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分别吧。

佐伊深深注视着喜妹，最终什么也没说。站她一旁的单英摆了摆手，拜拜——

……喜妹腿边的猫一动不动，已自动加入喜妹的小家庭。

单英绷不住了。

喜妹转身，迈向反方向。单英的嘴皮子微微颤抖，猫真的要去啊？猫真的要去吗！

她看到猫头也不回，尾巴弯弯，穿着小白袜子的腿迈着猫步跟随着喜妹。

单英的喉咙干涩，猫本就是不属于谁的物件。

……猫去人类多的那一边，对猫而言也是好事。

无所事事的佐伊在这个瞬间在单英脸上几乎幻视到了某种落寞。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哦，她真的看错了。

走了几步的猫停下扭头，看向没跟上来的人。

猫的尾巴慢慢地摇了摇，然后慢悠悠地离开喜妹，走到单英身前。

猫仰着脑袋看人，在人抬腿离开的时候，后腿蹬了蹬耳朵尖，悠闲地坠在人身后。

猫和人回到了静默苍穹之下。

.

佐伊不知道单英要带她去哪里，她也不想问。

离喜妹远点就好。

最后的时间了，她看看白雾蒙蒙的天空，掰掰指节，只觉难得的平静。

喜妹也离开了，这片天穹下就应该沉默。

行走间偶尔瞥向北方，单英的目光如深不见底的潭渊。

处在基因衰退期的玛莱雅人平均寿命只有五十岁，生育率也低得没有未来。

他们购买地球，是为了地球合适的行星位，丰沛的水资源和适宜的气温，和它们孕育出的丰富自然资源。

有了这些生存的必要因素，他们将穷尽自己文明的生物科学技术，打破基因衰退的魔锁，再度孕育足以延续文明的后代。

而九队和十一队，找到了玛莱雅隐没在静默的迷雾中最大的秘密：

E-044，以一座巨大的飞船为中心，玛莱雅人建立了他们规模最大的孵化基地。

火星基地的驻扎军团和他们撕得昏天地暗，他们发回的情报提醒地球，玛莱雅人似乎集中了大量资源，在地球内陆地区的某处，建设了非军事目的大基地。以他们人口数量来讲，这并不合理。

如果人不多，又占领了那么多有资源的地方，还要拉长阵线，这绝不合理，除非——他们自己知道即将有大量增兵。

数以千万计的受精卵悬浮在人造子宫的羊水中。

两支顶级优秀的队伍全部牺牲在那里，看到的就是这样绝望的影像。

连白岭这样的大基地都丢了，她队伍的补充大概要到冬天才有，那么这里，又有多少概率能攻下？

留在这里，无异于走入地狱。

佐伊目光划过单英，却正对上她的眼睛。

单英开口打破了平静：“白岭基地沦丧。”

【搞清楚E-044到底发生了什么，佐伊·布莱顿的处罚由你决定。】

“我知道，我知……”

单英打断了她。

“但科威特油田与波斯湾夺回。”

佐伊依旧是一脸衰样，可单英只是继续向前走。

“驻扎的第四军团死了一半在火星战场上，但技术人员现在搞出了反物质炮在太空乱锤玛莱雅人。”

单不愧是做队长的，真喜欢说教，佐伊想让她把嘴闭上，可她就是不停下。

“我的队员全部牺牲，用B-092的军火库送了所有人一场漂亮的新年烟花。”

佐伊的灰眼珠动了动，如同翻动死寂的灰烬。

单英像是在谈起别人的胡闹，“我放弃我队员以死换来的片区，以自己为诱饵，替四队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

她停下脚步，望向佐伊，平淡地扔下惊雷：

“玛莱雅一遍又一遍杀死我们的声波武器，四队搞到手，送出去了。”

佐伊的瞳孔剧烈地颤动。

“我说这些的意思不是有失必有得，命运的一切强|奸总会给你留点嫖资一类的。”

“但总有一天，我们的技术人员会逆向工程出他们的攻击方式。”

佐伊感到自己脊背的战栗，右腿的疼痛加剧。

她的身体里必定流淌着滚烫的钢铁，以至于那双眼睛里有坚定如烈火般燃烧。佐伊痛恨这样的理想！

单英擦了擦手，拽住她的衣领，“在此之前，活下去。”

她一字一句地说，就好像要把这些话钉到她的骨头里去：

“活到你可以不辜负他们的死亡。”

“活到下一个轮到你以肉身铺路。”

“让再下一个人，迎接下一个黎明。”

焦躁和痛苦灼烧着佐伊。衣领逐渐加重的力道被松开，单英不管她了。

一把闪着银光的启动匙被她抛出，佐伊下意识地接住。

单英平静道：“艾泽的机甲在B-131的湖底，用之前把座位里的血擦干净，但别扔掉他的番茄与茄子小摆件，我答应过他的。”

佐伊怔住，她在说什么……她在说些什么啊？！

她凭什么自信自己不会再次背叛人类！凭什么啊？

佐伊的右腿开始抽搐，她跪倒在地，痛苦得难以站立。

单英喃喃道，“好怪的遗言。”

佐伊终于破口大骂：“操|你的，操|你的！傲慢的长官仁慈地施舍我一条生路！你很得意是不是？你一切都了如指掌是不是？”

单英只更正其中一条：“不是生路，只是送你去死。”

“操！！！你自己想死为什么要拉着我？哦原来您的问题是自毁倾向！”

“操|你的！单英，你就是没有心！”

佐伊像只狼狈的野狗倒在泥土里，单英想摸摸她的狗头。

因为野狗也有心。有心，就会有牵挂。

喜妹在人类的安全区里，佐伊就不会再退了。

“我只是让苗喜妹选择相信我，遵从我的命令，在你受伤时少靠近你。”

单英蹲下，将她的头发理了理，顺到耳后去。

她告诉了佐伊最后一个秘密：

“我没对喜妹讲，你是一个逃兵。”

虽然很烦，佐伊看单英看得很明白，比如她理性到冷酷，比如她很会训狗……还比如一些别的……（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