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博士,你这是...”
原本在回别墅路上,祁夜叫停司机,摘了两朵木芙蓉就已经够奇怪。
此刻将一朵花放在客卧地毯上的祁夜,更加令蒋辉摸不着头脑。
祁夜蹲着身体,平静道:“这儿原本有一个圈的。”
蒋辉看着光洁的地毯,百思不得其解。
“没事,我去看看他。”祁夜说,“马上我们就出发。”
祁夜遵守了承诺,在太阳升起前回到了宋歌身边。主卧里,宋歌正沉沉睡着。
祁夜将花留枕头上,并在他额头留下一个吻。
蒋辉没想到祁夜说的“马上出发”,真的是马上出发。不到一分钟,祁夜便双手插进大衣兜里走了出来。
“走吧。”
祁夜有一点,就一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宋歌。
甚至在手机响起时,也没拿起接听,而是立刻戴上头盔,进入下一个宇宙。
宋歌你也有过这种感觉吗?
再多看一眼,就不想再去那个可能会失去你的宇宙。
-
首都机场。
“祁夜!祁夜!”
“祁崽,你真的要接那部戏的男二吗?”
“对啊,那部戏的男主是司玉,脾气特别差,你和他合作,小心成受气包!”
“不怕,真受气了我们写diss!”
“没有有搞错,那可是司玉!你让祁崽写diss,是觉得我们三百万粉丝,能干得过他家八千万「疯玉院」吗?!”
祁夜失笑,摆摆手没说话。
收了几封信后,祁夜弯腰对着三方鞠躬,挥手道别。
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老板,你也追星啊?”
助理眨着大眼,看向望着那小明星背影出神的人。
男人藏匿在金丝镜框后的琥珀色双眼,染上笑意和一抹落寞,摇摇头道:“是个曾经的...朋友。”
「预警系统:数据波动。」
“如果你喜欢靠窗的位置,我不介意让给你。”
祁夜扭过头,一个陌生的英俊男人,扬了扬手中的登机牌,正温和地对他笑着。
“嗯?”祁夜陡然坐直身体,拿起小桌板上的登机牌查看,恍然大悟,“不好意思,我这就...”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男人耸耸肩,“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风景欣赏者,与其错过,不如将这个机会分享给你。”
“‘分享机会’?”祁夜笑着不解蹙眉,“好奇怪的搭配,不过看你的长相,应该是外国人,或者是混血?”
男人微微愣住,双眼满是疑惑,就那么定定看着祁夜。
“祁...”
“宋先生你好,需要帮忙吗?”
宋歌回过神,婉拒了空乘的服务帮助,正如他不会让助理帮他将箱子放上行李架一样。
祁夜看着宋歌轻松举起的行李箱,白衬衫显得他胸肌紧绷,手臂结实有力,祁夜赶紧移开眼。
宋歌坐下后,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继续开口。
“喂?我刚登机,小新家出了点事儿,就没让他跟我去...”
宋歌侧头看着取下口罩,露出一张漂亮脸蛋的祁夜,他随手向后撸去的发丝,仿佛落在了宋歌心尖上。
“程思意你有完没完!”
熟悉的名字和熟悉的语气,令宋歌看向他的目光更加炙热。
“我是出车祸有时候会断片儿,又不是人傻了!我单独坐个飞机,怎么就危险了?挂了啊,记得准点来接我!”
祁夜点开water sort puzzle鼓捣着彩色试管,最后实在是被身旁的陌生人盯得没办法。
祁夜收起手机,迎着他的目光,问道:“要不,咋俩还是换回来?”
“你出了车祸?”陌生男人眉头微蹙,“什么时候?现在还好吗?”
“额,虽然感觉到了有一点被偷听电话的冒犯...”祁夜尴尬一笑,“但还是谢谢你的关心...?没什么大碍了。”
宋歌对他露出戒备目光的祁夜,心里并不好受,但还是忍不住,继续说道:“媒体并没有报道这个事情。”
“现在狗仔都这么有钱了?一身名牌,国际航班头等舱,就为了蹲我一个十八线?”
