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师。”

突然不知道从那里传来了盛然的声音，夏果吓了一跳，四处张望着。

“桌子上的摄像头，我在这里。”声音再次响起。

夏果这才往桌子上一个机器人看去，机器人的头部是摄像头。

她盯着摄像头，有种奇妙说不出的感觉。

也没想到，盛然居然这会儿在看家里的摄像头。

“我会尽快回来的，天天就拜托你了。”他又客气地说。

“好，我准备把它带到家里去。”夏果说着，把桌上的狗粮和罐头收到袋子里，准备离开。

“如果它不听话可以打的，有时候打重一点才消停。”摄像头里又传来盛然的声音。

把东西收拾好，夏果拿来绳子扣在天天脖子上，才看着摄像头说：“我知道了，你别太担心，我带它先走了。”

“好，那等我回来后再见。”盛然笑着回了一句，“天天，要听话，知道吗。”

“汪！”天天叫了一声算是回应。

夏果牵着它出了门，狗粮还有点重，狗子兴奋的很，大概是觉得要带它出门逛了。

出了电梯，夏果牵着它往自己那栋楼走时，它就不愿意了，要往小区门口的方向走。

“天天，我们先回去放东西，放好了再出去玩，好不好。”她蹲下身捏着它的焦耳，温柔哄着，“等下还给你买好吃的，吃烤肠。”

“汪汪！”天天吐着舌头，情绪看起来十分激动雀跃。

夏果这才站起身牵着它往单元楼走，这次小家伙快乐地跟着她走。

这一趟电梯人多，她没上，等下一趟，天天也很乖地坐在她脚边，一点都不认生。

等来到家，她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狗子就欢快地在客厅里跑了起来。

她家比盛然家小不少，不过看狗子能那么欢快，她也很高兴。

夏果把包包和提过来的狗粮放好，就准备先牵着狗狗出去溜达一圈，顺便出去吃个饭，回来的急，没在食堂吃饭。

牵着狗子在外面晃了一个多小时，夏果才回来。

狗子很开心，时不时的都会叫几声，为了让盛然放心，夏果还拍了一些遛狗的视频给他。

盛然应该是在忙，没回复她。

回到家后，夏果进了书房，狗狗居然就很安静地趴在她脚边陪着她。

她其实还是有些担心郑望，郑望一直没有回过她信息，也不知道有没有安全到家。

忙完从书房出来，夏果刚洗完澡，就见手机里有信息进来。

她发现狗子不管她去哪里它都会跟着，刚才洗澡，它也是一直趴在卫生间门口，不知道和盛然在一起时是不是也是这样。

【夏老师，天天听不听话？】

盛然发过来的，十几分钟前。

夏果坐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抱着天天回信息。

【它很听话，不用担心。】

真是奇妙，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住得近，因为宠物和盛然这样密切地联系。

“你家主人担心你的很。”回完信息，夏果捏着狗子的耳朵，左看右看的，就想看看为什么就这一块的毛是焦糖色。

【那现在方便视频吗，想让天天看看我。】

片刻后，盛然又发了信息过来。

视频……夏果几乎没怎么和人视频通话过，连和李年都不怎么会打视频电话。

她垂眸看了一眼怀里望着自己的狗狗，狗子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自己，吐着舌头，可爱死了。

【可以。】

她答应了。

夏果觉得自己要不是被这狗子蛊了，就是被它的主人蛊惑了。

还没来得及反悔，那边视频电话已经拨了过来。

夏果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才接了视频，接上视频后，立刻把镜头对准了狗子。

“夏老师，招呼都不给我打啊，好伤心。”她正收拾着自己那份心慌，手机里传来男人故作委屈的声音。

“汪汪！汪汪！”天天见到自家主人，兴奋地叫了好几声。

夏果慢慢地把手机往上移了一下，屏幕里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出现在眼前，似乎是在化妆间的样子，后面能看到亮着灯的化妆镜，一头发丝有些凌乱，额前散落了几缕，有种高贵不羁的帅。

“夏老师，晚上好呀。”见到夏果的脸出现了，盛然语气立刻变得轻快，还招了招手。。

“天天很好。”夏果说。

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有些臊的慌，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汪汪！”天天一个劲儿地往手机屏幕上蹭，似乎是想要和主人贴贴。

“嗯。”屏幕里，盛然笑的很迷人，“它是真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呢，

夏果把另一只手放狗狗的头顶，看着屏幕笑了笑。

“忘记跟你说了，现在它在你家里，为了避免它弄坏东西，你把我屋子里的笼子拿过来，出门的时候把他关到笼子里，或者直接关在我家的笼子里也行。”盛然笑着说。

“好。”夏果应道。

“天天，要听话，知道吗。”

