了异能力,现在可正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啊……!”
约翰瞳孔一缩,往后连退了好几步。眼前的大门被一股大力轰然粉碎,木屑和碎片四下乱溅,两人的身影出现在门豁开的大洞后。
“中也还是那么粗鲁呢……”太宰叹了口气,“真不想和你一起出任务啊。”
中也缓缓收回脚,嗤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等我收拾完这帮杂碎,马上就把你给宰了。”
自知不敌,约翰又是接连后退了好几步,不可置信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里是刚启用的秘密地点,不可能这么快被找到的才对!”
“啊啊,当然了,现在横滨到处人仰马翻,自然不可能一处处地排查地点……”太宰微笑道,“能来到这里,自然是因为我们有准确地点,直接过来的。”
“不,这不可能……”约翰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紧缩道,“难道是,有内奸……?”
“嘁,真是脆弱的同盟关系。”中也冷哼道,“喂太宰,快点动手,消除他们的异能力,解决现在这个状况。”
“中也还真会使唤人呢。”
太宰抱怨着,缓缓向约翰走去。
“喂,你们到底……!”
“也罢,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吧。”
太宰拿出了手机,在屏幕上,一个红点闪烁着,清清楚楚地标示着这里的位置。
“难道……”
约翰猛地回头,看向了墙上的梦野久作。
太宰治走过去,在约翰紧张地闪身躲避时与他擦肩而过,托起了梦野久作的下颌,另一手分开了嘴唇。
“果然在这里。”太宰轻声说。
梦野久作的臼齿后,一枚微型发信器正兢兢业业地运作着。
“我还没问呢,你给富□□药是何居心?”中也瞪着太宰,“还把这种东西藏在里面……”
“哎呀,那是之前和血袋一起给富江的。本来还想用这个尝试自|杀呢,但却只是睡了一觉,实在是太失望了就送掉了哦。”
太宰无辜地伸出一根手指,“发信器的话……不小心混进去了。”
中也捏紧了拳头,“你这家伙,编瞎话都懒得编吗?”
但在这时,太宰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等等,中也。”太宰说,“有麻烦了。”
无需太宰提醒,中也同样发现了。
他迅速离开室内,正好看到了横滨市中心上空,万千刀雨从天而降的震撼场面。
之前两人一直待在小屋的室内,注意力又集中在约翰身上,错过了横滨上空的异状。
“太宰,快点!”中也朝屋内低吼道。
不用他说,太宰已同时按住了约翰与梦野久作的脖颈,人间失格的异能力光环出现。
“这样【脑髓地狱】就解除了……”
“但事情没有结束。不如说,另一种程度上的糟糕。”太宰皱眉道,“中也,你知道‘破窗效应’吗?”
“普通人心中的底线一旦崩溃了……反而会越向另一个极端。”
中也瞳孔一缩,立刻就要动身,“必须立刻回□□组织人手!”
但在这时,在树林的阴影处,慢慢走出了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
霍华德·洛夫克拉夫特梦呓般喃喃道,“肚子……有点饿……”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同时摆出了应战的姿势。
“虽然知道可能会有两个敌人……但这时候出现,还真是不妙啊!”
伴随着尾音落下,中也身上浮现出异能力的红光,狠狠地向霍华德挥出了沉重的一拳。
此时的横滨中,无数人身上的黑紫手印缓缓褪去,神智清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他们茫然地看向四周。
但他们惊恐地发现,周围一片狼藉,许多处地方都燃着火,街上竟冒出了许多持刀砍人的疯子。
他们四处追逐着慌乱逃窜的人,嘴里念着叽里咕噜听不懂的话,一开始还抓住一个人还仔细观察样貌再决定是否动手,后来已经疯狂到见谁砍谁了。
也有青壮年男子们聚在一起试图制服疯子,但这些疯子竟力大无比,伤口痊愈的速度也超乎寻常得快。
“怪、怪物……”感到恐惧的众人都向后退去。
但这时,突然有人大喊出声, “你们看天上!”
