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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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泷川法生带着怀揣忐忑的四谷见子离开后，萩原研二才向琉璃诉说心中的顾虑：“琉璃小姐，给小四谷开的条件会不会过高了，怎么说她也只是高中生。”

和服不是浴衣，单是普通的半幅带价格也好几千日元，更别提织有纹样的袋带了。琉璃平时穿的和服都在十几万日元以上，尚且不是全手工定制的，可见和服的昂贵。

“研二先生真是个好人。”

琉璃弯唇赞扬，对青年解释了收费缘由：“我是参照侦探事务所收费标准，结合实际酌情减低了的。”

萩原研二原本担忧的神情有了一瞬间的凝固：“琉璃小姐怎么知道侦探事务所的收费标准？”

琉璃欲言又止，眼角微微下撇，俨然一副心虚的模样，“我派式神潜入了几家侦探事务所，拿到了近几年不同调查事件的财务报表。”

萩原研二瞳孔地震：“……”

琉璃小姐你这是在犯罪！

虽然他作为曾经的警校风云人物之一，做了不少令鬼教官头大的事，但也从来没有违法乱纪。

萩原研二内心疯狂吐槽，难以置信琉璃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甚至觉得这么熟练的手法绝对不是第一次的感觉。

萩原研二努力平复内心的悸动，却瞅见琉璃垂目低笑，眉眼间挂着熟悉的顽皮。

……他居然又被捉弄了。

下垂眼的青年不忍失笑，配合地露出挫败的表情：“琉璃小姐好狡猾……”

面对萩原研二无辜控诉，琉璃吃笑，软声说出真正的原因：

“四谷见子身上有条因果链，是她心存侥幸招惹了被束缚在‘山神’这个咒里的恶灵。虽然恶灵目的不纯，但也遵守了约定，是四谷见子轻视了这份约定，这是她欠下的债。”

“强行介入总要有个理由，存有失约的代价自然要收的高一点，比起那些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事务所来说，我已经很宽仁了。”

“……所以琉璃小姐你真的有派式神侵入财务系统？”萩原研二甩出豆豆眼。

“……有没有一种可能行业里有我认识的人呢？”琉璃试图狡辩一下，“虽然他收费很便宜，但行业情况还是十分清楚的。”

“好吧，三千世界总有琉璃小姐认识的人。”萩原研二挑开唇，用轻巧的口吻宣布他投降。

为了感谢青年的体贴，琉璃送上一份宽心：“研二先生不用太过担心。说不定我还要回赠四谷见子一份大礼呢。”

“？？？”

萩原研二眨动眼睛，深蓝色的困惑对上灿金色的神秘。

眼波流转间，深蓝色的困惑褪去，化作深邃的温柔。

灿金色的神秘微动，清泉流动的嗓音陡转了话锋：“有件事想请研二先生帮忙。”

深蓝色的温柔并未因话题转变退场，萩原研二脸上的笑意更甚，他顺着话题接下了琉璃难得的主动求助：“只要不违背道德，我一定竭尽全力。”

琉璃眉眼弯弯，语出惊人：“不会违背道德，最多违背取向。”

萩原研二虎躯一震：“……”

琉璃小姐玩得这么大！

交际圈十分庞大的青年从不排斥、歧视取向差异，他见招拆招，配合度极高：“就算是为了琉璃小姐牺牲，我也要看颜值的。”

“不会让研二先生吃亏的。”

……

两人说笑着沿路前往琉璃发出请求的目的地。

那是他们最初无家可归时借宿在柴谷彻男家的那栋小塔楼。

路上琉璃已做了解释。她与松田阵平的契约早晚会结算，总不能一直赖在他家不走，而松田阵平住在警察公寓，每次进出都不方便。

既然早晚都要搬家，她必然要准备万全。

原定计划中，她打算等解封了一定量的力量后，再来尝试复原印记，但太多状况堆叠，导致时间超出了太久，她无法确定房屋现状。一旦正式租售，即便成功复原印记，会牵扯太多麻烦的事。

当然，在派遣式神侵入财务系统的同时，同步侵入了房屋中介系统，但没有查到房屋出售信息。关于这点，她在解释时刻意隐去了。

打探情报对极富个人魅力、男女通吃的萩原研二来说小事一桩。

萩原研二当仁不让，他撩了撩额前碎发，潇洒走向保卫室。

一刻钟后，凭借出色个人魅力和超高交际本领，中长发的青年不负所托，轻松获取房屋信息——房屋估价已经完成，但不知什么原因始终没有对外发布租售。

除此以外，萩原研二额外拿到了寄放在保卫室的备用钥匙和上楼看房的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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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死……」

「……求你放过……我……」

正当萩原研二和保卫员你来我往交谈甚欢时，琉璃听到了来自穿透灵魂深处的绝望乞求。

「放过你？你放过我了吗？」

「……是我不对……是我……懦弱……」

「懦弱？可笑。」

卑微的哀求与死亡的战栗渗透而来，象征罪孽的丝线勾勒出冰冷的葬歌，无情宣读着他即将到来的死亡。

声音的来源在旁边那栋高级公寓的楼顶传来的。

琉璃抬头望去，不出意料的看见了天台边缘战战巍巍的少年。瘦弱的背影在残阳余晖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无助，笼罩周身的死气和罪孽的因果链清晰可见，那是他自身的罪孽。

「对不起！求求你……放、饶了我吧！」

「他们都在等你。」

「不、不要！我求你……季——」

“——啪嗒！”

