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该出门了。”
“嗯。”
宋歌拿起一把最普通不过的折叠水果刀,放进兜里,转身出门。
【-:今天你要跑800,记得吃东西。】
【Q.Q:想吃小面,你吃不?超市门口那家】
【-:好。】
“就在这儿停。”
“是,少爷。”
【我到】
“傻逼,你今天还敢来学校是吧?”
怒气冲冲的沙哑男声从宋歌前方响起。
宋歌瞟了一眼,继续低头把消息发出去。
【-:我到了。】
“操,你他妈昨天在更衣室不是很拽吗?”昨天被宋歌打的人,一把揪住他衣领,“全年级第一就拿自己当个东西了是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歌淡淡道。
他的手迅速从对方口袋里抽出。
“松手。”
“今天不把你打...”
砰!
宋歌眼前的人忽然向后昂去,最后整个人摔倒在地。祁夜的背影出现在他身前,被风吹起的发丝,似乎都要触碰到他的鼻尖。
“任俞,你再碰他一下试试!”
宋歌迅速回神,拉住他,劝道:“别冲动,人太多了。”
祁夜回头看了他一眼,不顾任俞的骂骂咧咧和挑衅,拉着宋歌在方桌坐下,抽出桌上两双筷子递给他,说道:“去给老板烫一下。”
“烫?”
“你去了就知道了。”
祁夜支走宋歌,一把按过任俞的脑袋,讥诮道:“不是吧,现在沦落到找不会打架的好学生茬了是吧?”
任俞:不会打架?谁?
“放学见。”祁夜跟摸狗似得,揉了他头两下,“有巡警来了,滚吧。”
“coward.”宋歌踩住任俞的脚背,“对不起,忘了,你听不懂——懦夫。”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任俞斜眼瞥着道路旁的巡警,小声道。
宋歌没说话,对他的质问视若无睹,这彻底激怒了任俞。
任俞低声咒骂一句,抓住宋歌手臂,低吼道:“我告诉你,今天祁夜他不脱层皮,我就不姓任!”
“怎么不来打我?”宋歌拍了拍被他握过的衣袖,“怎么,怕打不过啊?”
“行,你有种!”任俞面露凶光,“你看我今天怎么弄死你。”
宋歌面无波澜,坐回祁夜身边。
“那傻逼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富二代,我不在的时候离他远点。”祁夜往嘴里送着面,发现身旁人没有动筷,“吃啊。”
“嗯,我知道了。”宋歌点头,“这面条好软。”
“下次跟老板说起硬点就行。”祁夜停筷,“这我也会做。”
靠,我在说什么?!
好在宋歌似乎没听见,依旧在低头安静吃面。
“嗯,想吃你做的。”
“...吃你的面!”
“嗯。”
嗡嗡——
祁夜抬眼,看着宋歌停筷回复消息。
“我去买点东西。”
“昂。”
祁夜站在路口,看着宋歌拎着两大袋学校不售的功能性饮料,疑惑问道:“你买这么多这个干嘛?”
“时言让我帮他买的,说是给今天比赛的同学补充体力。”
祁夜准备接过去的手,霎时顿住,重新揣回兜里。
“怎么了?”
“...自己提吧你。”
宋歌点点头,追赶着祁夜加快的脚步。
校门口里,时言和体育委员正在等着他们。
“谢了。”时言连忙接过两个袋子,将其中一袋递给体委,“走。”
时言没有说“谢谢”,也没说“谢谢你,宋歌。”,而是最简单随意的“谢了。”
“你和时言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憋了一整天的祁夜,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正在做数独的宋歌,从埋住下半张脸的白色外套中抬头,看向双眼目视前方的祁夜,慢慢道:“上次考试成绩出来后,和他聊了聊。”
“有什么好聊的...”说完,祁夜忽然反应过来,“你们在聊竞赛班学习搭子的事吗?”
“什么?”
“每年竞赛班都会分同伴学习小组。”
“不是。”
“那你们在聊什么啊?还非得跑到监控看不见的梧桐林去聊?”
