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好像在一夜之间变得怪异了。

元司晨和逯行之不管走到哪里，都有默默投来的注视。往往首先是一阵沉默，等他们走过，热烈的窃窃私语便在背后响起。

逯行之看看旁边排队买早餐的的元司晨，干咳一声，悄声问道：

“你猜他们在说什么？”

元司晨耸耸肩，捏着嗓子模仿道：

“你看你看，就是他俩，谈恋爱就算了还是同性恋，咦呃~怪死了！”

逯行之被他做作的表演逗笑了，轻松道：

“想开点，说不定是‘他们两个真的好般配啊，一定要锁死！’”

元司晨看看他，眼睛里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感觉像是吴晓会说的话，那倒也不是不可能。”

两个女生从楼梯口走上来，其中一个率先看到了他们，立刻惊喜地拍拍挽着的朋友，另一只手不停地向这边示意，看嘴型好像是：“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另一个迅速抬头，正好与把一切看在眼里的逯行之对视，她马上按住了同伴激动的手，急忙向对方比着“噤声”的手势。

逯行之勾着嘴角看向对方，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那个女孩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连忙拉着同伴去了别的窗口。

“诶，”逯行之戳戳正在愣神的元司晨：“咱俩好像有点出名了。”

“和你在一中的时候比呢？”

“几乎不相上下。”

元司晨白了他一眼：

“你但凡成绩差点，我都不敢想你现在该有多招老师烦。”

逯行之没有一丝迟疑，一边看着窗口里热气腾腾的包子，一边自然而然地接过话：

“没事啊，我长得还好看呢。”

元司晨皱眉看他，不可思议：

“说真的，我青春期以后，好久没这么想揍一个人了。”

“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你打不过我——阿姨，四个包子，两个白菜两个肉，分开装……”

“我......”

元司晨还想争两句，被逯行之不由分说地拽走了。

冬天的天亮得很晚，他们走在学校里，抬头还能看见铅灰色的天，和隐隐约约的月亮。

包子还烫，元司晨咬了一口，烫的朝天哈了一口大大的白气。

“你昨天睡得好吗？”逯行之忽然问道。

元司晨被这个问题噎了一下，咽下满嘴的肉馅，含糊道：

“挺好的，怎么了？”

“没事，怕你心情不好。”

元司晨没回答，拿起白菜馅的包子，狠狠咬了一大口。

逯行之猜对了。他根本就没睡好，他担心元虹薇，担心奶奶，也担心自己。

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有一个声音不停发问：

虹薇要是上不了学怎么办？你离开了，奶奶怎么办？你又能逃到哪里？你不会变成逯行之的累赘吗？

这个声音在他脑海里不停回响，让他根本不敢闭眼，只好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数了一夜的羊。

“我是有点不开心，但是也只有一点。过几天就好了，问题不大。”

逯行之点头，浅笑道：

“其实我一开始见你的时候，挺烦你的。”

“为什么？”

逯行之措了一下辞，认真道：

“因为我觉得你傻。”

元司晨气得笑了一下：

“谢谢，很暖心。”

“不是那种傻，是我觉得你这个人，好像不知道烦恼一样，明明你的生活里有那么多值得烦心的，为什么还能整天笑嘻嘻，又是逃课又是打球的。”

元司晨挑眉，不置可否：

“就是没心没肺呗？”

逯行之点头：

“差不多。但是后来发现其实你这样也挺聪明的，毕竟烦也解决不了问题，你有你自己融洽的方式。”

元司晨也笑：

“其实一开始我也挺烦你。”

“你觉得我装？”

元司晨点头：

“不止。我当时还觉得你有点神经，跟有病一样，有点风吹草动就激动了。”

逯行之笑了半天没止住，一直走到班里，看见了满脸担心的吴晓和陈平。

吴晓和陈平正担心他们会不会因为昨天的事受到影响，结果迎面看见两个人笑得像没事，他们顿时无语了一下。

“还笑啊你们，你们回去之后怎么样了？看样子是没什么事了？”

元司晨摸摸后脑勺，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一会儿，慢慢道：

“啊......也不算没事了，反正也解决不了，就放那不解决了呗，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平和吴晓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点面面相觑，陈平有点尴尬：

“我看你俩挺轻松，还以为没事了呢，对了......”

陈平看看四周，凑近了低声道：

“我今天早上过来，听见有些风言风语，反正也都不是真的，你俩要是听见了也别在意，别耽误了自己的事。”

逯行之点头，心里有些感动。来到十三中前，他习惯了只有拿到班级第一年级第一，才能得到别人夹带着嫉妒的关注，像这样来自朋友的关心，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

“我明白，谢谢。”

陈平摆摆手：

“别的也帮不上你，要是有人针对你你就跟我说，好歹我也是个班长，跟老师打小报告我最在行了。”

吴晓疯狂点头：

“这是真的，我高一没少被老师收小说，后来才知道是他告的密。”

元司晨忽然眯起眼陷入沉思：

“诶，不对，那我高一总被老师抓逃课，不会也是你......”

陈平无辜地举起手：

“天地良心，这真不是我。你那会给姜俊伟当风纪管理员，天天在操场上抓早恋小情侣你忘了？你得罪了那么多人，一天告一次就能逮你一学期的了。”

逯行之在一高没啥朋友，大家都只关注自己的成绩，闲话都很少说，如果非要关注也只会关注比自己排名靠前的那几个人。

但是逯行之在那个时期因为失去妈妈，心里非常痛苦，很需要别的情绪支持，所以才会注意到性格比较张扬，情绪也很外放的李泽。

也就是说，除了元司晨是他的爱人外，陈平和吴晓其实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对朋友，在此之前他不太明白友谊应该是什么样，十三中教会了他很多除了知识以外的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