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完这句狠话，郁时川一眼都没有再施舍给林渝，直接面色铁青地离开了宿舍楼。

林渝停在那里，围观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像苍蝇一样阴魂不散地围绕在耳边，嘈杂刺耳，让人觉得头昏脑涨，甚至有些犯恶心。

“很好看吗？都他妈闲得没事干是吧？”

有道语气不太好的男声驱散了这些噪音，下楼买夜宵回来的宿舍长刚好撞见这一幕，一手抢过一男的举着准备拍照的手机，指着他威胁，“你敢发校园墙试试看。”

看热闹的人群顿时讪讪地散了，宿舍长上前两步搭住林渝肩膀，虽然不太清楚他和郁时川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十分仗义地向他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直男安慰：“不就是失恋吗，多大点事，哥们今晚陪你喝个痛快。”

林渝眼珠一颤，转过头，机械地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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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时川一路冷着脸回家，浑身散发着惹我者死的恐怖气息，连猫猫狗狗见了他都绕道走。

“一个个都想要挟我是吧？”

林渝今晚这种做法完全就是踩到了他的雷点上，有郁其野的事摆在前面，他只会觉得林渝弄这么一出也只是在要挟他逼他妥协。

两个人争先恐后用层出不穷的损招对付他，郁时川气过头了就只觉得好笑，太他妈好笑了。

这段时间给这俩人好脸色太多了，就真他妈以为他是软柿子任人揉圆搓扁？

“要跟我断了？”郁时川披着夜色在路上目光阴狠地想，“你最好别他妈哭着来求我。”

晚上没吃饭，但反正也气饱了。囫囵洗了个澡准备睡下的时候又接到了乔纳森的电话，郁时川现在正处于平等霸凌全世界的狂躁阶段，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先挨骂。

于是倒霉的乔纳森安静在大洋彼岸听了半分钟听不懂的中式国骂，等郁时川发泄完之后才笑眯眯地接一句：“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听语气不是什么好话呢，所以我就不烦请你翻译了。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呢克莱恩？确定好日子以后请提前告知我，我与卢卡将为你准备一个欢迎party，保证你终生难忘。”

最后几个单词尾音仿佛带着一把小钩子，无端生出点心照不宣的味道。

郁时川和乔纳森他们蛇鼠一窝，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什么party。

但郁时川现在没心情，反应自然也平平，他踢开枕头阴沉个脸，下意识说这边有点事，还得再过两个月。

说完又加了句：“你夜夜笙歌的同时别他妈忘了看好度假酒店的工程进度。”

这话其实提不提都无所谓，乔纳森虽然私底下不怎么靠谱，但个人能力无可指摘。他家原本有自己的珠宝品牌，但乔纳森对珠宝设计没有兴趣，毕了业非得拉着郁时川出来单干。

乔纳森也没指望他发挥什么作用，精神脆弱的白男主要需要那么一点情感支持，所以郁时川么，就是一个精神陪伴。

大事小事都有人包办，这也是他能心安理得在国内耽搁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度假酒店不过只是个副业，回去之后主要得开始着手运转自己的公司。从十八岁被送出国那年郁时川就知道老东西多半死了也不会分家产给他——不过这也正合他意，跟那些糟心的过去彻底割裂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郁时川提醒完却忽然顿住了。

他原本回来顶多只打算待三两个月的，到现在已经大大超出了预期，早该回去了。

除了乔纳森，邮箱里还躺着不少意向合伙人发来的催促邮件。

这边有点事？还有什么必要的事没做？其实没什么再继续留下的理由。

郁时川烦躁地抹了把脸，挂掉了电话，闭上眼林渝那双眼睛却挥之不去。浅色瞳仁会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让人误以为他脾气很好。

林渝脾气也的确很好，家人朋友同学都对他赞不绝口。

可是怎么就他妈偏偏这么会气我呢？

郁时川在黑暗里翻了个身，低低骂了句：“操……”

又过了大半个月，林渝跟他彻底决裂了，两个人谁也不找谁。

林渝是放手，郁时川是憋着那股劲儿，放完那种狠话之后自然死也不可能低头。

原本在这边住也是为了能方便和他见面，现在待在屋里就只剩下了糟心，郁时川眼不见心不烦，干脆跑回洹县祸害林爻林起去了。

他回去得倒也及时，刚好撞见何刚又去骚扰林若宜，下狠手给那毒虫揍进了医院，没个十天半个月轻易下不了床。

在家除了回复一下需要他处理的邮件之外也确实没什么事，公司还没运行上正轨，助理足够应付。

郁时川闲来无事甚至还跑去帮林爻林起开了次家长会。

林爻这小子是真聪明，回回都是年级第一，把第二名甩开老大一截。而林起的成绩居然也没他想象中那么离谱，每次都排在中前游。

林若宜告诉他：“小起有新目标了，说要当一个兵。”