祁夜微微上扬的尾调,算是令宋歌终于得了一瞬的舒心。
“很抱歉,嗯,我是你的歌迷。”
“‘歌迷’?果然是外国人啊。”
二人同时笑了出来。
“你好,我叫宋歌。”
“你好歌迷,祁夜。”
破冰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
得知祁夜是去伦敦参加朋友硕士毕业典礼,排除掉同在娱乐圈的时言,答案便只剩下了程思悠。
“我对伦敦算是熟悉,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接下来你的假期,为你做向导。”
祁夜微微挑眉,那双亮如寒星的丹凤眼浮上一丝玩味,笑道:“我就是去看我朋友的,以及你刚刚不小心听到我讲电话,也该知道,会有朋友来接我的。”
“那或许,我该把‘我可以做你的向导’换成,‘我想做你的向导。”宋歌说。
祁夜抿紧唇,晃晃悠悠地点着头,不置可否。
宋歌也没再继续问。二人默契地沉默着。
飞机平稳后,祁夜从盥洗室洗漱出来,恰好碰见宋歌拎着洗漱袋,环胸靠在对面。
“我记得,这个机型头等舱有四个盥洗室。”
“我只是想,或许你会改变主意。”
“Okay,weirdo~”
祁夜按压着脸上面膜,浅浅翻了下眼皮,耸肩离开。
-
伦敦的天气并不好,一下机,祁夜就恹恹的。
宋歌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等到雨终于落下时,久久没等来程思意的祁夜,彻底炸毛。
“程思意,我要炸了!”
“不是哥,我...”
“不,我要炸都是等见到你再炸,我要血呼啦差糊你一脸!”
看着狂戳手机屏幕的祁夜,宋歌走上前,淡淡道:“我想你不会喜欢坐地铁,它是英国最糟糕的交通。”
“我可以打...”祁夜看去,远处排队的人都快赶上演唱会开闸,他迅速低头思考,抬头道,“你车在哪儿?”
宋歌微微一笑。
宋歌眼神止住司机开门的动作,先行一步替祁夜打开车门。
祁夜系上安全带坐定,掏出手机,在宋歌坐进来前,迅速回复了程思意一分钟前给他发的消息:
【思意:哥,你不是跟我说,你明天才到吗?我现在还在Southend,我立马给你叫车。】
【祁夜:不用了,我搭了个顺风车】
“思...你朋友是被事情绊住脚了吗?”
宋歌拧开一瓶气泡水,递了过去。
“嗯,在什么Sou...玩呢。”
“Southend?那是个很棒的海滨小镇,离伦敦很近。有一个游乐场,天气好的时候,坐海上小火车可以看见极其漂亮的大海;紫色夕阳出现时,落日飞车是一个绝佳的观赏点。”
宋歌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身旁人的反应,见他瘪嘴,心中不免紧张。
“怎么了?”
祁夜抿抿嘴,纠结半晌还是开口了,“就觉得跟你说话很奇怪,就是感觉在读学中文的外国小华给我写的信。”
“很抱歉,我虽然在高中曾回国,但大学直到前两年,都一直在英国。”宋歌看着祁夜,舌尖的苦意蔓延开来,“我会试着,减少你的不适感。”
“不用不用,你太客气了!”祁夜连连摆手,“本来,就是你帮我忙,现在还要你来将就我,怪不好意思的。”
车厢陷入沉默,饶是在各类政商酒会,舌灿莲花的宋歌也不知该继续说什么。
他实在是,没想到会遇见祁夜。
想过,在梦里。
但是梦里的重逢,不需要这么多寒暄,尤其是在对方不记得自己情形下的寒暄。他只需要做一个温柔情人,让祁夜不会后悔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重逢如烈酒,让宋歌不停回味齿尖的醇香,却又刺痛喉管,生生拦住那些试图如连珠般涌出的话语。
你过得好吗?那段时间过得好吗?现在过得好吗?
可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大概是祁夜望向他的眼神陌生又疏离,又或者是他从未否认过的事实——他一直爱着祁夜。
绝不是青涩懵懂,被记在笔记本里,多年后被人发现后羞愤否认的初恋,而是非常明确的,他一直爱着祁夜。
“祁夜,其实我...”
宋歌刚说出口的话,被停下的车轮打断。他闭上眼,抿住嘴唇。
“嗯?”祁夜望着汽车尾灯,看向宋歌,“你...”