鲜活的生命自高楼坠落，重重砸在地面上，晕出一朵猩红的生命之花，为绚丽多姿的斜阳添上一笔浓艳而妖冶的橙红。

“琉璃小姐！”

听到巨大声响，刚拿到备用钥匙的萩原研二和保卫员一起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死、死……”

“小细江，先报警。”

……

琉璃没有理会任何动静，灿金眼瞳始终落在天台，长发及肩的女高中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地上的那朵猩红，仿佛她葬送的不是一个生命，而是一件物品。

女孩满身的伤痕与透骨的悲凉透过无波的黑眸传递出来，身上缠绕的数条因果链与灰紫色的业力，无声诉说着她的惨痛遭遇和复仇的誓言。

有别于涩谷舞蹈学校的特级咒灵，那是身负强烈怨念凝成的怨灵。

注意到琉璃的视线，怨灵无波的黑眸快速闪过浅显的愕然，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浓郁的灰紫色业力攀附在天台外墙。

怨灵短暂的停留足够让琉璃看清盘桓在其身上最后一根因果链，意味着欠下人命债的涉事者还有最后一人。

琉璃冷目，内心对这份因果产生担忧。

怨灵的复仇是把双刃剑。

正常情况下，怨灵成功终结因果，怨气自行解脱，灵魂自然能安然抵达彼岸。反之，怨灵沉迷复仇的快感，怨气凝成恶灵或是生成为鬼，只能强行祓除。

注意到琉璃的神情变动，萩原研二有些不放心地问出了声：“琉璃小姐，你没事吧？”

琉璃垂眸：“我没事。”

细江良平以为琉璃目睹了自杀过程心生惧意，主动提出让她进去一楼会客厅等待警察到场。

琉璃礼貌谢绝，知道今天不能再继续深入房屋的事，转而提及案件的话题：“细江先生为什么认定这是自杀？”

“那个位置掉下来还能不是自杀啊？”细江良平理所当然的说着，俨然一副把坠楼和自杀挂上了等号的笃定模样。

琉璃又问：“您认识死者吗？”

“……认识倒是认识。”细江良平点头，神情有些不自然。

萩原研二心领神会，上前攀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看不出来小细江人脉这么广。”

“萩原，我宁愿不认识他。”细江良平苦笑，简略说出实情：“他是我弟弟的同学，四个月前因涉嫌犯罪被学校勒令退学了。”

萩原研二拧眉：“涉嫌犯罪？”

细江良平：“伙同校外不良侵害同校女生，女生不堪受辱跳楼自杀了。”

萩原研二“！！！”

琉璃：“……”

像是没留意到两人的反应，细江良平压低声音，自顾自地问道：“萩原，你相信诅咒吗？”

萩原研二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产生不好的联想，紧声追问道：“小细江可是听说了什么？”

细江良平瞟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我听说当时参与侵害的几乎都死了，死因一模一样，全都是坠亡。”

萩原研二下意识脱口而出：“畏罪自杀？”

不，不对。这不是畏罪自杀。没有这样巧合的坠亡。

青年当即否认了内心的想法，他不动声色瞅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的琉璃，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细江良平不认为死者会畏罪自杀，他说出自己的观点：“虽然警方说了是自杀，但大家都认为这是诅咒。不然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再说了，犯案的五人中有两个是不良，他们那样的人会自杀？”

琉璃冷不丁地问：“真的都死了吗？”

“……好像还有一个。”细江良平想了想，“听说转学去了神奈川。”

萩原研二正想细问，熟悉的警笛声呼啸而来，打断了对话。

伴随着不断闪烁的红蓝双色警示灯流光，伊达航叼着牙签出现在几人面前。

萩原研二扬眉：班长，真巧啊。

伊达航白眼：淦！怎么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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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达航的效率很高，等他们做完笔录回到警察公寓不久，相关资料就已传送到琉璃手机里。

琉璃直接略过坠亡死者的初勘报告，将资料拉到最后，那里才有琉璃关心的内容——集体侵害案件的受害者资料。

档案上的照片乖巧、秀气，长发及肩的形象与怨灵十分吻合，却多了几分鲜活和朝气。

尸检报告事无巨细的记录了她被残暴对待的事实，然而法律却未能给予公正，就连赔偿金也只有如施舍般的打发。

女孩以死相抗的气节被拙劣的手段贴上污名的标签，遭受二次诋毁、辱骂的伤害。而施暴者只简单受到勒令退学、转校、赔偿少量金钱的代价，就连两个不良也因为证据不足，只缴纳了少量的罚款，逃脱了法律制裁。

施暴者逍遥法外，受害者沉入地狱。

无言的叹息在一居室里沉寂，只余乌冬面在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良久后，萩原研二强咽下内心的嫌恶，出声询问道：“琉璃小姐要去干预吗？”

“不。”琉璃冷声拒绝，“侵害女性、恣意践踏侮辱，这是他们必须偿还的债。”

“我只担心一件事。”琉璃话锋一转，语气不再冰冷，“她能否如愿收回孽债，又能否自行卸去满身怨气。”

萩原研二抬眸，清晰可见那双灿金色眼眸下流淌出的担忧之情。

下垂眼的青年勾了勾唇，露出温润的笑意，“一定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夜斗：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琉璃：我只是实话实话。

夜斗：真的吗？我不信。

琉璃：……给你五日元，让我cue一下。

夜斗：感谢惠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