祁夜放下二郎腿,转身看着宋歌。
人来人往,嬉笑聊天的看台上,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就连祁夜自己都在有意压着心跳声,不知是怕对面的人听见,还是无法给出原因的自己。
宋歌张了张嘴,琥珀色瞳孔微颤,缓缓道:“不太方便说。”
真的,噎人还是宋歌厉害一点。
祁夜将水瓶扔到地上,起身离开了看台。
宋歌看着祁夜背影,手中笔被折断,黑色墨汁流了满手都未察觉。
-
啪!
宋歌正洗手,身后卫生间门忽然被人踹开,发出巨大声响。
任俞看不惯祁夜,是因为他成天拽得二五八万,而他讨厌宋歌,只是因为他那副目中无人,好似看渣滓一般看着自己的眼神。
“宋歌,老子有没有说过,今天要弄死你。”
“废话好多。”宋歌好整以暇地擦手,“色厉内荏的草包。”
砰!
宋歌被一拳打中脸颊,身体向门外倒去;紧接着,一拳直接揍向他腹部,让他蜷起了上半身。
“你没吃饭吗?”宋歌重新走进卫生间,对着任俞伸出手,“再来。”
任俞捏起拳头再度挥去,不料,却被宋歌一把捏住!
几乎就在同时,宋歌将任俞拽到身前,抬膝猛踢好几下,拳头即将落在他下巴时,却陡然停下。
“这才叫打架。”宋歌拍拍任俞的脸,“学着点。”
说完,他转身离开。
“宋歌!”
宋歌慢慢转身,走廊上的任俞怒气冲冲,手上多了样东西。
任俞的手紧紧地握着一把水果刀,冷冷的刀锋在身后窗户投进的日光下闪烁着寒光。
“这可是学校管制刀具,我相信,你把它带来学校,并不是用来打架的吧。”宋歌表情诚恳,丝毫看不出是在和人对峙的紧张,“来,放下来。”
宋歌走到任俞身前,声音放得极轻:“你不会觉得,我真的相信你这个懦夫会用刀吧?”
任俞紧握着刀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变得发白,下一秒,挑飞的刀尖已经划破宋歌手臂。
“就算我今天在这把你捅了,你能拿我怎么样?!你是准备用你年纪第一的名头砸死我吗?我妈是宋氏集团的副总裁,今天就要来学校视察,我倒要看看,在这个学校有谁敢惹我?!”
宋歌垂着手臂,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忽然,身后楼道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和攀谈声。
“宋董大公子这次考试年级第一呢,我家孩子也上高二,但没办法跟大公子比,体育特长生也不指望他...儿子?”
一身干练职业装,戴着成套钻石首饰的女人,看着拿刀的任俞和一地血迹,慌忙跑上前,把那刀扔到地上,拉着任俞左看右看,焦急道:“儿子,你没事儿吧?啊?有没有受伤?”
说完,她指着宋歌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同学怎么回事,怎么能把管制刀具带进学校呢?自己受伤了还好,要是伤到我儿子,我要你好看!”
任俞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看向宋歌的眼神愈发不屑,手指头都快怼到他脸上去了,讥诮道:“听到没有?”
“张校长,你们是怎么做安全管理的,有学生带这种...”女人踢了踢地上带血的水果刀,“进学校,还差点伤到同学!”
学校领导纷纷扭头看向为首的男人,女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没再说话。
宋誉:“刀是你的吗?”
宋歌:“不是。”
宋誉:“是他动手的吗?”
宋歌:“是。”
宋誉:“痛吗?”
宋歌:“不痛。”
任俞母子俩摸不着头脑,看着二人一问一答。
“很好。”
宋誉一个眼神,刀便被助理用手帕包好,递到宋歌手边。
“儿子,捅回去。”
-
“你比赛都要开始了,宋歌去哪儿了?”
程思悠扶着程思意的肩,踮着脚,左右张望。
“谁知道呢。”祁夜做着拉伸,“问时言去呗。”
“问我什么?”
时言拿着文件夹,出现在他身后。
“宋歌呢?”