“汪汪！”

“不许给夏老师添麻烦，不许到处拉撒。”

“汪！”

一人一狗有来有回的隔着屏幕交流着，偶尔还能听到对方那头传来的别人的说话声，夏果看着很是想笑。

“不早了，不打扰你休息了，记得有事立刻联系我。”和狗子交流了一会儿，盛然才有些依依不舍地说。

“会的。”夏果应了一声。

“夏果。”

她正等着他挂断视频，他突然重重地喊了她一声。

“什么？”夏果盯着屏幕里的男人。

男人笑得太迷人，就仿佛近在咫尺。

“你有没有想过，我打视频电话过来其实是想见你。”他低声说。

啊！？

夏果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拜拜，晚安。”还没来得及去多想什么，屏幕里的男人歪头笑着跟她招了招手，下一秒屏幕切断，恢复到了聊天界面。

夏果有种刚从暴风雨里回来的感觉，浑身和思绪都凌乱不堪。

刚刚盛然说什么，她没有听错吧？

不对，应该是听错了。

夏果甩了甩头，想要把盛然刚才说的那句话从脑子里甩出去，可跟中了魔咒似的，那句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响。

“汪汪呜呜~”天天见她坐着不动，立刻叫了两声。

夏果被狗子叫回神来，双手把它举起来，问：“刚刚你的主人说了什么？”

“汪？”狗狗歪着头，似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你主人坏。”她又说。

“汪汪？”

夏果看狗子无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和一只狗说什么，可能就是盛然在跟她开玩笑。

如果真的是开玩笑的话，那这个玩笑有些过分，也未免太过轻浮。

“算了，睡觉。”夏果把狗放下来，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躺在床上。

狗狗很乖地趴在了床边的脚垫上，也不叫，偶尔会发出呜咽声。

结果一个晚上她都睡得半梦半醒地，盛然说的那句话一直在脑子里打转，甚至让她觉得仿佛在她耳畔一直回放。

想着是周末，本来还想多睡一会儿的，狗子一直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还时不时地两条前腿跳到她床上，舔她的脸。

夏果索性起来了。

“都怪你的主人，一个晚上我都没睡好。”给狗子煮了两个蛋，喂它的时候，夏果嘀咕着。

“汪汪。”狗子欢快地叫了两声。

“等一下我们去学校，你要乖乖的，不准到处乱跑。”夏果又说。

“汪！”

她发现这个狗狗真的能听懂她说话，不管她说什么，它都会叫两声回应她，弄的她都想养一只了。

吃完早餐，夏果牵着狗子出了门。

【夏老师，早安。】

刚进电梯，盛然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夏果看着这个让他没睡好觉的男人，不太想回复他。

她准备牵着狗子去小区里溜一圈，让它拉个粑粑，再它一起去学校。

“你的主人是不是很喜欢捉弄人啊。”夏果看着天天问。

盛然似乎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他以前也不是喜欢捉弄人的性格啊。

不过，以前她也不了解他。

“汪汪汪”天天疯狂地摇着尾巴。

在小区里溜了一圈，夏果便直接带着天天去了地下停车场，开车去学校。

周末的学校人不怎么多，有学生应该也在图书室之类的居多。

来到办公室，夏果发现同事周老师也在。

“诶，夏老师你养狗了啊。”看到夏果牵着的狗，周老师开心地问，“好可爱的狗子，这是什么品种的狗啊，有点像萨摩耶，但是好像没萨摩耶大，而且不是纯白的，耳朵还是焦黄的。”

“朋友养的，他去外地出差了，帮他看两天。”夏果回道，“白土松，田园犬来着。”

“哇，这品相看着好好啊，居然是土狗。”周老师蹲下身摸了摸，试着摸了两下狗子的头。

“我带过来没问题吧？”夏果问她。

“只要不搞破坏，不到处乱跑就没问题，今天也没什么人。”周老师说，“真的好可爱啊。”

“我会看好它的。”夏果应了一声，想着能早点弄完就尽量早点弄完回去，免得待会儿狗狗在学校里惹了什么麻烦。

她很快就投入了工作里，天天是真的乖，周老师逗了它一会儿，没人和它玩了，就趴在夏果脚边，不乱叫，也不会去啃办公桌。

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夏果拿着杯子接了杯水，顺便活动一下身子，给狗狗喂了几块零食。