天空中,飞行在高空之中、庞大无比的机械鲸鱼飞艇,忽然停了下来。接着,这即使在距离万丈的地面仰头看去,也庞然到可怖的巨物,竟开始缓缓地下坠。
“不、不对!”菲茨杰拉德不可置信道,“虽然我有让白鲸坠落毁灭横滨的计划……但我还没让下属们撤离,不可能现在实行!”
“你不能让他停下来吗?!”中岛敦大喊道。
“……”菲茨杰拉德向他展示手上的控制器, “控制器突然失灵了,现在连我也无法操控白鲸了。”
“只能弃船了,老虎少年。”
菲茨杰拉德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 “Guild的成员听好,所有人检查安全装置,全员紧急撤离!”
“等等,那底下的那些人呢?”中岛敦喊道, “横滨那么多普通人该怎么办?!”
还未等菲茨杰拉德回答,中岛敦就自己低下了头,自嘲道,“也对,你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书’而已……现在只是你的计划提前了而已,你根本没在乎过那么多条生命!”
菲茨杰拉德的背影顿了顿,但还是利落地离开了。
“现在还有谁……还有谁能救大家……”中岛敦抱着头绝望着喃喃道,突然他抬头,脸上出现了一线希望,“对了,太宰先生,太宰先生肯定有办法!”
“我要去找太宰先生!”中岛敦转身就往门冲去。
“太宰的话,是来不了的哦。”
门自己打开了。
星野富江站在门口,淡淡道,“他和中也都被拖住了。”
“富江?!”中岛敦震惊道。
“是我。”富江点头道。
“那富江你能不能……等等,富江也根本阻止不了白鲸坠落吧,那种怪物如果出现的话,反而会使横滨的状况更糟糕……”
中岛敦痛苦地蹲了下来,埋首于膝间,喉中发出了仿若哭嚎一般的声音。
“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中岛敦带着哭腔的声音呼喊道,“有谁来……救救大家……”
耳边传来了一声清浅的叹息。
一股略微有些冷的风,从他的身前,流向了靠近窗户的那一侧。
中岛敦抬头,惊讶道,“富、富江?你要干什么?”
星野富江站在窗前,侧头看向中岛敦,理所当然到甚至有些奇怪,“干什么?救人啊。”
“可、可是……你怎么救……”中岛敦结巴道,“你身上什么都没有啊!”
“不知道,到时候再想。”富江道。
他将臂上的衣服撕下一块布条,包住了自己的拳头,然后一拳击碎了窗户的玻璃。
在中岛敦震惊的眼神中,他轻盈地跳上白鲸的舷窗,明明只是一步失误就会于万丈高空中摔落在地,变成一滩碎肉,但他的姿态却轻松悠闲,像是坐在海边的栏杆上。
“敦君,快点离开吧。”富江最后扭过头来提醒了一句。
“等等,富江,为什么啊……!”
“哪有什么为什么。”
星野富江抓着舷窗处的窗框,腰部用力,脚尖一点,一个轻灵至极的翻身腾空,双脚就稳稳地站在了这座庞然的机械巨物的顶部。
他两手空空,在高空猛烈的气流中,白色的长发漫漫,与脚下这个巨物相比,幼弱的身体宛若立于海啸巨浪顶端的一粒草芥。
“当然是因为……”星野富江笑了笑, “我是个好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爱潜水的小透明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风烟、玛卡巴卡、NaX、风烟未净小天使们的第好多次评论!
感谢玉子烧0V0小天使的第一次评论!
今晚更新这么晚是因为作者下午睡过头了……!抱歉各位小天使QAQ
这章作者写的横滨其实不是为了营造恐怖气氛才写,而是【脑髓地狱】发动后横滨最有可能的真实景象……动漫中好像只有一两幕几秒的镜头,所以大家感觉都不深,但其实这对普通市民们来说真的非常恐怖,人命在这种地狱中宛若草芥……如果笨作者在横滨的话,大部分可能是众生中的一员,而不是异能力者,就像电车问题,我经常也会感觉我不是那个按扳手的人,而是躺在铁轨上的人(
不过在本文中因为脑髓地狱一启动q就咬了,所以这两人来得很快的,【脑髓地狱】持续的时间比原动漫中短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