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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分钗合钿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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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一个踉跄,猝不及防踩进了地上的小水洼,险恶的泥浆顿时溅起了三尺远,隐约有红色的液体混在其中,晦暗不明。

他还没站稳,又是一脚踹上了他的后背,旁边一个男人拎住了他的领子,恶狠狠地道:“跑啊,小子,不是跑挺快嘛?下届奥运会,跨栏没你咱不看啊。”

一阵哄堂大笑,声音传进刃耳朵里,却有点听不清。又有一个男人说:“妈的,晦气!问问他那丫头片子藏哪儿了,胡老四家里刚死了媳妇,正催着要呢。”

“哟,不是上个月才送去的吗,怎么就没了?”

“别提了,说是一个没看住,自己撞墙了……”

刃垂着脑袋,没一点儿反应。最开始装老太太的那人瞅了一眼,警惕道:“怎么回事,不会打死了吧?

“怎么会,不就是撞了一下?喂,别装死,问你哪!”

单薄的少年似乎晃了一下,嘴唇翕动着,好像说了什么话。拎着他的男人凑上前去,想听得更清楚些,不料骤然对上了一双亮得惊人的明眸。男人陡然一惊,闪避却已来不及,少年勾出一个堪称刻薄的冷笑,一字一顿地说:

“问候你爹。”

下一秒,钻心的疼痛从胸腔间涌起,刃看着像根要折不折的柳,但原来还攒着扑咬的力气,这又准又狠的一下可能把他的肋骨敲断了两根!

刃挑衅地吹了声口哨,趁着那人吃痛,一闪身又融进了暮色里。

大混混们怒骂一声,正要扶起一旁的摩托去追,突然不知是谁惊恐地喊了一声:“有汽油味儿!”

众人定睛一看,原本好好的摩托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开了油箱,此时黏稠的液体已经在地上积了一汪。几个成年男人皆是一怔,随即一阵恐慌不约而同窜上了脊梁……

寂静之中,突然传来了“啪”一声响,然后是什么物体破空而至的声音——经常与那玩意儿接触的流氓们顿时明白了那是什么,瞬间哗然:“我操!打火机!”

“他疯了吗?!快闪!”

突然,一块板砖从人群中飞了出去,正正好打飞了那个火机,在空中爆出一簇小小的火花。一个大约是领头的男人环顾四周,厉声骂道:“废物,怕什么!一群人逮不住一个多管闲事的小崽子?你们也别在道上混了!给我追!”

刃的冷汗已经打湿了后背,感觉肺就像过载的破风箱。他没有手表,估不准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但是从天色来看,在外打工的工人们应该要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他们不见得会对□□打架斗殴的事情插手,他只能寄希望于有人能发现那个被他藏在水缸里的小丫头。

不过他已经把人贩子们引到了那个小院的对角,就算警察接警过来了,可能也没法第一时间捞到他……

哎,要是一不小心挂了,这偌大的苍城要找谁来认尸呢?萨姆不行,他自己身体都不好,可不能让他受刺激,卡芙卡更是算了,她整个人都忙成了陀螺,这不给她添乱呢吗。呃,那还有,还有……

……

那不就剩丹恒了吗?

刃嘴角一抽,心想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可他的手却无意识地往胸前摸去,突然之间,有点想再嗅一下那人身上的味道,哪怕那点儿海风一样的气息可能早就在混乱中云散烟消……

……

等一下。

刃忽然浑身一僵,他的手摸了个空!

他又在身上摸索一番,还是没有——那个小卡片应该是在打斗中不见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丢了也还好,但要是落到那群人手里……他们会做什么?会去找丹恒麻烦吗?丹恒可是个细皮嫩肉的omega,还那么年轻,那么漂亮,跟他这种光脚不怕穿鞋的可不一样!

一想到这儿,刃的脸都要绿了,然而还不待他继续脑补,前方的转角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人追过来了!刃一咬牙,心知今天是没法善罢甘休了,他现在正是一肚子火,于是那倒霉人贩子刚一露头就吃了一记板凳,鲜血顷刻间就从额角流了下来。那男人愣了片刻,顿时火冒三丈,一下子从口袋中掏出一个七八公分长的物件,寒光一闪,直捅刃的面门——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从后面拉了他一把,鬼魅一般,却让他躲过了人贩子的□□。刃先是一怔,但是打架对他可算是专业对口,见着这机会是一点儿也不含糊,顺势一拳打翻了那人下巴。而他后面那个“幽灵”仿佛跟他心有灵犀,一记黑影跟着戳上去,快准狠地顶了那货的肺。

刃这才有空回头,冲着身后那人怒道:“你来干嘛!”

丹恒手中木棍一抡,一棍子给前面那货打晕了,然后才瞥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一黑色挂绳的卡套,说:“英雄,出门怎么忘带绳子了啊。”

刃一时气结,经年积攒的挖苦嘲弄的本事全还了出去,竟然口不择言道:“你骂谁是狗!”