“对了，夏老师你听说了吗。”周老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转头看着她。

“什么？”她疑惑地看着周老师。

“我听说有学生自杀了。”说起这个，周老师语气很是惋惜。

夏果心脏突然突突突地，跳的十分快，半晌后才问：“是我们系的吗，大几的，怎么没人和我说？”

“是已经毕业了的，去年毕业的。”周老师叹了口气，“好像是昨天晚上发生的，说是学生的家长还想闹，但是看到了那个学生的遗书。”

“男生还是女生？”夏果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去年毕业的，她立刻想到了郑望。

“女孩子，你好像也教过他们那一级的，我是昨晚带过的学生群里面，有人说的。说是女孩子考研失败了，家长又不讲理，受不了压力就在他们住的小区跳楼了。”

“砰！”地一声，夏果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发出剧烈地响声，摔得四分五裂，狗都吓得跳起来叫了两声。

“你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又不关你的事。”周老师赶紧起身，去拿扫帚和铲子过来。

“对不起，我来打扫。”夏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接过周老师手里的扫帚，可动作却十分笨拙，她的手一直在发抖。

“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周老师知道吗？”

不会的，应该不是郑望。

那天晚上郑望走的时候虽然心情看起来还很低落，可是至少没有要走到绝路的地步，还会跟她开玩笑说盛然的事情，怎应该不是郑望。

夏果一直在心里否认着。

“郑望。”周老师说，“对，是叫郑望。听她同学说，是昨天傍晚的时候，跳楼自杀的。父母特别不讲理，还有视频，女儿跳下来后，不让医生看，也不让警察调查，一直坐在女儿尸体面前哭骂女儿，还骂警察和医生。”

“要不是已经毕业了，家长可能会找到学校来闹。”

夏果手里的扫帚也掉在了地上，她双手不停地抖，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那天晚上还见到过她，她那个时候看起来情绪是有些低落，可是……可是……”

“什么，你在这个同学自杀前见过吗？”周老师惊讶地问。

夏果反应延迟地点头，“见过，就前天晚上，在我家附近，我出去遛狗见到她，当时和她聊了不少，我一直很担心她。一开始还留她在家里住一晚，她……她拒绝了，后面我发了几条信息过去，她都没有回我。”

“夏果，果子，你别难过，这不关你的事，这……”周老师见夏果眼睛都红了，里面一圈水雾在打转，一把抱住她安慰，“真的不关你的事，她都已经毕业了，更和你没关系。”

“我……”夏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喉咙像是什么堵着又酸又难受。

她还记得那天郑望的笑容，离开时的那个背影，她记得清清楚楚。

年轻的女孩子，本该是充满生命力的。

“汪汪汪~”天天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绕着夏果一直在叫。

“真夏果你不要胡思乱想，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因为是你没劝住她自责，可能郑望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你还记得前年我们院系也有个自杀的学生，就是压力太大了，过不去自己这关。”周老师见夏果浑身都在抖，有些着急。

夏果拼命压抑着，才把眼里的泪水压了回去。

她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过了许久心情才平复下来，只是整个人坐在办公位前发愣。

周老师把地上的碎破璃和水弄干净后，看着她的样子，十分担心，“夏老师，你要不今天先回去吧，我记得今天梁老师也在学校，我让他送你回去。”

“不，不用，我自己能回去，没事的。”夏果摇头，她不想麻烦别人。

只是她真的没办法接受，才见过没多久，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

郑望那天还说羡慕她，想要成为她这样的人，说狗狗很可爱。

自己……要是强硬的把人留下来，会不会就没事了？

多和郑望聊聊天，陪着她散散步，去吃好吃的，会不会就能燃起一丝她想活下去的希望。

夏果怎么都想不明白。

自杀的人很多，不管是在她念高中，还是大学，读研读博的时候，都总能听到，哪个院系的某某自杀了。

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离自己那么近。

“夏果，可能对郑望来说是解脱了呢。”周老师见夏果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试图安慰，“太有责任心，太能共情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郑望那天，那天晚上她跟我说，二战考研比第一次还差，压力很大。”夏果脑子很混乱，说的话都是断断续续地，“我以为我能留住她的。”

“你尽力了啊。”周老师都有些心疼了，“你别想太多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别太累了。工作上有什么事，我能帮到的，你跟我说，我待会儿帮你弄。”

“没有，谢谢周老师。”夏果摇头，今天来学校都是她自己工作的一些事情，“那我先回去了。”

她站起身，解开系在一旁桌凳上的狗绳。

“你开车小心些啊，或者别开车，打车回去吧。”看她精神都是恍惚的，周老师说。

“嗯。”夏果点点头，“谢谢周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