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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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正在驾驶车辆。

这辆乘载了满座的银色丰田小轿车正行驶在前往八王子市的高速公路上。

原本开车的是特地换上袈裟的车主泷川法生。

庄严的深色袈裟与时髦的茶色长发形成鲜明对比，给人一种牛郎的轻浮感，和印象里的法师相差甚远，看上去不太正经。

或许是这份不正经，行驶不足三分之一的路程，萩原研二听出引擎声不对，不得不驶入就近服务区进行检修。

从加油站借来汽修工具，萩原研二展现了一番熟练的机械维修技艺，完美解决了发动机潜在隐患，又确保没有其他机械故障后，车辆重新驶回高速公路。

经过这一小插曲，驾驶员换成了现在的萩原研二。

大概是阔别数年的开车，下垂眼的青年从坐上驾驶位那一刻，眉眼处始终挂着满足的笑容。纵使道路限速无法飙车，也抵消不了他对驾驶的热爱。

三狐谷神社在远离东京都市圈的群山里，周边只有一处小村庄，越是这种偏僻的山村，越是闭塞愚昧。

轿车一路奔驰，伴随着前排驾驶室里两名青年的畅谈声，车窗外的景色渐渐从城市高楼过渡到群山环绕。

置身在秀丽山景，原本一路畅谈的青年此刻心情更是开阔，仿佛他们不是来驱除山神，而是来郊游的。

带着这份心情，萩原研二通过内后视镜偷瞄坐在后排闭目小憩的琉璃。

今天的琉璃换上了那件藤紫色萱草纹付的和服，在内饰暗灰色调的轿厢里显得格外清雅。

同样坐在后排，四谷见子的神情举止远不及他们放松。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心情却比以往更加复杂，好似披上了厚重的阴霾一般，在轻快欢畅的氛围下，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由此看来，即便与琉璃签下了契约，仍然不足以消除她内心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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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漫漫，道路崎岖不平。

萩原研二的车技很好，再蜿蜒崎岖的山路，依旧开得四平八稳，就连紧挨着琉璃鼾睡的黑猫灯草不仅没有被颠醒，甚至翻出了柔软的肚皮。要不是考虑到乘客里有两名女性，他不介意秀一把漂移。

离目的地越近，天气的变化越明显，前一刻还是晴间多云，下一秒便多云转阴，直到他们抵达那处离三狐谷神社最近的小村庄，天色彻底阴暗了下来。

在村口一家小商品店简单买了一些饭团和水，又随意对付了几口后，四人一猫开始徒步登山。

说是徒步，其实是沿着开凿过的步道向上走，没有任何难度。

越往上走，登山步道破损严重，留下长时间没有修葺的痕迹。

沿路还有一些老旧破败的登山指示牌和小型休息区，不难看出这里曾经发展过旅游业，但不知什么原因废弃了。

从踏上登山步道那刻起，四谷见子的神情愈发紧绷，内心无比抗拒走向山顶的那间神社。尽管她知道自己必须直面现实，仍旧抑制不住内心的胆怯。

行至半山腰，琉璃主动停下了脚步：

“我不能再继续前行了。”

泷川法生：“怎么了？”

黑猫灯草直译：“意思是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

“……”

这句废话翻译成功引来了三重沉默。

与另外两人的困惑不同，萩原研二敏锐察觉出不同以往的状况：“琉璃小姐不方便露面吗？”

琉璃颔首，解释道：“这里是神社结界的边缘，再往上走，以那个‘山神’的力量一定会有所察觉，说不定还会因为忌惮我的身份不敢现身。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交由你们独自面对。”

说完，她将一张朱色符纸递给泷川法生，“这个可以破开鸟居前的结界。”

早在萩原研二昏睡的时候，泷川法生就已切身体验到琉璃的实力，他没有任何异议直接收下符纸，顺手放进袈裟宽大的袖子里。

随后琉璃转向四谷见子，郑重地对她说：“四谷小姐，你能做到哪种程度？”

四谷见子：“……诶？”

琉璃：“我需要你充当诱饵，尽可能拖延时间，你能做到吗？”

四谷见子微怔，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吗？”

“不用担心，你不会被吃掉的。”

看出她内心的忧虑，琉璃柔声说道，清泉之声流动出令人倍感安心的语调：“人祭是需要仪式的。进入鸟居后，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四谷小姐只要无视就好，更不要接过任何递向你的东西。”

四谷见子咬牙：“我、明白了。”

泷川法生于心不忍：“太危险了。”

“没、没问题的。”四谷见子目光坚定地说着：“我已经习惯了无视，所以……交给我吧。”

确切感受到四谷见子的觉悟，琉璃才放心布置战术：“泷川先生要做的是协助四谷小姐分散‘山神’和狐狸一类精怪的注意力，不让它们发现研二先生。除此以外，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

突然被点名的青年笑呵呵地问：“轮到我了吗？”

琉璃将短刀「芳月」交给萩原研二，“研二先生，烦劳你和灯草藏在暗处伺机潜入神社内部，找到祭坛和其供奉的祭品，用这把短刀切断‘山神’的力量来源。”

