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元司晨在一股烧糊的味道中醒过来。
他先是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一个挺身就跳下床,火急火燎地飞奔出门。还没下楼,就看见楼下院子里奶奶正慢条斯理地扫着地,而烧糊的味道也在屋外消散了许多。
看到奶奶没事,元司晨才放下心,狐疑地进门,寻找味道的来源。
他揉着眼回到房间,忽然发现厨房一直拉起的门帘现在遮得严严实实,而糊味的原头似乎正源于此。
他“啧”了一声,心说逯行之一大早在这捣鼓什么呢?烧坏了东西可得让他赔钱。
正想着,忽然门帘一动,逯行之面带愠色地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咳嗽一边擦着脸,想给自己倒杯水喝,无意间扭头,就发现了站在门口幸灾乐祸的元司晨。
元司晨叉着腰,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道:
“呦,怎么了这是?逯学霸搞化学实验把酒精灯炸了?”
逯行之翻了个白眼,懒得接茬,自顾自倒水猛喝。他在厨房呛得实在难受,感觉整个胸腔都变得乌烟瘴气。
元司晨见他脸色实在不悦,也收敛了几分戏谑,略过他,径直往厨房去,想看看里面的惨状。
逯行之想拦他,也没来得及,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闯进自己的烂摊子。
元司晨站在门口,诧异地看着锅里黑乎乎的残渣,墙上熏黑的印迹,还有飘在厨房上空未散尽的烟雾,由衷感叹道:
“漂亮......”
他转过头向逯行之竖起大拇指:
“您是这个!”
逯行之脸都红了一片,把元司晨从“案发现场”拉开,不服气地小声道:
“我都给你处理干净,你不用管了。”
元司晨闻言一下笑出声。
“少来,承认你不会做饭很难吗?什么事都非得要强;你放那儿吧我给你处理,你哪儿会搞这些东西。”
元司晨说着就捋起袖子,一幅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他的腿还没好利索,逯行之怎么也不好意思要元司晨帮他收拾残局。但他在旁边转来转去也插不进去手,反而笨手笨脚的招元司晨一顿嫌弃。
“行了,你帮我把旁边的围裙拿来吧,一会衣服要湿了。”
元司晨把底部已经焦黑的炒锅放进水槽,一边放水,一边戴上手套严阵以待。
逯行之拿起墙上挂着的一块粉红色布料,迟疑道:
“你说这个?”
元司晨回头确认了一眼,无比自然道:
“就是它,拿过来吧”
逯行之挑眉,把那条粉色的围裙展开,仔细端详了一番,忍着笑意单手递给元司晨。
元司晨端着沾着泡沫的双手,“啧”了一声,指挥道:
“你帮我系上。”
“......”
笑意凝固。逯行之喉结上下滚动,犹豫地看着元司晨,站着没有动。
元司晨等得不耐烦,背对着他催促:
“快点啊,磨磨唧唧干嘛呢?”
“......哦。”
元司晨转过来面对着他,举起双手,一幅任人摆布的姿态。
逯行之忽然心脏乱跳,手脚僵硬地挪过去,抖搂开那条围裙,心里还默默预演了几遍动作,才小心翼翼地把颈带从头顶套了过去。
元司晨自然地晃晃脑袋调整颈带的位置,这一晃,脸颊正好碰上逯行之没来及撤回的手指。
元司晨神经大条,完全没意识到肌肤的接触。逯行之却像触碰了炽热的碳火,手指一触即回,不敢多做停留。
接下来是腰带。他拎起两根细长的系带,正打算双手绕到元司晨的腰后。
“哎!”元司晨忽然打断了他。
“啊?”逯行之奔逸的思维被这一声拉回正轨。
“你傻了吧,”元司晨好笑地看着他,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你这样系多好,干嘛gay里......咳。”
逯行之闻言,脸忽然爆红,胡乱地打了个结,故作镇定地走开,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听着水声,心乱如麻,随手抽出根烟点着,站在一旁看着元司晨宽肩窄腰的背影,想起刚才的所作所为,尴尬得恨不得化作干草把自己也给点燃了。
元司晨闻到烟草的味道又飘然而至,不满地回头看着逯行之。
逯行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懵懵地和他对视,过了一会才在元司晨谴责的目光下想起他尼古丁过敏这件事。
逯行之的尴尬雪上加霜,他先是手忙脚乱地掐烟,结果烟在手里打了个转,烫伤了手;又想去开窗户,结果走到边上才发现窗户一直就没关过。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匆忙地把已经灭了的烟塞到唇间,含糊地说了句:“我去外面抽”,便想夺门而出。
“别走啊。”
逯行之骤然停步。
“提上裤子就走,哪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元司晨头也不回地抱怨道。
“......别乱用比喻。”
元司晨手上不停,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逯行之的脸已经红透了。
他害羞了。
这个想法让元司晨忽然来了兴趣,他窃笑着追问道:
“你不是谈过恋爱吗?你跟你前对象没亲没抱?”