“当兵也不要什么成绩吧……”

林起捏起双拳：“我才不要当普通的兵，我要当军官！”

郁时川故意损他：“好小子，想考军校啊？我还以为你的梦想是当连环杀人犯。”

随风飘过来一阵屎臭味，郁时川捂住鼻子，踢了一脚让他去给猫铲屎。

转头看见林爻从在卧室里鬼鬼祟祟，挑了挑眉，他悄无声息地抄着双手出现在了门边，猛不丁吓一声：“哦哟，情书啊？”

林爻捏着粉色信封的手被吓得一抖，回过头来看着他，像是觉得他真幼稚。

郁时川大步流星走过去抢过他手里的信，说道：“给我看看，小小年纪居然敢早恋，你才几岁啊你。”

林爻伸直胳膊去抢：“还给我。”

他多高郁时川多高？自然腿蹦断了都拿不着，郁时川一只手轻轻松松摁住他的脑袋，一只手拆开信封，点评：“啧，还挺香，喷了香水。”

小女孩略显青涩的笔迹一行行显露出来，郁时川声情并茂地朗读：“你好，林起同学，希望这封信不会打扰到你，我是三班的……”

等等。

郁时川声音戛然而止，疑惑地看了看瞪着他生闷气的林爻一眼，“你偷翻林起情书干嘛？”

十三四岁青春懵懂，情窦初开，少年少女们藏着心里那点酸酸甜甜的小心思互送礼物和情书倒也算不上奇怪。

更何况客观来讲林起长得是很好看的，虽然二了点，但的确是小姑娘们会喜欢的那一挂。

林爻偷东西被抓包，白皙的脸蛋红得像颗苹果，趁郁时川不注意一把拽下他的手臂把信抢了回来，冷着一张小脸：“关你什么事？”

看样子有点恼羞成怒，郁时川最喜欢惹他这种故作老成的小孩，蹲下身子逗他：“我猜一猜啊，你别是嫉妒林起有女生喜欢吧？”

“谁会嫉妒那个傻子？”林爻不屑地说，看郁时川这副故意想作弄他的样子直接话锋一转开始反守为攻，“倒是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哥哥的事？又开家长会又帮我姑打坏蛋的，为了让我哥原谅你？”

这小孩说话一向这么犀利，精准踩中郁时川痛脚，这下恼羞成怒的人变成他了，郁时川当场变脸：“他原谅我？老子还没原谅他呢！”

林起抱着那只已经长得膘肥体壮的小猫过来正好看到郁时川发火，下意识把林爻拉到自己身后，开口打圆场，“怎么啦？”他不分青红皂白教训林爻，“你干嘛惹我师父生气？”

林爻懒得理他，白了他一眼，悄咪咪把那封信揣兜里走了。

郁时川看样子是没想放过这小崽子，站起来要追，林起吨的一下把猫塞他怀里，兴致勃勃地说：“师父别管他啦！摸摸伏地魔叭，我刚刚称了一下，它都七斤了！”

上回见这猫还没只耗子大，郁时川一直觉得它会被林起养断气，但现在看来不仅没死还活得挺富态，于是有点不可置信：“你都给它喂的什么？”

林起立刻开始兴高采烈地跟他分享养猫秘诀，三言两语分散了郁时川的注意力，还倒是让林爻逃过了一劫。

洹县毕竟无聊，郁时川这种人待不了多久就浑身蚂蚁爬，于是只好又回了C市。

这半个月他天天陪俩小屁孩玩，清心寡欲得都快出家了，但说来到也奇怪，家里有人的时候天天想着出去沾花惹草，真没人管他了又反倒对什么都丧失了兴趣。

感觉好像有点贱。郁时川心说这不是什么好预兆，于是收拾收拾重整旗鼓，又准备出门寻欢作乐。

半个小时后，他站在那块熟悉的酒吧招牌下，眼皮有点抽搐。

明明是漫无目的瞎逛，怎么会莫名其妙逛到林渝兼职的地方来？

他转身想走，但步子还没跨出去一半，又想，我他妈凭什么走啊？妈的他算个什么东西！

于是气势汹汹的大步迈进了酒吧大门。

今天是周六，正好林渝当班。

吧台背后那道身影身姿挺拔，腿长得可以去走秀，明明也才半个月不见，明明之前有分开过比这更长的时间，但这次见到心里就是冒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郁时川坐到卡座上，看到林渝在给一个男的调酒，说是调酒，但是两个人眼神拉丝，倒更像是调情。

郁时川面色不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