“我住的地方,距离这儿只有一英里。我可以步行回去。”宋歌接过祁夜手中行李箱,“走吧。”
祁夜看着宋歌高大矫健的背影,用力按了按剧烈跳动的胸腔。
复古低矮红砖建筑上,攀满墨绿爬藤和紫红花朵;一楼各类咖啡,甜点和炸鱼薯条,香味扑鼻。
祁夜脚步不知不觉就停住了。
宋歌心领神会,驻足看向他,问道:“想吃点什么?但这大都以面包甜点为主,我们可以去一个街区外吃点热腾腾的饭菜。”
“咦?你也不喜欢吃什么面包吗?”
祁夜语气欢快,看向宋歌的双眼亮晶晶。
宋歌觉得自己就要腻死在这满街的甜味中,心甘情愿那种。
七月的夕阳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还好,只是猜测,你平时为了塑形肯定...”
“祁祁!”
祁祁?
宋歌眉心跳动了一下,顺着声音看去。
“Ansen!”
没等他看见那高个男人的模样,祁夜直接冲进了那人怀中。
「预警系统:数据波动。」
宋歌脑中紧绷的弦,噌的一下断裂,更准确说,是被眼前这一幕给活生生挑断。连带着他双臂的筋脉骨骼,都无力地垂在熨烫服帖的西装裤旁,只剩食指还在垂死挣扎着抽动。
他无法听清二人在说什么,只能看见祁夜那生动扬起的嘴角和笑吟吟的双眼。
“宋歌?”
祁夜看着走神的人,又喊了一句。
宋歌嗯了声,眼神在走到他面前的男人身上扫视着——棕发质感很差,一看就是染的;白色衬衫并不合身,反而让他像是在刻意展露自己的身材;就连...
宋歌愣住了。
带有主观偏见的外貌评论,这实在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宋歌,Ansen;Ansen,宋歌。”
祁夜有些尴尬地介绍着二人,主要是宋歌的眼神有点吓人。
“你好,谢谢宋先生顺路送他回来。”
Ansen笑着对宋歌伸出手。
回来?
“应该的。”
宋歌伸出手。
“嘶——”Ansen快速收回手,看着一头雾水的祁夜讪笑道,“很有力的不客气。”
祁夜耸耸肩,再度和宋歌道谢,在Ansen接过行李箱后,挽着他消失在了宋歌视线内。
宋歌简直要——
陪宋歌来伦敦出差的二助,目光看向放着摇滚乐的黑胶唱片机,再看桌上立着的啤酒瓶和自家领带散开老板搭在上面的长腿,瞪大双眼,掏出手机——
【宋总摩多摩多bonus(3)】
【曲持盈:老板疯了】
【Joyce:每年一到七月老板都会发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单曲循环You’re My Best Friend和童声合唱生日快乐】
【曲持盈:不不不,这次听的是What’s up】
【Joyce:...疯了,鉴定完毕】
-
“生日快乐!”
“祁夜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餐厅外的八人大桌,一群人围着坐在主位,头戴金色生日帽的祁夜身旁,大声喊道。
程思意站起身,狂摇香槟,冲着无人街边,帅气开瓶!
“祁夜祁夜!福寿天齐!哇哈!”
下一秒,六个人都愣住了。
被香槟喷了一身的宋歌也愣住了。
众人手忙脚乱赔礼道歉,最先认出宋歌的是程思悠。
“这,宋歌?!”
“晚上好,思悠。”宋歌笑着点头,随后看向程思意,“思意,我们这么久没见,这个欢迎也实在太过热情了。”
“还是你呀!哎哟,当年你一毕业久出国了,我们好久没见过面了!”
“怪我怪我,对不住啊宋歌。”
“没事。”他从曲持盈手中接过备用衬衫,走到祁夜身边,“生日快乐祁夜,我先去换件衣服。”
直到宋歌背影消失在餐厅深处,程思意才开口问道:“哥,你跟宋歌之前就见过啦?”
被西风带控制的地区,无法避免地吹起西南风。
就像——
“没有啊。”祁夜歪着头,满眼疑惑,“我都不认识他。”
祁·多莉·夜无法避免地忘记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