逯行之垂下眼,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说了句:
“你少打听。”
“切,”元司晨可没这么善良,句句攻心:
“有些人,看着纯情,其实私下里花样可多了。”
逯行之清誉无辜被损,急着反驳,正想开口,元司晨一个内涵的眼神抛过来,眉毛一挑,轻飘飘地来了句:
“奥,我不是说你。”
这一句跟着一句,像接二连三的炮弹,个个落在逯行之的心理防线上。他无声地骂了一句,索性也豁出去,鼓足勇气凑近了元司晨,在他耳边轻声道:
“我花样多不多,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元司晨最受不了有人在他耳边说话,现在忽然传来一阵滚烫的气息,后背都僵直了,但膝盖却是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
这句话也到了逯行之的极限了,他说完这句就再也说不下去,心跳得快要窒息,来不及看元司晨的反应,便落荒而逃 。
逯行之一口气跑到天台上,大口地透着气。阳光炽热,绿林成荫,阳光把楼房剥落的色彩都晒得发亮,今日无风,好像一切都静止。但逯行之总觉得,在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肆意滋长,他拦不住,世界也拦不住。
缓了许久,他才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一回头,元司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今天还是穿着白色老头儿背心和短裤,粉色的围裙还没脱/下来,乍一看还以为他果穿了一条围裙。逯行之这才看清,原来围裙上面还印了三个奥特曼。
元司晨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循着视线看向自己的围裙,然后笑了,很得意的样子:
“这是我最喜欢的三个复古系奥特曼,厉害吧,可难找了。”
“......什么复古奥特曼?”
“我给你看!”元司晨把围裙扯下来,一瘸一拐地走近,展示给逯行之看。
“中间这个是赛迦,左边那个是银河,右边是杰诺。复古系奥特曼的造型都特帅,我等了好久才等到老板进的货,算是孤品吧。”
逯行之看着已经掉漆斑驳的喷涂工艺,问道:
“你这孤品围裙,多少钱淘来的?”
元司晨诚实地看着他:“买了三四年了,五块钱吧好像是。”
“...等哥发达了,哥送你一条刺绣的围裙,上面要多少奥特曼有多少奥特曼。”逯行之由衷地说道。
元司晨皱眉看着他,仿佛在看神经病:
“我发现你思想很幼稚啊,”元司晨语气不满,“你不知道刺绣不防水吗?”
逯行之努力绷了一会,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也暂时忘却了刚才的尴尬。
“诶,说真的,你今天逃课干嘛?就专为了炸我这厨房?”
逯行之挑眉,反驳道:
“谁说我逃课?我是正大光明请假;张语兰觉得我最近状态不好,给我放了几天假。”
元司晨想起那天上午他蹲在办公室里听到的对话,又想到下午他在球场里打球,无语了片刻,心说难道这就是特权阶级吗。
“你呢?你不会是看我没去上课,索性你也不去了吧。”
“......当然不是!”
当然是。年级第一都逃课,那自己也没有去的道理。何况年纪第一还把自家厨房给炸了。
“哦,那就好,”逯行之点了点头,“上次张语兰说下个星期要加强考勤来着。”
“我艹,真的?!”
元司晨一下睁大眼,惊恐地看着他。
“假的。”
逯行之面无波澜,毫不亏心:
“唬你的,就知道你肯定是旷课。”
“你他妈......”
元司晨抡起围裙就要往逯行之身上招呼,可惜逯行之眼疾手快,抬手就抓住了衣角,再一用力,元司晨拉扯不住,已经拧成条状的围裙就这么到了逯行之手里。
元司晨“嘿”了一声,反骨骤起,赤手空拳就要和他比划比划。结果逯行之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的样子,笑道:
“别打别打,我错了。”
元司晨知道他是装乖,可他偏偏还就吃这一套。他收了力气,捏着空拳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就算报复了。
逯行之见他心软,乘胜追击道:
“反正你也没事,等会要不要跟我出去一趟?”
“干嘛?”元司晨没好气地说。
“陪我去看看我妈。”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得那么慢呜呜呜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