丹恒没忍住乐了:“劳驾,你平时就这样跟人骂街?还挺有童趣的。”

“……你大爷!”

他俩嘴上不依不饶,可动作却是极有默契,眼见着对方援军赶到,丹恒飞快地说:“先撤,我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到!”

他来得匆忙,又不是那些资深小流氓,自然是没法给刃带什么趁手的家伙。刃一脚踹翻了路边一个垃圾桶,好险不险地把追兵挡了一下,低头一看,才发现这货刚才舞得虎虎生风的居然是根不知道从哪里顺的拖把!

危急关头,他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说:“我想起一招杀手锏。”

丹恒疑惑地看他,突然觉得此人嘴里可能吐不出什么好话。

就听刃幽幽地开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拖把沾屎,吕布再世……”

丹恒反手就是把他脑袋往下一按,躲过了后边飞来的板砖,气沉丹田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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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恒说话,果然靠谱,在小巷里半死不活的路灯亮起之时,响彻云霄的警笛也同一时间赶到了。

他们本就靠近城中村的边缘,警察一来,没过几分钟就控制了人贩子的头目,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地收拾现场。刃已经没有精神再去关注后续,也谢绝了所有旁人的关照,独自一人敷着冰袋窝在角落歇息,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听着某个方向,听一个人在与警察交涉。

口齿清晰,逻辑缜密,倒真不像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赛跑。

过了有一会儿,说话的声音停了,他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不疾不徐的,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尤为明显。

丹恒戳了戳他,问:“还活着吗?”

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喉咙却像是不受控制地哼哼了一下。

他这回没少挨顿揍,甚至还被那改得妈都不认识的摩托车给撞了,眼下一松下来,浑身简直跟凌迟似的疼。但伤筋动骨对他还算小事儿,只要没搞出内伤,最多躺个十天半月的就能活蹦乱跳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听到有人这么问,他突然就很想无病呻吟两下,要那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才好。

……这算什么,恃宠而骄吗?

丹恒就靠着他坐下,大概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刃脑子还在迷糊,却也从他的讲述里拼了个七七八八。原来是那天在学校里跟他约架的黄毛老大,因为这天放学后住宿生都要离校,就奉他爹旨意顺便带他还在上小学的妹妹回家。没想到这小子特别的不靠谱,半路想起有东西没拿,居然把他妹一个人撂学校门口,等回头一看,人都没影儿了。

黄毛同学吓坏了,四下一通好找,连马路对面垃圾桶都翻了,然而妹妹没找着,却在一张小卡片上找到了他们学生会副会长的姓名和电话。

末了丹恒微微一顿,问:“人家都知道找我,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刃眼睛睁开一点,虽然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坚持不肯在丹恒面前示弱:“喊你干嘛?给我当拉拉队啊?”

然而这次丹恒并没有笑他。

那双灰绿色的眼此刻不再像是结冰的湖面了,那层冰霜竟不知何时悄悄化掉,升华成水蒸气,又弥散到空气中……成了清晨森林里袅袅的薄雾。

丹恒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非常认真地解释说:“为了打赢庆祝的时候,可以抱我啊。”

刃:“……啊?”

下一秒,他突然撕心裂肺地咳起来,不知丹恒这是修炼了什么邪魔功法,感觉自己刚才出生入死都没有他这一句话杀伤力大——肺部的空气急促地挤出,呼吸困难的那一刹,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真的很想碰碰丹恒,一想到如果刚才就那么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自己就再也没办法见到他,瞬间陷入了极度的后怕。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爪子伸了一半却在半空僵住。

他忽然想起“打架”在“丹恒智库”中是归类为“不好”的行为,按照丹恒的说法,他做的不对,所以没有奖励,只有惩罚。

但是下一刻,丹恒抱住了他。

仿佛有微弱的电流从肌肤相贴处涌起,继而在一个呼吸间如惊涛般席卷了四肢百骸。刃只觉有一股滔天的浪潮向他扑来,可那并不窒息,在接触到的那一瞬间又化作绵绵春雨,连同他这个人一起,尘埃落地。

一只手垫到他后脑勺,顺着凌乱的头发摸了摸。他听见那个人埋在他的颈边,低声说道:“乖啊。没事了,回家吧。”

22

那是刃第一次与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不同于亲吻,拥抱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另一种灵魂层次的交互。在这个时候,你会发现呼吸与心跳都在变得与对方同步,仿佛一个久荡荒野的游魂竟找到了最最合拍的归宿……

以上是比较出尘的说法,对于思想境界并不如何高雅的未成年高中生来说,刃只觉得他要爆炸了。

丹恒的身体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瘦弱,虽然是轻,但该有肉的地方可一点儿不少,尤其是腿。

