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筱月看了韩溪许久,才将目光掠到戴着斗笠的人身上。
那人警惕的望着李筱月,握剑的手紧了几分。
“你走吧。”冷冽的嗓音带着些许烦躁。
她对于韩溪同男子喝酒的事的确很生气,但是韩溪做事定有她的道理。
吴鸣倒是有几分惊讶,他黝黑深邃的眸望着李筱月,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此时李筱月已经移开目光,抬腿走向躺在地下的韩溪。
难得的,望见不体面的韩佥事。
韩溪束好的发丝有几分凌乱,衣服也染上了灰尘。
清秀的脸上泛起红意,眉间因为疼痛微微蹙起。
沾着孩子气般的嘟嚷着疼。
倒是出奇的可爱...
“起来。”李筱月淡淡的开口道,唇角不经意勾起笑意。
韩溪一听见李筱月的声音,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那双柔和的眸直直的望向李筱月。
大抵是因为醉意,韩溪本就温和的眸间氲上了些许雾气。
朦胧的却无法遮掩她眼中的光亮,像是在璀璨星河闪耀的繁星。
熠熠生辉,撩人心弦。
“殿下,疼。”韩溪带着醉意,脸上隐隐浮现出几分委屈。
就那么望着李筱月,让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多大人了,不就是摔了一跤吗,以前怎么没见你那么矫情。”
身后的吴鸣看不下去了,一脸不忍直视的吐槽道。
这不说还好,只见韩溪好看的眸子染上了湿意,像是下一秒就要泫然欲泣。
李筱月秀眉微蹙,偏开头去,终是开口为韩溪说了话。
“如果没什么事,还请公子速速离去,本宫这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
她的嗓音仍是一贯的冷冽,平淡的如湖水。
吴鸣被气笑了,看了两人几眼,便跃上了屋顶,隐匿于夜色之中。
手下的人被李筱月遣退,院落里只剩下李筱月三人。
见李筱月逼走了吴鸣,韩溪眼中蓄满了笑意。
“殿下真好。”她的声音温润,带着罕见的软糯,一丝一毫透露着对李筱月的欢喜。
清冷的面容微微泛红,不可否认,她似乎对韩溪的示好愈发没有抵抗力了。
瞿璃站在李筱月身后,总觉得自己十分的碍事。
好几次都想偷偷溜走。
“扶韩佥事回去吧。”李筱月开口吩咐道。
好家伙,这场面怎么似曾相识。
可是,这次,她也没做什么坏事啊。
只见瞿璃再一次硬着头皮将韩溪扶起,认命的将韩溪送回了房间。
韩溪被放到了床上,压着柔软的被褥,渐渐浮现出些许困意。
她的眸子微瞌,像是毫无防备般的小憩。
李筱月最后看了韩溪一眼,将被褥从韩溪身下扯出,盖在了她的身上。
见韩溪并无大碍,李筱月便打算离开。
谁知,下一秒,白皙修长的手指顺着被沿探出,扯住了李筱月的衣袖。
“殿下这是要走了吗?”温润的嗓音出奇的委屈,倒有几分像良夫在抱怨成天外出的妻子。
这...是我能听的吗...
瞿璃心里慌得一批,再也沉不住气了。
“殿下,我就先...退下了。”瞿璃小声,目光一直在观察李筱月的脸色。
见李筱月微微颌首,便飞速离开。
“你这是干什么?”清冷的嗓音带着疑问,目光缓缓落在了衣袖上。
也许是因为醉酒壮胆,韩溪丝毫没有要放开李筱月的意思。
“殿下,您真好看。”含笑的声音带着痴意,明眸闪着光亮。
好看?李筱月自然是知道自己是好看的,不过这话从韩溪口中说出却别有一番韵味。
“哦?那你说说本宫哪里好看?”一时兴起,李筱月决定逗逗醉酒的人。
只见她缓缓弯下腰,清冷的面颊渐渐靠近韩溪,目光里带着询问意味。
虽说韩溪此刻不太清醒,但是这也把她吓了一跳。
双眸瞪大,无辜又震惊。
幽冽的兰花香萦绕在韩溪鼻间,连呼吸都变的异常滚烫。
喉咙处传来干涩感,韩溪不经意间的吞咽。
“怎么,韩佥事这是喝酒喝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李筱月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撩开韩溪额前的散发。
烛光暖黄,将李筱月清冷的五官染上几分温柔,烛光摇曳,朦胧之间冷傲的眸子带着笑意。
冷白的指尖触碰着韩溪的面颊,微凉混着痒意。
“殿下,我想亲您。”
突然,韩溪开口了,温和的嗓音藏着胆怯,头脑一热的吐露出想法。
目光如炬的盯着李筱月淡色的薄唇。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或者说,是韩溪喝醉酒后一切成了不可控。
李筱月微微失神,思索着该怎么处置韩溪。
愣神之际,韩溪已凑近,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李筱月的唇角。
纵使此刻被酒精麻痹了大脑,韩溪仍是温柔的,小心翼翼。
她小心的观察着李筱月的神情,柔眸里染着几丝委屈和胆怯,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褥。
这...
韩溪竟然敢占她的便宜...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像是她欺负了她一般。
清冷的眉眼微蹙,她将韩溪从上往下扫视了一遍。
纯良无害,任人欺辱...
“韩佥事现在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亵渎本宫是什么后果吗?”
冷冽的嗓音微沉,散着淡淡寒意。
屋子里安静的诡异,李筱月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韩溪肉眼可见的慌了,酒醒了大半。
她急忙下床,跪在李筱月身前:“殿下,臣知错,请殿下责罚。”
“责罚?”冷冽的嗓音带着些许笑意,她的音尾微微上挑,听不出什么情绪。
“韩佥事觉得本宫该给你什么责罚呢,或者说,是不是要连同上次那份一同讨回来?”