“我怎么知道?”时言蹙眉,“和宋歌粘得最紧的不是你吗?”
祁夜:......
“预备——”
砰!
“什么?!任俞把宋歌捅了?!已经送急救了?!救不回来了?!”
程思悠的尖叫声和发令枪声同时进入祁夜耳中。
最后,比赛以祁夜打破圣光800米记录结束。
“这就是救不回来了?!”
祁夜指着坐在医务室床上,甚至不需要缝针,只是贴着无菌敷贴的宋歌,对着程思悠大声质问道。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程思悠躲在时言身后,“我,我情报难免有误嘛!”
“我鞋子都快跑飞了好吧?!”
祁夜走去弹了她一个脑嘣。
“那是你自己和宋歌情比金坚,如胶似漆,恩爱有加,关心则乱跟我有关系吗?”
“你,你...”
见祁夜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话,程思意撞了撞吴语,疑惑问道:“这,很难反驳吗?”
“走了。”
闹够了,时言开始赶人,最后看了二人一眼——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一直没开口的宋歌,和终于喘匀气,却不知道在忙啥,左拿椅子,右倒水,反正就是一刻没停歇的祁夜。
祁夜:“任俞那个傻逼,我今天就去收拾他。还疼不...”
宋歌:“他退学了。你刚说...”
祁夜:“他怎么退学了?”
二人的话都快绞成麻花了。
反正不知道宋歌怎么回事,祁夜自己觉得心里挺不对劲儿的,就是被程思悠说中了。
“他在学校使用管制刀具,并且...”
“我并不想知道任俞的事情。”
祁夜喉咙滚动,垂眸看着伤口,咬着下唇,悄声道:“你怎么样,还疼吗?”
安静的房间,只有墙上分针传来敲击声。
沉默的数秒里,祁夜放在膝上的双手越捏越紧,方才好不容易生出的勇气,全都变成戳破此刻镇定伪装的尴尬。
“你,你爱说不说,我还不稀罕...”
“我愣神了。”
宋歌一把拉住准备离开的祁夜。
“没反应过来。”宋歌站起身,将祁夜拉近几分,“听到你这么问,我很开心。”
祁夜浑身如同一口烧热的油锅,被宋歌牵住的手指,好似未沥干水的青菜,在他肌肤上炸得酥酥麻麻,指尖微颤。
“是在担心我吗?”
宋歌微微侧头,看着祁夜。
祁夜甚至能感觉到他投来的灼热目光,就像他的呼吸都一股脑地洒在自己的太阳穴。这让他都没意识到,他们现在正牵着手。
“回答我。”宋歌追问,“是吗?”
祁夜抬眸看他——宋歌变成了自己的皮帕诺。
而祁夜自然成了皮帕诺最完美的作品,他竭力地想摆脱对方对的控制,但又毫无疑问,他若在此刻说“不”,那自己就会立刻长出长鼻子。
砰砰!
祁夜吓得立刻后退一大步,将手从宋歌手中抽出;而宋歌则是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站在原地未动。
“少爷,老爷在车上等您。”
“好。”
瞧着宋歌穿外套,祁夜下意识想帮忙,却在对上视线后,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我明天不会来。”宋歌说,“下次见面,要隔很久了。”
祁夜微微愣住,想起即将到来的假期。
“哦。”
“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啊?”
“特别想,想和你说话的时候。”
“...你,你忍着!”
宋歌扶在门框,指尖轻轻敲击,似乎是在艰难思考。
“你打了,我又不会不接!”
祁夜破罐子破摔,就差原地跺脚。
“嗯。”宋歌说,“知道了。”
宋歌风轻云淡,祁夜如遭雷劈。
——尤其是在假期第三天都还没接到电话的时候。
嗡嗡——
祁夜冷着脸,愣是等来电响了好一会儿才接听。
“你哪位?”
“祁夜,我真的试过了。”
宋歌磁性嗓音带着微弱的电流声。
“你,你试什么啊?”
祁夜喉咙上下滚动,手指紧紧扣着书页的右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