“OK~”萩原研二接过短刀，刀柄端刻着的双叶葵纹吸引了他的注意。

琉璃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叮嘱道：“请小心使用，这把短刀对我很重要。”

一直趴在青年肩头的黑猫冷声提醒着说：“研二你可要当心了，这把刀有任何闪失，我第一个撕了你。”

……这么烫手的吗？

萩原研二忍不住在内心腹诽。

“那么，祝几位武运昌隆。”

琉璃微微欠身，送别三人一猫。

萩原研二哈哈一笑：“借您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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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目送三人一猫逐渐远去，直至他们没入结界不见踪影，才把视线投向山林深处。

阴晦茂密的山林徘徊着数不尽的亡灵，有的是被献祭的灵能者，有的是被无辜牵连的浮游灵，这些亡灵受到神社负能的波及逐渐演化成地缚灵，终日游荡，无法超脱。

随着数量越积越多，阴气不断滋生，终究把整座山变成了逗留地，进而影响到周边村镇。

这些亡灵的存在构筑成一道屏障，自发地将灵能者和普通人进行筛选，有能力者才可更进一步。

他们之所以没有受到亡灵滋扰，一方面是萩原研二身上的九番队队徽的作用，另一方面则是亡灵们畏惧琉璃。

琉璃抬眸望向天空，灿金眼瞳映照出如脉络般交织成网状，一路延绵至山顶的秽力。

是时候做点好事了。

琉璃伸手摘下几片树叶低声施咒，附有咒法的叶片御风而行，一叶化为二叶，二叶再化三叶，最终幻化成千上万枚。

漫天叶片于悄无声息间攀附在神社结界上，泛着淡金色光芒的绿叶一点一滴侵蚀着交织成网状的秽力，只待萩原研二切断力量来源，便能彻底完成净化。

与此同时，三人一猫已顺利抵达鸟居前最后一级石阶。

在两名青年的鼓舞下，四谷见子佩戴加持了护身咒的念珠，迎着阵阵阴风，迈过已经褪色的朱漆鸟居，正式进入结界中心。

正对着鸟居的拜殿前站着两名狐狸模样的侍从，它们原本恭敬的姿态在看到四谷见子所持有的念珠时，脸上的神情逐渐狰狞，无声斥责四谷见子的无礼和傲慢。

正当四谷见子装作什么都看不见时，一只身形庞大的狐狸瞬间显现在她背后。

四谷见子知道这是她见过的“山神”的本体。

感受到身后狐狸山神的渗人威势，四谷见子强装镇定，喃喃自语：“诶？怎么突然——”

“啪——啪——”

接连几声脆响，加持了护身咒的念珠无法承受狐狸山神的力量轰然断裂。

受到狐狸山神力量的余波，四谷见子不受控制跪坐在地，强忍内心本能的恐惧，随口说了一句自我安慰的话：“突然有点累了呢。”

话毕，四谷见子周身围绕着一道真空形态，与散落一地的念珠短暂构成了护身屏障。

泷川法生不由瞪大眼睛，他竟从这句话里读出了言灵的力量，只可惜这股力量太微小了，根本无法撼动狐狸山神一分一毫。

然而这个存在不足三秒的真空形态，使狐狸山神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藐。

盛怒之下，狐狸山神展现真身，暴露出皮毛下由无数铃铛构成的森然可怖的身躯。

那些铃铛正是人祭仪式所需的媒介。

每一个铃铛代表一次人祭。

看穿狐狸山神的目的，泷川法生手持念珠一边结印，一边冲进结界中心。

两名狐狸侍从立刻上前，同时朝泷川法生发起攻击。

察觉还有法师在场，恼羞成怒的狐狸山神将四谷见子拉进秽力的阴影里，隔绝外界影响的同时，接连幻化出被选为人祭的孩童接下铃铛的画面，企图以此诱导她接下铃铛成为新的人祭。

“见子妹妹，不要接。”

泷川法生急忙呼唤，他一边身手敏捷避开狐狸侍从的攻势，一边结印念诵不动明王咒。

然而置身在阴影下的女高中生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神乐铃清脆的声音吞没了她的知觉，木然地看着眼前一个个孩童接过铃铛。

失去神志的四谷见子，在孩童行为的影响下，缓缓伸向了摄动她心魂的铃铛。

“见子妹妹！”

不动明王咒正中狐狸侍从的面门，泷川法生没有半点迟疑，急忙奔向离铃铛只有一指之遥的四谷见子。

千钧一发之际，藤紫色的衣诀出现在阴影里，抢先一步接过了那枚神乐铃。

“居然是铃铛啊。”

清泉流动之声潺潺而落，狐狸山神施展的幻术戛然而止，连同包裹住四谷见子的秽力一并退却。

下一瞬，狐狸山神和狐狸侍从同时伏地跪拜，发出恭敬的问候：

「琉璃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原作里没有提及三狐谷神社具体在哪里，这里是私设。

近段时间一直在调养身体，更新也会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