她朝韩溪走近,手指轻掐韩溪精致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望向她。
李筱月居高临下的看着韩溪,周身仍是与生俱来的矜贵高傲。
清眸微敛,无视韩溪越发红通的面颊:“这样吧,韩佥事就把自己罚给本宫。”
把她罚给...
殿下应该只是想利用她罢了,她在多想什么呢...
清秀俊朗的面庞浮上了失落,像是被主人伤到心的小狗,温和的眸子都暗沉了几分。
“怎么?韩佥事不愿意。”
“倒是本宫强人所难了。”
李筱月松开韩溪的下颚,抬腿走向不远处的桌椅。
习惯性的理了理衣着,然后落座。
桌上的茶杯被李筱月摆弄,冷白纤细的手指拿起瓷白的茶壶,将茶杯灌满。
她认真的倒着茶,目光跟随着壶口流落的液体。
她不急不慢,在等着韩溪接下来的言辞。
“如果这是殿下所希望的,韩溪愿意接受责罚。”韩溪恢复了以往的神态,温和而礼貌的说道。
目光始终落在地面上,长睫低敛,迟迟没望向李筱月。
像是忏悔又像是沉思。
“起来吧,喝杯茶醒醒酒。”李筱月没再说些什么,罕见的没有逗弄韩溪。
她将茶杯往韩溪的方向推了推,清冷的眉眼微挑,示意韩溪快点。
惊讶,不解,疑惑,在韩溪心头萦绕。
她有些失神的站了起来,俊秀面庞仍浮着淡淡红晕。
殿下她...
不反感那件事了吗?
一时之间,韩溪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她愈发猜不透李筱月了...
韩溪饮下茶水,温热苦涩的味道在韩溪舌尖蔓延。
眉头不明显的微蹙,憋了的话反复斟酌,终是没有开口。
“你很在意吗?”冷冽的嗓音打破了沉寂。
她的目光微沉,注视着韩溪,逼迫着韩溪回答。
空气又陷入了寂静...
韩溪觉得她是真的害怕李筱月,在她面前像是一切无处可逃。
被她揭露,被她剖解,被她逼迫,一丝一毫尽数显露在她面前。
“在意,臣怎会不在意。”温润的嗓音带着淡淡的苦涩。
与之前来说,韩溪早已换了一种心境。
不再是愧疚和亏欠,甚至,韩溪还觉的庆幸和欣喜。
李筱月看着韩溪,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她观察着韩溪的面容。
忽的,李筱月开口了:“韩佥事也该回京了,陛下他们正准备给你开庆功宴呢。”
话题终是被转开了,李筱月从来不会正面回应韩溪。
所谓的庆功宴无非是靖王的死,而无论人是不是韩溪杀的,她都要接下这一“功劳”。
韩溪俊朗的面庞浮上沉思,她不放心留李筱月在鹊城。
“韩佥事还是先回去吧,以陛下多疑的性子,这对你可不利。”
冷冽的嗓音还是一贯的平静,只是言语中不再隐藏对韩溪的担心。
柔和的眸子抬起,对上了李筱月的清眸,她还是犹豫的。
“可是,殿下您...”
话还没说完便被李筱月打断了,她漫不经心的给韩溪又倒了杯茶。
清冷的眉眼中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不用担心本宫。”
“薛副将死了,曹大人入狱,很明显,他们是要将本宫置之死地。”
茶杯推向韩溪,不经意间,微凉的指背触碰到韩溪的手指。
李筱月平静的收回手:“你会帮本宫的是吧。”
语气没有带一点疑问,似乎对这个李筱月十分笃定。
“既然韩佥事把自己罚给本宫了,那便是本宫的人了。”
“你先回去,帮本宫稳住朝堂,再与本宫里应外合,多么完美的计谋啊。”
不知什么时候,李筱月手中多了一块白玉,通体透亮,纯粹晶莹。
她把玩玉石,将话一次性的讲给韩溪听。
那便是本宫的人了...
韩溪不争气的红了耳,耳根处的红渐渐浸染了白皙的面颊。
李筱月不信任韩溪,她自有打算,韩溪都懂。
可是当李筱月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韩溪,就算是假的,韩溪也很开心。
至少,她也在她的计划之中了,不是吗?
韩溪是第二天凌晨回京的,她将李善安留在了李筱月身边。
李善安从半夜哭到韩溪启程,这让韩溪十分无奈。
“您好好待在殿下身边,记住,殿下才是您的救命稻草。”
她抚摸着李善安的小脑袋柔声道:“殿下这是最安全的,我在京城等小世子。”
李筱月那么聪明,大抵在见到李善安的第一眼便知道他是靖王之子。
李善安的确值得她保护。
李善安是筹码,是兵权,是一招锋利的棋子。
“臣,韩溪,参见陛下。”
韩溪换上了那身久违的飞鱼服,跪在李锗跟前。
虽说李锗带着皱纹的脸上泛着笑意,可是肉眼可见李锗的脸色苍白。
那双漆黑阴沉的眸子失了神,眼窝深陷。
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不愧是韩佥事啊,快起来吧,地上多凉啊。”
李锗说完便咳嗽了起来,他挥了挥手:“来人啊,给韩佥事赐座。”
目光一直跟随着韩溪,笑意几分不及眼底。
韩溪还是坐下了,冷静沉稳的韩溪自然是没有留下什么漏洞。
闲聊了许久,李锗将韩溪放了回去。
看着韩溪的背影,李锗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缓缓说道:“庆功宴,他会选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宝子们,作者回来啦。
真的很抱歉啊,因为个人感情问题,这章拖得很久。
谢谢宝子们的喜欢,我尽量保持周更。
努力码字,感谢一路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