刃是靠坐在椅子上,伤处大多都在上半身,丹恒怕压到他的伤口,所以上身只是扭了个方向,虚虚地与他贴着,重心还是在腰下。于是他那本就跟刃紧挨着的大腿在力的作用下就和对方挤在了一起,隔着两层布料……不,勉强算一层半吧,因为刃的裤子在一片混乱之中变成了非常时髦的破洞裤……总之就是约等于直接贴贴,非常刺激。

刃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他现在该是什么反应?意志坚定,一把推开他?难得见到这人软下来的样子,所以趁机嘲笑他?还是,还是……

刃头脑一片空白,决定遵循本心。

他按上丹恒的后脑,含住了那双薄薄的嘴唇。

剧烈运动后的身体本该散发高热,可丹恒却像一块亘古不变的恒冰。刃明显感到怀里的人因为这冰与火的触碰而抖了一个激灵,随即又若无其事地任他索取。直到这时刃才听到了对方比往常急促的心跳,那具白瓷一样的身体在隐隐发抖。

原来这个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平静的海面漾起涟漪,因为一阵微弱的风,因为一颗小小的石子,因为他……刃自己。

好狡猾。差点要被骗过了。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刃已经有点记不清了。那个黄毛老大的亲爹亲自拎着逆子和小丫头登门拜谢,警察先是发了个见义勇为小锦旗,交过来的时候又严肃地表示下次遇到这事儿一定不要以身犯险,就连远在国外的卡芙卡都被惊动,打了个高达五十块的长途电话来慰问,虽然其中还有一半是穹那个小子在叽叽喳喳。

但是那些细节都随着如水的光阴远去,只剩下那个躲在人群背后的拥吻那么清晰,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

刃点了一根烟,夹在手里,看着一缕白烟悠悠吹起,却没急着含进嘴里。

他的作息时间其实也算不上阳间,丹恒是晚睡晚起,刃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当初总是一副对人爱答不理的高冷样儿,其实很可能是因为睡眠不足给困的……而他不一样,不管多晚睡,早上天不亮就能醒,可见精神小伙也要有精神小伙的本钱,要不然一天到晚无精打采的,那得叫虚弱老登了。

然而凌晨四点梦中惊醒对他而言也不算正常情况了。刃原地呆了坐了一会儿,在烟灰掉下来之前眼疾手快地拿缸一接,然后抽了一口,直接把烟头摁进了玻璃底。

他抽烟,但很克制。丹恒自己压力大的时候也抽,但不喜欢别人身上这个味儿,于是刃把自己变成他的同类,又不至于叫人厌弃。

大学的时候,他们虽然是同城,但在天南地北两个学校,打个车能搭进去半月生活费……当然是丹恒的。只不过刃就算有钱,丹恒也不让他乱花,于是他退而求其次,至少每个星期要跑去找丹恒两次,坐地铁。

说来奇怪,以往天天能见面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稀罕,刃甚至觉得老黏一块儿跟小孩子似的,幼稚,有时故意不在丹恒面前露面,只不过到了夜里又会忍不住去爬人家的墙……可是真当他俩要分开,刃又觉得这日子也太特么难熬了,牛郎织女也不过如此。

总之,真到了可以天天同床共枕的时候,已经是他参加工作之后了。丹恒读研的学校不要求住宿,于是他们在俩人学校和公司之间挑了个比较方便的住处,租了间屋。

丹恒睡相有点不好,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不好”——他不会打呼,更不好梦中杀人,相反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拿被子一卷就是一只Q弹劲道的春饼……但是他会乱蹭。

不知多少次刃从睡梦中醒来,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而罪魁祸首还全无知觉地窝在他身边。如果这时候刃没能忍住,搅了俩人一夜安眠,丹恒不但不会反思自己,反而只会瞪他,真的好双标。

刃心里苦,但刃不说。眼下丹恒人虽然不在,但在他梦里都不安分,昨天他突发奇想回高中校园闲逛,正打算回忆一下往昔峥嵘岁月,结果没走两步居然就碰上了他做梦对象本人。本来就很尴尬了,结果这时候又蹦出一个高中同学,刃的脑仁看着不小,其实虚有其表,里边基本装不下丹恒以外的其他事物,直到听这货说起什么“妹妹”“人贩子”,才想起好像有那么回事儿……虽然最后重点又偏到了那一个人身上。

冷静了半天,下身的热度才渐渐褪去。刃看了眼手机,才四点过一刻,今天是工作日,没有哪个夜猫子能熬到现在不睡,就算前科特别丰富的也不行。

他几度点开了一个聊天界面,屏幕熄灭又亮起。他有些烦了,干脆取消了自动锁屏,然后就那么看着,直到窗外第一缕晨光升起。

第28章 分钗合钿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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